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曲仙人之歌》

Gita of Ashtavakra

翻譯者新地

第三章 去除遮蔽

  八曲仙人說:

  你是萬事萬物的唯一自察者(THE ONE OBSERVER),其實從來都是解脫的。你的束縛在於:你把他者——而非自身——視為觀察主體。

  「我是做者」,你就被自我的大黑蛇咬了。喝下「我不是做者」的信心甘露,快樂就好。

  「我是獨一純淨覺性。」以此堅信之火,燒毀無明森林。遠離悲傷,快樂就好。

  這個幻象世界如同把一條繩子錯看成一條蛇。知曉此事,你就是喜樂的、至樂的,從此處處快樂。

  認為自己解脫,就得到解脫;認為自己被束縛,就受到束縛。俗話說:「心想事成」,確實如此。

  自性是見證者,遍在、圓滿、獨一、自由、覺知、無為、無執、無欲、寂靜。由於幻相,看起來如同世間。

  「我是一個投射性的個體生命(INDIVIDUALLY PROJECTED LIFE)」,放下這個幻覺及內外的相關感受。喚醒這種想法:你是不動、覺知、不二的真我。

  第一段經文:

  八曲仙人說:你是萬事萬物的唯一自察者,其實從來都是解脫的。你的束縛在於:你把他者——而非自身——視為觀察主體。

  這段經文非常重要。細緻地理解每一個詞。你是萬事萬物的唯一自察者,其實從來都是解脫的。通常我們透過別人的看法來感知我們的生命。我們把別人的看法當成一面鏡子。我們忘記了觀察主體,變成了觀察物件。

  這是自然的。一個孩子出生了,他對自己一無所知。只有通過別人的看法,他才知道他是誰。你看不到自己的臉,只有在鏡子裡才能看到。當你看鏡子裡的自己,你就成了觀察物件,你不再是觀察主體。你對自己知道多少呢?就和鏡子反映出來的一樣多。

  母親說:「我的孩子很漂亮」,孩子就認為他漂亮。學校的老師說:「你很聰明」,你就相信自己聰明。如果有人辱駡你,有人批評你,它會滲透到你內心深處。所以我們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混亂,因為它由許多聲音組成——許多衝突的聲音。一個人說你漂亮,另一個人說:「你漂亮?也不照照鏡子!」兩個聲音都被聽取,於是分裂產生了。一個人說你聰明,另一個人說:「我從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兩個聲音都被聽取、被收集。一種極大的不安出現了,一種深層的分裂被製造出來。

  這就是你不太確定你到底是誰的原因。你收集了一大堆看法。你照過許多面鏡子,每面鏡子都給你不同的資訊。鏡子其實沒有關於你的資訊,那些資訊和他們自己有關。

  你肯定照過各式各樣的鏡子,在有的鏡子裡你變高了,在有的鏡子裡你變胖了,在有的鏡子裡你無比美麗,在有的鏡子裡你奇醜無比——你變成一個八曲仙人。鏡子裡的映象並不屬於你,反射是鏡子的本性。

  衝突的看法一直在累積。你開始相信你就是這些看法的集合。所以你一直感到不安,感到害怕。這種對公眾看法的恐懼多麼深入!「萬一別人認為我不好怎麼辦?萬一他們認為我是個傻瓜怎麼辦?萬一他們覺得我不道德怎麼辦?」我們變得焦慮,因為我們依據別人塑造了我們的生命。

  葛吉夫經常對他的門徒說:「如果你想瞭解你的靈魂,你必須拋開別人。」他是對的。古往今來大師們一直這樣說。如果你想瞭解自己,你必須停止從別人的眼中尋找你的形象。

  在我看來,許多求道者、真理探索者離開社會並不是因為呆在社會裡不能知曉真理,而是因為活在社會裡很難瞭解真實的自己。在這裡人們不停給出你是什麼人的回饋。不管你是否需要,關於你的形象一直從四面八方湧來。慢慢地,我們就開始活成這些形象。

  我聽說有一個政治家死了,他一死,他兩年前去世的妻子就在另一個世界的大門迎接他。但那個政治家說:「我先不進去,我要去參加國葬。」

  妻子說:「現在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你的屍體躺在那裡——它沒有靈魂了。」

  他說:「跟這個沒關係,我想看看有多少人來向我告別。」

  這個政治家和他的妻子開始往葬禮現場走去。沒有人看得到他們,但他們可以看到……有一大群人在那裡。到處都是記者和攝影師。國旗降了一半。棺材上鋪滿了軍用卡車運來的鮮花。葬禮很隆重。棺材前後都擺放著槍,有士兵護送。這個政治家深受感動。

  妻子問:「為什麼你這麼高興?」

  他說:「早知道我死了有這麼多人來,我就該早點死去。我應該儘早死去,為什麼要等這麼多年?我活著就是為了我死的時候有這麼多人來。」

  人們為大眾而生,人們為大眾而死。

  別人說的變得非常重要,你甚至不再追問你是誰。你收集別人說的話,製作出你的自我形象。這種形象必然是不穩定的,因為人們的看法一直在改變。不僅他們的看法一直在變,他們的依據也一直在變。

  有人對你說:「你是個非常好的人。」這不過是奉承。誰認為你是個好人呢?在這裡,沒人會認為除了自己還有好人。想想你自己:你認為別人是好人嗎?有時候你不得不這樣說。因為有需要,有各種現實問題,你必須言不由衷——把一個壞人說成好人,誇一個難看的人長得漂亮。你必須阿諛奉承。這就是為什麼奉承這麼重要的原因。

  為什麼人們掉進奉承的陷阱?即使你對最愚蠢的人說他是個天才,他也不會否認,因為他對自己一無所知。你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所以看法不斷在改變。一個人說好看,另一個人說難看。一個人說好,另一個人說不好——這些看法一直在累積。在這些彼此對立的看法的基礎上,你塑造了你的存在。你坐在一輛被拉往各個方向的牛車上,牛車的車輪同時往各個方向移動。你整個人都感到疲憊。你只是被拖著走,什麼地方也到不了。你寸步難行。

  今天的第一句經文說:你是萬事萬物的唯一自察者,其實從來都是解脫的。

  個人是觀察主體,並不是觀察物件。

  有三種類型的人。那些變成觀察物件,變成展示者(performers)的人——他們處於最深的黑暗之中……第二種是那些變成觀察者(spectators)的人。他們比第一種人要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三種是那些變成自察者的人。理解這三者的區別是有益的。

  當你變成觀察物件,你就變成一樣東西,你失去了你的靈魂。很難在一個政治領袖的內在發現靈魂。很難在一個演員的內在發現靈魂。他變成了一個觀察物件,這成了他活著的目的。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取悅人們:怎麼看起來不錯、看起來漂亮、看起來卓越。這並不是追求卓越,這只是追求看起來卓越。一個變成觀察物件的人會變得虛偽。他的臉上戴著面具。他外表光鮮亮麗,內在腐敗不堪。

  第二種是那些成為觀察者的人。他們是廣大的群眾。自然,第一種人需要第二種人,否則怎麼成為展示者呢?有人成為政治家,他需要一群人為他鼓掌歡呼。他們之間高度和諧。一個領導者需要追隨者。如果有人跳舞,觀眾是需要的。如果有人唱歌,聽眾是需要的。所以,有展示者就有觀看者。大多數人都是觀眾。

  西方的心理學家非常擔心,因為越來越多的人只是當觀眾。他們看電影、聽廣播,在電視機前面一坐好幾個小時。在美國,每個人平均每天要看6小時電視。如果有足球賽,他們觀看;如果有摔跤比賽,他們觀看;有棒球賽或奧運會,他們也觀看。他們變成只是觀察者,在道路兩邊觀看:生活的遊行隊伍經過,你們一直在觀看。

  有的人加入這個行列。那更加困難,有激烈的競爭。加入這個行列沒有那麼容易。需要拼搏奮鬥,需要積極進取。但遊行隊伍也需要觀眾來觀看。他們夾道觀看。沒有了他們,遊行隊伍也會消失。

  想像一下,如果沒有追隨者到場,領導者們會怎麼樣呢?一個人高喊口號,他們會看上去像大白癡和神經病。觀眾是需要的,群眾是需要的,那樣即使瘋狂看上去也是正常的。想想一場正在進行的比賽沒人去觀看,那場比賽會是死氣沉沉的。比賽的樂趣並不在於比賽本身,而是有無數人聚在一起觀看它。

  人類很奇葩!人們甚至去看賽馬。整個戈雷崗公園(Koregaon Park)都是賽馬愛好者。非常奇怪——沒有馬會去看人類賽跑。但人類會去觀看馬和馬賽跑。人類已經墮落得連馬都不如。

  生命被用來觀看,只是觀看。都是旁觀者……你不去做愛,你去看電影裡做愛。你不去跳舞,你去看別人跳舞。你不去唱歌,你去聽別人唱歌。如果你的生命變得頹廢、你失去了所有的活力有什麼奇怪呢?你的生活裡沒有能量的運動和流動。你像具屍體一樣坐著。你的主要功能就是持續觀看。有人一直展示,你就一直觀賞。這兩種人充斥著這個世界,他們相互綁定。

  心理學家說每種疾病都有兩極。有一種人心理學家稱之為受虐狂,他們享受被虐。另一種人心理學家稱之為虐待狂,他們享受虐人。兩種人都需要。所以當這兩種人相遇,那是一個非常歡樂的場面。

  心理學家說你無法找到比丈夫是虐待狂妻子是受虐狂更般配的夫妻。妻子享受被虐,丈夫享受虐人——天生一對!一個人失明了,另一個人很難看——簡直是絕配。每種疾病都有兩極。展示者與觀看者是同一種疾病的兩極。通常女人喜歡被觀看,男人喜歡觀看。用心理學術語就是女人是展示者,她們的興趣在於炫耀。

  有一次毛拉·那斯魯丁在拍蒼蠅。周圍有很多蒼蠅,他的老婆讓他趕走它們。他站在一面鏡子附近拍它們。他說:「看呀,這裡有兩隻女蒼蠅。」

  他老婆說:「太過份了!——你怎麼知道它們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回答:「它們在鏡子前面呆了一小時了——肯定是女的。男的站在鏡子前面幹什麼?」

  女人的生活離不開鏡子。看到一面鏡子,她們就好像被磁鐵吸引過去。她們整個一生都花在上面:試衣服,試首飾,梳妝打扮。奇妙的事情就是當這個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如果有人捏她,她就會生氣!如果有人騷擾她,她會不高興——但這麼精心的準備就是為了挑逗,為了引發騷擾,否則何必呢?女人並不介意在丈夫面前的穿著。在丈夫面前,她們是標準的老妖婆,因為跟丈夫之間的「追求與引誘」遊戲早就停止了。但如果她要出門,她就會花很長時間準備。她要獲得觀眾,她要登上舞臺。

  心理學家說男人是個窺視者。他的整個焦點和興趣都在於觀看。女人對觀看沒有興趣,她的興趣在於展示自己。所以男人和女人是天生一對。疾病的兩極共生共存。兩種狀態都是病態的。

  八曲仙人說人的本性是一個自觀者、自察者。它既不是展示者,也不是觀察者。

  永遠不要把兩者混為一談。許多次我都看到人們犯這種錯誤:他們以為他們成了自察者,其實他們是成了觀察者。這兩個詞有本質上的區別。字典裡也許體現不出這種區別。在字典裡,自察者和觀察者也許是同樣的意思。但在生命的字典裡,它們有極大的不同。

  觀察者看的是別人。

  自察者看的是自身。

  當你關注客體,你就是一個觀察者;當你關注主體,你就是一個自察者。這是一種革命性的區分,它非常根本。當你關注客體而忘了自己,你就是一個觀察者。當所有的關注物件都離去,只有你在——只剩下覺醒、警醒——你就是一個自察者。

  當你是個觀察者,你變得毫無知覺。你徹底忘了自己,你的注意力陷在那裡。你去看電影,有3、4個小時你忘了自己,你甚至不記得你是誰。你忘掉了所有的焦慮與煩惱。所以大家都奔到那裡。生活裡有太多煩惱、焦慮與麻煩,一種遺忘的方法是需要的。人們變得非常專心。只有在電影院他們才能全神貫注。他們觀看……其實銀幕上什麼也沒有,只有光和影,但人們全神貫注。他們忘掉了他們的疾病、煩惱、老年,即使死亡來臨,他們也會忘記。

  但是記住,在電影院你並沒有成為一個自察者,你只是成了一個觀察者。你忘記了自己,你不記得你是誰。你失去了所有觀察自己內在的能量記憶(memory of the energy)。你停留在你前面的客體上,你完全沉浸在裡面。

  成為一個觀察者是一種自我遺忘。成為一個自察者意味著現在所有的觀察對象都消失了。銀幕是空的,上面沒有影像活動。不再有思想,不再有語言,銀幕上什麼也沒有,空空的一片白色。不再有觀察對象,只剩下觀察主體。現在你切換到了觀者層面。你成為了自察者。

  展示者與觀察者:人類分為這兩種類型。非常難得才有一個自察者誕生:一個八曲仙人,一個克里虛那,一個馬哈維亞,一個佛陀……一個人覺醒成為自察者是非常罕見的。

  你是萬事萬物的唯一自察者……

  這句經文的美麗之處在於一旦你成為自察者,你就知道那個自察者只有一個,沒有很多。觀察對象有很多,觀察者有很多。數目眾多是觀察物件與觀察者的本性,它是一張謊言之網。自察者只有一個。舉個例子:月亮出來了,一輪滿月。在河水裡、水坑裡、池塘裡、大海裡、小溪裡——它都被倒映出來。如果你走遍地球去數所有的倒影,你將會數不過來。月亮是一個,倒影有無數。自察者是一個,展示者有許多,觀察者有許多。他們只是倒影,他們是影子。

  當一個人不再充當展示者或觀察者,他沒有要展示或被矚目的欲望,他沒有觀看的欲望,當他瞭解到觀看與展示是虛幻的陷阱,他不再感興趣,他就達成了不執著,他擺脫了欲望。現在你不再渴望別人說你是美麗的、說你是個好人、說你是善良的。如果你內心希望人們認為你是善良的,那就要知道你依然被困在同樣的舊羅網裡。如果你心裡希望人們知道你是虔誠的,你就還困在同一張網裡。世間依然與你同在。它改頭換面、煥然一新,但還是同樣的陷阱。舊模式還在繼續。

  通過觀察你會得到什麼?你已經見識了太多。你得到了什麼呢?通過展示你會得到什麼?誰能對你的展示給出真實的回饋呢?

  把這兩者放到一旁,把這種二元性放到一邊。切換到自察者,一個人就會發現它是唯一。這輪滿月是唯一的。在那些池塘、湖水裡,它看上去有很多。它們是不同的鏡子,所以看上去有很多個月亮。

  我聽說一個國王建了一所宮殿,整個宮殿裡都是鏡子。他在裡面裝滿鏡子,做成了一個鏡子宮殿。一次有一隻狗——國王親自養的狗——晚上被關在裡面。它不小心被留在了裡面。你可以理解狗的條件反射——就和人類一樣。它看到四周除了狗還是狗。每個鏡子裡都有一條狗。它大聲吠叫,然後就崩潰了!

  當一個人恐懼,他就想讓別人恐懼。他以為如果別人也害怕,他的恐懼就會減少。

  那條狗吠叫,但因為那裡只有鏡子,結果就是無數個鏡子裡的無數條狗吠回來。叫聲回到它身上,都是它自己的回聲。它吠了一晚上,它跑來跑去,撞向鏡子,被自己的血淹沒。那裡沒有別的狗,就它一條狗。早晨人們發現它死了,遍地都是血跡。它的故事就是人類的故事。

  這裡沒有別人。別人並不存在。

  無論誰存在,都是唯一存在。

  在這裡只有「一」存在。不過在你把握到你內在的唯一性之前,你不會明白這一點。

  你是萬事萬物的唯一自察者,其實從來都是解脫的。八曲仙人說:其實你是解脫的。不要認為這只是假想。人非常奇怪:他認為世間是真實的,而這些對真理的陳述是虛幻的。他認為不幸是真實的,如果一道幸福之光降臨,他就認為那是一個夢,是個假像。

  人們來見我,他們說:「我們感到非常喜悅,但會立刻懷疑說也許這是幻覺。」他們悲慘地生活了無數世,已經不再相信喜悅是可能的。喜悅開始變得不大可能。他們非常習慣於悲傷、不幸,他們非常熟悉生活的荊棘,以至於當他們看到花朵,他們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認為這肯定是個夢——是自己眼花了,它不可能也不應該存在。

  所以八曲仙人才說:……其實你是解脫的。一個人沒有被束縛。束縛是不可能的,因為只有神,只有唯一。沒有束縛的主人,也沒有束縛的物件。……其實從來都是解脫的。所以像八曲仙人這樣的人會說,如果你想要,此刻你就可以解脫——因為你已經是解脫的。沒有什麼在阻止你解脫,從來沒有任何束縛——你只是相信你受到束縛。

  你的束縛在於:你把他者——而非自身——視為觀察主體。只有一種束縛:你把他者而非自身視為觀察主體。只有一種解脫:把自身視為觀察主體。

  開始做這個實驗。你在看……你坐在一棵樹附近,你看著它。慢慢地,一邊看著那棵樹,一邊去看在看那棵樹的「人」——只要一點調適。通常意識的箭頭指向那棵樹。現在讓這個箭頭指向兩邊。讓它朝兩個方向生效——它要看到那棵樹,同時嘗試看到那個正在看的「人」。不要忘記那個觀者。

  越來越多地去捕捉那個觀者。你會一再錯過——這是累世的積習。你會錯過,但要反復嘗試去捕捉那個觀者。當你把握到那個觀者,偶爾會有一瞬間——你會在一瞬間感受到一種未知的平安。一陣祝福灑落下來。一道吉祥的光降臨。如果它像那樣發生,那一刻你就會感受到解脫的狂喜。這種狂喜會改變你生命的味道,改變你生命的流向。言談無法改變你的生命之河,經典也無法帶來轉變。體驗才會帶來轉變,這種品嘗才會帶來轉變。

  你們在這裡聽我講話……一個人可以用兩種方式來聽。聽的時候,如果你的注意力只聚焦在我說的話上,你忘記了自己,那你就不是自察者,不是聆聽者,不是對你所聽內容的觀照。你的注意力陷入在我身上,你成了觀察者。不僅用眼睛你可以成為一名觀察者,用耳朵也可以。每當你的注意力陷入在客體上,你就成了觀察者。

  聽的時候,一邊聽我講話,一邊也要持續關注那個聽者,去捕捉它,與它保持接觸——那個在聽的主體。

  我在說,你在聽,這是肯定的。但不要只關注說話的人,也要關注聆聽的人。持續、反復地記住他。慢慢地你會發現,只有你與那個聽者有接觸的時刻才是你聆聽我的時刻,其他時刻都是無效的。當你聽的時候與那個聽者保持接觸,你才會聽到我真正在說的。當你聽的時候失去了和那個聽者的接觸,那你聽到的既不是八曲仙人的意思也不是我的意思。然後你的頭腦會編織出各種型式。你是無意識的:在無意識狀態下你怎麼可能理解意識的話語呢?

  這些論述屬於意識。這些話語屬於另一個世界。當你在昏睡中聽到,你會圍繞這些話語編織出夢境。你會破壞這些話語的色彩。你會用垃圾掩蓋它們。你會衍生出自己的意思。你會解讀它們,你一解讀,這些獨道的話語就成了屍體。你只會接觸到八曲仙人的屍體——你會錯過活的八曲仙人,因為要接觸到活的八曲仙人,你必須接觸你的自察者。活的八曲仙人在那裡。

  感受一下。你在聽我講話。你一邊聽,一邊也去聽那個聽者。讓你的箭頭是雙向的:指向我,也指向你。如果你忘掉我並沒有什麼壞處,但你不應該忘掉自己。會有一刻來臨,你和我都不在了……那一刻是深邃的寂靜,「二」不復存在,只剩下「一」。你既是說的人,也是聽的人。你是觀察主體,也是觀察物件。這一刻就是八曲仙人指出的:……萬事萬物的唯一自察者,其實從來都是解脫的。

  束縛就像夢境。今晚你睡在普那,但你也許會夢到你在加爾各答、德里、加德滿都——你可能在任何地方。當你早晨醒來,你會再度發現自己在普那。如果你在夢裡去了加德滿都,要回來你不用乘飛機、坐火車,也不用步行。你根本不需要移動。到了早晨你的眼睛會睜開,然後你就發現自己在普那。到了早晨你會發現自己哪里也沒去。你在夢裡去了某個地方,但在夢裡去了是真的去了嗎?

  你的束縛在於:你把他者——而非自身——視為觀察主體。只有一種束縛:我們沒有意識到自己,我們沒有意識到我們的自察者。

  這是這句經文的一層含義,另一層含義也值得考慮。八曲仙人的描述通常會有不同的含義,所以理解另一層含義是必要的。第二層含義也是對的。兩層含義都是正確的。

  你的束縛在於:你把他者——而非自身——視為觀察主體。

  你在聽,你以是為是耳朵在聽。你在看,你以為是眼睛在看。眼睛怎麼會看呢?如果你認為眼睛是觀察主體,你就錯了。觀者在眼睛後面。聽者在耳朵後面。如果你觸碰我的手,你會認為是你的手在觸碰我的手。這是錯誤的。觸碰者隱藏在手裡面,手怎麼會觸碰呢?

  如果明天你死了,你的屍體躺在那裡。人們會坐著握住你的手,但不會有任何碰觸。你的屍體躺在那裡,你的眼睛是睜開的,看上去它好像看得到一切,但什麼也不會被看到。屍體會躺在那裡……有音樂,有樂隊,聲波會刺激耳朵,振動會傳到你那裡,但什麼也不會被聽到。那個過去聽、看、觸碰、品嘗的主體——那個「人」已經走了。

  體驗不是感官帶來的,而是隱藏在感官之內的某種東西……

  這句經文的另一層含義就是把你自己視為自察者,而不是等同於身體——眼睛、耳朵、感官。只把內在的意識視為自察者。

  「我是做者」,你就被自我的大黑蛇咬了。喝下「我不是做者」的信心甘露,快樂就好。

  「我是做者」,你就被自我的大黑蛇咬了。我們的信念就是一切。我們陷入了信念的夢境。我們相信自己是什麼樣,我們就變成什麼樣。這個想法非常發人深省。這是東方經驗的本質核心:我們認為自己是什麼樣,我們就變成那樣。

  如果你見過催眠師演示,你會感到神奇。如果他催眠一個人,在催眠狀態下他告訴那個人:「你是個女人——站起來走路。」,那個人就會走得像女人一樣。很難讓一個男人像女人一樣走路。要做到那樣,特定的身體結構是需要的。像女人一樣走路需要一個能容納子宮的小腹,否則一個人是做不到的,或者只有經過長期練習才能做到。但當一個催眠師在催眠狀態下告訴一個人:「起來!你是女人,不是男人——走吧!」,他就走起來像個女人一樣。或者催眠師遞給他一個洋蔥,說:「這個是蘋果——把它吃了吧。」他就吃掉那個洋蔥。如果你問他味道怎麼樣,他會說非常好吃!他甚至沒有懷疑那是個洋蔥——他聞不出來。

  這些催眠師的經驗現在已經是科學事實。對此進行了大量的實驗。讓一個進入無意識催眠狀態的人舉起手,在他手裡放一塊普通的石頭。然後告訴他這是一塊滾燙的炭,他就會一下子扔掉並大叫:「我被燙傷了!」如果只是這樣,那也還好,但他的手上還會出現水泡!

  你肯定聽說過有人在火上行走。這也是一種深層的催眠狀態。如果你相信你不會被燒到,火就不會燒到你。這是信念的問題。如果有一絲一毫的懷疑,那就會出問題——你會被燒傷。在許多案例裡,人們受到激勵就直接在火上行走:「這麼多人都可以,那我們也可以。」但如果有人心裡有懷疑的蠕蟲,他就會被燒傷。

  牛津大學做過一個這方面的實驗。一些斯里蘭卡的和尚被邀請去在火上行走。每年佛陀成道日他們都會在火上行走以紀念佛陀。這是非常恰當的。用在火上行走來紀念佛陀是恰當的,因為佛陀的整個教導就是你不是身體。如果我們不是身體,那火怎麼能燒到我們呢?《薄伽梵歌》裡說:「烈火無法焚燒你,兵器無法刺傷你。」所以在斯里蘭卡,許多和尚都在佛陀成道日在火上行走。

  牛津大學邀請了一些和尚,他們也在火上行走了。他們在牛津大學進行火上行走時,有一個和尚被燒傷了。大概有20個和尚,有一個被燒傷了。他們對這個現象進行了研究與分析。原來那個和尚只是來看看英國,他並沒有他能在火上行走的信念。他的目的不在於此,他只是來旅遊的,他只想來英國看看。他想:「那19個和尚不會被燒到——我為什麼不行呢?」但他的內心有懷疑,所以他被燒到了。

  那天晚上還發生了一件事。一個教授,一個牛津大學的教授坐在那裡觀察。他從未見過或聽過在火上行走。觀看後他感覺很有信心,於是他起身也開始在火上行走。他不是佛教徒,他沒有宗教信仰,他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看到許多人走過,他就覺得——這種感覺非常深入,這種信心變得非常強大,他欣喜若狂,開始在炭火上跳起舞來。

  那些和尚很震驚,因為他們認為是佛陀在護佑他們。這個人不是佛教徒。他是個英國人,連宗教信仰都沒有。他不去教堂,所以耶穌也不會管他。他和佛陀毫無關係,他根本沒有上師……只是信任。

  當信任到達一定深度,它就會因念成相。

  「我是做者」,你就被自我的大黑蛇咬了。喝下「我不是做者」的信心甘露,快樂就好。聆聽這段論述。八曲仙人反復說:「快樂就好。」他說當下就可以快樂!

  「我是做者。」這是我們的投射,根據這個投射我們創造出自我。做者意味著自我。「我是做者」——我們由此創造出自我,所以做者越厲害,自我就越厲害。如果你一事無成,你怎麼可能有一個大的自我呢?你造了一所大房子——你的自我就變得和那所房子一樣大。你創立了一個帝國,於是你自我的邊界就擴展成它的邊界。為此一些瘋狂的人就開始征服世界。企圖征服世界?誰曾經征服過呢?人們來來去去——誰征服了世界呢?

  但人們試圖征服它,他們想讓他們的自我無比廣大,比整個世界還要遼闊:「我要圍住它。我要設立疆界,我要定義整個宇宙。」拿破崙、帖木兒和那迪爾汗——所有瘋狂的人都企圖征服世界。這種要征服世界的欲望就是自我的欲望。

  你也許見過……當有的人是總理或首相,你有看到他的氣勢嗎?當他從辦公室出來再看他,他處於非常糟糕的狀態。人還是那個人,但他的力量不見了。自我的地位讓他雷厲風行、昂首挺胸,現在這一切都失去了。怎麼回事?上一刻他看上去強而有力,下一刻他變得有氣無力。一旦政治家退休,他們就活不太久。只要他們贏得大選,他們就保持強壯,但一旦他們失敗,他們就失去力量。

  心理學家說提前退休的人會死得更早,大概會早10年。一個人本來要活到80歲,如果他在60歲退休,他就會在70歲死去。早死的原因就是他不再有權力,他不再是稅務員、某某委員、員警或者學校老師。一個老師也有他的自負。他有自身的管轄範圍,他支配著三四十個小孩。他保證他們處於順從的狀態——他是教室裡的王。

  據說當奧朗則布(Aurangzeb)把他的父親軟禁起來,他的父親告訴他:「我在這裡不舒服。你能為我做件事嗎?——送給我三四十個小孩,我要開間學校。」

  據說奧朗則布對此評論說:「我的父王也許身在監獄,但還是忘不了他國王的驕傲。現在他會統治這三四十個小孩。」

  即使最不起眼的學校老師也是三四十個小孩世界裡的國王。連最強大的君主都沒有這麼大的統治權。當老師說起立,他們就起立,當他說坐下,他們就坐下。他掌管著一切。

  學校老師、稅收員、稅收助理、內政部長,隨便什麼人:一旦他退休,他就變得虛弱。大街上不再有人向他問好。他似乎在任何地方都沒有作用。他似乎是多餘的,就像廢品或被丟棄的垃圾。現在哪里都不需要他。

  他所到之處大家容忍他,但他明白,他們的表現就是在說:「快點走吧。為什麼你要來這裡?不好意思——我們有工作要做。」

  過去奉承他的人開始回避他,以前拍他馬屁的人都消失了。突然之間他自我的泡泡縮小了,就好像氣球破了一樣;氣球被刺了一個洞,空氣跑掉了。他開始收縮。似乎再也沒有任何活著理由。他開始產生一死了之的想法。他開始想死,因為現在活著沒有意義。

  人們退休後死得更快,因為他們生命的力量與活力都在工作領域。有人是書記員主管,他就有5-10個書記員可以折磨。你是什麼人並不重要——即使你只是個看門的,你也有你的傲慢。當你進入寫字樓,看看坐在那裡的看門人。他坐在前廳的凳子上,但當他說:「停!等一下!」,看看他的傲慢。

  木拉·那斯魯丁做的是交警工作,他攔下一個超速的女人。他迅速取出本子開罰單。那個女人說:「聽著,不要浪費時間了——市長認識我。」但他繼續。那個女人說:「你聽到了嗎?部長也認識我。」但他還是繼續。最後那個女人使出最後一招。她說:「你聽到了嗎?總理也認識我。」

  木拉說:「別扯了。你認識毛拉·那斯魯丁嗎?」

  女人回答:「哪個是木拉·那斯魯丁?你是什麼意思?」

  他說:「木拉·那斯魯丁是我的名字。如果我認識你,那還有得商量。別的人認識你……即使上帝認識你,這張罰單也會被開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大。交警也有他的傲慢,他有他的世界、他的地盤。如果你在裡面被抓住了,他就會騷擾你。自我的邊界就是你能力的邊界。你可以看到當一個自大的人說「好」,他會非常無助。

  仔細審視你自己。我不是給你一把尺子去衡量別人。用它進行自我剖析。否定令人愉快,因為當一個人說「不」,他會感覺有力。

  當一個小孩問他能否去外面玩而他的母親說不行,其實去外面玩並沒有什麼不好。如果小孩不在外面玩,他要在哪里玩呢?母親知道他會出去玩——他會吵鬧,他也會展示力量。意志與意志會有衝突,政治手腕會被使用。他會尖叫、大喊,他會亂扔東西。然後她會說:「去外面玩吧!」當她是說「去外面玩」的人,那就沒問題了。於是他就聽從她的命令去玩了。

  木拉·那斯魯丁的兒子正在吵鬧,木拉一再告訴他:「坐下來,安靜!照我說的做。坐下來,閉上嘴。」但小男孩不聽。哪個孩子會聽呢?木拉最後生氣了,他說:「你儘管淘氣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不聽話。現在這是我的命令:使勁吵!看看你能否違背我的命令。」

  「不」很容易出來。你隨時準備脫口而出。仔細觀察:10次裡有9次都沒必要說「不」,但你不會錯過任何說它的機會。你一有機會就說「不」。當你必須說「好」,你就感到無助。當你說「好」,你就感覺自己無足輕重。說「好」意味著你沒有力量。

  所以極度自大的人會成為無神論者。成為無神論者意味著他們說了最終的「不」。他們說連神都不存在,別人就算了吧。一個無神論者做出了最後的、終極的拒絕。有神論者接受終極,他說「是」,他說神是存在的。承認神的存在意味著「我不算什麼」。否認神的存在意味著「我才是老大。沒有誰在我之上,沒有誰超得過我。沒有誰可以限制我。」

  我們的作為賦予自我力量。在心裡記住八曲仙人這句經文:「‘我是做者’,你就被自我的大黑蛇咬了。」你是自作自受。這種痛苦並不來自外在——我們是自作自受。自我越大,痛苦就越強烈。自我是一個傷口,稍受刺激就會感到痛苦。

  不可能讓一個無我的人痛苦,也不可能讓一個自我的人快樂。自我主義者做出了一個不要快樂的決定——因為快樂來自於一種「是」的心境,一種接受的心境。快樂源於認識到「我什麼也不是——我只是大海裡的一滴水。一滴大海裡的水——只有大海存在。我的存在算什麼呢?」

  隨著一個人無我經驗的深入,快樂就開始像洪水一樣將你淹沒。變得虛空的人是充實的,驕傲自大的人是空虛的。

  喝下「我不是做者」的信心甘露,快樂就好。「我不是做者」——八曲仙人稱這種感受是永生的甘露。「我不是做者」,這就是甘露。

  你們也要理解另一層含義。只有自我死去,你是不死的;所以自我是死亡,是毒藥。當你知道沒有自我這樣的事物存在的那天,你的內在就只有神:萬物都是祂的衍生,都是祂的一束光、一滴水。那時死亡就與你無關,你是不朽的。

  認同神,你就是不朽的。認同你自己,你就必有一死。認同你自己,你就是孤身一人——與世界對立,與存在對立。你加入了一場不可能獲勝的戰爭。認同神,一切都支持你。在祂裡面,戰敗是不可能的,勝利是必然的。當你開始這趟旅程,帶上整體同行。當它可以通過合作發生,為什麼要對抗呢?當它可以通過臣服實現,為什麼要奮鬥呢?當它可以通過單純、直心實現,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

  喝下「我不是做者」的信心甘露,快樂就好。迦那克問:「如何才能快樂?快樂怎麼才能發生?如何得解脫?」八曲仙人沒有給出任何方法。他沒有說做這個或那個。他說用這種方式去看,讓你的看法變成這樣。一切都與看法有關。如果你不快樂,你是立足於錯誤的看法。如果你想快樂,那就採用正確的看法……

  喝下……的信心甘露,快樂就好。去體會這種信心的定義。不信任意味著你不承認你與整體是一體的。懷疑由此生起。如果你接受你與整體是一體的,不信任怎麼可能出現呢?不管存在帶你去哪里都是好的。來這裡不是我們的意願,離開這裡也不是我們的意願。我們不知道我們出生與死亡的原因。出生之前沒人問過我們是否想出生,死亡之前也沒人問我們是否想死。

  在這裡,一切都是發生。誰問過我們?我們為什麼要毫無意義地介入?我們會再度消失,融入生命的來處。是神給予了生命,我們怎麼能不信任祂呢?祂在這些盛開的花朵裡面;祂在這個月亮與群星後面,祂在這些人、這些動物與小鳥後面。這裡有這麼多的歌聲、音樂、愛——為什麼我們不該信任祂呢?

  信任意味著我們不認為自己是分離的,我們並不是外來者。我們知道我們與這個存在是一體的。隨著對這種一體性的承認,生命隨之充滿快樂。喝下這信心甘露,快樂就好。現在就快樂。喝下這信心甘露,快樂就好。此刻就快樂起來。

  「我是獨一純淨覺性。」以此堅信之火,燒毀無明森林。遠離悲傷,快樂就好。當下就遠離痛苦。當你認識到這一點:「我是純粹的覺性,我是唯一的觀照,我是唯一的觀察主體」,所有的不幸就消失了。

  自我病是唯一的疾病。我聽說毛拉·那斯魯丁參加了一個德里的詩歌大會。當大會結束,主持人給詩人們頒獎。木拉不太高興——他獲的獎沒有達到他的預期。他非常生氣,他說:「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普那的泰戈爾!」

  主持人肯定很機智。他說:「太好了。不過告訴我們你的鄰居是哪位大詩人?」每家鄰居都有它的大詩人,每條街道都有它的泰戈爾。每個人都認為他是特別的,沒有人比他聰明。阿拉伯有一種說法:當神造出一個人,祂就在他耳邊小聲說:「沒有比你更好的人存在過。」祂對每個人都這麼說。這個笑話非常有深度。每個人都帶著這種想法活著:「沒有比我更偉大的人存在過,我是被創造的最高級的生命。誰在乎是否有人相信我呢?——那是他們的問題。我是創造的最高形式。」

  一個活在這種妄想裡的人讓自己變得悲慘。來自這個謬論的期望永遠得不到滿足。他的期望是無限的,可是生命非常渺小。一個活在期望裡的人必然是不快樂的。

  有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藝術——沒有期望,沒有要求,對自己擁有的一切心存感激,活在感激之中。這是信任者的技巧。

  你擁有的其實很多……你只是沒有看到。

  我聽說一個人去河邊自殺,一個蘇菲托缽僧正好坐在岸邊,他問:「你要幹什麼?」

  那個人正準備跳河。他說:「不要阻止我。我受夠了!這個生命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沒有意義。我從來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總是事與願違。老天在和我作對,我為什麼還要活下去呢?」

  那個托缽僧說:「等等,再多等一天——然後你就可以去死了。你急什麼?你說你一無所有?」

  那個人回答:「什麼也沒有。如果我有,我為什麼要自殺呢?」

  托缽僧說:「跟我來。這裡的國王是我的朋友。」托缽僧帶他去見國王,悄悄對國王說了幾句話。國王說:「我可以給你100萬盧比。」那個人只聽到這句,他沒有聽到托缽僧說的話。國王說:「我可以給你100萬盧比。」

  托缽僧走到那個人跟前,小聲對他說:「國王願意花100萬盧比買你的眼睛,你要賣掉它們嗎?」

  那個人說:「你什麼意思?賣掉我的眼睛!為了100萬盧比!即使他出1000萬,我也不同意。」

  托缽僧再次與國王商議,然後他說:「好吧,他可以給你1100萬盧比。」

  那個人說:「打消這個念頭吧。我不做這種交易。為什麼我要賣掉眼睛?」

  托缽僧說:「你要賣耳朵嗎?你的鼻子呢?國王願意出任何價格買下你身上的器官。」

  那個人說:「不,我不想做這種交易。為什麼要我賣掉器官呢?」

  托缽僧說:「你看,出1100萬盧比換你的眼睛你都不願意,昨晚你準備自殺。你還說你一無所有。」

  我們看不到我們擁有的。想想這雙眼睛。多大的奇跡!眼睛是皮膚做的,它是皮膚的一部分,但眼睛可以看。它多麼的晶瑩剔透!不可能的變成了可能。這雙耳朵可以聽到音樂,聽到鳥兒甜美的鳴叫、微風的呢喃、大海的咆哮。耳朵是由骨骼和皮膚組成的。看看這個奇跡吧。

  你存在!這是多大的奇跡。你還能想像更大的奇跡嗎?在這個肉身裡,意識的燈火正在燃燒。走向這珍貴的意識明燈吧。

  不,你看不到這一點。你說你需要一個報酬為100盧比的工作,結果你得到一個報酬為90盧比的,你就準備自殺。你想當部長,結果只當了副部長,你就要自殺。你想要一所大房子,結果只得到一所小房子,生活似乎就沒有意義。你破產了,你的帳戶變空了,你就說「為什麼還要活下去?」你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對方,於是你就想死。

  你欲求越多,你就越不快樂。你越多看到你沒有欲求就已經得到的,越來越多的神秘禮物就會灑落到你身上,它沒有原因。你有什麼資格?你做了什麼讓你值得擁有你獲得的生命?你做了什麼讓你能夠在陽光下舞蹈,與星星和月亮對話?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

  你憑什麼能夠觸摸溫柔的微風、甜美地歌唱、洋溢著喜悅,還能靜心?你為這些饋贈付出過什麼?這一切來到你身上——純粹是恩賜——但你還是痛苦。你還是抱怨,你還是悲傷。這種自我病確實在消耗我們。每個人都被它傳染了。

  我聽說有一家人都在電影院工作。一次父親去見家庭醫生,他說:「Sahab醫生,我兒子得了傳染病,發了高燒,他認為是因為他吻了女僕。」

  「不用擔心」,醫生建議說:「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

  「你不明白,醫生」,那個人說,他變得更加不安。「其實我後來也吻了那個女孩。」

  「那事情就複雜了」,醫生表示同意。

  「但事情還要複雜,Sahab醫生。後來我又親吻了我的妻子兩次。」

  聽到這裡,醫生從椅子上跳起來,哭著說:「完蛋了!我肯定也被傳染了」——因為他親吻了那個人的妻子。這種病一直在擴大。

  自我是一種傳染病。當一個孩子出生,他沒有自我。他完全是無我的、天真的。他是一本打開的空白的書,上面什麼也沒有。然後它會逐漸被寫上字,自我逐漸被創造出來。家長,家庭,社會,學校,大學:所有人都在持續強化自我。我們的教育、我們的文化、我們的社會與文明的所有方式產生了這種疾病,產生了自我。然後這個自我就在我們整個一生中陰魂不散。

  如果你想知道宗教的真正含義,那就是這樣:宗教不過就是解藥,用來治療社會、文化與文明帶給你的疾病。

  宗教是反社會、反文化、反文明的。宗教是叛逆。宗教是革命。

  宗教革命的整個意義在於拋棄別人給你的東西,放棄別人給你的教導。不要執著於它,它是你的悲慘,你的地獄。除了自我,你的生命並沒有別的負擔。自我是唯一的束縛與枷鎖。

  「我是獨一純淨覺性。」以此堅信之火,燒毀無明森林。遠離悲傷,快樂就好。

  自我意味著一個人的意識裡混入了別的東西。一個人說:「我有聰明才智」,他給他的聰明才智加上了自我。他的意識被污染了。

  你注意過嗎?當有人往牛奶里加水,我們就說牛奶被污染了。如果他否認,他說他加的是最純淨的水,你還是會說牛奶被污染了。加的水是否純淨並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加了水。你加的是純淨水不會有任何區別,牛奶還是被污染了。如果你仔細觀察,你會發現不僅牛奶不純了,水也變得不純了。分開來,水和牛奶都是純淨的;混合在一起,兩者都被污染了。迷惑就來自於對立面、不同類型的混合。

  一旦意識被添加了不同於自身的東西……你說你是聰明人。聰明是一種功能——使用它。不要成為一個聰明人。這是真正的聰明——不要成為一個聰明人。當你說你是聰明人,麻煩就開始了——牛奶裡面有水了。然後不管你的聰明有多純粹都無關緊要,當你說你是一個有道德的人,牛奶裡就兌了水。不管你的道德多麼純粹都沒關係:道德高尚或道德敗壞,兩者都是自我。

  我聽過一個老故事:在沙皇時期的俄羅斯,有三個罪犯被囚禁在西伯利亞。三個犯人一直在爭論他們誰是最大的罪犯,誰會被關押得最久。這是監獄裡常見的情況——人們交談時會攀比他們的罪行。不是只有你才會談論你的錢更多。當有客人來,你就從鄰居那裡借來傢俱,鋪上地毯。不是只有你在自欺欺人。你在念頌咒語,有人來了,你就念得久一點、大聲一點。但如果沒有人來,你就很快結束。你並不是唯一這樣做的人。如果有人在你家做客,你就去神廟,給人一種你很虔誠的印象。在監獄裡,犯人們也做同樣的事情。

  那三個囚犯經常相互爭論。有一天第一個囚犯說:「我來西伯利亞監獄的時候,汽車還不存在。」

  第二個說:「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進監獄的時候,連牛車都沒有。」

  第三個說:「牛車?什麼是牛車?」

  他們試圖證明誰被囚禁得更久。在那裡也有自我。

  我聽說一個新罪犯到了監獄,他去的牢房裡已經有一個罪犯。那個罪犯問他:「你要被關多久?」

  他說:「我被判了20年。」

  他說:「那你就住在門口。你會比我早出獄。把你的床放在門口。」

  罪犯也有自我。做壞事讓一個人的自我膨脹,做好事也讓一個人的自我膨脹。在兩種情況下,意識都被污染了。

  八曲仙人說:「我是純粹的覺性。我不是聰明人。我既不高尚,也不敗壞。我不是美麗的,也不是醜陋的;我既不年老也不年輕;既不是白人也不是黑人;既不是印度教徒也不是回教徒;既不是婆羅門也不是首陀羅。我沒有身份——我是所有這一切的觀察主體。」

  當你在房子裡點亮一盞燈,它的光落在桌椅上、牆壁上、時鐘上、傢俱上、櫃子上、地毯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它落在所有的地方。如果你在那裡,它也落在你身上。但燈光既不是牆壁也不是天花板,既不是地板也不是桌椅。一切都被燈光照亮,但它們和燈光不是一回事。

  純粹的意識就是你的光,你的覺性。覺察之光落在你的理智、你的身體、你的行為上——但你並不是這一切。只要你認同於任何事物,自我就會出現。自我是意識對他者的認同。一旦你放棄所有的認同——你說:我是唯一純粹的覺性,我是純粹的覺知,我是純粹的佛性——你就開始回歸家園。解脫的時刻就更近了一步。

  八曲仙人說:我是獨一純淨覺性。以此堅信之火……這種堅信是什麼?

  不通過聆聽,這種信任不會發生。

  這種堅定性不會通過理智上的明白發生——你明白過許多次,但你還是一再遺忘。

  這種堅定性來自體驗。

  如果你有過一點體驗,信任就會來臨。當體驗發生,信任就出現。當信任出現,革命就會發生。

  ……以此堅信之火,燒毀無明森林。遠離悲傷,快樂就好。這個幻象世界如同把一條繩子錯看成一條蛇。知曉此事,你就是喜樂的、至樂的,從此處處快樂。

  這裡的不幸是沒有道理的。你毫無必要地活在一個惡夢裡,一直受到打擾。你有觀察過做惡夢嗎?——有人把手放在胸口上,但在睡夢裡他以為是鬼壓床。他把自己的手放在胸口上,是他自身的重量,但在睡夢裡那個壓力創造出幻覺。或者他把枕頭壓在胸口上,就好像有一座山壓在他身上一樣。他試圖尖叫、大喊——但喊不出來。他想移動四肢——但手和腳都動不了。他陷入高度恐慌。當他醒來,他發現自己渾身是汗。當夢醒了,他就明白沒有敵人,沒有山壓在他身上。是他自己把枕頭或手壓在了胸口上。他的心臟還在劇烈跳動,好像他跑了幾公里一樣。夢雖然醒了,但它的影響還在。我們稱之為世間的痛苦只不過是我們意識的錯覺。

  這個幻象世界如同把一條繩子錯看成一條蛇。有時候在晚上,你看到一條繩子躺在路上,立刻那是一條蛇是想法就出現了。當這個想法出現,那條繩子被錯看成為一條蛇。你就跑開,你驚叫、大喊。你跑的時候甚至可能摔傷腿。之後你會發現那只是一條繩子。但現在有什麼用呢?——你的腿已經摔傷了。但你哪怕只有一點覺知,有一點光亮,即使在最漆黑的夜晚,你也能看到那根繩子是一根繩子,而不是一條蛇。

  有了這種覺察,喜樂與至樂就誕生了……從此處處快樂你有了那把鑰匙——你有了光亮。你一直把光明遮蓋住,你浪費它。去除遮掩!卡比爾說:「去除遮蔽!」去除思想、衝動、期望、幻想、夢幻的遮蔽。這些都是遮蔽,把它們放到一邊。用無礙的眼睛去看。

  人們從頭到腳都是遮掩,因為那些遮掩,你什麼都看不到。人們被東拉西扯,人們掉進陰溝。

  這個幻象世界如同把一條繩子錯看成一條蛇。知曉此事,你就是喜樂的、至樂的,從此處處快樂。體會這種知曉,把握它、熟悉它,然後快樂地生活。這個存在是至樂的。這個存在不知道不幸,不幸是你的創造。

  很難體會這一點。我們活得這麼痛苦,我們怎麼能相信痛苦並不存在呢?看到一條繩子就跑開的人不會相信那裡並沒有蛇。把枕頭壓在胸口上睡覺的人以為一座山壓在他身上,在那一刻他不可能相信其實沒有山壓在他身上。這就是我們的處境。

  我們能怎麼辦呢?

  稍微從觀察對象移向觀察主體。

  儘管看,但不要忘記看者。

  儘管聽,但不要忘記聽者。

  儘管做,但記住你不是做者。

  佛陀經常說:「走在路上,記住內在並沒有行走的主人。內在的一切都是靜止的。」這就是真相。你見過移動中的車輪嗎?輪子在動,輪軸保持不動。同樣的,生命之輪在轉動,但生命之軸保持不動。你就是輪軸。

  認為自己解脫,就得到解脫;認為自己被束縛,就受到束縛。俗話說:「心想事成」,確實如此。

  這是一句重要的經文:認為自己解脫,就得到解脫……知道自己解脫的人就得到解脫。得到解脫不必做別的,只要知道你是解脫的就足夠了。解脫不是來自你的作為,解脫是來自你的認知。解脫不是行為的結果,而是認識的成果。認為自己解脫,就得到解脫;認為自己被束縛,就受到束縛……認為「我受到束縛」的人就受到束縛。認為「我是解脫的」的人就得到解脫。

  去嘗試看看。做個一天的決定:在這24小時裡,我確實是自由的。嘗試在這一天裡保持自由。你會驚訝,你不會相信自己。如果你確認你是自由的,那就沒有誰奴役你,你就是自由的。如果你確認你受到奴役,那你就處處受到束縛。

  我有個教授朋友,他過去跟我一起。在胡裡節期間他會喝大麻酒,在街上鬧事,引人圍觀。他是個溫和而單純的人。溫和的人有一個危險,就是這種人的內在壓抑了太多。他並不是一個惹事的人。連他的名字都叫博拉姆(Bholeram):心地單純。他是個老實人。這種老實人有一個危險——他應該避開大麻酒這種東西。大麻酒會沖刷掉他表面的好人人格,所有底下的壓抑、他整個一生沒有得到表達的都出來了。他在大街上大喊大叫,惹是生非。他騷擾女性,結果被抓起來關在警察局。而他是個英語教授!

  淩晨兩點鐘,有人來通知說我的朋友被逮捕了,他想要我在早晨之前去接他出來,否則事情就鬧大了。我們費了老大工夫才在早晨之前把他弄出來。我們把他接出來,他非常沮喪——這麼好的一個人——他非常不安,什麼心思都沒有。有3個月的時間他非常痛苦。每當路上出現員警,他就會躲起來,認為對方是去抓他的。我們住在同一個房間裡。如果晚上聽到警笛聲,他就會躲到床底下去。我問他在幹什麼,他會說他們是來抓他的。

  最終他的情況惡化到他無法入睡,他也不讓我睡覺。他會說:「醒醒!你聽到了嗎?——那些人……外面有聲音。那些人通過廣播在追查博拉姆的下落。」

  我會說:「博拉姆,睡覺吧。」

  他會回答:「我怎麼能睡覺呢?我的生命有危險了!他們會逮捕我。他們在通緝我。」

  最後我實在受不了了,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他不再去大學,他回到家裡呆著。他整天就像著魔了一樣,成了心理學家所謂的妄想狂。他從他的恐懼與妄想裡創造了一切。

  他是個好人,我從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不過現在我知道人的想像力有多厲害了。「隔牆有耳」,他會說:「到處都有人在監聽!」如果他看到有人走近房子,他就認為肯定是來找他的。如果周圍有人站在說笑,他就認為肯定是在笑他。如果人們在交談,那就肯定是要對他不利。全世界都在針對他。

  我看到沒有辦法,只有一個可能性:我有一個朋友是警察局長。我向他解釋了一切,請他找一天帶著博拉姆的案卷過來。

  他說:「如果有他的案卷我會帶來,但沒有案卷,連紀錄都沒有。這個人沒有犯過事,他就喝過一次大麻酒鬧了點事。那件事已經結了——不應該再有什麼麻煩。」

  我告訴他:「隨便帶個案卷來,空白的都行,但必須要有厚度,因為他說那是個大案子。記住,要把博拉姆的名字印在上面。不要擔心,扇他幾巴掌再把他銬起來。要拒絕釋放他,直到我用一萬盧比賄賂你。而且要同意得很勉強。」

  員警帶著所有的一切來了。他們扇了他幾巴掌,博拉姆被扇了非常高興。他對我說:「看吧!是不是像我給你說的一樣?這是案卷,我的大名就在上面。告訴我,現在你那些明智的解釋呢?現在我戴著手銬!博拉姆完了!」

  但他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又很痛苦。他在哭泣,但他很高興看到他的投射成真了。人真的是瘋狂!如果你受苦的投射成真了,你就自我就滿意了,你被證明是對的。他覺得最終別人都錯了,那些試圖勸說他的人是不對的;最終他才是對的。

  我「好不容易」說服了警察局長。我已經告訴過他不要同意得太快,否則博拉姆會懷疑我們是一夥的。

  警察局長說:「不可能的,他要被判處終身監禁。」他一直這樣說,同時看我的眼色。我非常困難地說服了他,我攤開雙手,請求他接受那一萬盧比的賄賂。然後他在我們面前燒毀了卷宗。從那天起博拉姆就擺脫了恐懼——現在他沒事了,整件事情告一段落。

  這或多或少也是你們的處境。

  認為自己解脫,就得到解脫;認為自己被束縛,就受到束縛。俗話說:「心想事成」,確實如此。

  發生的事情就是你想過的事情。你的思想創造了你的世界。改變你的想法。醒過來!採用一個新的視角!一切都保持不變,只有你的看法、想法、見解會改變——然後一切都會改變。

  認為自己解脫,就得到解脫;認為自己被束縛,就受到束縛。俗話說:「心想事成」,確實如此。

  心想事成。

  自性是見證者,遍在、圓滿、獨一、自由、覺知、無為、無執、無欲、寂靜。由於幻相,看起來如同世間。

  ……是見證者,遍在、圓滿……聆聽這些話語。八曲仙人說你是圓滿的。你不用變得圓滿。沒有什麼能添加到你身上。不管你是什麼樣,你都是圓滿的。你不需要任何改進。你不用上進——沒有高於你的事物。你是圓滿的;你就是神,無所不在;你是見證者;你是獨一、自由、覺知。你是無為的、獨一的。沒有什麼在束縛你。你獨立無侶。你的獨立性至高無上。你是無欲的。

  你並不需要成為所有這些。

  這就是八曲仙人啟示的不同之外。

  如果你聽馬哈威亞的,你必須成就這些品質。八曲仙人說你已經是了。這個差異是巨大的,差的不是一點點。馬哈威亞說你必須變得不執著,你必須變得無欲,你必須變得圓滿,你必須變得無所不在,你必須變成見證者。八曲仙人說你就是這一切,你只要醒過來。你只要睜開你的眼睛去看。

  八曲仙人的修行是非常自然的修行。就像卡比爾說的:「哦,修行人,自然的禪定才是最好的。」

  「我是一個投射性的個體生命」,放下這個幻覺以及內外的相關感受,喚醒這種想法:你是不動、覺知、不二的真我。你至今相信的一切都只是各種投射的反映。那只是你的信念和看法。而且你周圍的人持有相同的信念,這樣你的信念就得到強化。人的看法其實是借來的。你向別人學習。人會模仿。這裡的人都不快樂,於是你也變得不快樂。

  在日本有一個稀有的佛:布袋和尚(Hotei)。當他醒悟,他就開始大笑。他一生都繼續在笑,他從一個村子走到另一個村子。在日本,人們稱他為「笑佛」。他會站在集市中央開始大笑。他聲名遠揚。人們經常等著他的到來。除了站在集市中央大笑,他沒有別的啟示,一群人會聚集起來,他們也會開始大笑。

  人們經常請他再說點別的。

  他會回答:「別的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的哭泣是不必要的。你們需要一個傻瓜讓你們笑起來。這就是我唯一的啟示:笑!什麼都不缺,你只要大笑一場就好。整個存在都在歡笑:你沒有必要悲傷。你的悲傷完全是個別情況。整個存在都在歡笑:月亮與星星,花朵與小鳥都在歡笑,而你一直在哭泣。張開眼睛笑吧!我沒有別的啟示。」

  他從一個村子走到一另一個村子,只是大笑。據說他讓所有的日本人都笑了起來。人們逐漸被歡樂感染,開始跟著他一起笑。這就是他的靜心,他的禪定。人們開始體驗到他們也可以大笑,也可以快樂——不用任何條件。

  滿足條件本身就是錯誤的。一旦你要給你的大笑一個理由,你就會笑不出來。如果你認為滿足某個條件你才會快樂,你就永遠不會快樂。滿足條件,一個人就變得越來越不快樂。條件屬於痛苦範疇,快樂是你的自性。條件必須被創造,痛苦必須被創造。快樂本來就在,快樂已經在了。你只要讓快樂表現出來。這就是八曲仙人反復說的:「……從此處處快樂……遠離悲傷,快樂就好……喝下信心甘露,快樂就好。」

  人是圓滿的,人是獨一的,人是自由的。

  他的各種投射是唯一的障礙。

  「我是一個投射性的個體生命」,放下這個幻覺以及內外的相關感受,喚醒這種想法:你是不動、覺知、不二的真我。擺脫這種內在與外在的感受……你的本性既不是內在也不是外在。內在與外在只是頭腦的劃分。本性在外面,本性在裡面——所有的外在與內在都屬於本性。本性無所不在。

  放下這個幻覺以及內外的相關感受,喚醒這種想法:你是不動、覺知、不二的真我。

  這個翻譯不正確。經文的原文是:「放下內在與外在的相關感受,喚醒這種感受:你是不動、覺知、不二的真我。」

  知道你的真我,感受你的真我。喚醒這種感受。想法會再度成為理智。想法讓它浮於表面。它不可能來自頭腦,它只能來自心。這種體驗像愛而不像數學。它不像邏輯,它像一首歌,它的旋律下潛得越來越深,觸碰到生命最深處的能量,讓它活躍起來。

  喚醒這種感受:你是不動……的真我。你不是這個生命的轉輪,你是中間的軸心。那個軸心是不動的。

  只要你認為你在地上,你就在地上。但一旦你準備好,一旦你鼓起勇氣飛進天空,那一刻你就可以開始飛翔。

  「雲朵簇擁著大地上飄浮的花瓣。我飛越雲層,一個神奇的世界展現在我面前。我從某個大夢中醒來了。時間之海飛去了哪里?我把無常的魚兒埋葬在失明穀的冰河裡。我沉入這全是泡沫的黎明。太陽的光圈綿延數裡,彩虹溢到我的雙翅上。到處都是五彩的噴泉!這裡是條不動的河,那裡是座移動的橋。一條條河流洶湧澎湃。大地融化了,流進了天空。一個村子接著一個村子都是白色的叢林。這些樹木從誰的永恆呼吸中萌芽呢?天空形成了另一個大地。」

  「雲朵簇擁著大地上飄浮的花瓣。我飛越雲層,一個神奇的世界展現在我面前。我從某個大夢中醒來了。」

  醒過來!

  你已經做過許許多多的夢——現在醒來吧。

  醒來就是關鍵。

  不用做別的事情——不需要修行,不需要修煉,不需要任何瑜珈姿式。醒過來就好。

  這就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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