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即佛

談白隱(慧鶴)禪師的坐禪和讚

第五章 飛向太陽

1977年12月15日,佛陀廳

 

第一個問題:

  這個想要創造的衝動是什麼?

  想要創造的衝動是你內在神性的首次流動。想要創造的衝動是神的存在。你獲得了第一個訊息,第一個漣漪已經抵達你。它是祈禱的誕生和開始。跟隨它。成為創造性的就是成為宗教性的。你創造了什麼不是重點-──而是你去創造。正是那個創造,某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正開始發生。

  當你創造,你消失在你的創造裡。例如,如果你在繪畫、唱歌、演奏樂器或跳舞,你開始消失。那個舞只有當舞者不再存在的時候才是真的舞。如果舞者還在,那麼它不是一個創造性的行為,最多只是個技巧。是技師在那,不是舞者——一個知道如何跳舞的人在那兒,但不是舞者。因為舞者什麼都不知道;舞者處於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他忘記了他所有的技巧,他忘記他所學的技術,他忘了他自己,他完全地消失了。他在神的手上。他甚至不能說「我在跳舞」——他只能說:「神佔有了我,我是被佔有的。神在我裡面跳舞。我是神的舞池,我是中空的竹子,是神在唱歌。他使我成了笛子。」

  創造者知道神。只有創造者知道神。除非你的生命學習如何創造,否則所有你持續在寺廟和教堂作的祈禱只會是虛弱的、無意義的。

  這個問題來自甘恩巴特提(Gyan Bhakti)。她是個創造者。因此她有了這個問題——「這個想要創造的衝動是什麼?」她被那個慾望佔有。我在她裡面看到一個火焰。她想要透過各種方式爆發,她想要創造。神在敲她的門。但當敲門聲傳來,很自然地,不能了解它是什麼,因為我們以前從未聽過。它是如此的新穎,無法被濃縮到我們舊有的頭腦裡。它是來自未知的——沒有辦法知道或了解它是什麼。因此會有這個問題。

  跟隨未知的、跟隨新穎的。隨時記住:如果要選擇新和舊,就選擇新的。無論它有多危險,多不安全,選擇新的。你會越來越靠近神。選擇舊的,你會越來越遠離神。選擇舊有的頭腦,遲早你會成為破壞性的。只會有這兩種生活的方式:創造性的或破壞性的。沒有別的,沒有第三種。如果你的能量無法移向創造,它們還是會移動,但它們會成為破壞性的。破壞是創造站在它的頭上;某些事錯了,某些事的方向不對。

  所有破壞性的人可以是創造性的人。但如果能量不被允許,如果你害怕新穎的……那麼當創造性佔據你的時候,你會感到恐懼。那看起來是駭人的,那是種震撼。它帶你遠遠的離開你知道的和熟悉的。它帶著你到未知的海洋,地圖上沒有出現的。它是危險的。一個人會感到背脊發麻。

  然而一但你對它開始感到背脊發麻,你要如何應付那些神持續注入到你裡面的能量?必須完成某些事。能量無法等待,它需要被表達。所以如果你避開創造性,你將變成破壞性的。

  無論何時創造性呼喚你,跟隨它。那是神在呼喚你。

第二個問題:

  為什麼世界上有這麼多誤解?

  因為人們是無意識的。因為人們深深的沉睡著。因為人們是機器人。溝通是不可能的;你說了某些事,會被理解成別的。沒有可以溝通的方式。唯一溝通的方式是透過愛,透過寧靜。但沒有人知道如何透過愛和寧靜來溝通。

  只有透過愛和寧靜,溝通才有可能。但我們不在愛裡面,我們不是寧靜的。我們充滿了知識,那就是為什麼溝通是不可能的。語言是世界上如此多誤解的其中一個原因。動物、樹木和鳥兒不會有誤解,因為它們沒有語言。它們是幸運的——它們不知道任何關於語言的事,所以它們透過愛和寧靜來溝通。無法說話對它們而言是一個極大的祝福。人是唯一可以說話的動物。正是這個現象造成問題。

  有一個存在的法則:存在先於本質(存在主義哲學,沙特)。簡單的說,你先出生,不帶著本質出生、你像白板一樣的出生。上面沒有寫任何東西,之後才有。你如同不受汙染、純粹的存在般的出生,沒有內建的程式、沒有命運。你在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狀況下來到這個世界。你在誰都不是(nobody)的情況下來到這個世界,一個純粹的空性。然後因為你的行為舉止,你開始定義你自己。在你自己的努力下,本質跟著到來。

  但我看過很多關於這句話「存在先於本質」的解釋。我看過的第一個解釋是,有些人將這個概念詮釋為:對人而言,沒有任何可能性,因為人是空的。人也沒有本質,所以沒有要達成的。人的出現是意外的,生命沒有意義,生命是全然沒有希望的。

  種子之所以有意義是因為它有一個固定的生長機制,它必須變成一棵樹——它必須長出某種果實和花朵,它必須上升到天空裡面,它必須這樣和那樣。種子有一個固定的生長機制——所以會有希望和意義,因此種子可以相信某些事將會發生。種子不是意外的,因為它有其使命。

  這是其中一個解釋——人是意外的,沒有本質,是無意義的東西。沙特說人是沒有用的熱情。人的生命沒有任何可能的重要性。某些人則帶著希望,因為他們詮釋為:每件事對人而言都是有可能的,因為沒有本質,所以也不會有界線。因此他們會帶著極大的希望和自由。

  和第一個相反的解釋。它說:因為沒有本質,人不是奴隸。種子是奴隸。芒果的種子會變成芒果樹,沒有任何自由。而人可以成為任何東西,任何他想要的。存在著選擇的可能性。芒果樹無法選擇,它是奴隸;它沒有希望,它只是機械一般的。它必須滿足某個使命;每件事都是注定的。那怎麼會有自由和喜樂?怎會有任何希望?它只是像機械一樣的重複。一粒芒果種子會變成一顆芒果樹,芒果樹又會長出許多芒果種子——不斷的,等等,永恆地。永遠不會有別的。這是沒有希望的狀態。那個重複性是完全的無聊。

  同一句話卻有不同的意思,和第一個是相反的。後者說人是自由的。人可以成為任何他想要成為的。人是一種神。沒有誰能為人決定,人必須為他自己決定。人的決定必須來自他自己的靈魂。他在自己的白板上寫了什麼都是他自己寫的,那是他自己的簽名。人是獨立的存在。芒果樹不是。孔雀也不是——所有孔雀都是類似的,芒果樹也是。但是人是特別的、獨立存在的。有一個偉大的希望。可以看出來嗎?後者的意義完全相反。

  我還看過第三種解釋。它說:人是被允許做任何事的。因為這樣,他們不受任何束縛,他們變成放蕩的。他們說:沒有本質,沒有內建的藍圖,那麼就不需要任何道德觀,任何紀律,不需要遵循任何事。人是個混亂,而且也應該保持混亂。所以沒有是好的或壞的。如果有內建的藍圖,那你才可以決定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

  例如,一棵芒果樹。你可以決定甚麼肥料是適合的,甚麼肥料是不適合的,因為芒果樹有一個固定的生長機制,它必須成為一棵芒果樹。你可以決定甚麼樣的肥料是有幫助的,甚麼肥料是沒幫助的,需要多少水、陽光、空間。你可以找到它的一個模式、規則。樹的本質可以決定它的特性和模式。

  但人沒有本質(intrinsic nature),人是自由的——那被詮釋為:人不需要規則,人被允許作任何他想要作的。希特勒和佛陀一樣的好。殺人和慈悲都是一樣的好,愛和恨是一樣的好。因為要如何決定甚麼是好的,甚麼是壞的?沒有標準。人是塊白板,一個空性,沒有可決定的方式。一切都是好的——謀殺是好的,自殺是好的,破壞是好的。

  現在這是完全不同的解釋。但仍是同一句話:存在先於本質。因為這樣,他們扔掉一切束縛。成為放蕩的、縱容的。這個縱容一定會摧毀人性,但這樣的解釋仍會存在。

  然後還有些人說有第四種意義:每件事都被允許用來反對人。人沒有本質,所以你可以要他們怎樣就怎樣。讓他們成為軍人、聖人或罪人。人是空的,所以你可以在他們上面寫任何東西。每件事都被允許用來反對人。所以希特勒對數百萬人所作的,將他們轉變成機器人——那些納粹軍人是機器人,他們被訓練成機器,不是人——那是被允許的。佛陀把數千人轉變成桑雅士,使他們脫離機器性而成為有意識的。每件事都是好的——佛陀在作他的事,希特勒在作他的事,沒有可判斷的標準。

  語言似乎是溝通的媒介,但它不是。你說了甚麼,立刻就被錯誤的解釋。你說了甚麼,然後你會訝異,人們有完全不同的解釋;那是你甚至沒考慮過的,沒夢到過的。一旦你說了甚麼,你就無法再控制它。那些得到它的人將會有他自己的解釋,將會弄出他自己的解釋。你是無助的,你無法做甚麼。

  語言不是用來溝通的正確媒介。但人們不知道寧靜,所以沒別的辦法。甚至一個佛也必須說話,一個老子——他必須使用文字,雖然那是不洽當的、危險的。佛陀涅槃的那天,他的弟子就分出了三十二種派別。就在他死的那天——好像他們等很久了。佛陀說的話有三十二種意義。克里須那的吉踏經有一千種解釋——每句他說的話都有一千種意義。如果克里須那復活,去讀那些解釋,他會瘋掉。他不能了解發生甚麼事。他對他的門徒和朋友阿朱那所說的。那是愛的交談。一千種意義?那一萬種也不是不可能。

  我在讀麥特爾亞當(Michael Adam)的回憶錄,他寫到:「童年時,我有二十六個木塊,每個木塊上漆著一個鮮明的英文字母。一個耐心的老師要我拚些單字,試著讓我了解,像大人一樣,四個字母B-I-R-D代表鳥,那個東西,真實的知更鳥,有著紅色胸部的,雪中勇敢的唱者。那只是假裝。我知道那只是假裝。那些木塊會再被弄亂。它們的顏色是假的。沒有飛翔和歌聲……」

  但文字遲早會取代實物。「神」這個字已經取代神,你忘了真正的神。「愛」這個字已經取代愛,你已經忘了真正的愛。文字變得越來越重要,人們被文字催眠。是的,很難欺騙一個小孩,因為他可以看出那是在假裝。但他能撐多久?一個小孩是新鮮的——他看著那些木塊,彩色的木塊,你用它們拚字。老師說:「現在看:b-i-r-d,鳥。這就是鳥,真的知更鳥。」嗯?對小孩解釋:「紅色胸部的,雪中勇敢的唱者。」小孩會笑——他知道這只是個把戲。沒有知更鳥,這些顏色是假的。這樣的知更鳥無法唱歌和飛翔,這些木塊會再被弄亂。裡面沒有任何東西,只是個空想的遊戲。但遲早他也會被文字催眠。

  語言是基本的問題。那就是為何有如此多誤解。

  如果你想要有了解,你必須扔掉語言。你必須學習如何解除文字對你自己的催眠。你必須把「玫瑰」這個字放一邊,然後去看真正的玫瑰——草叢裡的,風中的,雨中的,太陽底下的。看玫瑰的時候,不要還在重複「這是一朵玫瑰」——否則你的耳朵、眼睛、存在會掛著一副簾子。你將無法看、聽和感受。不要繼續說這是一朵美麗的玫瑰——「美麗」仍然是一個文字。扔掉它們。看那個美。不要繼續使用「美麗」這個字;只是看著那個美,穿透那個美,和那個美相遇。玫瑰在那——有甚麼必要用到文字?把文字放一邊。清除你和玫瑰之間的通道。不要和以前看過的其它玫瑰比較。否則你會說:「是的,這是一朵美麗的玫瑰。我以前看過。」或者「這朵玫瑰比去年的還要美。」或者「這朵玫瑰比鄰居的還要美,或沒那麼美。」但再一次的,你迷失在文字裡。

  這朵玫瑰。這隻知更鳥,紅色胸部的。你只要看,忘掉所有語言。在那個忘掉中,了解會出現。了解要出現,一個人必須是非語言的。然後有時候溝通會透過寧靜開始進行。握著朋友的手,靜靜坐著。只是看著月亮,感覺月亮,靜靜的感覺。然後,交融(communion)發生了——不只是溝通,而是交融。你的心開始以同樣的旋律跳動。你開始感受到同樣的空間、喜樂,你開始和其它的存在疊合(overlap)。那就是交融。甚麼都沒說,但你已經說了,那就不會有誤解。

  我必須使用文字。我是無助的。你能了解寧靜的那天起,我就再沒必要每天對你們說話。我們可以寧靜的坐著。那會是美麗的一天——我在為你們準備那天。雖然我使用文字,我使用文字來反對文字——我用它們的方式會讓它們在你裡面自殺。那就是為什麼我必須是矛盾的。那就是為什麼這一秒我說了這個,下一秒就反對它——這樣就不會有文字根植在你裡面。慢慢的、慢慢的,你開始了解文字是無意義的,它們的意義是種假裝。然後就不會有任何誤解。

  試了好幾年後,一個人終於贏了足球彩券頭獎。他的獎金有幾百萬英鎊,所以自然地,前一兩周有點瘋狂,他買了公寓和別墅,兩輛車和一個遊艇。某天他趕到龐德街上最貴的毛皮店訂了幾件價值數千英鎊的毛皮大衣和披肩。

  「這是一筆大訂單,先生」服務員說。

  「是的,」他回答。「我要讓我老婆被毛皮悶死。」

  「用枕頭不是比較便宜嗎?」服務員說。

  三個女孩,一個美國人,一個法國人,一個英國人,應徵空姐的工作,同時被安排初試。其中一個測驗是快速決策的能力,考官問了她們:「假設,飛躍玻里尼西亞島的時候,妳們的飛機迫降在海上。然後妳自己獨自坐著救生艇,划向島嶼。當你接近島嶼時,你發現一群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在岸邊看著妳划向他們。你會做什麼?」

  美國女孩說:「我會轉身划向另一個島嶼。」

  英國女孩說:「我會繼續划,當我抵達島上,我會要求見司令官,向他報告。」

  法國女孩什麼都沒說,但看起來很困窘。「妳了解考題嗎?」考官問。

  「噢,當然,」她回答。「但問題在哪?」

  那依你而定。

  一個仁慈但健忘的紳士宴請了一群人,裡面有些人是他很久沒見過的。晚餐前,客人們都站著飲著雞尾酒的時候,主人向每位客人寒喧。他遇到一個有一陣子沒見過面的年輕人。

  「很高興見到你,」他滿懷著笑容。「你的父親,我的好朋友最近如何呢?」

  「很遺憾,先生,」年輕人說。「我父親六個月前辭世了。」

  主人表示他深深的遺憾,此時管家宣布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晚餐後,主人再度遇到那個年輕人,完全忘掉和他之前的談話,再次詢問他的父親最近的狀況。

  「很抱歉,先生,」他回答,「但我父親仍然已辭世了。」

  語言創造了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哲學、理論、定律、經典、政治思想——它們已經創造了數千個問題。使得人處於困惑的狀態,極大的困惑。而那些好戰的思想就在你裡面。所有過去、整個過去、令人發狂的過去,都試著要佔據你。它們不是同質性的。基督教在你裡面、佛教在你裡面、共產主義在你裡面、法西斯主義在你裡面——它們都在撕扯你。人能夠仍然維持穩定是個奇蹟。

  在這樣的困惑狀態下,當你聽到某些東西,首先你無法正確的聽到那些被說的。其次,你依自己的過去來解釋。然後每件事都出錯了。如果你想要避免誤解,你必須學習寧靜。如果你學習寧靜,第一件事會是你將不會誤解任何人。不誤解任何人,那會是很大的喜樂。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聽眾,你會知道如何正確的聽。然後每件事對你而言都將會是水晶般的清楚。那個清楚不會來自邏輯、智力、分析;而是來自寧靜。在你的寧靜中,某個人對你說的話將不會被誤解,因為沒有人去干涉。不管你了解或不了解,但不會有誤解的機會。不論你說「是,我了解」或說「我不了解。」。都不會有誤解。

  誤解是什麼?誤解不是了解也不是非了解。它是混合物,大雜燴。會在你裡面創造更多困惑——一個越有知識的人,就會越困惑。一個人越博學多聞,了解任何東西的可能性就越低。

  學習寧靜。至少和你的朋友、愛人、家庭……

  這裡是你的家庭,橘色的家庭。這兒,有時候靜靜的坐著。不要一直八卦、講話。停止講話,不止外在——也停止內在講話。成為一個間隔。只是坐在那,什麼都不作,彼此只是互相存在。很快你會發現一個新的溝通方式。那就是正確的方式。

  據說馬哈維亞——一個奇怪但美麗、有含意的故事——當他成道時,他仍然保持寧靜。那創造很多問題,因為他已經達成了,他有責任要分享。當你達成了,你必須分享它。對於達成而言,分享它是必定的。那就是為何佛陀要講道,還有耶穌和老子。馬哈維亞保持寧靜,他找到另一個方式。也許那就是為何他的宗教從未成為一個世界性的宗教。他的跟隨者很少——即使現在也只有三萬個耆那教徒。二千五百年後,只有三萬個。那表示馬哈維亞只有轉變三十對伴侶。他無法轉變很多人。理由是什麼?他想要透過寧靜來溝通,他保持是安靜的。他的方式是奇怪但美麗的。那無法證明很有效,因為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中,很難透過寧靜來說話。他失敗了,但這個實驗是值得的。

  他做了什麼?他找到很少數的人,透過寧靜了解他。他會靜靜的坐著,只有那些少數學習到如何聆聽他的寧靜的人,能了解他要表達的。然後他們會告訴其他人。但問題再度出現。他不會說話——他是個奇怪的人,他認為說話是一種背叛。因為無論你說了什麼都會被誤解——而你是造成誤解的原因。無論你說了什麼只會有一半對的,因為真理無法用文字表達。你會摧毀真理。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保持安靜。只有很少數學會如何透過寧靜和他溝通的弟子會安靜的坐在那,聆聽他的寧靜——感受他想要什麼、感受什麼、知道什麼,然後再去告訴人們。

  但那沒幫助。現在這些告訴別人的人仍會被誤解。所以有什麼意義?他可以自己說——那誤解會少一點,因為馬哈維亞本人在那。現在,馬哈維亞給了其他人,然後那些被給予的人不是成道的,不是很有意識的。他們去找人們,轉達和宣傳馬哈維亞的訊息。大部分只會是誤解。當然他們就無法轉變很多人,他們能力有限。但他試了——一個偉大的實驗。

  我也想試試——但不止針對少數人。為了寧靜的方式,我想要創造一個巨大的人數。那就是為何我緩慢的、緩慢的工作著。一但你準備好,一但數千人準備好要寧靜,那我才能真的說那個無法透過文字說的。

  佛陀把花給了摩訶迦葉說:「我給了你無法給別人的。我給了你那個只能透過寧靜給的。」我要數千個拿花的摩訶迦葉。一個不夠。

  所以越來越寧靜,你會了解為什麼這個世界有這麼多誤解。你會了解到現在你不會再誤解;不論你是了解的或不了解的。兩者都是好的,事情是清晰的。如果你不了解,你可以再問。如果你了解,那工作就結束了,沒需要再問了。但如果你誤解,你會一直以為你是了解的,你就不會再問。而你其實並不了解。那個誤解會使你的生命墮落。那會是跛腳的,會使你癱瘓。

第三個問題:

  我第一個問題是:你可以告訴我一些和業的法則有關的嗎?——它的意義和成為桑雅士的關係。另一個我想知道的是,有一句禪宗的話語「當你在路上遇到佛陀,殺了他」,你怎麼認為呢?同樣的,那和成為桑雅士的關係為何?

  這問題來自沃夫岡(Wolfgang)。他昨晚達顯在這。他想成為桑雅士,但他的頭腦受到知識的制約。他已經設想事情應該如何。如果它們不是這樣的話,他怎麼能成為桑雅士呢?只有在某個條件下,他才能成為桑雅士,如果那能滿足他的知識。那是不可能的,你必須能勝任桑雅士,不是桑雅士來勝任你。他害怕我周圍將圍繞著教會。如果這樣,是我該害怕,不是你。我會享受它,那是美麗的。當我在這,它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當我離開了,我就離開了。那誰還在乎?我永遠都不會去在意它——當我在這,那很棒,我會處理它,它將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但當我離開了,我就離開了。沒有辦法計畫未來。那麼無論什麼發生了,就發生了。

  只因為我周圍的教會,那是需要的……如果耶穌周圍都是教會,他就不會被處以十字架刑。他會服務人們很多年;他不會如此容易的被摧毀。當他被處以十字架刑,然後教會來到——對教會而言那不是正確的時機。當一個基督死掉,教會最好也跟著死掉。但當基督在那,如果教會也在,將能完成很多工作。

  我周圍不斷增加的教會,我將支持他們,我全部的祝福。他們不會是反對我,他們不會沒有我而增加。那是我的一部分功能,這樣我就能容易對你們工作,更有效率的。所以不用怕他們。

  現在這些問題也是知識性的問題。首先他問:你可以告訴我一些和業的法則有關的嗎?它只存在於無意識的人。業的法則只適用於無意識的人;有意識的人不適用業的法則。正是無意識使你受苦。如果你無意識的做某件事,你將會受苦,因而創造出業。「業」的意思是無意識的行為。如果你有意識的做某件事,完全警覺的,將不會創造業。如果你的行為是全然的、自發性的,在那一瞬間就結束的。它是原子般的,它不是連續性的。它不留下任何痕跡。

  那就是為什麼成道者是無法預測的。只有一個未成道的人是可預測的,因為他無意識的行為,不變的,機械性的。他的生命中沒有驚奇。某個人愛上你,你愛上她。某個人恨你,你恨他。某個人讚美你,你感覺像一顆膨脹的氣球。那就是為什麼人們嘴巴這麼甜——讚美是有幫助的。

  法國哲學家西奧杭(Cioran)說,人們最深的欲望是被讚美——有的人會讚美,有的人不會。某人讚美你,你就完全支持他。某人侮辱你,你就永遠把他視為敵人。這些不是行為(action),而是反應(reaction)。別人視你為機器,他在按你的按鈕。你不是在行為,你在反應。別人在操縱你,他知道怎麼做。

  一個有意識的人無法被任何人操縱。他的行為不會是反應,他的行為只會是行為。

  佛陀在一個村莊被人辱罵。他站在那,當人們結束了辱罵,佛陀說:「如果你們結束了,我能離開嗎?我必須到別的村莊,那兒有人在等我。如果你們還沒罵完,幾周後我會再回來——那時你們可以繼續。」那些人感到有點尷尬。佛陀看起來是漠不關心的,彷彿人們作的事和他無關。他保持未受影響的。他們說:「我們辱罵你,侮辱你。你沒甚麼要說的嗎?」

  佛陀笑了。他說:「如果你們想要我說甚麼,你們至少得在十年前就這樣作。那時我是無意識的,你們可以按我的按鈕,我會回應。但現在我是有意識的,我已經成佛了。現在我可以了解你們對我作的,我不會被任何人操縱。現在我為我自己而活,現在我做我想要作的。我不會感到任何憤怒,我對你們只有慈悲。我為你們感到遺憾——因為在來你們村莊之前,我正在別的村莊,很多人聚集在那,他們帶來水果和甜點要送給我。我說:「抱歉,我不能接受它們,因為我已經吃了早餐,再拿這些東西對我來講是個負擔。請你們拿回去吧。」我問你們,他們要怎麼處理這些水果和甜點?

  某個人說:「他們只能把它們分送給村莊的人,自己吃掉它們。」佛陀說:「那就是為什麼我為你們感到遺憾。你們帶著這些侮辱和辱罵,我不打算接受它們,那你們怎麼辦?現在我真的為你們感到遺憾。你們可以侮辱,那是你們的自由——但接不接受則是我的自由。」

  當意識首次使你們行為,你們不再反應。而行為不受業的法則拘束。業的法則只適用於無意識的存在。覺知的人擁有完全的自由。不受任何法則束縛和定義。他就像天空一樣無限、廣大無際。他的自由是完全的。

  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可以告訴我一些關於業的法則的事嗎?——它的意義和成為桑雅士的關係。

  桑雅士是脫離業的法則的開始。因為桑雅士是覺知的開始。桑雅士是你不再重覆過去很多世而作的努力。桑雅士是洞悉到「已經夠了,我該離開固定不變的生活了,我該離開機械性的生活了。我該脫離這一切,移向清楚、清明。我已經在無意識的叢林、靈魂的黑夜裡流浪夠久了。我該尋找黎明、早晨了。」

  它是找尋太陽,飛向太陽。那就是為什麼在東方,我們選擇橘色為桑雅士的顏色——那是太陽、日照、早晨的顏色。是對光、覺知、成道的找尋。一旦你越來越覺知,你就越來越不受業的法則的束縛。一旦你享受和嚐到一點自由,就沒人能再強迫你回到監獄。你將會張開翅膀,飛向太陽。

  另一個問題是:你怎麼看這句禪宗的話「當你在路上遇到佛陀,殺了他」?

  那只是在作正確的事情。當你遇到佛陀,殺了他。但在遇到佛陀之前,你必須先成為桑雅士——否則你永遠不會遇到。這句話只能對那些能在他們內在的靜心中遇到佛陀的弟子說。這句話不是對每個人說的,這是對非常親密的弟子說的。「當你在路上遇到佛陀,殺了他。」這是對在靜心中已經到達那最終的人們說的。

  甚麼是靜心中那個最終的?除了你的師父之外,一切都消失了。世界消失了,俗世消失了,所愛的消失了,金錢、權力、名聲都消失了。思想、感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件事:師父。當靜心達到了它的最終。只有師父在那。然後佛陀說:當你在路上遇到佛陀,殺了他。現在你必須也將師父放下。

  在最後一瞬間,師父也被放下了,因為那會是你最後的執著。當師父也消失了,你就成佛了。

  就像是你要過河。你造船——你收集木頭和繩索來造船,然後你坐船到了對岸。佛陀說:到了對岸後你會做甚麼?當你到達彼岸,你要怎麼處理船?你要永遠用你的頭頂著它嗎?只因為它幫助你到了彼岸?那樣會是愚蠢的。那會是不必要的負擔,你會看起來很可笑。當你到了彼岸,你會怎麼處理船?佛陀問他的弟子。

  其中一個弟子說:「我們會對船說再見。我們會感謝船,因為它使我們到了對岸,沒有它就不可能。然後我們會離開,離開停在岸邊的船——帶著極大的感激,但我們會離開它,我們不會帶著它。」

  師父是一條船。你到了彼岸。當你到了彼岸,對師父說再見。那會很困難——那就是為什麼佛陀使用這個難以接受的字。他說:當你在路上遇到佛陀,殺了他。那會是很困難的,因為透過和師父的關係才知道愛的最深感受是甚麼。很難離開佛陀。你一直跟隨佛陀,因為他,你知道了沒見過的陌生空間,美麗的空間。他帶你離開了你的黑夜,早晨來臨了,現在他說:殺了我。讓我自你的存在中完全地消失,彷彿我從未存在過,這樣你就能在靜心中作最後的一跳,跳到三摩地。就在分界處,佛陀、師父,必須放下。

  佛陀可以帶著你來到靜心和三摩地的分界線。那是靜心和三摩地的唯一差異。如果你的頭腦完全地寧靜和沉默,只剩下師父在那,那這是靜心。如果你的頭腦已經如此安靜,甚至師父也消失了,那是三摩地。師父會是最後的障礙。他能帶你脫離世界,但有一天你也必須放下他。真正的師父會使你一直保持警覺,知道有一天你必須離開他,最後的階段。

  但只有你接受的時候才會放下。只有當你在此岸造船後,你才能將船留在彼岸。所以沃夫岡還沒有這個問題。成為桑雅士,沃夫岡,去造船。然後你在路上遇到羅傑尼西,殺了他——但只有在那時才這樣作。現在,請不要……

第四個問題:

  你知道嗎?奧修,路易士先生逃走了。

  可憐的老人。他是個好人。但我擔心他會逃走。他在讀我的書——讀書是一件事。他寫了些美麗的信給我,他多麼想來這。這麼大的年紀,對他而言來這是困難的。湊到這麼多錢也很困難,但他做到了。讀我的書是一件事,和我面對面又是另一件事。讀書,你可以有自己的解釋,無論任何你想要的。讀書,你可以幻想;你可以強加你自己的想法、幻想。

  但當你見到我,你將會知道實際上的我是怎樣的。對他而言,我是很難了解的。有三十年他都跟著葛吉夫。他寫信給我說他也去找過葛吉夫,但沒遇見。因為當他到了那,葛吉夫死了——就在他到了那的幾天前。所以他感到很遺憾他錯過葛吉夫。那就是為什麼他寫信給我說「我想要來,我不想錯過你。我已經錯過葛吉夫,我這輩子的痛——如果我能早點到,我就能看到他。但我很不幸。這一次我不想錯過。我會來,無論如何,我會弄到錢來這。」

  他來了。但再次錯過。現在我只能說:如果他見到葛吉夫,他逃走的時間會比從這逃走的時間更快。在這,他至少停留兩周。和葛吉夫一起,他會連兩小時都無法待著。因為葛吉夫打擊的方式很激烈。我也會打擊,但從不會很激烈。那就是為什麼我給他一點震撼——相當葛吉夫的一小部分——但他仍無法了解。他很快就逃走了。我可以說他完全不了解葛吉夫。否則他會了解我在做甚麼——我使他震驚,我試著要摧毀他的吸震器。他會很感激,他將會留下。

  但他已讀過葛吉夫的書——那是一件事。

  曾經發生過,一個年輕人來找我,他狂熱地愛上禪和禪宗師父。他常常來,總是談論打擊弟子和扔弟子的禪宗師父。我對他的故事感到疲倦,所以有一天我打了他。之後我再也沒看過他。那就是發生在老路易士先生身上的狀況。而我並沒很重的打擊他,因為他很老了。嗯?我很有禮貌的。但我擔心他會逃走。

  透過書來了解葛吉夫是一件事;透過書來了解禪宗師父是一件事。但當你遇到一個禪宗師父或一個葛吉夫是完全不同的經驗。事實並不等同你的幻想,事實沒有責任要滿足你的幻想。兩周來他很快樂——我在給他時間。然後一個小小的震撼,他反應了。那就是無意識的頭腦一直在做的。他很快的反應了,他甚至無法花點時間對那個震撼靜心。他沒再回來過,他只是逃走了。

  這是你們需要沉思的,去靜心的。我在這不是要適應你們。如果我來適應你們,那我對你們是不慈悲的。如果我來適應你們,那我要怎麼幫助你們?只有摧毀你們我才能幫助你們——如果我摧毀你的過去,你的知識,你的思想,你的制約,你的人格。只有透過摧毀你們,我才能讓你們重生。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新的開始,一個全新的生命。

  我為那個老人感到遺憾。我想要每天都能幫助他。但如果你如此害怕,我就無法幫助你,如果你如此不成熟、幼稚,沒有耐心地立刻反應。那麼我能說的是:再見,路易士先生。來世再見。

第五個問題:

  開悟的人會一直是開悟的還是會再變成未開悟的?

  這個問題來自黛芙史瓦盧普瑜珈拉結(Deva Swarup Yogiraj)。

  即使一個沒開悟的人仍然是開悟的。唯一差別是他不知道。開悟的人知道,沒有任何方式能放棄那個你已經知道的。開悟是你的本性,那不是某種你可以脫掉再穿上的。那不像衣服,你可以更換。那是你的核心,你的存在。開悟是你的存在。如果你不知道,你會繼續以未開悟的方式來行為。你知道的那天,就沒辦法再以未開悟的方式來行為。一旦你知道,你就知道了。

  但開悟的人可以假裝。他可以假裝他沒開悟——他有那個自由。葛吉夫常這樣作——假裝他沒開悟,用粗暴的方式。他的一個弟子曾說過,有一次他和葛吉夫一起坐火車旅行,他整晚都在打擾乘客、車掌、站長和清潔員。他還不斷喝酒和大叫,走來走去,弟子很擔心不知要怎麼辦,不斷向人道歉。葛吉夫整晚都這樣作,故意地。

  到了早上,他很滿意那個弟子,因為弟子整晚完全沒受到影響。葛吉夫的舉動沒有讓弟子忘記他是和一個開悟的人在一起。他很高興。他說:「你贏了。你通過一個大考驗。」有可能在一瞬間,弟子會忘記:這是甚麼樣的人?他開悟了嗎?

  他在做甚麼?即使一個沒開悟的人也不會這樣作。如果你想喝酒,你就喝酒,然後睡覺。但他不斷喝酒。大叫,從火車的一邊走到另一邊,大叫著,弄醒人們,辱罵人們。弟子擔心也許有人會過來揍他。警察和站長也來了:「我們要帶走這個人。他必須道歉。」弟子說:「我們必須去某個地方,我會照顧他。他是個偉大的人——你們只是不了解他的方式。」

  他會喝很多酒,然後去開車;他會堅持要開車。弟子會是乘客。他會越開越快,每個人只是處於死亡邊緣,等待死亡到來。但他們仍然必須記住他是開悟的。他會用非常下流的方式辱罵人,弟子仍然必須是記住的。那是他用來使弟子記住的方式。

  因為當我對你們很好、很紳士,你們會覺得「我們師父是偉大的。」那沒甚麼幫助。但當我不禮貌、不紳士的對待你們——粗俗的——那就很難記住你的師父是美麗的,很難。一個人會忘記。而且他會作非常矛盾的事,非邏輯的。他會要你們在地上挖洞,十二小時沒有休息的挖著洞——疲憊的、滿流大汗的、飢餓的、口渴的。他不會讓你去任何地方,你必須挖洞。十二小時後,他會回來說:「現在把洞補起來。」

  很自然的會感到憤怒,認為這很愚蠢:那為什麼?但那就是重點。一個師父不該被問為什麼。如果你問師父為什麼,就表示你沒接受他是你的師父。那麼你們的關係保持是理性的。透過理性無法和一個師父產生關係。那是一個深深的信任,那個關係是愛和信任。如果他說這樣,就一定是這樣,裡面一定有些道理。他用各種方式來按你的按鈕——如果你生氣了,你就錯過了。

  那正是發生在路易士先生身上的,他錯過了。他不知道他無法像我一樣的愛著葛吉夫。但我必須打擊——唯一打擊他的方式是用反對的方式談論葛吉夫。那是唯一打擊他的方式。很容易的,如果我說了某些反對你的話,你可以忍受。但如果我說了某些反對你的師父的話,那就很困難。幾乎不可能忍受。你的師父是你精微的自我。如果我說「路易士先生,你錯了。」他會接受。但如果我說「路易士先生,葛吉夫錯了。」那就不可能了。葛吉夫錯了?那這三十年都浪費了?他會立刻逃走。

  一個開悟的人可以假裝。但一個開悟的人無法再變成是未開悟的。

最後一個問題:

  你怎麼看待性?

  我想你得留在這兒來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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