奥修传

奥修与伊斯兰教徒之间的互动

    

  二十年以来,我所居住的城市被均匀分裂为敌对的两股势力:印度教和伊斯兰教。它们之间势均力敌,每年都有暴动发生。我在任教期间曾经结识一位大学教授。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人会去印度教堂纵火;他是这样的绅士--正派,文明,而且有教养。当印度教与伊斯兰教发生冲突时,我正站在路旁观看。伊斯兰教徒在烧印度教堂,印度教徒在烧伊斯兰清真寺。

  我看到这位教授正在印度教堂纵火,于是把他拉了出来说:「法瑞德教授,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变得非常尴尬,他说:「对不起,我在人群中迷失了。因为其它每个人都这样做,然后我就忘记自己的责任--在场的每个人都该负责。我第一次从责任中感到极大的自由。没有人责备我。这是穆斯林人群,而我只是它的一部份。」

  在另一次偶然事件里,一家伊斯兰教徒的钟表店正被洗劫。那里收集着最珍贵的钟表。有个年迈的印度教僧侣--教徒们在打劫那间商店,杀死店主时--我见到这个僧侣站在楼梯上愤怒地对人群叫喊:「你们在做什么?这违背我们的宗教,违背我们的道德,违背我们的文明。这是不对的。」

  我从建筑物一层楼对面的书店里目击了整件事。最令我吃惊的事来了。在人群将商店里所有值钱的饰物洗劫一空后,那里只留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大钟。看到人们离开以后,这个老人把大钟扛到他肩膀上。对他而言这很吃力,因为古董大钟太重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刚才还在阻止人们,而现在这是店里最后的一样东西了。

  我从书店跑下楼并阻止这个僧侣。我对他说:「这太奇怪了。你一直在叫喊:『这违背我们的道德!这违背我们的宗教,别这样做!』而现在你正背着商店里最大的古董钟。」

  他说:「我喊了很多次了但没人听我的话。最后我就有了这样一个念头:我在浪费我的时间,而每个人都在抢着拿些东西。所以我最好在别人把它抢走之前将它带走,因为这是最后一样东西了。」

  我问:「那么关于宗教、道德和文明呢?」

  他满脸尴尬,但他还是说:「如果没人在乎什么宗教文明和道德,那我为什么要成为牺牲品?我也是人群的一份子。我已经尽力去说服他们了,但如果没人遵守宗教和道德,那么我为什么两手空空地呆站在一旁。没人肯听我说,没人在意我。」说着他就把钟扛走了。

  在那城市里我至少看了数十起暴动事件,并且我问了这些参与强奸杀人的人:「你能自己单独做这种事吗?」而他们想都没想,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能单独这样做。因为这么多人正在做,没有谁须要负责。我们没有责任,它是整个人群的责任。」

  在无意识的海洋中人们总是容易丧失他们微弱的意识。这就是导致所有战争,暴乱,运动,谋杀的原因。

  我曾看过政治家的嘴脸........只是一只死牛,他们会将它放在印度教堂门前。印度教徒很自然地认为这是穆斯林干的,暴动一触即发。然后政治家们就开始演说和平与友谊。

  我们生活在一个极度疯狂的世界里。

  我了解这些政客--他们制造了暴动。当成百上千人被火焚及杀害,所有清真寺和教堂被摧毁之后,这些政客就会呼吁一场宗教性的公开对话,然后他们会谈论和平、人性与改革。而他们正是为改革制造障碍的的人。

  在伊斯兰教义中他们似乎很逻辑化:你或者准备被挽救,或者准备去死。他们不会给你其它选择,因为他们相信如果你不被真主挽救,你就会去犯罪,然后你将在地狱里受折磨。杀了你,这样他们至少能让你免于坠落地狱。

  并且被一个救世主所杀即是被挽救。这就是穆斯林所说的,如果你为了救某人而杀死他,他就得救了;真主会照顾他的。他得救了并且你会因为挽救这么多人而积累功德。在东方,穆斯林已经杀了好几百万人。奇怪的是他们相信他们的所做所为是正确的。如果某人做错了事而他认为是对的,这会更危险。你不可能说服他,他也不会给你机会游说。在印度我尝试了各种可能去接近伊斯兰学者,但他们是无法接近的。他们不会与异教徒谈论宗教。

  如果一个人不是教徒,基督教会称他为异教徒。而穆斯林会称他为Kaffir--这比异教徒更糟。Kaffir是从Kufr派生出来的。Kufr意味着罪恶。Kaffir意味着罪人:任何不属于伊斯兰教的人都是罪人。没有其它类别了,只有两类人。如果你是穆斯林,你就是一个圣人........只要成为穆斯林你就是圣人,你就得救了,因为你信仰真主,先知穆罕默德,可兰经。具备了这三个信仰你就是圣人。而不是穆斯林的人全是罪人........

  印度虽是印度教国度,却拥有最多的穆斯林人口。交流仍然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如果你不是穆斯林,你怎么能了解?这不是对话的问题:你是一个罪人。

  我认识一个大学同窗的教授,他很喜欢我并且他是个穆斯林。我问他:「法瑞德,难道你不能安排一下吗........?」因为贾巴尔普尔(Jabalpur)是穆斯林中心之一,这里有很多杰出的学者。其中一个挺有名气的学者--伯罕奴丁,就在这里。他已经年老了,并且作为一个穆斯林学者而闻名于印度内外。我问法瑞德:「想想办法让我和他对话。」

  他说:「这真的很困难--除非你能假装成一个穆斯林。」

  我说:「这也很困难,因为你必须教我一些伊斯兰教的基本教义--譬如他们的祈祷。更糟的是伯罕奴丁知道我--我们在同一个演讲台上发言过很多次--所以这会对我的行动造成困难。我可以试一试,这没什么伤害。最多我们被抓住,然后我们可以笑这整件事情。」

  他说:「你可以笑,但我的处境会变得很糟。他们会杀了我因为『你是个穆斯林而你正帮助一个罪人欺骗你伟大的师傅。』」但他情愿这样做。他开始教我乌尔都语。学乌尔都语是困难的,因为它的语音与梵语的分支语言刚好相反。一本乌尔都书籍从最后一页开始,句子的排列从右至左。

  调节变得很困难:整件事上下颠倒。你不得不从背部翻开一本书,而这是开端。并且句子也须从右到左地念。因为乌尔都句式非常特别,它跟本不能被打印出来。句式的写法一点也不科学;大部份语意要靠猜测。于是惯于阅读它的人可以靠猜测来阅读。但猜测对初学者来说是困难的。

  然而我尝试了六个月。我学了很多来蒙骗过关,使人误以为我并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学了他们的祈祷颂歌;法瑞德帮我安排了一个假发,并照着穆斯林的样式剃了我的胡子。而他们剃胡子的方式很怪,至今回想起来我的络腮胡子还会不由自主地抖立。但我还是忍受了,他们把我的络腮胡剃光只留下胡须。

  我说:「我的天啊。如果你在这之前就告诉我,那么我就不会浪费整整六个月的时间了!」有一点他们是对的,因为我知道胡子是个障碍--特别是我的胡子从不修剪,看起来有些古怪。我不允许任何人修剪它。对于喝茶或果汁而言这当然会很麻烦,一半的饮料会留在胡子上。于是穆斯林发现一种方法:他们剃掉胡子而保留胡须。但这看起来非常丑陋。但我说:「好吧,就这样做。现在这几天内我不会离开我的房子半步。只是给我一个假发让我去见伯罕奴丁。」当法瑞德剃了我的胡子,我的整张脸也跟着变了。--下巴很尖,只留有一点胡须--有些像列宁。没有了胡子再加上一个假发,我看起来完全不同。

  我们去了那里,但这老头倒怀疑起我的眼睛了。他说:「我在哪里看过这双眼睛。」

  我说:「我的天哪!法瑞德,师傅在哪里看过我?--因为我以前从没有来过这个城市。」

  法瑞德在发抖,他已经紧张得崩溃了:我们从没有顾虑到我的这对眼睛。这老头继续看着我,并且说:「有点可疑。」

  我说:「法瑞德,他在起疑心了。」法瑞德拜倒在他脚下说:「没有必要怀疑了--您认识这个人。原谅我,我只是试着帮他因为他想和您对话。」

  但他说:「首先告诉我他是谁,因为跟据我的记忆,我认识这个人并且见过他很多次。你只是剃了他的胡子而已。」

  我说:「现在最好这样,法瑞德,你告诉他整件事,你不只是剃了我的胡子........」我干脆把假发摘掉说:「看这假发。」

  当我离开假发的那一刻,伯罕奴丁马上认出了我,他说:「你!」

  我说:「我还能做什么呢?你对我一清二楚但你不会和我对话。你认为只是变成一个穆斯林就可以成为一个圣人吗?而我犯了什么罪?」

  「我当然不是穆斯林,但穆罕默德出生时他本身也不是个穆斯林。那他是罪人吗?你能告诉我是谁让穆罕默德皈依于伊斯兰教吗?他从来没有信仰过。就像耶稣一样,穆罕默德终生都没有信仰;穆斯林教义是在他死去以后才开始的。所以如果穆罕默德,一个罪人,可以成为真主的使者,我为什么不能讨论真主的指示。」

  伯罕奴丁说:「这就是我害怕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敢和异教徒对话。」

  我说:「那只是你的懦弱。为什么恐惧?我正向你敞开,让你挽救我。救救我吧--如果你不能救我那么让我来救你。」

  但这个人只是转向法瑞德那边说:「把他带走。我不想再谈了。明天你必须来见我。」

  而法瑞德被殴打了。我不敢相信:他是个大学教授,一个引导过很多学生走向穆斯林、乌尔都文学和可兰经的知名学者。伯罕奴丁在那里集结了一群无赖--他们狠狠揍了法瑞德一顿。他让我看了他的身体;全身都是穆斯林留下的签名。

  他说:「我事前告诉过你,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只是打我,因为我毕竟有些名望。换作其它人他们早就杀了。」

  我已经评论了成百上千个神秘学家,其中一些是反对正统穆斯林学派的苏菲学者。当苏菲学者听到我评论苏菲,我每年至少会收到两三份精美的可兰经影印本和一些信:「只有你有资格评论,因为你不是穆斯林。穆斯林无权反对你;他们不可以驱逐你。」

  如果你问穆斯林,他们会说我无权谈论苏菲或可兰经。一次我在一个村落里谈论苏菲,有个村里的大毛拉(伊斯兰神职人员)接近我说:「你不对。你不是穆斯林,你不知道阿拉伯语。你怎么能谈论苏菲与可兰经呢?」

  我说:「可兰经与阿拉伯语无关。与它相关的是心灵,而不是语言。」

  我享受着各种懈逅;耆那教徒、印度教徒、穆斯林、基督教徒,并且我会为一场精彩的争论准备任何事。

  你不会相信,但我在二十七岁时进行了割礼。这发生在我成道之后,只是为了进入一间苏菲学校。这间学校不允许任何没有举行过割礼仪式的人进入。我说:「好吧,就这样做!反正这身体迟早会被毁掉,而你只不过是割开一小块皮。割吧,但我想进这学校。」

  甚至他们也不敢相信我。我说:「相信我,我准备好了。」而当我开始和他们争论时,他们说:「你情愿进行割礼,但你却不情愿接受我们所说的!」

  我说:「那是我的方式。关于荒唐的事我总说是。关于真实的事我总是反抗,没有人可以勉强我说是。」

  当然他们不得不驱逐我离开这所谓的苏菲教团,但我告诉他们:「驱逐我,你们只是在向世界宣布你们是伪苏菲门徒。真正的苏菲在被驱逐。事实上,是我驱逐你们所有人。」

  他们满脸困惑地互相观望。但那是事实。我去他们的教团不是为了知道真理;我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为什么进去?只是为了找些对头来争论。

  从童年起争论就是我的喜好。我会为了争论做任何事。而找到一个好的环境争论是多么困难!我进了这间苏菲教团--这是我第一次妥协--甚至允许这群白痴来给我进行割礼。他们的方式非常原始,我不得不忍痛至少六个月的时间。但我不在乎;我要做的是从内部了解苏菲主义。阿拉真主,有生之年我不能找到真正的苏菲了。但这不只发生在苏菲门徒上;我也从来没发现一个真正的基督教徒或哈西德派门徒。

  我曾与苏菲门徒呆在一起并且我喜欢他们。可他们离成佛仍有一步之遥。虽然他们的诗歌很美--它应该是美的,因为这是从他们的爱释放出来的--他们的经验是在思想上制造一种幻觉。在苏菲教义里,思想可以扩张到一个点,从而让你为爱而疯狂。从爱隔离的日子里会制造一种被火焚烧的感觉。

  这曾发生在一个被带到我这里的苏菲教导师。他是成千上万个穆斯林的师傅,而且每年他会来这个城市一次。少数他的门徒对我感兴趣并且想安排一个会晤。他们高度赞赏他们的导师能在任何地方、任何事物中看到真主,而他总是充满喜乐的:「我们和他在一起二十年了,他除了喜乐已外没有任何其它情绪。」

  我告诉他们:「很欢迎他来我家做客。三天之内你们会离开他而跟随我。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师傅。」他是一个老人,一个很好的人。

  我问他:「你是否用过任何技巧来保持喜乐,或者喜乐是自然发生的?」

  他说:「我当然有用一种技巧。这个技巧就是,观看任何东西,真主就在里面。开始时这似乎很可笑,但慢慢的思想就习惯了:现在我看到真主无处不在。」

  然后我说:「你做一件事........你已经练习多久了?」

  「四十年了」--他应该有七十岁了。

  我问:「你相信你的喜乐吗?」

  他说:「绝对相信。」

  然后我说:「做一件事:三天之内你停止这个技巧........忘记真主是无处不在的。这三天之内按正常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别去想真主。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树是树,人是人。」

  他问:「但为什么呢?」

  我说:「三天后我会告诉你。」

  但这甚至不需要三天;只是一天过后他气愤地跑来找我,他非常气愤:「你毁了我四十年的修行。你是个危险人物。我早就被告知你是个导师,会对我有所帮助........现在我看到椅子什么也不是就是张椅子,人不过就是个人;真主没了,当真主消失时我的喜乐也跟着消失了。」

  我说:「这里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我想让你明白你的技巧只是在制造幻象;否则四十年的修行不可能毁于一旦。你不得不持续使用这个技巧,这样才能持续制造出幻象。现在它取决于你:如果你想继续活在虚假的喜乐,它取决于你。但如果你想要觉醒,技巧就该被抛弃........」

  这位苏菲导师甚至不能和我呆上三天,但离开时他最后对我说:「我很感激。我会重新开始我的路程。我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首先我只是开始投射。我知道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但我开始投射真主在那儿,那是真主存在的光环。而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念头。但四十年了!慢慢地它成了真实的。而你让我看到这个技巧只是在制造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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