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经

第二章 爱被释放出来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第一个问题:

  可不可能说没有头脑(no-mind)很自然地从头脑发展出来,不要有奋斗和痛苦,不要有爆炸、锤打、切割或其它激烈的行为?没有头脑似乎是在头脑里面,但是又超越头脑,这个没有头脑的概念是否就是没有头脑的种子形式?静心冥想象永恒、涅盘和死亡等超越头脑的观念是否能够有所帮助?当我去冥想这些观念,我的头脑似乎要爆炸,我觉得我在把我自己逼出我的界线,我害怕会成为精神分裂的。

  没有头脑无法从头脑产生,它不是头脑的成长,它不是头脑的延续,它跟头脑是不连续的,它就好象疾病和健康是不连续的一样。健康并不是由疾病产生出来的,它是由除去疾病所产生出来的。疾病侵占了那个空间,它不允许健康开花。疾病必须被去除,它就好象一块石头塞住了一个小泉水的通道,当你将那个石头移开,泉水就开始流动,它并不是由石头产生出来的。石头阻碍了它,石头是一个障碍,头脑也是如此,「头脑」是「没有头脑」的障碍。

  「没有头脑」只是意味着那个根本不是头脑的,它怎么能够由头脑产生出来呢?如果它是由头脑产生出来的,那么它或许是「超头脑」,但它不可能是没有头脑,这是我跟斯里阿鲁宾多不同的地方。他谈论超头脑,超头脑还是同样的头脑,只不过是加上一些装饰,更有教养、更文明、更老练、更强壮、更整合,但还是同样那个旧有的头脑。

  佛陀所说的并不是超头脑,而是没有头脑;不是超灵魂,而是没有灵魂;不是「超个体」或「超自己」,而是没有自己——阿那塔。这就是佛陀独特的地方,他的了解是最深的。超头脑是一个成长,而没有头脑是一个「跳」。没有头脑跟头脑一点关系都没有,它们甚至从来不碰头。当头脑存在,没有头脑就不存在,当没有头脑存在,头脑就不存在,它们甚至不跟对方打招呼,它们做不到,它们之中的一个存在,另一个就一定不存在,这一点要记住。

  那就是为什么我说斯里阿鲁宾多没有成道,他还一直在改善他的头脑,他是一个伟大的头脑,但是成为一个伟大的头脑并不是成道,罗素也是一个伟大的头脑,但是成为一个伟大的头脑并不是成道,尼采也是一个伟大的头脑——阿鲁宾多和尼采有很多类似点。尼采谈论超人,阿鲁宾多也谈论超人,但超人是一个心理投射的人。超人将会是这个人——所有的弱点都被摧毁,所有的力量都被增强,但还是这个人,比这个人更大、更强、更高,但还是在同样的波长上面,同样的阶梯上面,没有根本上的改变,没有一个不连续。

  「没有头脑」意味着跟你现在的一切不连续,你必须死掉,没有头脑才会诞生。所以,第一件事,你问说:可不可能说没有头脑很自然地从头脑发展出来?不,它不是一个发展,它是一个革命。头脑被抛弃了,突然间你就发现没有头脑存在,它一直都在那里。头脑遮住在那里,使你觉得混乱,它不允许你去看「那个是的」,所以它并不是一个发展。

  你还问说:可不可能不要有奋斗和痛苦?它跟奋斗和痛苦无关,「没有头脑」跟奋斗和痛苦无关,它并不是来自奋斗和痛苦。任何来自奋斗和痛苦的事情都会携带着创伤,即使那个创伤被治愈了,那个疤痕还是会留下来,它将会再度是一个连续。

  奋斗和痛苦并不是为了没有头脑,奋斗和痛苦的产生是因为头脑想要努力去保持掌权,那个争斗是头脑所给的,头脑不想走,头脑想要留下来,头脑变得非常强而有力,它占有了你,它说:「不,我不要走,我要停留在此。」整个奋斗和痛苦都是由于头脑,「没有头脑」与之无关。你必须去经历过这个痛苦和奋斗,因为如果你不去经历痛苦和奋斗,头脑不会离开你。

  让我再度重申:没有头脑并不是来自你的奋斗,来自你的奋斗的只能够是头脑。没有头脑的来临不需要任何奋斗。石头使你去奋斗,它不想移动,它已经停留在那里有好几百万年了,你算老几,想来移动它?石头会说:「你在谈论什么泉水?根本就没有泉水,我已经在这里有多少世纪了,我知道,根本就没有泉水,你还是忘了它吧!」但是你想要移动那个石头,那个石头很重,那个石头已经根入土壤,它已经停留在那里很久了,它非常执着,它不想走,它对泉水一点都不知道,但是你必须将石头移开。除非这块石头被移开,否则泉水无法流动。

  你问说可不可能不要有爆炸、锤打、切割或其它激烈的行为?没有头脑跟行为无关。但是头脑不走,因此你必须加以锤打和切割,你必须做一千零一件事。

  这个没有头脑的概念是否就是没有头脑的种子形式?

  不,在「头脑」里面没有「没有头脑」的种子,头脑甚至无法包含没有头脑的种子,头脑没有空间可以包含它,没有头脑是那么地宽广,就好像天空一样,它怎么能够被包含在头脑这个小东西里面?况且头脑已经太满了,它充满着思想、欲望、幻想、想象和记忆,所以已经没有空间。

  第一,它非常小,它无法包含没有头脑;第二,它已经太满了、太拥挤了、太嘈杂了。没有头脑是宁静的,头脑是嘈杂的,头脑无法包含它,头脑必须停止,在那个停止当中就是新生命的开始、新存在的开始、新世界的开始。

  静心冥想象永恒、涅盘、和死亡等超越头脑的观念是否能够有所帮助?

  那些所谓超越头脑的观念仍然是属于头脑的观念。当你想到永恒,你会怎么做?你会去思考。当你想到涅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你的头脑会去编织,你的头脑会给你有关涅盘的很漂亮的概念,但那还不都是头脑的东西。关于死亡你能够想什么呢?如果你去想关于死亡,你会想什么呢?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怎么能够去想任何关于你不知道的东西?

  头脑有很好的能力可以去重复那个已知的,但是对于那未知的,它是无能的。你并不知道永恒,一切你所知道的就是时间,即使当你想到永恒,它也只不过是延长的时间或拉长的时间,它还是时间。关于涅盘你知道什么呢?一切你所听来的或是读来的都不是涅盘。「涅盘」这个字并不是涅盘,涅盘的观念也不是涅盘。「神」这个字并不是神,所有神的照片和神的雕像都跟她无关,因为她没有名字、没有形式。

  你将会怎么样去想死亡?你怎么能够去想死亡?你曾经听过几件事,你曾经看过有一些人正在垂死,但是你从来没有看过死亡。当你看到一个人在垂死,你看到了什么?他已经不再呼吸,那就是你所看到的,他的身体变凉,那就是你所看到的,其它还有吗?这就是死亡吗?身体变凉、呼吸停止,就这样吗?那个人最内在的核心变得怎么样了?如果你没有亲自去死,你是无法知道的;如果你没有亲自去经验,你是无法知道的,要知道「那未知的」的唯一方式就是去经验它。

  所以这些观念是不会有所帮助的,它们或许反而会增强你的头脑,因为头脑会说:「看,我甚至可以提供给你超越头脑的观念,看看我为你做了些什么,永远都要跟我在一起,我将会帮助你成道。如果没有我,你将无法到达任何地方,如果没有我,你要怎么去想死亡、涅盘、和永恒?我是绝对必要的,如果没有我,你就根本什么都不是。」

  不,这些静心不能够对你有所帮助。你必须去看它——头脑根本不会有所帮助。当你看到了那个要点说头脑根本就不会有所帮助,在那个无助当中,在那个状态之下,就会有宁静——一切都停止了。如果头脑无法做任何事,那么剩下来就没有什么事好做了,突然间,所有的思想都瘫痪了,它变得没有意义。在那个瘫痪之中,你将会首度瞥见没有头脑,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将会打开。在那个头脑的停止当中,你将会尝到没有头脑,然后事情就会开始动起来,然后对你来讲就会比较容易融入那个没有界线的。

  你无法冥想,你必须进入它,冥想它是一种虚假的活动,它是一种避开、一种逃离。你害怕死亡,所以你去想死亡,你害怕涅盘,所以你去想涅盘,思想给你一个感觉说你甚至有能力可以去思考死亡和涅盘。

  当我去静心冥想这些观念,我的头脑似乎要爆炸。

  头脑非常狡猾,它一定是在欺骗你,因为当你在思考,你在思考什么是不重要的,当你在思考,头脑无法爆炸。头脑会去享受它,在那个享受当中,你会认为你在爆炸。

  我觉得我在把我自己逼出我的界线,我害怕成为精神分裂的。

  迪内许,你不需要害怕会成为精神分裂的,因为你已经是如此,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头脑本身就是精神分裂的,因为头脑对统一一无所知。头脑一直都是分裂的,头脑一直都有不同的选择:存在或不存在,要做这个或是要做那个。头脑总是犹豫不决,即使你选择了某件事,那也只是你头脑的某些部份在选择它,另外的部份仍然保持反对它。

  头脑从来不是全然的,头脑是精神分裂的,你不需要去害怕它,停留在头脑里面就是精神分裂的,只有佛能够超越它。整个人类多多少少都是精神分裂的,当你超过了某一个点,你就必须去找心理医生,但是那个不同只是在于程度而已,那个不同只是在于数量,而不是在于品质。即使在你和你的心理分析师之间,那个不同也只是在于程度而已。

  记住,头脑将不会有所帮助,头脑无法有所帮助,头脑只会阻碍。当你看清这一点,「没有头脑」就会出现,并不是说你将它带出来,它是自己出现的。

 

第二个问题:

  在昨天的经文里,佛陀说那些要走菩萨道的人应该决定说:「所有宇宙的众生,我都必须将他们引导到涅盘,引导到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的涅盘境界(无余涅盘)。」师父,这个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的涅盘境界是什么?

  佛陀谈论两种涅盘,其中一种他称之为「带着根的涅盘」。树木已经消失了,欲望之树已经消失了,叶子、花、和果,每一样东西都消失了,但是根还留在地下,隐藏在黑暗的土壤里。从外在看起来,那个树木已经没有了,但是它还能够再生出来,那个根还在,种子还没有被烧毁,这个他称之为「带着根的涅盘」(有余涅盘)

  这刚好跟派坦加利所说的「带着种子的三摩地」一样,从外在很难看出来。树木已经完全被移走了,但是土壤底下的根还活着,等待适当的时刻要再发芽。当雨水来临,它们就会发芽,它们在等待它们的季节,等待要再度伸张的片刻。

  这个状态就是:你常常会来到一个头脑消失,而没有头脑被感觉到的点,但是头脑会再度回来、再度发芽。你到达一个高峰,在那个高峰经验的片刻,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你将永远不会再退回到黑暗的山谷。你以为你将永远不会再退回到那些丑陋和痛苦的日子,你以为那个灵魂的黑夜已经结束了,早晨已经来临了,太阳已经升起了。

  但是有一天,你又再度发现你退回到黑暗里——再度又是山谷,那个光再度消失,那个高峰经验再度成为只是一个记忆。一个人开始怀疑,它是否曾经存在过。「那是否只是我的想象?或者也许我只是在作梦。」因为如果它已经发生,那么它现在跑到那里去了?那个阳光普照的顶峰在那里?那些狂喜的片刻在那里?痛苦回来了,悲惨回来了,苦闷回来了,你再度陷入地狱,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这种状态佛陀称之为「带着根的涅盘」,或是派坦加利所称的「带着种子的三摩地」。显现出来的部份没有了,但是未显现的种子还存留着。

  第二种涅盘佛陀称之为「没有根的涅盘」(无余涅盘),或是派坦加利所称的「没有种子的三摩地」,不仅树木被摧毁,那个种子也被烧掉了。一颗被烧掉的种子无法再发芽,所有的根都没有了,那么你就可以永远停留在顶峰,不会再退回来。

  那就是佛陀在昨天的经文里所说的:「那些要走菩萨道的人应该决定说:‘所有的众生,我都必须将他们引导到涅盘,引导到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的涅盘境界。’」没有留下任何根或任何种子。

 

第三个问题:

  禅宗的人如何来看待性?禅宗的人似乎是中性的,他们似乎带着一种无性的气氛。

  禅对性没有什么态度,那就是禅的美。具有某种态度意味着你仍然执着于这个方式或那个方式。有人反对性,他具有某种态度,有人赞成性,他也是具有某种态度。赞成和反对就好像一部牛车的两个轮子,它们并不是敌人,它们是朋友,是同一个生意的合伙人。

  禅对性不抱任何态度,一个人对性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态度呢?那就是它的美,禅是完全中立的。你对喝水抱有任何态度吗?你对吃东西抱有任何态度吗?你对于在晚上睡觉抱有任何态度吗?没有态度。

  我知道有一些疯狂的人对这些事情也抱着态度,比方说,有些人认为一个人不应该睡超过五个小时。睡觉是一种罪恶,一种必要的罪恶,一个人不应该睡超过五个小时,或者在印度,有些人认为只需要三个小时。我曾经碰过一个人,他已经十年没有睡觉,而他就只为了这一点而被崇拜,其它没有。他没有其它具有创造力的才能,这是他唯一的才能,或许他只是一个失眠症患者,或许甚至这个也不是一个才能,或许是他无法入睡。

  他已经变得过度神经质而无法放松,他看起来是发疯的。如果有十年没有睡觉,你一定会发疯,但是却有很多人崇拜他,认为他已经达成一件伟大的事。他到底达成了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不正常的、病态的人。睡觉是自然的,他一直不睡觉一定会变得非常紧张,他的确如此。他的内在一定在沸腾,只要想想,有十年的时间没有睡觉!但是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大的投资,有成千上万的人来崇拜他——就光是为了这一点?

  多少年代以来,这一直都是人类最大的不幸之一——人们一直在崇拜那些不具创造力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崇拜那些病态的东西。有些人会对睡眠抱着某种态度,有些人会对食物抱着某种态度,一定要吃这个或吃那个,或者只能吃多少,不能多于那个,他们不听命于身体,他们不去听看看身体是否饥饿,他们具有某种概念,而他们将那个概念强加在自然之上。

  禅对性不抱着什么态度,禅非常简单,禅是天真的,禅是小孩子般的,它告诉我们不要有任何态度,为什么呢?你对打喷嚏有任何态度吗?要不要打喷嚏,或者它是一项罪恶或美德,你没有任何态度。但是我曾经碰过一个人,他反对打喷嚏,每当他打喷嚏,他就会立刻念一个咒语来保护他自己。他属于一个小的愚蠢的教派,那个教派认为,当你打喷嚏的时候,灵魂就跑出去。在打喷嚏当中,灵魂会跑出去,而如果你不记住神,它成许会回不来,所以你必须记住,你必须立刻记住,好让那个灵魂回来。如果你在打喷嚏的时候死掉,你将会入地狱。

  你可以对任何事都抱着某种态度,一旦你有了态度,你的天真就被摧毁了,而那些态度就开始控制你。禅既不赞成什么,也不反对什么?禅说,任何平凡的都是好的。成为平凡的,成为一个「无人」,成为一个空无,不要有任何意识形态,不要有任何个性,要成为没有个性的……

  当你具有某种个性,你就具有某种精神病。个性意味着某种东西已经固定在你里面,个性意味着你的过去,个性意味着制约和培养。当你具有一个个性,你就被监禁在它里面,你就不再自由,当你具有一个个性,你就有一个铁甲围绕着你,你就不再是一个自由的人,你携带着监狱在你的周围,它是一个非常微妙的监狱,一个真正的人是没有个性的。

  当我说他是没有个性的,我是意味着什么?他是免于过去的,他将会按照当下那个片刻来行动,他将会是自发性的,只有他能够是自发性的,他不会从记忆里去寻找说要怎么做。当有一个情况产生,你就在记忆里面寻找,那么你就有一个个性,那么你就是在问你的过去说:「我应该怎么办?」当你没有任何个性,你只是洞察那个情况,然后那个情况就会决定该怎么做,那么它就是自发性的,那么就有一个自然的反应,而不是固定的反应。

  禅对任何事情都没有一个「相信的系统」,包括性在内,禅不对它说什么,那应该是最终的。密宗谭崔对性有一个态度,怎么说呢?——它试图去矫正社会所说的。谭崔是医疗性的。社会压抑了性,谭崔以一个矫正来帮助你取得平衡。你太过于偏到左边去了,谭崔帮助你靠向右边。要恢复平衡的话,有时候你必须靠向右边多一些,唯有加此,那个平衡才能够再度被取得。你是否曾经看过走绳索的人?他手上拿着一根杆子来保持平衡。如果他觉得他太过于靠向左边,他就立刻开始靠向右边,然后他会再度觉得规在他太过于靠向右边,所以他就开始靠向左边,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保持在中间。谭崔是一个补救的方法。

  社会创造出一个压抑的头脑,一个否定生命的头脑,一个反对快乐的头脑。社会非常反对性,为什么社会那么反对性?因为加果你允许人们有性的欢乐,你就无法将他们转变成奴隶。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喜悦的人无法被当成奴隶,那就是社会的诡计,只有悲伤的人能够被转变成奴隶。一个喜悦的人是一个自由人,他本身具有一种独立性。

  你无法召募喜悦的人去打仗,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去打仗?但是如果一个人压抑了他的性,他就会准备去打仗,他会很想去打仗,因为他无法享受生命。他已经变得无法享受,因此他变得没有能力去创造,如此一来,他只能做一件事——他可以摧毁,他所有的能量都变成毒素,变成具有破坏性的。他准备好要去打仗,不仅准备好,他还很渴望,他想要杀戮、想要摧毁。

  事实上,在杀人的时候,他会有一种代替性的穿入对方的喜悦,那个穿入本来可以在爱里面发生,那么它就会很美。当你在爱当中穿入一个女人的身体,那是一回事,那是灵性的,但是当事情走入歧途,而你用剑或矛穿入一个人的身体,那是丑陋的、暴力的、破坏的,你是在找寻一个穿入的代替品。

  如果社会给予全然的自由去享受,没有人会成为具有破坏性的,那些能够爱得很美的人从来不具有破坏性,那些能够爱得很美、能够生活得很喜悦的人也不会具有竞争性,这些就是困难之所在。

  那就是为什么原始部落的人并不那么具有竞争性,他们在享受他们的人生,谁会去管说要有一个大房子?谁会去管说在银行里面要有很多存款?为了什么?你跟你的女人或你的男人在一起就很高兴,你们在跳着生命之舞,谁会整天整年都坐在那里去希望说以后你将会有很多银行存款,然后你就可以退休和享受?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临,它不可能来临,因为你一生都保持是一个苦行者。

  记住,生意人是苦行者,他们把每一件事都奉献给金钱。一个知道爱、知道爱的兴奋和它的狂喜的人将不会具有竞争性,如果他能够赚取每天的面包,他就很高兴了,那就是耶稣的祈祷「给我们每天的面包」的意义,能够这样就已经太足够了,耶稣这样看起来很愚蠢,他应该要求说:「给我们更多的银行存款。」他只要求每天的面包?一个喜悦的人从来不会要求比那个更多,因为那个喜悦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有那些不满足的人才会具有竞争性,因为他们认为生命并不在这里,而是在那里。「我必须去到德里,然后当上总统。」或者入主白宫,变成这个,变成那个。「我必须去到那里,喜悦在那里。」因为他们知道在这里没有喜悦。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前进、前进、再前进,他们一直都在前进,但是从来没有到达,而那个知道喜悦的人,他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去德里?为了什么?他在此时此地就十分快乐了,他的需要非常少,他没有欲望,当然,他会有需要,但是没有欲望。需要是可以被满足的,但是欲望从来不会被满足,需要是自然的,而欲望是走入了歧途。

  这整个社会都依靠一件事,那就是性压抑,否则经济将会被摧毁、被破坏,战争将会消失,随之而来的,所有的武器和金刚经都将会变得没有意义,政客就不再重要了。如果人们被允许去爱,金钱将不会有价值。因为他们不被允许去爱,所以金钱变成了代替品,金钱变成了他们的爱,所以,有一个微妙的策略,性必须被压抑,否则这个社会的整个架构将会立刻倒塌。

  唯有当爱被释放到世界里面来,才能够带来革命。共产主义失败了,法西斯主义失败了,资本主义也失败了,所有的「主义」都失败了,因为在深处,它们都是性压抑的。在那个点上,它们之间并没有差别,华盛顿和莫斯科之间并没有差别,北京和德里之间并没有差别——根本就没有差别。他们都同意一件事:性必须被控制,人们不应该被允许在性里面有天真的喜悦。

  密宗谭崔可以用来调整那个不平衡,谭崔是一种补救的方法。它非常强调性。所谓的宗教说性是罪恶,而谭崔说性是唯一神圣的现象。谭崔是一种补救,禅不是一种补救,禅是那个疾病已经消失的状态,当然,随着疾病的消失,补救的方法也就不需要了。一旦你治愈了你的疾病,你不会还继续携带着那个处方和药罐子,你会将它丢掉,丢到垃圾桶里面去。

  平常的社会反对性,谭崔来帮助人类,将性给回人类。当性被给了回来,就有禅的升起。禅没有什么态度,禅是纯粹的健康。

 

第四个问题:

  每一件事都还可以吗?整个世界都还可以吗?那跟爱有什么关系?当你说世界还可以,我听起来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其它人这样说,或者我这样说,它看起来似乎是错的。

  它依谁在说它而定。当我说世界还可以,我并不是在提出一个理论,我是在分享一个洞见。事实上,「理论」(theory)这个字来自一个希腊文的字根theoria,它的意思就是「洞见」。当我对你说任何事,它并不是头脑的东西,我是在分享我的经验。在那个时候,如果你能够对我敞开,你也能够有那个洞见,我洞见的一小部份将会注入你的存在。在那个片刻,门将会打开,你会说:「是的,就是这样。」

  当别人在说,如果那不是他的洞见……即使当你去告诉别人,而它已经不再是你的洞见,它只是一个借来的看法,它听起来也会觉得不对。像佛陀这样的一个人,即使他撒了一个谎,它听起来也会好像是真理一样,而即使你说出一个真理,它也会听起来好像是一个谎言。

  它有比较多的部份是依靠它来自哪里,依靠它的出处,不是你说什么,而是谁说的。你可以继续重复耶稣的话语,没有人会把你钉在十字架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会把你钉在十字架上?你可以高声朗诵整个耶稣在山上的讲道,然后一直站在那里,全世界到处都有人在这样做——基督教的牧师、传教士、和耶和华的见证人等等。各种人都这样在做——携带着新的,引用新约里面的话,重复那些话语,但是没有人会将他们钉在十字架上,为什么?当耶稣说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当时,那些话有火,耶稣是在分享他的洞见,而当你去重复那些话时,在它里面并没有洞见,它就只是一些普通的话,它没有热情、没有强度、没有真理。真理只能透过经验而来。

  你问说:每一件事都还可以吗?整个世界都还可以吗?当我说世界还可以,我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说这是唯一的世界,没有其它的世界,你没有其它方式可以来比较。还可以或不大好根本就谈不上,因为这是唯一的世界,没有其它的世界,你无法去比较说它是较好的,或不是较好的,比较是不可能的。唯有当有两个世界,才可能有比较,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两个世界。

  所以当我说「一切都还可以」,我的意思是说比较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为什么人们会说这个世界不好?因为他们在他们的头脑里创造出一个乌托邦,而他们跟那个乌托邦比较。他们具有一个概念说事情应该怎么样,然后似乎就没有一件事是对的,因为事情并不象他们乌托邦的概念。如果你认为人应该有四只眼睛……那听起来很合乎逻辑,两只眼睛可以看后面。只有两只眼睛看起来是不对的,后面要怎么办?如果有人从后面来袭击你要怎么办?这是神考虑不周的地方......应该有两只眼睛长在后面。当你有了这样的想法,事情就不是很好,因为人只有两只眼睛,而他应该有四只眼睛,那么突然之间—人就变得有问题,然而人是一样的,只是你创造出一个概念,而那个概念具有谴责性。

  人应该活得比七十年更久,为什么?一旦你说人应该活七百年,那么七十年看起来就太少了。但是为什么?你在这里七百年要做什么?你不认为七十年已经足够你去伤害、去摧毁了吗?你难道需要到七百年吗?试想,如果象希特勒这样的人活了七百年!

  一旦你有了一个观念、一个目标,事情就会变得不同。我没有任何既成的观念,我是绝对的非乌托邦主义者,我是绝对实际的,我不携带任何观念在我的头脑里,那么这就是唯一的世界。玫瑰花是红色的,树木是绿色的,而人们就象他们现在这样——它是绝对地美。

  每一件事都还可以吗?整个世界都还可以吗?那跟爱有什么关系?

  那跟爱有很大的关系。唯有当世界没有问题,你才能够爱。如果世界有问题,你会变成一个政客,你会变成政治的。政客必须依靠「世界有问题」这个概念:他必须革命,他必须去改变事情,他必须把事情导正,他必须去改善神,那就是政客的头脑。政客没有爱,而只有谴责,因为他判断。

  宗教的头脑没有判断,耶稣说:「不要论断人。」宗教的头脑没有判断、没有谴责,因此他能够爱。记住,在你的生活当中也是一样:唯有当你不判断,你才能够爱。如果你用太多的观念来判断,你将永远无法爱,你会继续用你的观念强加在任何你所谓的爱的受害者,你会继续用你的观念强加在他身上。即使你生了一个小孩,你也会立刻开始控制他、安排他、改善他,你将会摧毁他的本性,每一个人就都是这样在被父母和社会所摧毁。

  当你爱一个女人,你就会立刻开始改善她,你就会立刻认为她应该怎么样,当然,女人也是伟大的改善者,如果你成为一个女人的爱的受害者,那么你就不复存在,她会改善你很多,使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几年之后,你将无法认出你是谁,她会把你修修剪剪,做这个做那个,画这个画那个:「举止要象这样」,「讲话要象这样」。

  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爱上了一个男孩子,那个女孩子是一个天主教徒,而那个男孩子是一个犹太人,那个女孩子的家人非常担心,他们说:「我们不允许。」哪个家庭非常富有,他们说:「如果你嫁给这个人,你就不能继承任何东西。」而她是一个独生女,所有的钱都应该归她。这太过份了,所以她问说:「我应该怎么做?」他们说,「先使他变教,让他成为一个天主教徒,然后......」

  因此她就试着这样去做,她觉得非常高兴,因为那个犹大人对钱比对那个女人更有兴趣,所以他很愿意这样做,犹太人就是犹大人,他很愿意这样做。他开始读圣经,并且上教堂,他变得过份热心,那个女人非常高兴,事情进行得非常好,在每一个月之后她都会跟她的父母报告说事情进行得非常好。然后有一天她跑回家,又哭又泣的,她父亲问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去问那个男孩说要不要结婚,她以为他已经准备好了。她告诉她父亲说:「是的,他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做了太多的改造,我改造他改造得太过火了。」

  她父亲觉得困惑,他说:「我不了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过火?」

  她说:「是的,现在他想要当天主教的和尚,我做得大过火了。」

  你所说的爱多多少少都是在改造别人,你一直在说你想要改造别人是因为你爱,这是完全错误的。如果你爱,你永远不会想去改造任何人,爱会接受,爱会按照别人本然的样子来接受他。

  唯有当世界就它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问题的,你才能够爱它。革命份子或政客无法爱它,只有宗教的意识能够爱它。当你去爱,你会发现它比你原来所想的还好,然后你就会爱得更多,然后你会发现它非常美,不只是还可以而已,然后你又会有更多的爱……渐渐地,你会发现世界消失了——它就是神本身。

 

第五个问题:

  我第一次看到死人是看到我过世的祖母,她躺在那里,看起来很白很平和,很宁静很快乐,同时是敞开和关闭的,我感到羡慕,但是同时也害怕,我想她一定很寂寞,我已经不能再找她了。

  钟爱的师父,当我在你生日与门徒的聚会里看到你,我升起了完全相同的感觉,在这所有的噪音、散乱、和移动之间,你不觉得非常非常寂寞吗?你是离得那么地远,而处于神圣的宁静之中,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你是否同时是死的和活的?

  这个问题是女门徒普蕾姆.阿銮由所问的。

  死亡是很美的,跟生命一样地美——知果你知道如何跟死亡沟通的话。它是很美的,因为它是放松,它是很美的,因为那个人退回到存在的源头——放松、休息,准备再度回来。

  一个波浪在海洋里升起,然后再退回到海洋里,然后再度升起,它将会有另外一天,它将会再度以其它的形式被生出来,然后再度退回去而消失。

  死亡只是消失而进入源头,死亡是进入那个不显现的,死亡是进入神里面睡觉,你将会再度开花,你将会再度看到太阳和月亮,一再一再地,直到你变成一个佛为止,直到你能够有意识地死,直到你能够有意识地、有觉知地进入神里面放松,那么就不会再回来,那是全然的死,那是最终的死。一般的死只是暂时的死,你将会再回来。当一个佛死,他就永远死了,他的死具有永恒的品质,但即使是暂时的死也是很美的。

  你说得对,阿銮由,我同时是死的和活的。就一个人而言,我是死的;就「某一个人」而言,我是死的,但是就「无人」而言,我是活的。

  你说:

  我第一次看到死人是看到我过世的祖母,她躺在那里,看起来很白很平和,很宁静很快乐,同时是敞开和关闭的,我感到羡慕,但是同时也害怕。

  记住,你跟我的关系或许也是加此:羡慕同时害怕。你将必须把你的恐惧摆在一旁,因为那个恐惧会阻止你去享受这个你可以享有的机会。很难去找到一个「无人」,你已经找到了一个。除非你也变成一个「无人」,否则你就错过了那个机会。就象我死掉一样地死,那么你就会象我的活一样地活生生。

  有一种生命根任何人无关,有一种生命跟任何「自己」无关,有一种空的、天真的、如处女般的生命,我使它让你随时可取。将你的恐惧摆在一旁,更靠近我一些,让我成为你的死和你的复活。

  布弄禅师曾经说过:「当你还活着的时候,要成为一个死人,要彻彻底底地死,然后按照你所喜欢的去做,一切就都会很好。」

 

最后一个问题:

  知识永远都是危险的吗?

  知识并非永远都是危险的,知识并不危险,博学多闻才危险。去知道事实是非常好的,但是忘掉生命的奥秘是危险的,所以知识并非永远都是危险的,有时候它也可能有很大的帮助。

  一个小小的趣闻:

  有一个爱尔兰人名字叫做派迪,他的太太莫玲有一天早上赶到医院去,在怀了九个月的身孕之后,现在要生产,她生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女儿。

  派迪在工地的瓦砾堆里忙了一整天之后,就在那个凉爽的秋天傍晚赶到医院产房去看他太太。

  「嗨,我的小甜心。」他低声细语地跟他太太讲——正当他的眼睛发出好奇的眼光走近床边的时候,他看到了两个刚出生的婴儿躺在床上,跟护士手拉着手。

  「亲爱的,我生了双胞胎。」莫玲说。有很长的十分钟,派迪坐在床边困惑地发呆,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就在那个时候,产房的铃声响了,派迪吻了他的太太,然后离开。「他妈的!」当他走在那个漫长的走道上时,他喃喃自语:「如果我找到另外那个杂种,我一定要宰了他。」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