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書

The Book Of Wisdom

第六章 門徒是屬於獅子的

第一個問題:

  鍾愛的師父:可否請你說明空掉自己和抹煞(effaceing)自己的差別?以及在溶解的過程中,個體的角色又是什麼?

  迪芙雅:空掉自己和抹煞自己的過程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它們不只不同,而且完全相反。空掉自己就是空掉一切的人格個性,它會帶給你更多的個體性。

  所謂的人格個性是社會給你的,它來自於外在,它是面具、是一場鬧劇、是虛偽的;而所謂的個體性就是你的本性、是神的禮物、是你帶給這個世界的一切。

  人格個性是醜陋的,因為它很虛假;你擁有愈多的人格特性,你的個體性成長的機會就會愈少,因為你的人格特性會漸漸地占據你整個空間,好像癌細胞的擴散一樣,它會不斷地分裂擴散到你身體的每個部分,到最後甚至連你的個體性也無法保有自己的空間。丟掉人格個性、個體性才能展現。

  個體性是一個無自我的現象,是純粹的「是」(am-ness),它沒有「我」的部分;人格個性則剛好相反,它只是「我」,而沒有「是」,它是攻擊、暴力、操控和政治的;而個體性是宗敎、安靜、關愛和慈悲的。

  空掉自己就是空掉所有內容——就好像清除掉家裡多年來堆積的垃圾一樣,當你丟掉所有不必要的家具或其他的東西,你並沒有破壞房間,反而給它更多的空間和地方;而當所有的家具都清除掉的時候,房間就可以宣稱:這就「是」了。

  抹煞自己就是摧毀房子——就是摧毀你存在的空間、你的獨特性和神的禮物。抹煞自己,你就變成了奴隸。

  個體性讓你成為自己的掌控者,它讓你非常真實、非常紮根、非常實在,你不再只是自己夢幻的一切,它讓你很穩固、洞見清晰,但是抹煞自己只是在毀滅你自己,它是自殺的行為,你並沒有丟掉你的人格特性,你丟掉的是你的獨特性,你不但沒有更充實、實在,你反而變得模糊、空虛了——你變成奴隸。

  諷剌的是,如果你抹煞自己,「我」仍將存在,它將會變成更狡猾的自我,以至於你甚至覺察不到;接下來它會說:「你們看,我已經抹煞我自己,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模樣,我是謙卑、無我和充滿人性的。」

  但當你說:「我已不再是」時,你就「是」,否則是誰在說話呢?

  有人曾經問一個所謂的聖人說:「你是神嗎?」

  他說:「不是」,接著他馬上又說:「太陽在早上昇起,卻沒有宣稱『我就是太陽』。」

  他其實是以一種替代性的說法說:「我就是神,但我就像那個早上昇起的太陽,並不會宣稱『我就是太陽。』」

  我告訴對我講述這個事件的人說:「你再回去找那個所謂的聖人,你告訴他說太陽也並沒有說:『我不是太陽』。」太陽並沒有說我就是太陽、或我不是太陽,因為太陽根本不會說話,如果它會說話,它就會用一千零一種方式宣告。事實上,它確實是用一千零一種方式在告訴大家「我在這裡」——花、鳥、樹木……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它的宣告。

  有一次,人們問克里虛那穆提:「你為什麼要一直不斷演說呢?」

  他說:「演說就是我的本性,就好像花朵吐露它的芬芳。」

  花無法說話,它有它的語言,芬芳就是它的語言;太陽無法說話,但它散發出來的光就述說著:「我在這裡,我來了。」

  日本有句諺語:「花兒不說話。」這句諺語完全是錯誤的,因為花兒用它們的語言說話。西藏人民和中國人民用不同的語言說話,你難道會因為聽不懂就說他們不說話嗎?所以,不只中國有它的語言,太陽、花、動物、鳥和石頭也都有其獨特的語言,這整個存在用上百萬種的語言在說話。

  而那個自認為謙卑的人開始說:「我不是、我不是自我,我已經抹煞了自我。」但那又是誰在說這些話呢?一個空掉自我的人將不會如此說,他會說:「我即是,而且我是有始以來第一次『是』,而我之所以還用『我』這個字,完全是語言溝通上的需要,就存在的經驗而言我就只有『是』。」

  它是你知道自己到底是空掉自我,還是抹煞自我的一個判斷準則,如果你是空掉自我,你會感到更多的喜樂、更多的空間,你愈能夠感受到神對你的眷顧,以及神的慶祝,面對存在所有的喜悅與所有的祝福,你都會敞開接受。

  而如果你抹煞自我,你將會愈來愈悲傷和沈重,生命愈來愈乏味和死氣沈沈,因為抹煞自我是慢性自殺的行為,所以,你們要非常、非常地小心,因為它們兩個看起來非常相像。

  在靈性成長的道路上,最危險的事是看似完全相反卻又很相像;真正的問題不會來自於明顯可知相反的事,真正的問題會來自於看起來不是很明顯地相反,實際上卻是相反的事。

  真正相對於恨的並非愛;真正相對於愛的也不是恨——這是非常明顯的事實,誰會受矇騙呢?真正相對的是假愛——假裝是愛的愛,但卻並非愛。這是非常值得警覺的。

  慈悲的反面不是憤怒,慈悲的反面是學習而來的慈悲:它並非來自你真實的內在,它只在你人格個性的表層而已,它是虛偽的。

  微笑旳反面並非眼淚,微笑旳反面是虛假、停留在臉上表面旳嘴唇運動而已,這樣虛假的笑並沒有來自真心的感受,你似乎看不見有人存在,它只是個學習而來的社會技巧。眼淚和微笑不是相對的反面,它們是互補的;虛偽的笑才是微笑真正的另一面。

  永遠記住,虛假是真正真實的敵人。如果你的笑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那個它們就是朋友,它們會相互幫助來鞏固、維護你的真理,而如果你的眼淚是假的,你的微笑也是假的,那它們也一樣是朋友,它們會加強你虛偽的人格面具。

  所以衝突就在於真實和虛偽之間。空掉自己非常重要,但抹煞自己卻非常危險。抹煞自我是自我用狡猾的方式又從後門回來了。

  然後很自然地,你就會愈來愈嚴肅,那也就是為什麼那些所謂的聖人看起來是那麼地嚴肅。這嚴肅是有原因旳,因為他們需要很努力地維持不真實旳謙卑,為了保護那份不真實,他們必須很辛苦地不斷地防衛,因為只要稍微不小心地滑一跤,真相會顯露,那他們長久以來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他們將會失去了人們對他們的尊敬。

  任何不真實的維持都會讓你很悲傷和看起來很嚴肅,因為你的內心其實很害怕虛偽的狐狸尾巴會被人當場逮個正著,於是你與人保持距離,不讓別人太靠近、親近你,因為你擔心如果太過熟識,他會看到陌生人看不到的實情,所以,你與人們保持形式上的關係,而不進入深層的聯繫,因為深層的聯繫將會需要你展露真實的自己。

  因此,一些所謂的聖人才會逃到修道院裡,那是因為他們害怕如果待在城市裡,人們會發現他們是騙人的偽君子;在修道院裡,沒有人會覺察出他們的偽裝,而且那裡還有不少的偽君子,大家一起比單一一個人要更容易維持住偽裝的陰謀。

  修道院因逃避者而出現;但你也可以用修行的方式生活在都市裡,與人保持距離,從不敞開自己、從不讓別人知道你是誰或有機會窺知你的內在,你總是看旁邊、避免與人們正眼相看,你一副讓人以為你很忙碌的樣子、忙得沒時間打招呼、問候、握握別人的手或坐下來談一談。你總是那麼忙,總是來來去去。

  你甚至不讓自己與親近的人——老公、老婆、小孩——太靠近,與他們維持形式上和制度上的關係。

  因此結婚變成制度,看到這麼美好的東西變成制度是很醜陋的,如果人們看起來很可憐、很痛苦,那是很自然的,因為如果你生活在制度裡,你也一定會很難過。

  迪芙雅,你問我:「可否請你說明空掉自我和抹煞自我的差異?」

  消除自我是自我的想法,空掉自己卻是了解之後的結果。在空掉自己的過程中,你因為了解自我的詭計而讓自我自然消失,你不用丟棄它或與它抗爭。它很自然會消失不見,你找不到它。你可以試圖帶著覺知往自己內在觀看,但你將找不到自我,因此,一個人該如何以及為何要抹煞自己的問題是不存在的,因為沒有東西需要抹煞。事情是就是,你不能抹消它;事情不是就不是,你不要去抹煞它。

  空掉自己就是真正地看見自己,然後你攜帶的很多不必要的東西就會開始剝落,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它們是鬼魂、是噩夢,當光線出現,他們就消失不見。空掉自己是靜心的過程,你只要不帶偏見——既不贊同,也不反對、不做任何事先評判地往自己內心深處看,空掉自我的過程就會開始發生。

  而當你空掉所有的內容物——想法、渴望、記憶、投射、希望——所有這一切消失,你會第一次發現自己,因為你除了是你自己內在乾淨、純潔的空間外,什麼都不是;沒有一切的負擔、無念無物的意識狀態就是了。只要能看到、能了解到這點,你就自由了,你就是喜悅,就是喜樂。

  但抹煞自己是很危險的,那代表你承認自我是存在的,想要去除它,你先是創造一個假象,然後你想要摧毀它,從一開始就錯了,你先是誤認繩子為一條蛇,然後想要殺死它。這樣子,你將為自己製造很大的麻煩,因為你永遠也不可能殺死它,你可以不斷地拍打繩子,但事實上根本就沒有蛇,它只存留在你的心中。

  蛇是你自己內在創造出來的幻象,外面根本就沒有蛇,不然你早就殺死它了。但你怎能殺掉一條不是蛇的繩子?你是和影子在戰鬥,輸的一定是你。請永遠記住:如果你與不真實的東西戰鬥,輸的就是你,因為,你怎麼可能打敗某些根本就不存在、虛偽的東西呢?不可能的,唯一的方式就是點亮燈光,然後你就清楚了。

  看看就知道!在觀看的時候,沒有蛇,只有繩子,蛇消失了;於是,你也就不需要抹煞自我,你也就不需要戰鬥了。

  成千上萬的人試圖表現一副謙卑的樣子,但他們的努力是很愚蠢的、而且很荒唐。

  有一次有個人問我:「你是個自我主義者,還是個謙卑的人呢?」

  我說:「兩者都不是,我既不是第一者,也不是第二者,我不可能成為其中任何一個的。」

  他說:「你在說什麼?每個人若不是第一者,就是第二者。」

  我說:「你根本就不了解,你什麼都不知,你從來沒有進入自己的內在。如果你是謙卑者,你就是個倒著頭站立的自我主義者。謙卑是自我的表示。我什麼都不是,我就是我,我既不謙卑也不自我中心,因為如果根本就沒有自我,那謙卑又從何而來呢?」

  謙卑是稀釋後的自我,但假若沒有自我,你怎麼可能稀釋它呢?如果沒有蛇,你又如何能拔走蛇嘴巴裡的毒牙呢?謙卑就是這樣——蛇上毒牙已被拔除,它不能再傷害別人,不能再咬人——但蛇仍舊在那裡。

  牙齒是假的,因為蛇本身就是假的。

  佛陀既不自我也不謙卑,一個了悟的人不可能是其中的任何一種人。無知的人則可以既謙卑又自我,因為謙卑和自我是無知的象徵。無知的人還可以試圖抹煞自我,因為沒有自我是那麼受人尊敬,因為藉由抹煞自我,人們變成聖人,人們取得更多的力量和權勢。但這一切都只是同樣的把戲,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改變。

  我要和你們說:請不要抹煞自我,成為自己就好,往你內在觀看,就在觀看的過程中,自我就會消失。甚至說「消失」是不對的,應該是找不到自我,因為它從不曾存在。它會存在是因為你不曾往內觀看。你一觀看,它就不在了——它從來就不曾存在。

  然後,你就是獨立的個體、你是神聖的一個特別的表達。你將感到歡欣無比,春天到來,你開始開花、跳舞、唱歌,心中充滿無比的感激,你感激神使你成為獨特的個體。

  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人像你一樣,你看看神是如何地尊敬你,你是個傑作——無法複制,不可比擬、完全地獨特。這份了解會讓最硬的鐵石心腸都融化入無限的感恩中,於是,你的眼眶變紅,開始流下喜樂、喜悅和歡笑的淚水。

  但請記住,空掉自己,不要抹煞自己。

第二個問題:

  鍾愛的師父:對那些在普那成為門徒,回家之後就丟掉門徒的人,你有什麼看法?

  阿南多.萊恩奈爾:他們是混蛋。他們之所以是混蛋並不是丟掉門徒,而是他們成為它。他們認為在這裡成為門徒可以獲取一些東西,然後回去之後就可以把它丟掉。

  但假如你一開始就懷有「回家之後丟掉它」的念頭,那門徒對你來說將不會是個祝福,對如此奸詐的頭腦,門徒絕對不會是祝福。你可以成為不是真正門徒的門徒。

  當我給予人們門徒的時候,我可以看到至少有百分之十的人,他們的眼睛和脈動中都充滿奸詐的臭味。但我尊敬人們,我不能說不。我想,讓他們玩一玩成為門徒的把戲又有何傷害呢?但有誰會知道,有些人卻被絆住了,剛開始他們只想試試看成為門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沒有想到後來他們可能會被絆倒。

  成為門徒,在社區停留三、四個月,他們或許會發現回家之後根本不可能丟掉它,但就算丟掉它那也是他們的事,他們太愚蠢了;他們試圖與我親近,因為這份親密可以讓他蛻變,讓他重生,但只有你我之間沒有奸詐那一道牆存在的時候,親密才會發生。但牆是存在的。

  我給予他們門徒時,看見在他們和我之間存在著一道中國長城的牆。我知道他們並非真心,只是心存狡詐。他們並不聰明,他們只是假裝聰明,因為一個真正聰明的人不會欺騙自己。有時候生命中有些事情只有在你不玩把戲的時候才會受益良多。

  例如,愛原本可以是讓你生命轉化的力量,但如果你只是在演戲,只是在扮演角色,那它不伹不會豐富你,反而會讓你更貧脊。如果你只是假意,並非真心旳愛著某個男人或女人,那你會覺得愛是徒然白費功夫的,於是你整個生命都受到毒害。某次你愛上某人,狡詐就會出現,你一開始就知道一切都是遊戲,你是不可能與任何人有真正的親密的,因為親密就是展露自己。門徒是最終的親密,你不能對它投機取巧,否則,你只是在欺騙、玩弄自己。

  但,阿南多.萊恩奈爾,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幾天前你才成為門徒,你一定在無意識心靈某個層面也潜伏著這個問題。你提出這個問題,或許你認為這個問題是你自己的一個想法,或許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或許你認為自己在幫別人問問題,但別人可以自己問,你不用替他們操心。為什麼要為他們操心呢?你難道沒有自己需要操心的事嗎?所以,這個問題可能存在你無意識心靈的某個深處,你問這個問題只是你的伎倆。但,我要重複地說,你以前或許沒有意識到,經由這個問題的提出,你的無意識就崩潰了。

  這一切其實並不奇怪,這世界到處都是混蛋,所以有些混蛋出現在這裡,那並沒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這是個自然現象,我為他們保留百分之十的名額,所以這百分之十的門徒是騙人的;事實上,只有百分之十已經是個奇蹟了。

  人們已經遺忘了承諾和參與的語言,他們不知道承諾的美和奉獻的喜悅,他們不知道全然投入的意義就是他們內在靈魂的誕生。它整合你、支持你.,那些生命中沒有承諾、沒有愛和信任的人,他們的生命沒有支撑的骨幹,他們的生命是很差勁的大雜燴,他們沒有骨氣,他們不是真正的人,他們還沒資格到達成為人的尊嚴。

  成為人,代表你願意承諾、參與並進入生命某些極限的經驗,如果你被它所吸引、說服、改變,那不管那未知、不可測的未來是什麼,你都會願意跟著它走。是的,你將會面臨很多的害怕、問題和挑戰,但這就是一個人成長和變得成熟的途徑。

  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人因為不知道如何允諾自己而仍幼稚、不成熟。他們沒有紮根。每當你見到一株沒有根入大地的樹,你可以推敲這顆樹的未來會如何。慢慢地,它的汁液會消失,因為它失去與大地能源的聯結,它裡面的汁液不再流動,它失去它的綠葉,它不再年輕和有生命,它已失去它的光澤、威嚴和燦爛,它將不會開花。春天來了又走,留下它死沈、乾枯地站在那裡。

  很多人就是這漾,他們遺失自己的土壤。經由成為門徒,我試圖給你土壤,好讓你能受到滋潤,讓血液開始在你體內再次流動,好讓你生命再度地豐富起來,再度地變得更年輕和更有蓬勃的朝氣。

  人類失去一項特質——熱忱。沒有熱忱的生命會是怎樣的生命呢?除了等待死亡,別無可能。有熱忱才有生命。沒有熱忱你只是在枯耗生命。

  門徒不是離俗隱居,它是一種全然和強烈的生活方式,它是活出生命全方位的藝術,它是豐富地過生活。它並非舊式的門徒,我不是在創造尼姑或和尚,我是在創造一群活生生、有熱忱、充滿能量、對生命悸動、年輕、新鮮、願意冒險尋求真理、尋求神的人。

  他們怎麼可以丟掉門徒呢?那也就是為什麼我稱他們為混蛋的原因——並非因為他們丟掉它,而是因為他們成為門徒。他們並不了解他們在做什麼,他們不知道他們自己移向何方,他們是夢遊的人、機器人和殭屍。當他們看見那麼多的人成為門徒,他們那屬於群眾、弱小綿羊的心理馬上說:「所以,我必須成為門徒。」

  但為什麼呢?除非這個決定來自你內心最深處,如果不是,為什麼要那麼麻煩呢?除非你開始與我有愛的聯繫,除非我讓你感到內心有種觸動,除非有些音樂透過我在你身上發生,不然你為什麼要那麼不必要地麻煩自己昵?

  但他們不是因為我而成為門徒,他們是因為你和別的門徒才成為門徒的,看到那些人穿紅袍,那麼快樂、喜悅,他們感到嫉妒;基於比較的心理,他們開始感覺自己是否錯過某些事。於是他們開始夢想:「我也應該知道門徒是什麼才對。」他們知道自己不會一輩子都跟隨它,但他們內心交戰、爭論地說:「那至少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你可以成為門徒,你嚐一嚐滋味,然後,回家之後你就可以忘掉它,沒有人會知道的,回家之後你也可以再度地成為舊生活方式的一員。」

  這就是群眾心理,但門徒不是給群眾心理和綿羊心理的人,它是給獅子的。

  而我真得很驚訝,那南多.萊恩奈爾……我似乎給了你錯誤的名字。你是獅子〈萊恩奈爾代表獅子),但你卻問這樣一個只有懦弱、狡詐的頭腦才會問的問題。因此,我要重複地說,你或許並沒有覺知到自己的狀況——這就更危險了。假如你能夠覺知到的話,事情就好我回答你就是要讓你知道——這是一次生命轉化的過程,如果你能因此再覺察的話,你就能很輕易地放下它;如果你沒有覺知,那你就不太可能放下它。

  所以,有時候我必須對你們很嚴厲和殘忍,因為要從無意識心靈扭轉出真理並非易事,它是一場外科手術,是很痛的。而且為了要讓無意識變得有意識,我不用麻醉劑,所以當我在對你的意識心靈說些無意識心靈狀態的真理時,你不可以睡著;你若睡著,無意識永遠不會變得有意識。

  所以,這場心理外科手術必須不使用麻醉劑,你必須接受這個痛,任何了解的人,不僅會歡迎它,他們還會非常感激我把他們潛藏的無意識心靈黑暗處轉化到有意識的狀態。現在,他們可以丟掉它了。

  這就是意識的奇蹟,任何事情,只要有意識到都可以很輕易地就丟掉。這就是所有心理分析和其它的心理治療所衍生出來的祕密——無意識為有意識,這也就是心理分析家最主要的功用。因為一旦你有覺知,就能夠放下,沒有人想要在知道的情況下仍背負著醜陋的負擔,但如果你沒有覺知的話,醜陋的事就可以繼續好幾輩子地輪迴下去。

  記住,意識本身想要放下很多東西,但你不允許它對你說,所以它就找些曲折的管道;例如,它可能會在夢裡對你說,但你卻在早上醒來就忘了。

  很少人能記得他們所作的夢,整夜你都在作夢——色彩繽紛的經驗,你為什麼不記得呢?每晚八小時,你至少有六小時是在作夢;我指的是一般人的狀況,更何況不正常的人呢?他們可以在八小時內做完十六小時的夢,夢裡有夢、夢中又入夢。他們的夢可以是——他們夢到自己要去看電影,然後他們在電影中看到那個在銀幕上很像他們的人快要睡著了,他們睡著之後又夢見自己要去看電影……於是故事一直重複下去,夢中有夢、入夢、又生出另外一個夢。

  現在我不是在談不正常的人,一般正常人每天至少也作夢六小時,事實上,它是你一天二十四小時內最劇烈的活動,其他的事你不可能連續做六小時,但你卻可以連續六個小時不斷地作夢,然後一到早上你就全部忘光;或許在剛睡醒來的四、五秒內,你還記得一些夢中的片斷,但等到喝茶的時候,你就再也不記得了。

  無意識心靈用盡心思,每天晚上六個小時想要告訴你生命的實相,但你聽不到;於是它還試了很多其他方式。

  例如,有時候你會有些疑問,這些問題是無意識所做的努力,它想利用這些問題讓你連想到「種子」的狀況,希望你由這些種子問題看到你自己。無意識總是想要和意識進行溝通、為什麼呢?因為它背負如此重的負擔,它想要釋放。但要如何釋放呢?只有一個方法——與意識連結。

  因此佛洛依德發展「自由聯想」的技巧。他發明躺椅,這躺椅讓案主身體平躺,因為案主若坐著就比較不容易進入無意識;一般而言,我們若要與無意識連結,就必須平躺。所以佛洛依德的躺椅是很重要的,它幫助你讓有意識變為無意識。

  接下來,佛洛依德躲在躺椅後面的簾幕後面,因為如果有旁人在場,無意識會很羞澀,窘迫,於是意識心靈可能就會譴責、扭曲無意識。所以佛洛依德躱在銀幕後面,等到病人在躺椅上放鬆之後,佛洛依德就會開始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思考,不用矯正,不用修飾,不用試圖合乎邏輯……讓它出來,讓很原始的念頭出來。」

  剛開始的幾次個案或許沒有什麼進展,但慢慢地,當案主進入放鬆的情境時,他開始自由聯想,無意識心靈開始釋放。

  心理分析就只是在幫你釋放無意識,它讓長期隱藏的無意識化暗為明,然後事情本身就會在過程中開始改變。經過一、二年的心理分析個案,案主會有很大的改變,他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變得比較輕鬆、自在。但心理分析師根本就沒有做什麼治療,也沒有給案主藥吃,這一切的發生到底是為什麼?

  事實上,真正的心理分析學派是不做評論的,因為給予評論將會是一項干擾。他只是不斷地傾聽,做一個被動的聽話者,他讓你不受干擾地完全釋放自己。

  無意識心靈有它自己的語言,它用圖像和隱喻表達;它不像一般語言是概念性的,它和你所知的語言完全不一樣。

  所以,這就是無意識的表達方式。萊恩奈爾好像是在為別人問問題,但事實上並不是。

  我聽過一則故事:一位朋友拜訪一對黑人夫婦,黑人父親對他十八個月大的唯一個女兒,感到非常地引以為傲。父親不斷地誇讚女兒,以致於他的朋友對他的女兒感到非常有興趣,他想見見朋友的女兒;所以女兒就被叫來父親身邊,父親開始談論她的天賦和聰明智慧……等。然後,女兒對著父親說:「媽咪……」父親滿心歡喜的笑著對朋友說:「你看,她已經會說半個字了!」〈譯註:英文中,父母親的後半字拼音的字母是一樣的)

  現在你懂了吧!它需要花一些時間才能了解。故事中,女兒只是說:「媽咪……」但父親有他自己的看法並用自己的方式來解釋。

  請丟掉解釋,至少與我在一起時,請完全地袒露。你為什麼不問——「奧修,如果我回去之後丟掉門徒,會怎樣呢?」那一切將會很美,很真誠,但你改變了這一切。

  你說:「對於那些在普那成為門徒,然後回去之後就丟掉門徒的人,你有什麼看法?」

  他們並沒有真正的成為門徒;一旦你成為門徒,你就不可能丟掉它,它不是某種你可以丟掉的東西,它是一個環境、一種經驗,它穿透你、最後它深深地進入你的內在核心並成為門徒並非只是穿紅袍、戴瑪拉項鍊,這些都只是象徵。門徒是一件完全與眾不同的事,它是一個很深的過程,它不僅只是換上紅袍,一旦你成為門徒,你就不可能丟掉它,但關鍵就在於你是否真心誠意地接受它。如果你能丟掉它,那代表你一開始就沒有接受它,而如果你沒有痠受它,你將不會感受到任何旳助益。於是你的頭腦很自然地會說:「我已經成為門徒三個月了,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那成為門徒又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丟掉它吧?」。

  事情之所以沒有發生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不是個參與者;你非常狡猾地和自己在玩弄外交手段。

  在這裡,請各位不要使用外交手段。這是非常親密的關係,請不要在你我之間玩小聰明的遊戲。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讓自己回復純真、簡單,然後奇蹟就有可能會發生。但除非你有配合的意願,除非你允許奇蹟,否則奇蹟是不會發生的。

第三個問題:

  鍾愛的奧修:為什麼非門徒必須坐在綠線後面?我在那裡很難看見你,而這對一個才剛開始要了解你的人並不是很有幫助。事實上,我感覺自己像個二等公民。

  耶來尼奧.珊多志:事實上,你本來就是二等公民,我能怎麼辦呢?我不能對你說謊。成為門徒之後,他們擁有所有的權利,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關係。非門徒者至少應該感激他們可以進入佛堂坐在綠線的後面。

  如果你想成為一等公民,那就成為門徒;你不可能想要成為一等公民卻不付出代價,你必須為生命中的一切付出代價;就算你可以不付代價就得到某些東西,那些東西對你來說並不會有價值。付出代價,你才會珍視,你才會感受到它的價值,你付出愈多,它愈是珍貴。

  想要親近我,你必須付出代價。

  而坐位上的安排——門徒坐靠近我,非門徒坐在後方——是有其用意的。如果非門徒坐在我的正前面,我將無法用我的方式說話,因為我的演講並非事前就準備好的,它是現場即席的演說。如果我看見人們集中心神、專注、安靜、靜心地吸收我每一句磯珠,那我就可以為他們解說一些更複雜、更深入的東西。

  如果非門徒坐在我的前面,我總是要從頭開始,就好像飛機永遠不能起飛,於是本來是飛機卻變成了公車巴士,你確實是可以把飛機當巴士用;但如果要讓飛機起飛,你必須一直加速到某一點才可能,在到達起飛點之前的準備情境是必須的。

  以前我曾經到印度各地面對上百萬人演講,後來我發覺必須停止。十五年來,我從這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巿演說,每一次的演說大約聚集有幾千人到五萬人不等。而每次我都必須從基本的地方開始,我很清楚永遠也不可能進入更深層的部分,於是我開始對整個事件感到倦累,我決定停止。

  現在我根本不到社區外面,因為我知道只要到外面,就必須又要面對需要從基層開始的人們;我不再對他們有興趣,如果他們對我感到好奇,他們必須自己穿越障礙來找我,然後慢慢地,他們會成為參與者,他們會成為門徒。

  我只對門徒說話,不是學生,在這個地方,學生是允許的,但不用多久他們就會停止做個學生。所以,珊多志,現在穿越綠線還來得及。因為我只想和我的門徒說話,只有這樣我才能很自在地表達;我才能相信、信賴人們會以愛和真誠來吸收我所說的一切;我才能確信從一開始,我可以暢所欲言,而且不會被誤解。

  前幾天,我看到《印度快報》上面的一篇報導,有一位記者來到我們的社區二、三天,他回去之後報導說:有成千的人靜靜地坐著,你甚至可以聽見小鳥在樹上啾啾的叫聲,他們是那麼地安靜,讓你似乎感覺不到人的存在。

  結論是什麼呢?他認為那一切都是事先就安排好的,那是故意表演給他看的,一切只是為了要加強他這位《印度快報》記者的印象。他無法相信所看到一切,因為他知道印度人,他知道有印度人聚集在一起的地方會是怎樣。

  我也非常了解印度人。有一次有人邀請我在一個聚會上演說,主題是克里虛那,但人們卻背對著我,他們彼此互相說話、聊天,他們竟然背對著我。那天已經是最後一天,而且也是我能承受的最後極限。於是講到一半的時候我就下台、離開,主席問我:「你要去哪裡呢?」我說:「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我已經受夠了這些蠢蛋,他們邀請我去演說克里虛那,但卻似乎沒有任何人在聽。

  那位記者一定也看過很多這種場合的聚會,所以,當他看見成千個人都靜靜地坐著,沒有任何交談發生的狀況時,很自然地;他會認為這一切都是事先佈的局,一切只是為了要讓他有更深刻的印象。

  那天我在演講完後要離去時,我看見有兩個人的行為舉止非常不恰當,而當我向大家鞠躬時,他們一點反應也沒有。因此,如果有很多類似這樣的人聚集在我周遭,沒有任何反應或回饋,我將無法給出我的心,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耶來尼奧.珊多志,如果你想跨越綠線,門並沒有上鎖;但請不要不願真心付出地索求任何東西。會有愈來愈多的門徒來這裡,但只有那些真心願意奉獻和承諾的人才能夠坐在裡面。

  我了解你問的問題。能夠親近我,靠近我坐著是一項祝福,我們的聯繫將會更深,整個脈動會傳達到你整個人,那將無關我的用詞遣字或回答。那基本上是我的存在,你必須去吸收它、消化它。

  但我感到很抱歉,我無能為力,非門徒在社區裡面就只能是個二等公民。

最後一個問題:

  鍾愛的奧修:另外一場演講,另一個愚蠢的問題。為什麼你說你的門徒是「被慎選的少數人」,任何迷失的靈魂,如果有意願到普那社區麥與一些完形治療團體,或做一些靜心,他們理所當然地也就可以成為門徒,誰會被拒絕成為門徒呢?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備註:鮑伯.戴倫說:「我絕不會進入任何宗教導師的詭計,我從來不曾迷失過!」

  迪克.布雷克伯恩:沒有人會被拒絕,不管是湯姆、哈利或迪克;但那也不代表一切都會被接受;雖然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被拒絕過,但只有臣服的人才會被接受、只有那些能夠完全承諾、愛我且無條件、絕對信任我的人,他們才會被接受。

  門徒是一個機會,它不會拒絕任何人;有些人在成為門徒之前就已經臣服,有些人則在之後,有些甚至要等好幾個月或多年之後;因此,沒有人會被拒絕,但它會創造出一個讓你臣服的空間和情境。

  至於有那些人是真正地被接受——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件事。它從來不曾公開宣佈,它永遠是神祕的。只有我知道,而慢慢、慢慢地,那個被接受的人也會開始知道——但卻非常地慢。有些人是在多年之後才了解到,這種事是從來都不明說的,甚至不對接受的人明說。它必須被了解,這就是它美麗的地方,這樣這一切才有意義。

  但它會開始發生,如果我接受任何一個人,慢慢地我的能量會傳訊告訴他——他是被接受的。有一天一切會變得明朗、清楚,它會自我顯示地證明,它根本就不需要特別公開的聲明或認證。

  我讓每個人成為門徒,但只有那些被接受的人才是真正成為門徒的人。那就是為什麼我說門徒是少數被慎選的人。我出於慈悲不拒絕任何人,甚至那些最糟糕和沒有價值的人,我都尊敬、歡迎、接納、愛他們,而且有誰會知道,有一天,這些人或許有可能會改變。人們是無法預測的——金屬某天就會轉化為黃金。

  至於備註:鮑伯.戴倫說:「我絕不會進入任何宗敎導師的詭計遊戲中,我從來不曾迷失。」

  並非迷失的人才要尋找師父,而是任何感覺到應該有一條道路或一條光線可以指引他們,讓他們更清晰、透明的人,是這些人在尋找師父的。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