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修的文化大革命》

第十五章:如果你真地愛我,那麼就覺醒過來

(譯自《From Death to Deathlessness》)

1985年8月2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你說過你說謊是出於慈悲,至於我們,你的桑雅生,能理解你所說的。但外界能理解嗎?難道外界不會對你、對羅杰尼西主義、對你的桑雅生產生更大的誤解嗎?

  慈悲是百無禁忌的。它能做任何事,它不管什麼道德不道德。慈悲可以用說謊來幫助你。事實上,你在昏睡中只能理解謊話,你理解不了真理。

  這涉及到很多事情。首先,開悟發生時,頭腦意念不存在。開悟是一個「無念」的體驗,文字不在,語言不在,其實「你」也不在。它是如此寧靜,深邃而無限,要表達它就不可能不說謊。

  道可道,非常道。「說」本身就是在「歪曲」。將無言的體驗轉化成語言就改變了體驗的品質。

  但是一個覺醒之人的謊言比一個睡著的人的真話還要真實。

  謊言只是一個為了喚醒你的設計。一旦你覺醒了,我就可以對你說:「很抱歉我不得不對你說了許多謊言。」我敢肯定你會原諒我的。

  至於外界,他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對於我來說,你們就是我的世界,沒有什麼外界。我是為了你們而存在的,不是為了他們。如果他們感到困擾,那好極了。也許因為他們的困擾,他們有些人會出於好奇而來到這裡。

  你們有許多人就是這樣來了,來了之後就被吸引住了,不想走了。

  因此我從不顧慮外界。讓他們繼續熟睡。但如果他們感到被擾亂了,如果他們產生了敵意,那也很好;這樣我和他們就有了某種聯系。敵意和友好一樣都是一種聯系。實際上,敵意帶來的聯系比友好要深得多,強得多。

  我這樣做完全是有意的。我希望能震動外界。也許這對他們來說是唯一的希望。他們可能會帶著敵意而來,但那不是問題。

  我們的這個佛境充滿了愛、歌唱、舞蹈、欣喜。他們所有的敵意都會在此化解。只要他們一接觸到你的我,他們就會被改變。

  因此沒有必要為此擔心。其實你提到外界,只是你的藉口,你真正害怕的是我給你們這些桑雅生制造麻煩。的確,我一直在製造麻煩。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麼?你們老是一再地陷入睡眠!我必須製造麻煩,因為只有在麻煩中你們才能醒來。一旦你知道了覺醒的美麗和極樂,那當然就沒有必要再給你刺激了。

  總之,我必須要做一些設計。我會告訴你們一些事情以便讓你們醒來。也許我說的不是真的,因為首先,真理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其次,就算真理能被表達,那也無法被熟睡之人聽到。

  熟睡的人生活在謊言裡,謊言是他唯一能理解的語言。如果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將做任何可能的事情——包括說謊在內——因為目的不在於謊言,而在於喚醒你。

  1985年8月4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我無條件地信任你。同時,我又不相信你。你能說說信任和相信嗎?

  孩子,這非常好!好極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所說的話!看來我們是一致的。我信任我自己,我信任你,因為我信任愛。

  信任出於心,而相信出於頭腦。它們是截然相反的,它們從不會相遇。

  相信是空洞的,而信任卻充滿了祝福和喜樂。

  你說你信任我,這就足夠了,夠夠的了。我不希望你相信我所的話,因為我的話每天都在變。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你會發瘋的。因為其中有那麼多的矛盾,你將搞不清楚我到底在說什麼。

  但信任總是同樣的——同樣的風味,同樣的優雅,同樣的美麗,因為它不是出於頭腦的話語。這是兩顆心在寧靜中的交流。

  我不希望你相信或信仰任何東西,包括我在內。

  這就是為什麼我要不斷說些相互矛盾的話,這樣就無人能從我的演講中制造出任何信仰。如果有誰想試一下的話,那就準備好進瘋人院吧。

  人們總是企圖把活生生的靈性變成充滿死信仰和死教條的死宗教。

  靈性之所以是靈性,正是因為有師父的在場,師父時時提醒你不要陷入頭腦,而要歸於心。當師父離去了,留下的只是他的話語。如果這些話是前後一致的,那麼你就很容易從中搞出一個信仰體系,一個宗教,然後就沉迷於其中。你已經忘了師父,你緊緊抱住那些毫無意義的話語。這些話語的意義在於背後的說這些話的那個人。難道你看不出這其中的區別嗎?

  當佛陀在說話的時候,有許多心都溶入於他。而這同樣的話被寫在書本中,被佛學家說出來的時候,你的心毫無所動。相反,你的頭腦動了,你的頭腦開始感興趣了,開始贊成或反對。

  一旦靈性成為了神學、宗教,它就只是個空洞的儀式。

  神學、宗教總要有一個前後一致的體系,因為它們要迎合人們的頭腦。對頭腦來說,一致性相當重要。沒有一個科學家能容忍自相矛盾。

  我不是科學家,而是神祕家。

  科學試圖把一切非神祕化。科學總是企圖避免矛盾和悖論。

  我剛好相反:我讓一切都神祕化。我不斷地制造矛盾,因為我的目標不在於你的頭腦,而在於你的心,乘著你的頭腦忙亂的時候,我的箭就射入了你的心,而你的頭腦毫不知曉。

  當我還在這裡的時候,為什麼不跟我心連心地交流?這就是信任。完全砍掉你的頭腦!

  你是對的,我能看見你的難處,因為在詞典裡,「相信」、「信念」、「信任」都是同義的。其實是不同的,「相信」是理性的,而「信任」是愛。

  其次,你對於你不相信我感到有疑慮。但問題是誰要求你要相信我了?我一直在破壞這種相信。即使你想相信我,那也做不到,因為我會繼續自相矛盾下去。我是不可預料的。

  你無條件地信任我,這很好。信任總是無條件的。而相信總是有條件的。所以一場辯論就可以破壞你的相信或者信仰。但你的信任正因為是無條件的,所以是無可爭辯、不可摧毀的。

  我的人並不是信徒。他們知道更深更高的東西:他們已經嘗到了信任的滋味。

  你是幸運的。不需要擔心你不相信我。我並不希望你相信我、信仰我!你我之間所需要的正是你所感覺到的這個無條件的信任。

  信仰是障礙,而信任是橋梁。

  1985年8月6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自從你來到我們中間跟我們一起慶祝以來,我很驚奇地發現當我感覺你離我這麼近的時候,我竟然產生了一種恐懼感,讓我想要躲開你。我是如此愛你,我實在不理解怎麼會有這種恐懼。對此你能解釋嗎?

  愛總是伴隨著恐懼的陰影。原因就是:愛幾乎是一個死亡。舊的你自己、舊的人格死去了,然後你又重生了。

  愛是一個死亡和新生。愛是一個十字架。耶穌死去,基督活來。

  這就是為什麼追隨者總是希望他們的師父成為高高在上的、遠離他們的先知、救世主或神——這有很多原因。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你願意崇拜你的師父,但你不願意愛他。但這種沒有愛的崇拜是毫無意義的。

  沒有愛的崇拜就好像一個沒有心跳的身體。這是一個屍體。

  你的先知、救世主、神也希望遠離你,這種距離能產生神祕感,如果離得太近你就會發現他也是人,而不是神,正所謂仆役眼中無英雄。

  但我是不同的,如果你說你愛我,那我就會走下來抓住你。我不會等。你說你想躲藏?這正是愛的遊戲,你希望引起我的注意,讓我來尋找你,這是個捉迷藏的游戲...

  其實愛使你害怕正是因為愛會把帶到了一個點——你必須要拋棄自我。這是一個死亡。只有在自我死亡之後你才能體會到愛的真正味道。

  既然你愛我,那就請你不要躲藏。因為我是個懶骨頭——我不會來尋找你。你必須膽大一點。到酒吧裡喝點酒壯壯膽;恐懼會消失,然後你就會像公牛一樣向我衝過來。如果有人會害怕,那應該是我!

  1985年8月7日

 

  問題2:

  親愛的師父:

  當你談信任的時候,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你說你信任我們,但我覺得我很不配。請評論。

  信任是決沒有條件的。我信任你,不是因為你值得信任;我信任你是因為我無法不信任。我已經沒有不信任的能力了。這跟你配不配毫無關係。

  你說你禁不住流下眼淚是因為我說我信任你,而你覺得自己不配。你感覺到你不配,這是邁出了一大步。這是個量子躍遷。那些眼淚會帶走你的「不配」,眼淚會將你完全洗凈。但對我來說,你配不配是不相干的:我信任你。

  信任是一個奇跡。如果你信任一個甚至要殺害你的人,這會使他的刀從他的手中滑落。信任的力量是無限的。

  而不信任只能使你脆弱。

  你要不信任多少人?整個世界的人嗎?你一直被告誡:不要信任任何人;以免上當受騙。但是即使受騙,也比你失去了信任的偉大力量要好得多。

  當你無條件地信任,你將會放下沉重的負擔...如此重的負擔,就像一座喜馬拉雅山壓在心頭——因為你要提防幾十億人。

  那些教導人們不信任的人都是些聰明的傻瓜,因為你教導人們不信任,那就意味著人們也不應該不信任你。

  你的眼淚是美麗的。你的眼淚是真正的祈禱。你的眼淚洗刷掉了你所有的「不配」。

  不用去止住眼淚,讓它自然地流淌出來洗凈你。

  而且也不要擔心:如果我得知你的「不配」,我就會不信任你。那是不可能的。

  這是我的困難,我無法不信任任何人。因為我知道信任的美麗,信任充滿著巨大的祝福。我不能因為猜疑任何人而失去這種祝福。我不能因為你不值得信任就丟掉我的神殿。那是你的問題。

  如果有人要刺殺我,我依然會信任他。刺殺是他的問題,是他的行為,每一個行為都會有它自己的後果。我的行為是信任,信任也有它自己的結果——棒極了!

  1985年8月8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你每天都在逐漸把自己從師父的位置上拉下來,而成為我們的朋友。但我對你的尊敬卻每天都在增長。這是怎麼發生的呢?你能說說嗎?

  師父跟門徒的關係隱含著一種微妙的奴役。說白了,門徒敬畏師父,崇拜師父。師父試圖在門徒面前顯現為一個父親的形象,說穿了,師父不是別的,就是一個政客。師父通過增加追隨者的數量而提高自己的權力。

  所有的文明社會都要求兒子敬仰父親。為什麼?——因為真正的尊敬事實上並不存在,所以需要強調,所以敬仰只是一種表面的禮節,其實在心裡,每個兒子都恨父親。原因是顯然的。父親總是用某種方式塑造兒子,這是不自然的。正如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每個父親都是這樣幹的。

  其實有誰會希望自己被強加上別人的形象?每一個人都希望成就自己的個體性。

  這是潛藏在每一個生命中的很深的渴望——成為自己。但父親不允許兒子成為他自己。而兒子是無助的,他在每件事上都不得不依靠父親;因此他必須壓抑自己的恨,而被迫去服從、去孝順。

  師徒關係無非是父子關係的重現。師父就是你的父親的再現,師父用自己的形象塑造你,要你百分之百地聽話,不準你有任何的質疑,不準你問為什麼。違抗師父是門徒的最大的罪過。什麼是美德?盲目地服從師父,沒有任何質疑,從不想想師父是對還是錯。

  但你能真正愛這樣的人嗎?你能真正尊敬這樣的人嗎?這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在外在的禮節形式上恭敬謙卑,而內在正好相反。

  為什麼我試圖成為你們的朋友?因為我不想成為你們的另一個父親。我不想在你們裡面制造分裂。

  我現在正每天逐漸從你們給我的王座上下來。這是一個心理上的革命。我在為未來開創新的道路:將沒有師父被門徒出賣,將沒有門徒對師父有分裂的態度——外在的敬仰和內在的恨。唯一的方式就是師父不要讓自己高高在上。師父要跟門徒打成一片,跟門徒作朋友。在這種友誼中,門徒的分裂的人格就會消失。在這種友誼中,師父的那種政治性的、君主般的地位也會消失。師父不再是門徒的統治者,師父只是門徒中的一員,一個朋友,一個同道。

  這就是為什麼我越是堅持作為你的朋友,你越是有一種極大的尊敬在你的心裡產生。這才是真實可信的尊敬。

  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沒有必要在無意識中恨我。你無法成為一個猶大。我只是你的朋友,你就不會為了三十個銀幣把我出賣了。

  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問題。應該深思它。

  這將打破整個過去的歷史,創造一個完全不延續過去的未來。師父將成為朋友,門徒將成為同道。大家手牽手,歌唱著、舞蹈著,共同邁向那個真的、善的和美的。

  自然地,你會產生極大的尊敬、極大的謙遜。而且這將是真實的、內外一致的,不再是出於那種分裂的人格,而是出於你的整體性。無論什麼,只要是出於你的整體性的東西,都帶有自己的優美和光彩。這正是我希望能在發生這裡的事情。

  我希望能幫助你成為你自己。我不會按某個樣式來塑造你,給你戒律。

  我只會給你解釋我的覺知,以及這個覺知是如何驅散所有的黑暗的——憤怒、憎恨、性欲、嫉妒全都消失了。

  為此我將跟你們手牽手地作朋友。

  或許這是新的歷史的開端:一個門徒將會愛他的師父,因為師父不再扮演師父的角色,不再強迫門徒成為一個門徒。

  1985年8月10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我無條件地信任你,我現在不僅擺脫了恐懼,而且我在這裡沒有任何需求、希望或期盼。我感覺我不再依賴於你。我跟你在一起,純粹是因為喜樂。我信任你而不信仰你。這些是否就是一個真正的門徒的狀態?

  是又不是。我說是,這是因為你所描述的確實是一個真正的門徒的狀態。我說不是,這是因為你無法欺騙我。你的描述是對的,但這些跟你無關。很簡單,如果你真地做到了獨立自主,無條件地信任我,沒有恐懼和貪婪,沒有欲望或期盼,那麼你就根本不會想起要問這個問題。

  你問這個問題就暗示著你依然希望得到我的贊成,而這正是依賴。你問我:「這些是否就是一個真正的門徒的狀態?」為什麼你要問?如果你所說的是你的體驗,那麼體驗本身就是答案。這說明你所說的你還沒有體驗到。你是在想象你已經到達了這種境界,並且你需要我的贊成,你希望我對你說:「是的——很好,好極了。」但如果我真地如此回答你,那我就會使你依賴於我。

  我愛你們,希望你們全都不依賴於我,因為如果你依賴於我,你就會繼續以某種方式怨恨我。沒有人會真正愛這樣的人——你依賴於他,他拿走了你的自由和獨立性,並占有了你。

  你被監禁了。誰會愛一個看守者?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看守者。

  請不要依賴於我,因為你的依賴對我來說是危險的。在你的依賴後面將會隱藏著極大的怨恨和敵意。這是有毒的。我希望你完全獨立於我,這樣我也可以免於任何怨恨和敵意——至少我的桑雅生對我沒有怨恨。你應該了解我的處境。

  整個世界都敵視我。所有的宗教對我充滿了恨意。所有的政客都贊同:我應該盡快離開,我不被允許去喚醒人們。美國和蘇聯在每一個方面彼此都是敵人,但有一點它們是一致的——就是要對付我。

  是你們的愛在保護我,讓我繼續活著。但如果你們的愛是那種依賴性的愛,那將不再是愛,其中隱藏著恨。因此,如果你們能成為獨立的,我就至少能免於你們的怨恨。

  我只關心我的桑雅生。他們的愛就是我的食物,是他們把我留在了我的身體裡面。否則,我沒有必要繼續留在身體裡面,惹所有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因為我自己的任務早就完成了。但是看著你們,我感覺還要再多呆一點時間。

  但是你們的依賴性傷了我的心,即使是你依賴我來贊成你。

  我是誰?請你再次想想你的問題,你會看見其中的暗示:為什麼你會問這個問題?你可能沒有察覺到你是在請求贊成。但如果你還處於需要我贊成的狀態,那麼這個狀態就不是自由的。

  真正的門徒會信任,但沒有怨恨,因為信任是出於他的自願。他的信任不是被迫的。他會愛因為在他裡面只有愛,他無法做別的。他是自由而獨立的,他首次感到自己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他不再是一個乞丐——他已經成了一個皇帝。

  我希望你們全都是皇帝。

  你們越是不依賴於我,你們越是能幫助我留在我這個脆弱的身體裡面。一個人開悟後真地很難繼續留在身體裡面,因為身體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你一次又一次地出生、獲得新的身體,都是為了一件事:因為你每次都錯過了火車。而存在是很仁慈的。它會繼續給你新的身體,它相信你遲早會搭上火車的——你遲早會開悟的。

  你對門徒的描述是正確的,但正是因為你的提問,你又一次錯過了火車。不要難過,重新再來。當你開始體驗到你所描述的這些狀態時,請不要去尋求贊成,應該投入其中享受!

  任何別人的贊成或承認都沒有什麼用。如果你開悟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承認,也無法改變你開悟的事實。反之亦然,如果你沒有開悟,那麼所有的承認都不能使你開悟。

  1985年8月11日

 

  問題3:

  親愛的師父:

  最近你說你自己是我們抵達自由的最後障礙。我一直很欣喜地感覺到:與你相處於愛的交流中,是達成最終的自由的通道。但是當我認識到我並不希望跨越這最後的障礙時,我突然感到心潮澎湃,眼裡充滿了淚水。我是如此愛你,我不在乎那個要通過你的離去才能換來的自由。我只想如此坐在你身邊,直到永遠。你能對我說些什麼嗎?

  孩子,你已經跨越了那個障礙。別擔心。

  1985年8月12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我是個偽君子,並且很粗野,我很高興有一個溫和的師父。在我的無意識裡我已經用你代替了我的父親,用社區代替了我的家庭。我總是對你和社區懷有憎恨和憤怒。但我非常喜歡你的演講。我被你那完全開放的心深深打動了,我不想再隱瞞你了。當我再次陷入那個不可自拔的怪圈時,我很難過。有可能徹底擺脫那個憎恨的根源嗎?

  你認識到你自己是個偽君子,這是好事。這正是那個開端——去發現那個怨恨、敵意、殘忍的根源的開端。一旦一個人發覺自己是個偽君子,事情就變得很容易。他已經發現了疾病。

  接下來你就說錯了。你說:你是個偽君子,並且很粗野,你很高興有一個溫和的師父。這是錯的。沒有人能比我更粗野。誰告訴你我是一個溫和的師父?你在世界上找不出任何無賴能跟我相比。因此,完全拋棄這個錯誤的想法。

  你說你是個偽君子,這我認可。但我不是一個溫和的師父。我的方式看起來很溫和,但其實我是在毫不留情地破壞你的自我、你的虛偽、你的人格,以便你能發現你的真正的個體性。這是件艱難的工作,因為你認同於你的人格。

  當我打擊你的人格,你立即就覺得你受到了攻擊。其實「你」並沒有受到攻擊。

  你的人格才是「你」的敵人。只有那些準備看見他們的人格被我謀殺、屠殺的人才能跟我在一起,因為他們由此就會明白什麼叫靈性的重生。不論你的父母、社會、家庭對你做了什麼,我都必須要予以解除。你在阻止我的解除。也許這就是為何你稱我為「溫和的師父」——這正是你的希望,你希望我是一個溫和的師父。你無法欺騙我。你能欺騙你自己和整個世界,但是無法包括我在內!

  這是你的期望:我應該是溫和的。當你對我做每一件骯髒的事情時,我怎麼能對你溫和呢?你用我代替你的父親。這是一種犯罪。我從未作過任何人的父親,因為我不會擔負這種不必要的負擔。

  你還用社區代替了你的家庭?那麼很自然,你對你父親的怨恨會成為對我的怨恨,你對你家庭的怨恨會成為對社區的怨恨。

  不要對我說你對此是無意識的。你相當有意識,你正在問這個問題!你對你所做的知道得很清楚。沒有人能問一個關於他在無意識中做的事情。如果是無意識的,你怎麼能知道?「無意識」這個詞意味你不知道它。

  因此,你用我和社區來代替你的父親和家庭,你對此是有意識的。但是作為一個偽君子,你可以欺騙別人。但一個一直欺騙別人的人最終也會欺騙他自己。他已經對欺騙很習以為常了。

  你說你是個偽君子,你的確是。你把你有意識做的事情說成是無意識的,你以此來推卸你的責任。你對你自己都是虛偽的。

  我理解你和你的煩惱。你是個偽君子。你一直在假裝你不是。無意間,你又在你的問題裡做了同樣的事。

  你說你在無意識中用我代替了你的父親。既然是無意識的東西,那你是怎麼知道的?能知道無意識那就意味著開悟了,因為無意識比你的頭腦的意識大九倍。你的頭腦的意識是很淺薄的,而無意識是很深很黑的,你對無意識毫不知曉。因此請看清楚一點。至少不要欺騙你自己。你把你有意識做的事情都推給了無意識。

  我不是你的父親,我甚至不是你的叔叔。而且我也不溫和。我的劍也許看起來很溫和,但它卻刺得很深。

  一旦你放棄這個完全荒謬的替換的念頭,那麼所有的怨恨、敵意、憤怒都會自動消失。

  你不需要做任何別的事。只要你發覺並承認你一直在欺騙你自己。

  但有一件事是無可返回的。你已經對我有了愛,你喜歡我的演講。這一點你無法返回了,你只能繼續往前走。所以為什麼要被過去煩擾呢?

  你父親可能對你做了什麼。每一位父親都對他的孩子做了些什麼。每一位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復制品。所以人們才會創造出那個神話: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每一個父親都是這麼做的,所以孩子就產生了怨恨。

  但是你怎麼能把我放到你父親的位置上呢?我一直在幫助你發現你是誰,幫助你拋棄所有強加於你的層層人格面具。

  你已經勇敢地走出了第一步,你承認自己是個偽君子。再勇敢一點,拋棄所有那些強加於你的東西。完全赤裸地開放。

  如果你真地愛我完全對你開放——這不是上帝向你開放,而只是我的人心對你開放著,這能給你勇氣讓你也把心打開,沒有恐懼。

  當兩顆心彼此開放...一種和諧共鳴的韻律發生了。

  這個和諧給你根,讓你歸於中心。你將能夠原諒你的父母。而且你還會替他們感到難過,因為他們對你所做的正是他們自己的父母對他們所做的,他們是在傷害你之前,他們自己已經先受到了傷害,也許是更深的傷害,這是代代相傳的。

  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無法對過去做什麼。你可以原諒過去,同情所有那些人。但不要浪費時間去尋找什麼怨恨的根源。怨恨沒有根,它就像寄生蟲,從一棵樹爬到另一棵樹,不停地吸食樹葉。

  你的怨恨沒有根,所以不要浪費時間。你的憎恨、憤怒都是沒有根的,它們出於你的迷誤。它們依附在你的頭腦裡,不斷吸食你,吸食你的能量、你的智慧、你的寧靜。試圖去理解這是怎麼發生的。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這是所有人的問題。因此不要認為你是唯一的受害者。

  變得警覺一點,覺知這些怨恨是如何生長的...只要你洞察到它,它就消失了。覺知就是光,只有在覺知之光的照耀下,人性的陰暗面才會消失。

  我父親曾盡其所能要把我變成他的復制品;我母親也一樣。我不懷疑他們是出於好意。而且他們自己的父母對他們也是這麼幹的,所以他們對我還能怎麼做呢?我怎麼能怨恨他們呢?這是個純粹的迷誤。我感到難過和悲傷,為他們所遭受的傷痛,為他們各自父母所遭受的傷痛,為整個人類所遭受的不必要的傷痛。

  只要一個小小的革命就能改變世界的顏色。而這個小小的革命就被包含於不惜任何代價去爭取自由,去成就自己的個體性。

  我父親常帶我去廟裡。我為此反抗他,跟他鬥爭,但是他說:「你必須去,否則你就會下地獄。」

  我說:「我寧願出於我的自願去下地獄——至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是你不能強迫我上天堂。我在那裡只能受罪,因為我無法忘記我是被強迫的,這違反我自己的意願。」

  當我對父親說了這些話,他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那好吧。什麼時候你想去了,你自己就去吧。」

  我說:「我會為此終生感謝你的,因為我馬上要去跟一些人打牌。你去廟裡,我去打牌。從這一刻起,我們之間才可能產生友誼。」的確,從那一刻起,我跟我父親的友誼開始成長了,多年之後他成了我的桑雅生。

  我母親也是一個桑雅生。當然是我母親先成為了桑雅生——女人總是更勇敢些,因為她們沒有什麼可以失去。她們沒有什麼社會地位,沒有什麼尊嚴、面子。

  我父親成為桑雅生比母親晚了四年。他剛開始為自己沒有勇氣而感到難過;但他開始靜心了。直到有一天,有兩件事發生了:他的舊有的人格崩潰了,他突然闖入了一個新的存在,嘗到了那個滋味。於是他就成為了桑雅生。

  如果你的父親還健在,那麼就去幫助他。

  勇敢地告訴他你為什麼恨他,這只是個迷誤:「你出於好意所做的事其實並不好,不過,這不是你的錯,因為你的父母也是這樣對待你的。」

  說到底是那些腐朽的傳統和聖人的錯。

  請你勇敢而真誠地去面對你的父親,你的虛偽也是你父親教給你的,正是因為你沒有勇氣真誠面對他,所以你把我當成了你的父親,把你對你父親的怨恨和期望——你期望有一個溫和的父親——都投身到我身上,這完全是不公平的。

  我從未企圖改變任何人。千百萬的人因為我而改變了他們的生活,但那完全是他們自己的事,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自己為此負責。我從未主動去干涉他們的私人空間。我尊重每一個人私人空間。但如果他們發現了某些能讓他們感到幸福、安寧、平和的東西,他們可能會去尋求這些東西,那完全是他們自己的事。沒有人能讓我感覺對什麼東西有責任。我也不會要求任何人去為什麼東西負責。我尊重人的個體性。

  因此如果你知道哪裡有怨恨,就扔掉它。你父親一定盡力要讓你成為一個好孩子。而你沒有叛逆,只知道壓抑自己,或作出反叛,那當然會產生怨恨。現在你可以去他那裡,不要再在他面前作一個偽君子了,你不再是一個孩子了,你甚至不再是他的兒子了。

  你是一個桑雅生,而一個桑雅生代表一個人真實的自己,一個桑雅生不再是一個兒子、父親、丈夫、妻子。我指的是內在的真實性——單獨的個體。

 

  問題2:

  親愛的師父:

  如果有人欺騙你、謀殺你,你依然信任他,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任?我無法理解。

  我自己都無法理解——但有什麼辦法呢?

  我只有信任可以提供,因為在我裡面沒有任何不信任。

  你認為信任只能給信得過的人。這說明你很吝嗇。

  也許你只有很少的信任,這些信任你只給少數信得過的人。但你的這種信任依然不是百分之百的。你總要留一手,表面上你信任,其實背地裡你依然在提防:一旦我發現此人不可靠,我就馬上收回我的信任。

  你無法理解我的難題。我的難題是:我沒有任何不信任可以給任何人。在這方面我很貧窮,我缺失了很多東西:我無法恨任何人,我無法生任何人的氣,我無法傷害任何人。我真的是太窮了。

  你的問題是:「你怎麼能信任一個欺騙你的人?」我也想問你:「如果你不能信任一個欺騙你的人,那你的信任是什麼樣的?」這只能是一種虛弱的信任。如果一個人是可信賴的,那麼任何人都能信任他。但如果一個人是騙子,那麼只有像我這樣的人能信任他。我甚至可能會幫助他更好地欺騙我。

  我能信任一個欺騙我的人,因為我信任對方的潛力,我信任對方最內在的純真,那是任何欺騙都無法破壞的。我知道他會騙人是後天訓練出來的。他只是一個受害者。

  你問我:「你怎麼能信任一個要謀殺你的人?」我已經充分而全然地活過了,如果有人殺了我,並不能讓我有何損失。我信任他,是因為他是一個人;他是一個殺手並沒有關係。如果我的死亡能讓某人感到滿足,那麼現在我就可以滿足這個人。我依然信任他,只要他高興,我可以為他死。

  信任是一種內在的品質,跟別人是否值得信任無關。我不會去管他是否值得信任,那是他的事,是他的問題。

  我做我的,他做他的。我的信任和愛向他涌去,或許他還沒有遇到過像我這樣的人,或許這對他來說是僅有的一個蛻變、再生的機會。

  1985年8月13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你的矛盾、你的謊言、你的那個叫我們不要相信你的主張,已經把我的頭腦弄得無可救葯了。現在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我不知道。」我常因為我的頭腦聰明而自豪,但現在我只覺得很傻。盡管這還不是「無念」,但也許就快了,也許這是頭腦的臨終遺言:「我不知道。」同時,我的心感覺越來越好。當你自相矛盾的時候,我只是付之一笑,並心存感激。這是發生了什麼?

  我的自相矛盾正是為了製造發生在你身上的這種情況。我並不希望你的頭腦被我說服。我只想跟你的心聯系上,因為這是唯一真實的交流。頭腦跟頭腦的對話總是很膚淺的。

  我是能夠做到前後一致的,但如此我只能說服你的頭腦——而這是最後實在沒辦法才做的事情。

  我不是一個傳教士,我沒有什麼教條給你們。我只有體驗,而傳達體驗不是通過語言、理論、哲學。

  所以我首先必須解除你的頭腦,其最好的方式就是我盡可能地自相矛盾。要麼你就逃跑,因為你感覺快要發瘋了;要麼你有足夠的膽量繼續留在這裡去真地發瘋!

  你現在的狀態不錯。如果頭腦說:「我不知道,」那麼頭腦的確要破產關門了。在這裡,一旦頭腦關門了,那麼立即地,你的心門就開始打開了。所以你聽到我的話自相矛盾的時候,你付之一笑。

  是的,這仍然不是「無念」。仍然有個念頭:「我不知道。」如果頭腦完全空了,那將沒有人去說:「我不知道。」這依然是一個知識,最後的知識。這是最後的障礙,也要拋棄它,然後就沒有知不知道的問題了。你將首次「感覺」到:「感覺」才是體驗的方式。

  當你處於你的頭腦中,你我相距千百萬裡。

  當你處於你的心中,你就同時也處於我的心中,因為心不知道什麼叫分離。

  而我的整個工作就是要跟你們所有人都產生心的共鳴。

  如果不通過心,你將無法抵達你最內在的寶藏——你的本性。

  因此這裡有三個詞:思想、感覺、本性。沒有人能直接從思想抵達本性。沒有人能繞過感覺;感覺是橋梁。第一步首先要從思想到感覺,第二步就是從感覺到本性。

  走完這兩步,整個旅程就結束了。

  因此還要記住:心的感覺、情感將會很美,但仍然不要停留在那裡。心只是一個中轉站。你可以在此休息一會,享受一下,但不要忘了還有一步。

  通過話語的自相矛盾我破壞了你對頭腦和思想的執著。通過寧靜我破壞了你的感覺世界。然後你將在你的純凈中、你的個體性中現出你的本來面目。你已經回到了家。

  因此不要擔心,旅程已經開始了。在你回到家之前不要停下來。在這個過程中,我能傳達給你用其他方式無法傳達的東西。然後,我不是師父,你也不是門徒。

  在頭腦裡面,我是教師,你是學生。

  在心裡面,我是師父,你的門徒。

  在本性裡面,我不存在,你也不存在——只有本性自然存在。

  1985年9月8日

 

  問題3:

  親愛的師父:

  在你的身邊,看著你的眼睛,感覺你,我覺得我的腳下空了。我已分不清什麼是我,什麼不是我。師父,我怎麼才能找到我自己?似乎什麼也找不到了。

  你已經找到了!

  是的,就是什麼也找不到了——只有空無。

  但是如果一開始就這樣說,那是有破壞性的。一些宗教一直在對你說:「你會找到上帝,你會找到靈魂,你會找到這個或那個。」

  而真理是:你將找不到任何東西。

  空無是美麗的。

  空無意味著自由、無限。

  整個天空都是你的。

  你找不到任何人,因此就沒有爭吵的問題,沒有誰高誰低的問題,沒有爭搶地盤的問題——比如說俄勒岡州的人想把我們這些「紅色份子」趕出去,他們認為我們侵占了他們的地盤。

  我不是一個做宗教生意的人,我其實是在把這種生意連根拔起。這是世界上最醜\陋的生意。

  因此要明白:只有空無,絕對的空無將被找到。這是好事,因為空無是寧靜、和平、無煩惱的。你已經發現了那個空間。

  佛陀稱之為「涅盤」。涅盤的意思就是空無。佛陀是唯一用對了詞的人。如果你準備成為空無,你才真正進入了靜心。如果你想成為某個東西,那你就必須向外走。

  「某個東西」總是外在於你的。你能成為總統、首相或別的什麼。但這些都是外在的。什麼上帝、天堂、地獄都是外在於你的。

  我的體驗是:內在的世界就是空無的世界。而空無自身有一種美、一種浩瀚的芬芳。

  如果你體驗到了空無,你就不會去關心什麼上帝、天堂、地獄或任何東西——這些統統都是胡說,都是虛構的。

  真理就是龍捲風的中心。

  龍捲風威力相當大,相當活躍。但它的中心是完全寧靜的、無為的、空無的。

  你就是空無。

  翻譯:wxjqlws

  2005年7月29日

 

  第十六章:......——(譯自《From Death to Deathlessness》第十章)

  問題3:

  親愛的師父:

  近來你說你自己是我們通往自由的最後障礙。我一直很欣喜地覺得:與你相處於愛之中就是最終抵達自由的一個方式。但是當我意識到我並不希望跨越那最後的障礙時,突然心潮澎湃,淚如泉涌。我是如此愛你,我不在乎那個需要通過你的離去才能換來的自由。我只想如此坐在你身邊,直到永遠。你能說些什麼嗎?

  孩子,你已經跨越了那個障礙。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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