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與工作(生存智慧)

二、貧窮並不是靈性的

 

  為什麼所有過去的諸佛都表達說他們反對金錢和性--這是世俗歡樂的泉源?你或許是第一個不反對所有這些東西的佛,你並不反對歡樂、快樂和喜樂,因此你的情況引起很多誤解和反對。

  是否過去諸佛都是為了要跟傳統妥協或是為了安全起見而這樣做?

  有很多事情必須加以瞭解。

  第一,所有過去的諸佛都出身皇族,他們享有豐富的金錢和性,他們生活在奢華的環境裡,但是他們仍然發現他們的內在有一種很深的空虛,他們由他們自己的經驗導出應用在所有人的基本原則。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誕生在皇族裡,他們沒有機會去經驗外在世界的金錢、性和其他的歡樂。因為他們覺得很挫折--金錢並不能令人滿足,性也很膚淺,所有的歡樂都一直在重複而變成一種例行公事--它們是全然地無聊。他們拋棄了世界,因為他們拋棄了世界--進入山裡或森林裡--所以就會有錯誤的觀念產生,以為除非你拋棄了世界和世俗的歡樂,否則你無法醒悟、無法成道。他們將他們個人的經驗變成一種普遍化的通則,這是一種人性的自然傾向,這種傾向至今仍然存在。比方說,只有心理上生病的人會去找弗洛伊德,很明顯地,一個心理上健康的人不需要去找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只會碰到病人,而他將那些由病人身上所導出來的原則應用在整個人類,就好像每一個人都生病一樣。他只知道病人的夢,他認為所有的夢都是壓抑所造成的。在他的經驗裡,它的確是如此,但他的經驗並不是普遍性的。

  它也會發生在你身上,這是一種非常基本的人性謬誤,比方說,你碰到一個佛教徒,他欺騙了你,或者是一個印度教教徒,他欺騙了你,你就會立刻下結論說沒有一個印度教教徒值得相信,沒有一個佛教徒應該被信任。一個簡單的例子就變成了你的通則。

  事實上,所有過去的諸佛都支持我的理論,當然,他們並沒有覺知到這一點。我所要說的是:除非你深深地熟悉外在世界,除非你是一個很全然、很盡致的左巴,否則你不可能成為一個佛……首先你必須生活在世界裡,直到你能夠拋棄它為止。你怎麼能夠拋棄你所沒有的東西呢?唯有當你對外在的歡樂已經感到非常挫折、非常厭惡,以致於它們已經變成幾乎是一種痛苦和焦慮,你才能夠轉向內在。

  但是所有過去諸佛都掉進了人性的謬誤:他們以他們自己的經驗來投射。他們以為一個饑餓的人、一個在他一生當中完全沒有經驗過任何歡樂的人,也會瞭解他們,結果這種事變成了很大的災禍,東方的窮人仍然保持貧窮,他們認為: 「致富有什麼意義?生活奢華有什麼意義?」因為他們看到了所有那些偉大的、成道的人都放棄奢華,所以,或許他們這樣會比較好,因為他們已是貧窮的了。

  佛陀拋棄了他的王國而變成了個乞丐,但是你認為他跟那些從來沒有嘗過任何美食,從來沒有經驗過任何美女、皇后和其他各種可能的享樂的乞丐一樣嗎?你可以將他們歸入同一類嗎?表面上他們看起來是一樣的,他們兩者都帶著一個乞丐碗,但事實上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們屬於完全不同的類別,我喜戲你們成為佛的類別,但是……首先他必須是一個左巴,唯有如此,他才能夠變成一個佛。

  另外那一類人從來沒有經驗過外在的真相,他只能夠壓抑他的性,他並沒有感到挫折。佛陀不需要壓抑,他經驗了它,經驗太多了,否則一個人不會在二十九歲就拋開俗世。

  那個故事說,當他出生的時候,在他父親王國裡的所有占星學家都被叫了過來,因為佛陀是獨子,而且他又是在國王老年的時候才生下來的,他想要很清楚地知道佛陀這一生將會怎麼樣,所有的占星學家都覺得很困惑,沒有人想要說什麼,國王覺得很困難:「你們為什麼不表示點意見?即使是壞消息也沒關係,至少不要使我陷入混亂,快點說!」

  然後他們之中最年輕的就開始說了,他說: 「我們所有人所碰到的難題是:他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命運。有一個可供選擇的命運,這是非常稀有的情況,我們從來沒有碰過這樣的個案,我們應該告訴你,將會有什麼事發生在他身上,但是他具有一個可供選擇的命運,有兩種命運:或者他將會變成一個世界的征服者,或者他將會拋棄俗世,它們是兩個極端,我們找不出哪一個份量佔得比較重,它們具有同等的份量。」

  「所以我們無法很明確地說什麼,一切我們所能夠說的就是:這是兩個可能性,或者他將會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國王,或者他將會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成道者之一,在任何情況下,他都是最偉大的人之一,但他是否成為一個乞丐或一個國王,這一點超出我們的瞭解,超出我們的科學。」

  國王還是很困惑,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征服了很多新的地方,他創造出一個很大的王國,而他唯一的繼承人卻具有兩種可能的命運……

  他要求那些占星學家說: 「幫助我,告訴我,應該怎麼做,他才不會拋棄俗世,而去征服世界,那是我這一生的夢想,他將要實現我的夢。他是我的孩子,他在我的心中攜帶著我的夢,告訴我,要如何避免他拋棄俗世?」

  他們都做了建議,他們用一般的邏輯來建議……一般的邏輯毀了這整個事情。他們說:「在他的週遭盡可能弄得很豪華、很舒服,使他不會去感覺到人生的苦難,安排很多美女在他的身邊,好讓他永遠不會覺得有任何性方面的不滿足,在你王國裡的不同地方建造漂亮的皇宮,以便作為不同季節的行宮,好讓他永遠不會覺得太熱或太冷,或是有太多的下雨。 」他們對於他的生活應該怎麼安排提供了很詳細的意見,甚至連花園裡的枯葉都必須在晚上派人掃乾淨,好讓他永遠不會看到乾枯的葉子,因為說不定他就會開始問說那些葉子到底怎麼了。

  「他必須永遠都看不到葉子變黃、變老、準備枯死掉。晚上的時候,所有即將枯萎的花都必須被摘掉,年老的男人或女人都不可以進入他的皇宮,每當他有機會上街,就必須安排不讓他碰到死人或和尚。 」所有這些準備都做到了,年老的國王安排了每一樣占星學家所說的,但是一般的邏輯並不是唯一的邏輯,還有一種他們所不知道的超越的邏輯。

  我一定不會這樣建議,我一定會告訴他:「讓他像一般人一樣地生活,讓他為舒適而奮鬥,不要輕易給他,讓他奮鬥去找到一個漂亮的女人,不要安排像牛群那麼多的女人在他身邊,讓他知道慾望、渴求和熱情的痛苦。 」這樣做或許他就永遠不會拋棄俗世,因為這樣他就永遠無法很快地知道世界的真相。

  那二十九年幾乎等於二、三百年,即使在三百年裡面,你或許也不能夠得到他所獲得的奢華,那就是為什麼他拋棄了俗世--看到這一切都很表面,都是例行公事;看到一個死人……在二十九年裡面,他甚至連一片枯死的葉子都沒有看過。如果他從小就看過人們過世,他一定老早就習慣了,但是有二十九年的時間,他從來沒有想過死亡,那個概念對他來講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你能夠避免多久呢?有一天,他剛好看到一個死人,因此他父親所建造起來的紙房子就整個倒塌了,他問他的馬車伕:「那個人到底怎麼了?」

  他說:「主人,我是不應該告訴你的,但是我也不能夠騙你,那個人死了。」

  那個問題立刻在他的腦海中升起,這種問題平常你是不會問的。他立刻問說:「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這樣的嗎?我是不是有一天也會死?」

  正當那個馬車伕在說「沒有辦法避免死亡,即使對你來講,它也會發生」時,剛好有一個門徒經過,他從來沒有看過穿橘紅袍的門徒,他問道: 「這個人是哪一種人?他到底怎麼了?」

  那個馬車伕說:「他也是覺知到死亡和老年,所以他拋棄了俗世,他在找尋那個永遠不會死的。」

  他們正要去參加一個年輕人的慶祝會,佛陀告訴他的馬車伕說:「將馬車掉頭,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年輕人的慶祝會,我已經老了,我已經死了,帶我回家去。」就在那天晚上,他逃離了皇宮。

  那個馬車伕--一個老年人,一個對國王非常忠實的僕人--試著要說服他,佛陀說: 「不行,如果你無法避免老年,你就不要試圖來說服我;如果你無法避免死亡,你就不要試圖來說服我,我要去找尋那個永遠不會死的。」

  所以這是一個雙重的錯誤。佛陀在棄俗之後找到了真理,他一定也是認為,因為那個棄俗,所以他才找到了真理。但是情形並非如此,是因為有了那個奢華的生活,所以那個追尋才開始的--因為那個奢華失敗了,金錢是騙人的,皇宮變成空的,王國變得沒有意義,征服整個世界變得沒有意義。如果你將會死,如果到了最後,你的兩手還是空的,那麼如此地麻煩去殺死千千萬萬人有什麼意義?所以他本身認為拋棄王國對於找到真理是有幫助的,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王國。佛陀的錯誤變成了整個世界的錯誤,其他那些沒有王國的人也開始進入山區、進入森林裡,與世隔絕。

  我知道有一個人,他是一個退休的郵政局長,他的腦筋有一點問題,所以他從來沒有想要結婚,他的父母很努力嘗試,但是因為他的頭腦不正常,他會做出一些事將這整個事情破壞掉,他在試圖隱藏他的瘋狂,就在那個隱藏當中,一定有一些事會迸出來,或是有一些事會弄錯。

  當他從郵局退下來,他當了耆那教的和尚。我知道在他的郵局帳戶裡,他剛好有三百六十塊錢,他從來沒有結過婚,他從來不知道有任何你可以稱之為舒服的東西--奢華是一顆遠方的星星,他甚至沒有錢請傭人,他通常自己煮飯。在他棄俗之後,他在不同的僧院裡跟不同的耆那教和尚渡過了七八年的歲月。然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再度在加爾各答碰面,那個將他介紹給我的人說他已經拋棄了任何他所擁有的東西。

  我說: 「我知道,他住在一個租來的房子裡,他自己煮東西吃,他在他郵局的帳戶裡有三百六十塊的存款--它一直以他的名義存在郵局的帳戶裡,他並沒有放棄任何東西,甚至連那個郵局的帳戶都沒有放棄。」

  他非常生氣,當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他說:「你這樣不好,人們認為我已經放棄了每一樣東西,而你卻告訴他們說我並沒有放棄任何東西,你說得對,那三百六十塊仍然存在我的名下,萬一生病或年老的時候要用,但是你破壞了我的名譽。他們都對我非常尊敬。 」

  一個貧窮的人能夠假宗教之名成為一個乞丐而受到尊敬,但是他永遠無法成道。因此我要強調:在你進入內在世界之前,要結束那外在的,要很全然地去生活--你生命的火把必須從兩端一起燃燒。你生活得越全然,你就會越快瞭解它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東西,只是那個沒有經驗過的部分似乎具有吸引力,如果你已經全然地生活過,那麼似乎就沒有什麼吸引的東西了,唯有在那種狀態下,你才能夠毫不遲疑地、沒有任何分裂地向內移。

  我並不是在說要拋棄外在,那是不需要的。拋棄來自恐懼,很自然地,自從佛陀以來,已經經過了許多個世紀……在這些世紀裡,不僅科技有了進步,能夠引導你走向成道的心靈意識和方法也已經被改善了,佛陀畢竟是牛車時代的佛陀,他對勞斯萊斯一無所知。

  我要我的門徒生活得很安逸,擁有一切外在的條件,不必急急忙忙,因為任何沒有經驗過的東西都將會再度把你接回來,結束它,那麼就不需要逃離你的家,也不需要放棄你的銀行存款,因為它們已經不再是你的負擔,它們並沒有任何意義,或許它們具有某種實用價值,但是它們並沒有什麼不對。

  即使佛陀也需要食物,只是它是由別人去賺來的,他需要衣服,別人為他賺取衣服。你賺取你自己的食物,最好是自己去賺取自己的衣服和房子。需要瞭解的是什麼?--在它們裡面不要有牽制你的東西。牽制你的東西是對於沒有經歷過的生活的慾望,所以要充分地去體驗生活,而讓這個慾望消失,那麼你生活在皇宮裡或是生活在窮人的茅屋裡都能夠同樣地安逸,但是如果有皇宮可以住,那麼為什麼要不必要地在窮人的茅屋裡折磨你自己?皇宮不應該成為你的監獄。

  因為所有這些偉大的成道者都經常拋棄世界,所以整個東方就產生出一種氣氛,認為貧窮是某種具有靈性的東西,它是全然的胡說,貧窮並不具有靈性,它是醜陋的,它是一種必須加以治療的創傷。如果貧窮是具有靈性的,那麼東方一定有千千萬萬個佛陀,但是我們從來沒有聽過乞丐成佛。

  我的方法是:不要成為過去的延續,我教你們首先要以一個左巴來生活,唯有在那個基礎之上,你佛性的廟才能夠建造起來。以這樣的方法,我們就將內在和外在結合成一個統一體。外在跟內在一樣都是你的,並不需要拒絕任何東西,並不需要反對任何東西。

  所以我要告訴你們:表面的快樂或許是最低的一步,但它是同一個階梯的一部分,最高的那一步或許是成道,或許是喜樂,但它是同樣的階梯,如果你放棄了階梯的第一階,你將永遠無法達到最後一階。只要想想,你站在梯子的每一階,有兩種方式可以拋棄它:其中一種就是下來,另外一種就是移到第二階,這兩者都同樣是放棄第一階。佛陀是進到第二階,而你卻掉在第一階之下,你看到他離開了第一階,但是你不瞭解他離開第一階是到第二階去。他將會離開第二階到第三階,他將會繼續離開第三階和第四階到最後一階。但是你變得害怕第一階,因為你看到諸佛都離開了第一階,所以你從來不踏上第一階,你停留在第一階之下。這些人到達了喜樂的最高滿足,而你甚至還在渴求第一階所能夠提供給你的最膚淺的歡樂。

  第二,過去的諸佛並不顧慮到任何社會的革命,他們的整個顧慮都是他們自己的成就、他們自己心靈上的達成。就某方面而言,他們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因為他們的自我中心,所以東方根本就不知道有任何革命。所有的天才都變成以自我為中心,要由誰來給大眾革命的概念?最多他們只能夠教導對窮人慈善,但是他們無法構想一個沒有貧窮的社會。

  我在構想一個沒有貧窮、沒有階級、沒有國家、沒有宗教、以及沒有任何歧視的世界,我在構想一個一體的世界、一體的人類、一個分享一切--內在和外在--的人類、一個很深的心靈上的兄弟情誼……

  所以我的功能並不僅止於我自己的成道,事實上,我的工作是在我成道之後才開始的。佛陀成道的時候,他的工作就結束了,而我是在我成道之後才開始我的工作。就我本身而言,我並不需要再多活一個片刻,因為生命--不管是內在或外在的--都無法給我任何比我已經達成的來得更多的東西。但是對我來講,它似乎是自私的,我想要千千萬萬人都燃燒著同樣的光、都有同樣的洞見、都有同樣的夢,我希望新的人或新的人類可以誕生,我希望醜陋的歧視可以消失,沒有戰爭、沒有原子或核子武器、沒有國家、沒有種族,人可以分享所有存在的施與,以及他內在本質的所有經驗,我想要這整個人類成為一個意識的海洋。

  任何過去諸佛所做的都是好的,但是還不夠,他們為他們自己創造出意識的最高峰,我想要為每一個人創造出那個最高峰,至少為那些有在找尋它的人。

  我不能夠叫你放棄外在,因為外在跟內在同樣地重要,只是不要執著於它。你怎麼能夠拋棄外在呢?你可以拋棄皇宮,但是你要怎麼拋棄你的呼吸?外在的空氣每一個片刻都會進來……你怎麼能夠拋棄食物?它也是來自外在;你怎麼能夠拋棄水?它也是來自外在。

  帶著清晰的眼光來看,外在和內在之間是不分裂的,而是一個經常維持的和諧,就好像進來的氣和出去的氣。

  我在給你一個新的觀念、新的洞見和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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