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修問答選集
第三十三章 意志與臣服
奧修，昨晚你把觀照作為一種方法來談論。另外有幾次我聽你說過徹底成為一樣事物，全然投入任何出現的境遇。我經常對於要遵循這兩者哪一個而感到困惑：是站在後面以一種超然的方式觀照，還是全然成為某種事物——比方說，當憤怒、愛與悲傷出現的時候。這些道路是相反的嗎？它們適用於不同的情境或不同類型的人嗎？一個人應該在什麼時候做哪一種？
有兩條基本的道路——只有兩條。一條是臣服，另一條是意志：臣服之路和意志之路。就經歷它們而言，它們是截然相反的。但它們通往同樣的目標，它們達成的是同樣的體悟。所以我們必須更詳細地理解一下。
意志之路從你「觀照的自性」（witnessing Self）開始。它不直接針對你的自我——只是間接針對。開始觀照、覺察你的各種行為，它直接關注喚醒你的內在。如果你的內在被喚醒，作為一個結果，自我就消失了。你不做任何直接與自我相關的事情。它們不可能同時存在。如果你的自性被喚醒，你的自我就會消失。意志之路試圖直接喚醒內在的中心。有許多方法被使用。如何喚醒自性？我們將會探討。
臣服之路直接針對自我，而不是自性。當自我消失，自性就自動被喚醒。臣服之路在當下直接針對自我。你不用做任何事情來喚醒你的自性。你只要交托自我。一旦自我臣服，你就和被喚醒的自性同在。當然，它們兩者會在不同的方向上下工夫，因為一個關注自我，另一個關注自性。它們的方法，它們的技巧將會是相反的——沒有人可以兩者都遵循。那是不可能的，也沒有這個必要。每個人都必須選擇。
如果你選擇意志之路，你就要獨自修行。這是一件艱難的事情。一個人必須對抗——鬥爭——和創造出昏睡的習性對抗。那時唯一的對抗就是對抗昏睡，唯一的決心就是內在深處的覺醒。那些走意志之路的人，他們只知道一種罪惡，那就是靈性上的昏睡。
有許多這樣的技巧。我談論過一些。比如說，葛吉夫曾經使用一個蘇非的訓練。蘇非稱之為「停頓」。比如說，你坐在這裏，如果你在練習「停頓」——它的意思是徹底停止——每當老師說「停下」或「停止」，不管你在做什麼，你都必須徹底停下來。如果你在眨眼睛，就在那裏停住。現在你不能閉上眼睛。如果你正在揮手，讓手就停在那裏。不管你是什麼姿式，就僵在那裏。不要移動！徹底停止！嘗試一下，你會突然擁有一種內在的清醒——一種感覺。你會突然覺察到你自身的僵住。
整個身體都僵住了，你成了一塊岩石，你就像一個雕像。但如果你繼續自欺，你就再度陷入昏睡。你可以自欺。你可以說：「誰看得到我呢？我可以閉上眼睛。它們太疼了。」你可以自欺——那樣你就再次陷入昏睡。是的——欺騙就是昏睡。不要欺騙自己，因為這和別人無關。這是你的決定。如果你可以僵住一個片刻，你就會開始看到不同的自己，你的中心會意識到你僵住的身體。
也有別的方式。比如說，馬哈威亞和他的傳統會把斷食作為喚醒自性的方法。如果你斷食，身體就開始要求，身體開始掌控你。馬哈威亞說：「只要觀照——什麼也不要做。你感到饑餓，那就感覺饑餓。身體要吃東西——成為它的觀照，什麼也不要做。只要觀照發生的一切。」這是一件深入的事情。
身體裏只有兩件深入的事情——性和食物。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兩樣事物更重要，因為個人生存需要食物，種族生存需要性。兩者都是生存機制。沒有食物，個人無法生存，沒有性，種族無法生存。所以性是種族的食物，食物是個人的性。這些是最深入的事情，因為它們和你的生存相關——這是最基本的事情。沒有它們，你就會死去。
所以如果你斷食，只是觀照，那你就碰觸到了最深層的昏睡。如果你可以觀照，不去認同或受到干擾——身體在受苦，身體感到饑餓，身體有要求而你只是觀照——身體會突然變得不同。你和身體之間會有一個斷裂，會出現一個距離。
馬哈威亞使用斷食。回教徒使用在晚上保持警醒——不睡覺！一個星期不睡覺，你就會知道整個生命體會變得多麼昏沉，要維持這種警醒有多麼困難。但如果一個人堅持，突然有一刻，身體和你完全分開了。那時你就可以看到睡覺是身體的需要——這並不是你的需要。
有許多方法直接下工夫，用來在你的內在創造出更多的覺知，引領你自己超越所謂的昏睡狀態。臣服是不需要的。相反，一個人必須反對臣服。臣服是不需要的，因為這是一條對抗的非臣服之路。馬哈威亞被稱為「馬哈威亞」就是因為這種取向。「馬哈威亞」的意思是偉大的戰士。這並不是他的名字，他是名字是瓦達曼（Vardhaman）。他被稱為馬哈威亞，因為就內在的戰爭而言，他是一名偉大的戰士。他沒有上師，沒有師父，因為這是一條獨修之路。即使接受別人的幫助也是不好的——這也許會成為你的昏睡。
有一個故事：馬哈威亞多年來一直同時斷食和靜默。在某個村子裏，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會去干擾、騷擾他，而他起誓要保持沉默。他被毆打過許多次，因為他不說話，而且他赤身裸體——一絲不掛。村民們不知道要怎麼理解這個人。他不僅不說話，而且還光著身子！所以他從一個村子被趕到另一個村子，他不得不離開。
故事裏說到因陀羅——眾神之王——來找他，因陀羅對他說：「我可以保護你。這太苦了。你無緣無故地被毆打，讓我來保護你吧。」
馬哈威亞拒絕了因陀羅的幫助。後來他被問到為什麼拒絕，他說：「意志之路是一條單獨的道路。你甚至不能讓人幫助，因為那會削弱你的鬥志。那樣你的對抗就不再完整。你可以依靠別人，而哪里有依靠，哪里就有昏睡。一個人必須徹底獨立，那樣一個人才能覺醒。」
這是一條道路，一種基本的態度。所有觀照的方法都屬於這條道路。所以當我說：「成為一個觀照」，這是對那些走在意志之路上的人說的。
臣服的方法剛好相反。臣服關注的是自我而不是自性。在臣服中，你必須放棄自己。當然，你不可能放棄自性，那是不可能的。你能給出去的只有你的自我。只有自我能夠被給出去——因為它只是你的附屬品。它甚至不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它只是增加的事物。它是一種所有物。當然，所有者也被它佔有了。但它是一種所有物，它是一種財產——它並不是你。
臣服之路說：「把你的自我交托給師父，交托給神性，交托給一個佛。」當有人去對佛陀說：「BUDDHAM SHARANAM GAUCHHAMI」——「我在你的腳下尋求庇護。我臣服於佛陀腳下」，他是在幹什麼？自性不可能被交托，所以不用管它。你能夠交托的只有你的自我。那是你的所有物，你可以交出它。如果你可以把你的自我交給某個人，那個人是誰並沒有關係——X，Y，Z都行。在某種程度上，你所臣服的物件是無所謂的。真正的事情在於臣服。所以你可以向天上的神臣服。神是否存在並沒有關係。如果一個天神的概念可以幫助你交托自我，那它就是一個不錯的設計。
事實上，瑜珈行者說神只是臣服的一個設計——只是一個設計！所以你不需要操心神是否存在。祂只是個設計，因為你很難向虛空臣服。讓神存在，這樣你就臣服了。即使一個虛假的設計也有幫助。比如說，你看到街上有一條繩子，你以為那是一條蛇。它動起來就像一條蛇一樣。你感到害怕，你發抖，你想跑開。你開始出汗，你的出汗是真實的。蛇並不存在——只是一條繩子被誤以為是一條蛇。
瑜珈經典裏說神只是用於臣服的一個設計。神是否存在並沒有意義，你不需要操心這一點。如果祂存在，你將會透過臣服知道。在臣服之前，你不需要操心這一點。如果祂存在，你會知道；如果祂不存在，你也會知道。所以不需要辯論、爭論與證實。這是非常美妙的：他們說祂是個設計，只是一個假設的事物，為了讓你能夠交托自己，為了幫助你臣服。所以一個導師也可以成為一個神，一個導師也可以是一個神。除非你能夠覺得導師就像神一樣，否則你無法臣服。如果你覺得馬哈威亞是一個神，佛陀是一個神，臣服才變得可能，你才能輕鬆地臣服。一個佛到底是不是一個神是無所謂的。不過這是一個有用的設計。
據說佛陀說過每個真理都是有用的設計，每個真理都只是一種方便。如果它有效，它就是真實的。稱之為真實或虛假並沒有別的依據——如果它有效，它就是真實的。
在臣服之路上，臣服是唯一的技巧。在意志之路上有許多技巧，因為你可以做各種努力來喚醒自己。但當一個人只是臣服，那就沒有方法。
一天一個人去見羅摩克裏希那。他想捐贈1000枚金幣給羅摩克裏希那。羅摩克裏希那說：「我不需要它們，不過你拿了這麼大一個包袱從你的房子到Dakshineshwar——我的茅屋，再把它背回去不太好吧？——沒這個必要。你把它扔到恒河裏去吧。」
當然，這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他非常痛苦。怎麼辦呢？他在遲疑，於是羅摩克裏希那說：「你已經把它們送給我了，現在它們不屬於你。我命令你！把它們扔到恒河裏去！」於是他不得不去。
他去了恒河，但一直沒回來。一個小時過去了。羅摩克裏希那問一個人：「那個人在哪里？去找一找！」於是一些弟子去把那個人帶了回來。羅摩克裏希那說：「去了這麼久？你在幹什麼？」
那個去尋他的人說：「他在數那些錢，每次扔掉一枚——1,2,3——有1000枚金幣。他會注視一枚金幣，數一聲，再把它扔掉。」羅摩克裏希那說：「太扯淡了！一個人要扔掉的時候是不需要計算的。一個人積累的時候需要計算；你必須知道你有多少金幣。但當你要扔掉它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計算呢？直接扔掉就行了！」
臣服就是扔掉自我。不用計算，也沒有各種方法。你直接扔掉它就行了。臣服本身就是技巧。在臣服之路上，臣服是目標也是技巧。在意志之路上，意志是目標，有許多實現它的方法。在某種意義上，臣服是簡單的。你扔掉它就行！一旦你扔掉自我——只有自我能被扔掉——你突然變得覺察，覺察到你內在的中心。你到達同樣的點，但是通過一條非常不同的路徑。
還有一件事情要理解，這也一直被問到：覺察還是融入？當我談論臣服，我談論的是融入。蜜拉在跳舞：她沒有覺察到她在跳舞——她變成了那個舞蹈。沒有分別。她徹底交托了她的自我。舞蹈存在——但她並沒有意識到。她完全融入其中。當你完全融入，你就處於臣服狀態，你徹底被吸收。但只有自我可以被融解——只有自我。當自我被融解，自性就處於完全純淨的狀態。
但那並不是關注點。在臣服之路上，那並不是關注點！蜜拉不關心覺察，不關心意識——她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徹底消失在神性的舞蹈或歌頌之中——徹底迷失在裏面。徹底失去自己……當然，那不可能失去的將會存在，但那並不是關注點。
在意志之路上，自我不是重點，自性才是。在臣服之路上，自性並不是重點。記住這個重點的不同，焦點的不同。這就是為什麼有大量的爭議，在奉愛者和瑜珈行者之間有大量的衝突。瑜珈行者走的是意志之路，奉愛者走的是臣服之路，他們說不同的語言。沒有橋樑存在。瑜珈行者努力存在，奉愛者努力虛無。瑜珈行者努力覺察，奉愛者努力徹底迷失。
當然，他們必定說完全相反的語言，有大量的爭議，大量的爭論。但這些爭論和爭議並非出自一個真正的瑜珈行者或奉愛者：它們來自學者和專家。那些思考奉愛與瑜珈的人，他們一直討論各種問題——那樣就沒有共同點，因為共同點只有通過體驗達成。如果你抓著名詞術語不放，你就會感到混亂。
柴坦亞，一個奉愛者，他不可能說馬哈威亞的語言。他們屬於不同的道路。他們到達相同的終點，但他們沒有走過相同的道路。他們對於道路的體驗必定是不同的。終極狂喜是相同的，但那是不可說的，那就是問題。終極體驗是一致的，但那是無法表達的。可以表達的只有路上的體驗，而它們必定是多樣的和相反的。
馬哈威亞會越走越歸於中心，越來越是一個統一的自我，而柴達亞會越走自我越少。他會一直讓自己拜倒在神性腳下。對馬哈威亞而言這就像自殺，而對柴坦亞而言，馬哈威亞的取向會顯得非常自大。
馬哈威亞說沒有神，所以不要臣服。其實馬哈威亞否認神只是為了讓臣服不可能。如果瑜珈把「有神」作為一種預設，馬哈威亞的「無神」也是一種預設——一種意志之路的設計。如果有神，你就不可能走上意志之路。這是困難的，因為如果有神，那就有某種比你更強大、更有力的事物。有某種事物比你更高，你怎麼可能真正成為自己呢？
馬哈威亞說：「如果神存在，我就註定永遠處於束縛之中，因為總有高於我的事物。如果你說神創造了世界、創造了我，那我還能做什麼？我只是一個祂手中的木偶。哪里有意志呢？那就不可能有意志。只有一種深層的宿命，什麼也做不了。」所以馬哈威亞廢黜神只是意志之路上的一種設計。「神並不存在」，馬哈威亞說：「你就是神，沒有別的神，所以不需要臣服。」
柴坦亞使用拜倒在神性腳下作為基本的宗教修行。但馬哈威亞說不要臣服——永遠不要拜倒在任何人腳下。當然，臣服與自主，拜倒在神性腳下與絕對不要拜倒在任何人腳下，因為你自己就是神性——它們是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立場。不過這只是在上路的時候，它們達成的是同樣的事物。要麼交托你的自我——那你就什麼也不用做。你只要做一件事情：交托你的自我。然後你什麼也不用做，該發生的都會發生。如果你無法臣服，那你就要做很多努力，因為那樣你就要依靠自己對抗和鬥爭。
兩條路都是有效的，不存在哪條路更好的問題。這取決於追隨者，這取決於你的類型。每條路都是有效的，還有許多小路和分支。有些分支屬於意志之路，有些屬於臣服之路。道路與小路都是有效的。但對你而言，不可能一切都是有效的。相對於你的個體性，只有一樣是有效的——對吧？所以不要混淆：「一切都是有效的，所以我可以遵循所有的道路。」你不可能都遵循！你只能遵循一條道路。真理不是唯一的，有許多真理，但對你而言，你必須選擇一種。
所以對求道者而言，首要的事情就是決定他屬於什麼類型，他是什麼人，什麼會對他有益，他內在的傾向性是什麼。他可以臣服嗎？你能夠臣服嗎？你能夠交托你的自我嗎？如果可以，那臣服就夠了。但並沒有那麼簡單，這非常困難。交托自我並沒有那麼簡單。把某個人放得比你更高，把某個人放在神的位置然後臣服——這非常困難。尼采說過：「我寧願在地獄裏當第一，也不願在天堂裏當第二。如果一個人可以做第一，那下地獄也是好的。」
巴亞紮德（Bayazid）是一個偉大的蘇非神秘家。他有一個大的神廟，世界各地的求道者都會來找他。一天一個人來了，他說：「我希望呆在你的神廟裏。我希望成為你們的成員。」
巴亞紮德說：「我們有兩種成員：一種是門徒，另一種是老師。你想成為哪一種？」
這個人是來尋求真理的。他說：「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
巴亞紮德說：「不用了，你已經考慮過了。告訴我！」
於是他說：「如果我可以加入老師組，那會更好。」
他來求道，但他希望屬於老師組而不是門徒組。於是巴亞紮德說：「我的神廟裏並沒有第二組——老師組。那只是一個設計。所以你可以走了。你的道路不屬於門徒，你無法臣服。你不適合我們，我們也不適合你。」
那個人說：「那樣的話，我可以加入門徒組。」
巴亞紮德說：「不，不可能了。你必須離開。」
如果你可以臣服，你就可以成為一名門徒。在意志之路上，你既是老師又是門徒。在臣服之路上，你就是門徒。有時候這真的很艱難。
亞伯拉米（Ebrahim）——大夏的國王——去見一位蘇菲老師，他說：「我拋棄了我的王國——現在收我做你的門徒吧！」
這位老師說：「在我收你之前，你必須通過某個考驗。」
亞伯拉米說：「我準備好了——我迫不急待，考驗我吧。」
老師說：「光著身子繞著你的都城走一圈。拿我的一隻涼鞋去，一邊走路一邊用它打你的頭。」
在坐的人都被嚇傻了。一個老人對老師說：「你要對這個可憐人做什麼？他拋棄了他的王國，你還要什麼呢？你在說什麼？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事情！你之前從沒提過這種要求！」
但是老師說：「這個條件必須被滿足。去了再回來，那時我才會考慮收你做門徒。」
亞伯拉米光著身子，拿著一隻涼鞋打著他的頭穿過了整座城市。他回來後，老師向亞伯拉米鞠躬，對他行觸腳禮。老師說：「你已經成道了。」
亞伯拉米說：「我自己感受到一個突然的改變。我成了一個不同的人。但是怎麼回事，就像奇跡一樣，是你改變了我嗎？全城的人都在笑——我真是瘋了。」
這就是臣服。那樣臣服就夠了。這是頓悟的方法，它可以在一刹那起作用，它可以在一瞬間爆發。
表面上這似乎很容易——一個人什麼也沒做，只是臣服。那你並不知道臣服的意思。它意味著任何事情。如果導師說：「跳到海裏去！」，你應該毫不遲疑。臣服意味著：現在我不做主，現在你做主。你想怎麼樣都行。
埃及有一個神秘家，唐恩（Dhun-Nun）。當他跟師父的時候，他去問一個問題。師父說：「只有我讓你問你才問，否則你就等著。」於是唐恩就等了12年。他每天早晨都會來——他是第一個進入老師茅舍的人。他會坐在那裏。很多人會來提問並得到回答。師父並沒有再對別人說：「等著！」這是不公平的。唐恩一直在等待——等了12年。師父不允許他提問。這是他說的第一件事情：「我想問一個問題」，而師父說：「你等著——只有我讓你提問，你才能提問。等著！」
他等了12年。師父甚至不看他一眼，師父甚至不給他任何將會允許他提問的暗示。師父完全忘記了唐恩的存在。唐恩日復一日地等了12年。然後有一天，師父去找他，說：「唐恩——現在你不用提問了。你是為了一個問題而來。現在我允許你問，但我認為你不需要問了。」
唐恩彎腰觸摸了老師的腳，說：「你已經給了我足夠的回答。」
唐恩身上發生了什麼？除非你徹底臣服，否則你無法等待12年。懷疑必定會生起——你是不是發瘋了，他是不是完全把你忘了？師父並沒有對其他人說「等著！」12年來有成百上千的人提問，他都會回答。這種情況天天如此，而這個人要等待。這是一種全然的信任。師父說：「現在你不用問了。」
唐恩說：「問題不在了。這12年來你對我做的真是一個奇跡！你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太神奇了！你連一個暗示都沒有！」
臣服意味著全然的信任，然後你就不需要努力。如果你無法給予全然的信任，如果你無法臣服，那唯一的方式就是意志之路。但是不要混淆。我知道許多人一直在混淆。他們希望某些發生在臣服之路上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但他們並不願意臣服。他們表現得像一個走意志之路的人，但他們希望某些發生在臣服之路上的事情發生。
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我收到過許多那樣的信。信裏說：「我想要好好地跟你學習，但我不能接受你做我的上師。我希望來與你一起生活，但我不能成為你的門徒。」他在說什麼？他希望獲得一個人在臣服裏獲得的，但他希望他的意志原封不動。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必須選擇——一切都只是設計。
兩三天前有一些朋友來，他們對我說：「人們稱你為神——為什麼你要接受？」
我告訴他們：「這也許對人們有幫助。這不關你們的事。」他們無法理解，因為對他們而言一切都是事實。要麼是要麼不是。對我而言，一切都是設計。
如果某人來找我臣服，那他就適合某種設計。如果某個人不是來臣服的，那種設計對他就沒有用，沒有意義。但要確定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試圖尋找什麼，你希望如何尋求。你能放棄你的自我嗎？那就不需要覺察。你需要深深地融入。被吸收——融化！不要存在。忘記！不是記住，而是忘記。明白嗎？——我對你們說過，葛吉夫把「記住」視為一種方法。對蜜拉、柴坦亞而言，忘記才是方法：不是記住，而是忘記。完全忘記自己，徹底抹去自己！如果對你言那是不可能的，那就全力以赴地清醒。不要迷失在任何事物裏——甚至包括音樂。
穆罕默德徹底反對音樂就是這個原因：在意志之路上，音樂是一種障礙，因為你有可能在裏面忘記自己。所以，不要在任何事物裏忘記自己，不要喪失自己。使用技巧變得越來越清醒，越來越警覺，越來越專注，越來越有意識。
記住一件事：你不可能雙管齊下。如果你這樣做，你將會非常混亂——你的努力會被浪費，你的能量會不必要地被消耗。做出選擇，然後堅持。這樣某些事情才能發生。這是一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沒有捷徑存在。所有的捷徑都是欺騙。然而因為每個人都是懶惰的，每個人都想要不勞而獲，許多捷徑才被發明出來。捷徑並不存在！
據說歐幾裏得發明了幾何學，他同時也是亞歷山大的老師。歐幾裏得在教亞歷山大數學，特別是幾何學。亞歷山大對歐幾裏得說：「不要用這麼長的過程。我不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找出捷徑來！」歐幾裏得沒有再回來。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亞歷山大進行了詢問。
歐幾裏得寫了一張便箋說：「沒有捷徑存在。不管你是個國王還是乞丐，捷徑都不存在。如果你想要某種捷徑，那我就不是你的老師。你需要某個可以欺騙你的人。我不是你的老師。你另請高明吧。有人會來說：‘我知道捷徑。’但是求知沒有捷徑，一個人必須長途跋涉。」
所以不要自欺，不要認為如果你綜合兩條道路會對你有好處——沒有。每個體系自身都是完美的，一旦你把它和別的事物進行綜合，你就破壞了它內在的有機統一性。
有許多人一直在鼓吹各個宗教的整合——真是胡扯！每個宗教都是完美的，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它不需要和別的東西結合。一旦你進行結合，你就破壞了一切。各種經典裏也許有相似之處，但這些相似都是表面上的。在內在深處，它們各自都是不同的有機整體。
所以，如果一個人是基督教徒，一個人就應該成為百分之百的基督教徒。如果一個人是印度教徒，一個人就應該成為百分之百的印度教徒。一個百分之五十的印度教徒和一個百分之五十的基督教徒都是不正常的。這就好像百分之五十的自然療法和百分之五十的對抗療法。病人會發瘋的。各種道路之間並不存在綜合，每個宗教都像一種療法。它是一種醫藥。它是一種科學——每種技巧都是。
因為我提到了醫藥，所以最好是總結一下，意志之路就像自然療法——你必須依靠自己。沒有助力！臣服之路更像對抗療法——你可以使用藥物。
這樣來思考：當一個人生病了，他有兩樣東西——本身的、正向的健康可能性和偶然的、外在的疾病現象。自然療法不直接關注疾病。自然療法直接關注發展正向的健康。它發展健康！自然療法意味著發展正向的健康。當你的體質增強了，疾病就會自己消失。你不用直接針對疾病。對抗療法完全不關心正向的健康。它針對的是疾病：消除疾病，你就會自動變得健康。
意志之路關注發展正向的覺知。如果你成長，自我就會消失——那就是疾病。臣服之路關注疾病本身，它不關注發展正向的健康。消除疾病——交托自我——你的健康就會成長。
臣服之路是對抗療法，意志之路是自然療法。但是不要混淆它們，否則你會病得更重。你追求健康的努力會給你製造更多的問題。每個人已經夠混亂了。一個人一直以為如果你使用多種「療法」，當然，從理論上說，你應該更快康復。從理論上、邏輯上來說，應該是這樣，但事實上不是這樣。你甚至可能成為一個無法療愈的個案。
The Ultimate Alchemy, Vol 1 Chapter #17| 上一章 | 目錄 |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