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之路.吠檀多(下册)

第十六章 死的艺术

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九日晨

经文:

  在这个第七阶段,它是味德哈穆克提(videhamukti)的状态,亦即,当活在肉身时就达成了解放。这个状态完全宁静,而无法用文字来传达,它是所有阶段的终结,在那里,所有瑜伽的过程都达到它们的结论。在这个阶段,所有的活动——不管是世俗的、身体的或是经典的,都停止了。以世界、智力和发光所表现出来的整个宇宙都只是 「嗡」(Aum)。在这里,演讲和讲者之间没有分开,如果还有这种分开存在,那么这个状态就还没有被达成。Aum的第一个A的声音代表世界,第二个U的声音代表发光,第三个M代表智力。

  在进入三摩地之前,求道者必须非常努力地静心冥想:Aum他必须依次放弃每一样东西,从粗鄙的到精微的,到有意识的自己。将有意识的自己看成是他自己的 「自己」。他必须巩固这个感觉:我是永恒的、纯粹的、成道的、自由的、存在性的、无与伦比的、最喜乐的神本身,我就是梵天。

  既然整个看得见的世界包含了开始、中间和结束,而且是令人忧伤的,他必须放弃这一切,而溶入「那至高无上的 」。他应该感觉他是喜乐的、无瑕的,没有无知、没有外表、不能以文字来表达,他就是梵天——知识的本质。

  这就是优婆尼沙经的奥秘。

  前面三个阶段就好象清醒状态的头脑,是你人格的表层,只是一个片断,是波浪存在的部分。第四和第五阶段比表层更深,它们就好象作梦状态的头脑,在那里你首度不跟外在世界连系。外在世界已经停止存在,你只生活在你的梦里,你进入了主观性。客体消失了,只有主体被留下来。

  第六阶段更深,它就好象无梦的睡眠,是第三种状态的头脑,在那里甚至连梦也停止存在。客体消失了,主体也消失了,世界已经不复存在,甚至连反映在头脑里的世界也不复存在。你非常熟睡,一点打扰都没有,一个微波都没有,这就是头脑的三个阶段或三种状态,求道者必须在灵性的道上也经历过这三个对等的阶段。

  第七阶段就好象「第四的」,优婆尼沙经并没有给它任何名字,因为没有一个名字能够给它。第一个是清醒,第二个是作梦,第三个是睡觉,但是第四的就只是第四的,没有给它任何名字。它是象征的,优婆尼沙经称之为turiya,turiya这个字只是意味着 「第四的」。它没有道出任何更多的东西。它是无名的,因为它无法被定义。文字无法表达它,它只能够被指出来,甚至连那个指出也必须是负向的。它能够被经验,但是无法以观念来描述,因此它才被称为 「第四的」。求道者在第七阶段的意识就好象第四阶段的头脑。

  在我们进入第七阶段以及试着去穿透它的奥秘之前,有几件事能够帮助你奠定了解那个最难了解的事情的基础。首先,前面六个都是阶段,但是第七个事实上并不是一个阶段。它被称为阶段,因为没有其它方式可以称呼它,但第七个并不是一个阶段,前面六个是阶段,但你就是第七个,第七个并不是一个阶段,它就是你的本性,它就是你,它就是你的存在。

  比方说,你曾经是一个小孩,孩提时代是一个阶段,你并不是孩提时代,你经历过孩提时代,它是一个站、一个阶段、一个状态,但你跟它并不是同一的。如果你是孩提时代本身,那么你就不可能变年轻,谁会变年轻呢?小孩不可能变年轻,小孩一定会保持是小孩,但你并不是小孩。你经历过孩提时代,你变年轻,然后年轻时代也是一个阶段,你跟它并不是一体的,如果你跟它是一体的,你不可能曾经是一个小孩,你也不可能变老,你会经历过它,它是一个状态。

  所以这就是阶段的定义:你进入它,你经历过它,然后你超越它,但你并不是它,然后你将会变老,那也是一个阶段。你将会死,出生是一个阶段,死亡也是一个阶段。经历过所有这些阶段的那一个——那个存在、那个生命力,那个 「你是」的能量,那个「你是」的意识——那一个并不是一个阶段,因为你永远无法经历过它,你永远无法超越它,它不是一个阶段,它就是你的本性,你就是它。所以第七的并不是一个阶段,它之所以被称为阶段是因为没有其它方式可以用来谈论它。前面六个是阶段,第七个就是经历过这些阶段的那一个,第七个就是你的本性。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前面六个都能够被描述,它们有一个被定义的本性。你进入它们,它们有一个开始,你经历过它们,它们有一个中间,你跟它们了结,它们有一个结束——它们能够被定义。任何一样有开始、有中间和有结束的东西都能够被定义,但是你,你是不能够被定义的。你没有任何开始,你没有任何中间,你没有任何结束;你从来没有开始,也从来没有结束,你是永恒的。存在于你里面的生命能量一直都存在于存在里,而它将永远都会如此,从来没有一个你不存在的时间,也从来没有一个你将不会存在的时间。你将永远都会存在,你是非暂时性的。

  暂时性的能够透过时间来定义,非暂时性的则无法被定义,它是无时间性的。就如同你是非暂时性的,你同时也是非空间性的。你存在于这个你称之为你的身体的空间,但是你曾经存在于其它很多空间里。佛陀说他记得他的很多前世,他说: 「有一次,在我的前世,我是一只象。」所以,那个时候他存在于那个被称作「象」的空间。他描述了一个关于象很美的故事,以及象如何变成一个佛。

  有一次,这只象——那是佛陀的前世——生活在一座森林里,森林里面发生火灾,那是一次很可怕的火灾,整个森林都在燃烧,所有的动物和鸟类都逃离森林,这只象也在跑,那座森林非常大,跑步加上四周的热和火使它觉得很疲倦。就在那个时候,它看到一棵还没有燃烧起来的树,那里有树荫,所以它就在那棵树的树荫下休息一会儿。

  在它休息过后,它想要移动,所以它将一只脚举起来。当它举起它的脚,有一只小野兔也因为跑疲倦了而来到它的脚下休息,因此这只象就想: 「如果我将我的脚踏在地上,这只野兔就会被杀死。」所以它就在那里等,它想:「当这只野兔离开,当它休息够了,然后我才走。」

  但是那只野兔却不走,那只野兔想:「在象的阴影之下非常好,有象在的话,就不会有危险,况且周围的树木尚未着火。 」所以它就在那里等。

  因此那只野兔就没有动,象用三只脚站着,站得很累,有很多次,象都想:「把这只野兔压碎,然后走开。」但是之后有一个概念进入它的脑海: 「就好象我喜爱我的生命,这只野兔也喜爱它的生命。如果我的逃走是为了要保住我的性命,如果我害怕死亡,那么这只兔子也害怕死亡。」

  所以它就在那里等,直到死在那里,因为火势越来越近,那棵树就着火了。它在那里等那只野兔,但是那只野兔都不动,所以那只象就死在那里,死的时候还用三只脚站着。佛陀说: 「因为有了那个觉知,所以我就被生为人。象变成另外一个存在——人。」他一直描述很多关于他前世的故事。

  你也曾经在很多空间存在过,很多形式的体——有时候是一棵树,有时候是一只鸟,有时候是一只动物。印度人说有八亿四千万种形式的存在和生命,唯有经历过这八亿四千万种空间,一个人才会被生下来。刚开始的时候,西方人常常取笑这种说法——这么大的一个数目!似乎不可能有八亿四千万世存在,但是现在生物学家说几乎刚好就是这个数字,几乎刚好有这么多生物种类存在,这真是一项奇迹!印度人为什么会刚好说出这个数目?他们并没有生物学上的研究,他们也不知道达尔文或赫胥黎,他们一定是透过其它某种方式来得到这个数目。他们说他们是从那些能够记住他们前世的人那里得到这个数目的,比方说佛陀或马哈维亚,他们能够记住他们所有的前世。

  八亿四千万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那就是为什么印度人说一旦你被生为一个人,你就不要浪费这一生,因为它非常宝贵,你已经奋斗那么久了,你已经等了好几百万世了,你是为了什么在浪费这一世?食物、饮料或性?有八亿四千万世浪费在等待这一世,而你竟然浪费这一世在一些没有用的事上面!

  你曾经存在于很多种空间里,所以你并不局限于空间,如果你能够成为一只象,然后成为一只虎,然后成为一只在天上飞的鸟,然后成为一只小蚂蚁,然后成为一个人,那意味着没有空间能够包含你。你能够经历过很多形式的体,但你是无体的。如果你是无体的,如果意识是一个无体的现象,那么你就是非空间的,而这两样东西——时间和空间,是非常非常不重要的。

  物理学家说存在是由两个元素所组成的:时间和空间。爱因斯坦甚至把这两个变成一个,他说这些并不是两个,因此他惯常称之为 「时空」(Spatio-time)——只用一个字,而不用两个字。他惯常说不是空间和时间,而只有「时空」,空间只不过是第四度的时间。印度人说你既不是在时间里,也不是在空间里,你经过它们,但你并不是它们,你或许在它们里面,但你不是它们,你经历过它们,但是你超越它们,你进入,然后你又出来。时间和空间是你暂时的居所,它不是你,因此超越是可能的,你能够超越这两者。

  有人问耶稣:「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你神的王国的事,一些将会在那里的比较特别的事,一些主要的特性。」耶稣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回答,他说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说: 「将不会再有时间。」印度人一直都这样在说,但不只是关于时间,他们说,将不会再有时间,也不会再有空间,因为时间和空间并非真的是两回事,它们是同一个东西。

  这种状态即使在深入的静心当中你也能够感觉到。你越深入,时间就会越少,你并没有觉知到说有多少时间经过,好象时间只是在表面上。你越进入内在,时间就离得越来越远,然后有一个片刻会来到,到了那个时候就没有时间。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空间,你越是移向内在,你就越会忘记你在哪里。

  当你越移向内在,你就会忘掉你是否局限在身体里。当你到达最内在的中心,在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你只是存在,而没有任何时间和空间的界线,因为你并没有以任何方式被局限,你无法被定义。只有受到限制或受到局限的东西才能够被定义,所以第七阶段,或第七个 「无阶段」是不能够被定义的。

  第三件事:第六阶段并没有太多的奥秘,理智就能够了解它们,但第七个是完全奥秘的,绝对奥秘的。我们必须了解奥秘是什么,因为这部优婆泥沙经以 「奥秘」(mys-tery)这个字来作为结束。奥秘是什么?奥秘就是有那个现象存在,但是没有存在的原因。奥秘是一个存在的现象,但是是似非而是的、矛盾的,奥秘就是那个现象不仅不为人所知,而且是不可知的。

  记住三句话:已知的、未知的和不可知的。已知的就是人类的头脑所知道的——科学是已知的。第二种现象是未知的;未知的就是那个迟早会被知道的,它不可能永远保持不被知道。未知的就是哲学所关心的现象,它一直在思考关于那未知的,以及如何使它变成已知的。

  已知的是科学,它已经被知道。所以科学事实上是过去,是人类头脑所知道的累积的知识、浓缩的知识、主要的知识,那就是为什么科学非常确定说在科学里面没有诗。科学只是历吏、过去、整个过去。你或许没有观察到一个事实:科学是死的东西,只是累积的过去。如果你将过去摧毁,科学就会消失。如果不再有图书馆,如果突然间所有的图书馆都被摧毁,科学将会消失,它是累积起来的过去、它是历史、它是已知的,但它是死的。

  第二种现象是未知的,它迟早会被知道。哲学关心那未知的,以及如何使它成为已知的,所以哲学只不过是科学的先锋,只不过是走在前面的引导车,那就是为什么哲学一天比一天被缩减得越来越少,因为有越来越多未知的东西变成已知的,变成科学的一部分,因此哲学就变得越来越少。在亚里斯多德的时代,哲学是一个广大的现象,目前它已经没有那么广大了,哲学变得一天比一天少,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哲学变成科学。

  然后有第三种现象:不可知的。宗教就是在关心这个。不可知的意味着那个不管你怎么做,它都不能够被知道的。它永远无法变成科学,它永远无法缩减成历史,那就是奥秘的意义:那个不能够被缩减成历史的,那个不能够变成已知的。它永远都保持不可知。它并不是未知的,因为你一说它是未知的,就表示说有一天它会被知道,当工具变得更精良,当具备了更多的科技设备,它就会被知道。它并不是未知的,它是不可知的。

  科学说没有不可知的东西,那就是为什么科学否定宗教。科学说只有两样东西:已知的和未知的。未知的就是那个有一天可能会被知道的,或许是在未来的某一个地方,但是它具有能够被知道的潜力。所以科学不相信有任何真正的奥秘,只有已知的事实和未知的事实。有这么一天会来临,到了那个时候,科学就能够知道每一样东西,这就是科学方法的假设:在未来的某一个地方,它或许需要花时间,也是可想象的,在某一个地方,有这么一天将会来临,到了那个时候,每一样东西都会只知道,那么就没有奥秘。这就是宗教和科学之间的基本冲突点。

  哲学也相信没有奥秘,所以哲学只不过是一个仆人,一个科学的女仆。那就是为什么哲学家在这个世纪里变成从属于科学,它们并不很重要,它在大学的科系里已经不再重要。科学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哲学就撤退了,它们就只存在于科学后面的房间。他们也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知的。目前它是未知的,但是我们将会做些什么——逻辑、分析、思索、实验,然后它就会被知道。

  宗教说,存在的本体是不可知的,任何你所做的都无关紧要,它将保持不可知,它不能够被缩减成历史,为什么?宗教有一个要点,那个要点就是:部分怎么能够知道整体?人只是一个部分,部分怎么能够知道整体?人只是这个存在的一个副产物,只是这个存在的一个脉动,这个脉动怎么能够知道整体?你的心会跳动,那个心的跳动怎么能够知道整体的你?

  部分无法知道整体,整体是浩瀚的,整体真的是无限的,你无法想象宇宙有任何终点。它是没有疆界的,它可能会有疆界吗?你能够想象存在有任何疆界吗?你要如何去想象它的疆界?疆界的存在需要两者。因为你有邻居,所以你的房子有一个疆界,因为有空间,所以地球有一个疆界。疆界的存在需要另一方。如果只有一方,它是无法划出疆界的,因为有谁要来划它的疆界呢?

  存在是一体的,因此它无法被划出疆界,它不可能有疆界。如果你站在疆界上,你会看到什么?如果你能够看出任何超出疆界的东西,那么它就不是疆界,即使你看到有空在前面,那么那个空也是存在的。你能够在存在里面想象一个点,在那个点上科学家能够站在那里,而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吗?但是印度人说即使什么都没有也是一些什么,如果你能够说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么那个空间还是存在,你将必须再往前移。不可能会出现一个点,在那个点上你能够说: 「存在在此结束!」它不可能结束,它不可能有任何疆界。整体是无限的,你能够了解有限的东西,但是你无法知道无限的东西,那个奥秘将仍然会存在。

  第二,人是部分,他跟存在并不是分开的。你无法吻你自己嘴唇,你能够吗?你需要别人的嘴唇来吻,你无法吻你自己的。人是这个整体的一部分。要知道这个整体,你必须是分开的,知者必须跟那被知的分开,唯有如此,知识才可能。然而知者并不是分开的。存在在你里面流动,你只是一个波浪。存在在树木里面表现出树木,在波浪里面表现出波浪,在你里面表现出人。就好象它使大地长出树来,它也使地球生出人来,生出人来就好象大海产生波浪一样,它是一个过程,你跟它并不是分开的。

  你无法吻你自己的嘴唇,因此宗教才会说它是奥秘。科学越进步,宗教就越被证明是对的。在爱因斯坦过世的前几天,他很确定地说: 「当我开始踏上科学的旅程,我很确定说宇宙能够被了解,但是现在我并没有那么确定。相反地,我的不确定与日俱增,我感觉到不可能完全了解存在,它是一个奥秘。」

  爱迪生——另外一个大科学家,一个伟大的名字——在他最后写给他朋友的信里面说:

   「当初我以为世界是由物质所组成的,没有头脑,但是当我越深入那个奥秘,我更加觉得,宇宙比较象思想,而比较不象东西,比较象头脑,而比较不象物质。它变得越来越神秘。」

  那是所有科学家的感觉——不是科学,而是科学家。科学的整体仍然坚信不移地一直在说不可能有奥秘,如果有的话,那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将会解决它。所以,科学的努力就是要揭开宇宙的奥秘,那就是为什么现代人这么不快乐的原因之一,那或许也是为什么人们那么无聊的基本原因之一,那或许也是为什么人们觉得那么没有意义的基本原因之一,因为如果没有奥秘,那么人生就可能没有意义。

  如果每一样东西都被解释,那么每一样东西都会被解释得走样,如果每一样东西都被知道,那么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的,如果每一样东西都变成只是实际的,那么对它而言,你就完了。去到生物学家那里,问他爱是什么,或者去到化学家那里,问他爱是什么,他将会把整个奥秘解释给你听,他会谈到贺尔蒙以及身体里面的某些化学分泌物,他会说: 「你是一个傻瓜!爱并不是什么东西,它只不过是一些化学物质在血液里流动。」

  他能够解释关于爱的每一样东西,当他解释了关于爱的每一样东西,那么所有你们的卡里达沙、莎士比亚和拜伦将会看起来是愚蠢的——因为他能够解释,然而这个解释的人也会坠入情网。他会跟一个女人坐在天空底下开始谈论诗。这就是奥秘,面对着奥秘,生命才能够保持活生生的。甚至连科学家也会坠入情网,甚至一些伟大的科学家有时候也会写诗,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人仍然可以存活,有一个可能性,我们能够希望,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否则,当每一样东西都被加以解释,诗就被扼杀了。

  这个时代非常没有诗意,即使诗人也在写一些事实的东西,而不是写神秘的东西,他们在他们的诗里面谈论世俗的事情。在这个时代所创造出来的诗并不很富于诗意,它看起来比较象散文,而比较不象诗。在它里面没有音乐,因为音乐只能透过神秘而来。某种不可知的东西在你的周围悸动,你变成那个未知奥秘的一部分,你溶入它,变成一个水滴,滴入海洋。

  那就是为什么小孩子都那么快乐,而老年人却那么不快乐。理由在于老年人知道得更多,他已经解释了很多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实,然而小孩子是无知的,有更多的奥秘围绕在他们的周围。那就是为什么在年老的时候,你还是一直在想说孩提时代是黄金时代,是真正的天堂。

  为什么孩提时代那么象天堂?因为小孩子存在于奥秘之中。每一样东西都是神秘的,甚至连树木的阴影随着太阳移动也非常神秘、非常富于诗意。一朵平凡的花,或许是一朵草花,也非常神秘,因为整个生命都透过它来表达。微风吹在树上而发出有韵律的声音,山谷里有回音,水中有映象……对小孩而言,每一样东西都是神秘的,没有一样东西是已知的。他很快乐。记住:你的快乐将会跟你的神秘成正比,神秘越少,快乐就越少,神秘越多,快乐就越多。

  这部优婆尼沙经以「神秘」(mystery)这个字作为结尾。使「神秘’这个字成为你心中的一个秘密。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去生活,使得没有一样东西被缩减成事实,甚至连事实也变成只是为了进入更多神秘的门。除非你能够将事实转变成神秘,否则你将无法成为宗教的。因此我可以下结论:科学家继续将奥秘缩减成事实,而一个具有宗教性的人则继续将事实改变成奥秘。

  当世界比较倾向于宗教的时候,它比较快乐。它比较不富有、比较贫穷,食物比较短缺,没有财富,每一样东西都比较贫乏,它会比较贫穷,但是人们比较快乐,因为你不能只靠面包过活。他们透过奥秘而生活。每一样他们所看到的东西,他们都把它当成生命的诗来看待。所有这些优婆尼沙经都以诗的方式写下来。唯有当生命对你而言看起来不象一篇散文,而象一首诗、一首歌,象一只小鸟,永远飞向那未知的,唯有如此宗教意识才能够在你的身上现出曙光。

  现在我们来进入经文:

  在这个第七阶段,它是味德哈穆克提的状态,亦即,当活在肉身时就达成了解放。

  优婆尼沙经将解放分成两种。第一,当你还活在肉身的时候达成解放,这个被称为味德哈穆克提。然后是最终的解放,当这个身体溶解,而你不再进入另外一个身体,你保持无体,因此,解放分成带着肉身的解放和无体的解放,佛教徒使用两个字: 「涅盘」和「大涅盘」(maha—nirvana)。涅盘意味着在肉身体解放,而大涅盘意味着不但解放,而且脱离肉身——从一切具有体的东西解放出来,而变成无体的意识,那么你就变成了宇宙。

  第七个阶段属于味德哈穆克提,你活在肉身里,然而,虽然活在肉身里,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肉身,肉身变成只是一个寓所、一个房子或是你的衣服,你已经不再以任何方式执着于它,你使用它,你生活在它里面,你照顾它,但是你已经不再顾虑它,你已经不再害怕说如果身体死了,你就会死,现在你知道你是不朽的,只有身体会死,你永远不会死,你没有跟身体认同,那就是解放——味德哈穆克提。

  这个状态完全宁静,而无法用文字来传达。

  一个存在于这个状态的人内在保持完全宁静,没有内在的谈话,他从来不跟他自己讲话,跟自己讲话的确是一种疯狂。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单独坐在外面讲话,你会认为他是发疯的,但是你所做的事情也是一样,只是没有那么大声,而他只是比较勇敢一点,就这样而已。你也是一直在里面讲话,内在的讲话一直都存在,一个片刻都没有停止。你的头脑是一个市场,有很多种声音,很拥挤,而且它一直一直在继续着。注意看,观察那里在进行些什么,只不过是一些没有用的事情,荒谬的、没有意义的、无法了解的,你只是被那些东西泛滥成灾。

  在第七阶段,内在的世界完全免于内在的谈话,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宁静的,你可以讲话,但只是跟别人讲话,而不是跟你自己讲话。佛陀是在那个状态下讲话,但是他从来不跟自己讲话,佛陀只对别人讲话,但是他讲话的品质跟你讲话的品质是不同的。看!当你在跟别人讲话,别人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你仍然继续在你里面讲话。注意观察人们在讲话:当你在跟别人讲话,你并不是真正在跟别人讲话,你还是一直继续在你里面讲话,你只是从别人那里抓住一些话,然后你就将你内在的讲话依附在那些话上面而继续讲。

  有一个心理学家往窗外望着两个疯子,他很惊讶于他们的行为。那两个疯子都是教授,教授总是倾向发疯,因为他们是谈话专家,但是他感到惊讶并不是因为他们在谈话,而是为了其它原因。他们两个人都发疯了,但是每当其中一个在讲话,另外一个就会保持沉默,好象他正在听他讲,当第一个停下来的时候,另外一个就会开始,然后第一个就会保持沉默,好象他有在听。第二件奇怪的事是:他们的谈话根本不连接,第一个人在谈论一件事,而另外一个人却在谈论其它完全不相关的事,他们两个人走的是并行线,没有任何相交。

  所以那个心理学家就跑去告诉他们说: 「我观察过很多疯子,我所看到的是,当他们在讲话,他们从来不跟别人讲话,他们只是跟他们自己在讲话,那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过当一个人在讲话的时候他们保持沉默,为什么当另外一个人在讲话的时候你们就保持沉默?」

  那两个教授说: 「那只是旧有的习惯。只是旧有的习惯,只是为了要表示君子风度。当他在讲话的时候,你也插进来讲,这是不礼貌的,所以我们必须强迫我们自己,当他停止的时候,我才可以讲,然后他必须保持沉默,这是互相尊重。」

  这就是发生在你们当中的情况,只是因为旧有的习惯,以及相互尊重,所以当别人在讲话的时候,你们才保持沉默,但事实上你们是不沉默的,你们只是在等待机会,当他停止,你就开始。只有一件事是那个疯子没有做而你会做的,因为他们比较坦白,那就是:你会从别人的谈话里抓几句话,然后你会将你内在的谈话依附在那些话上面,再继续讲。

  注意看两个人在谈论任何东西,他们从来不谈同样的东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辩论和讨论都是疯狂的,人们并没有在谈论同样的东西,他们并没有以同样的方式在使用文字,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沟通。只要注意看一个太太和一个先生在讲话,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沟通。先生在说一些事,而他一直在说: 「你不了解我。」太太一直在说其它的事;而她也是在说:「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所说的。」

  没有人了解任何人,你无法了解,因为唯有处于内在的宁静当中,了解才可能,当你在谈话的时候,了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在听对方讲话。头脑无法同时做两件事,你只能够听你自己讲,或是听别人讲。沟通已经变成这么大的一个难题,每一个人都觉得他无法跟别人关连,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能够跟别人关连?——因为你在跟你自己关连。

  一个已经达到第七阶段的人,他的内在是宁静的,他能够听、他能够沟通、他能够关连、他能够回答。在印度,这被认为是一个基本条件:除非一个人达到内在的宁静,否则他不应该开始传道,因为如果有人开始教别人、开始指导别人,而他本身内在的谈话并没有停止,那么他将会在世界上创造出比现有的还更多的危害,他将会是具有破坏性的。

  他无法帮助任何人,他并不是真正对帮助任何人有兴趣,他不是对给予指导有兴趣,他的兴趣只是在于以指导别人的名义将他自己内在的谈话带出来,他是在将他自己的垃圾丢在别人身上,他是在使用你、使用你的头脑。他负荷太多了,而他只是在跟你分享他的负荷,他或许可以感觉到有一点舒解,但是为了他的舒解,他在他的周遭创造出许多危害。

  政治领袖、社会改革者以及所谓的革命家,他们都属于这个范畴,他们一直将垃圾丢在很多很多人身上。如果你继续坚持告诉人们某些东西,他们或许会开始相信,因为信念是由经常的重复所创造出来的。

  希特勒在他的自传里面写道:「Meinkampf。」——真理和谎言之间没有差别,差别只是在于重复。经常重复一个谎言,它就变成真理。这是一件经过证明的事,他本身透过他的生活来证明它。他经常重复某些事情,那些事情就变成真的,而且他是对世界上最聪明的国家之一——德国,在这样做的。希特勒愚弄了德国人。记住,如果希特勒能够愚弄德国人,那么希特勒型的人就能够愚弄任何国家,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幸免。

  德国是一个充满教授、学者、伟大的学者、伟大的教授、逻辑家和哲学家——比方说康德、黑格尔、席勒、马克斯——的国家,她是一个具有最佳头脑的国家,但是一个希特勒,只是一个疯子,就能够愚弄他们,疯子能够很容易就愚弄你,因为他们执着于他们的概念,他们会继续重复,他们不会听你的,他们是盲信的,他们不担心你会怎么想,他们会继续重复。透过重复,它就变成一个暗示、一个催眠。如果某人继续重复一件事,你一定会去相信它。心理学家说,如果你继续重复,别人将会相信,而且,借着经常重复,到了最后你自己也会相信它是真的。

  我听过一则趣闻,木拉那斯鲁丁过世,他立刻走向天堂,他敲了天堂的门,守门员告诉他说: 「你是谁?你在凡间是干那一行的?——因为我们有配额,就好象扶轮社一样。」

  那斯鲁丁说:「我是一个新闻记者,你必须让我进去,否则我会报导你们的坏消息。」新闻记者已经变成一股力量,所以那个守门员说: 「等一等,让我问一下。」然后他说:「恐怕很困难,因为我们有配额,只能够允许十二个新闻记者进入天堂,现在那十二个都已经在那里了,然而,事实上现在也用不着他们,因为目前没有报纸,而且,在天堂这里没有人对闲聊有兴趣,即使你印出报纸,也没有人会买,没有人会读,所以日前在这里的新闻记者都失业。 」他建议说: 「你最好到地狱去,新闻事业在那里非常兴盛,每一个人都在看报纸,那里出版很多种报纸,而且发行量很大,那里有很多闲聊的事、故事和新闻——真正的新闻发生在那里。」

  你一定听过箫伯纳对新闻的定义,他说:「当一只狗咬人,那不是新闻,但是当一个人咬狗,那才是新闻。」

  「所以真正的新闻发生在地狱,你要去那里,那斯鲁丁!」

  但是那斯鲁丁坚持说:「不!我要在这里,你必须帮我想办法。」

  所以那个人就建议: 「我让你进去二十四个小时,你进去之后,在天堂里面散布消息说,有一家大的报纸将要在地狱发行,他们需要一些编辑,这样的话,或许你能够说服一些新闻记者去那里,因为他们现在失业很无聊,所以如果他们有人去,即使只有一个去,我也会让你进来。」

  那斯鲁丁说:「好!」

  他用二十四小时去制造谣言,他一碰到人就说: 「如果你在这里没有觉得很好,那么就走,地狱里有很多职位是空的,有一家很大的报纸不久即将开始发行,读者们都在等待,整个地狱都在期待它,他们需要一些编辑、编辑助理和新闻记者!」

  他以一种很诚实、很真诚的方式来描述那个故事,所以到了晚上,当他再度来到天堂的门口问那个守门员是否有人离开天堂,去到地狱,那个守门员立刻把门关起来说: 「不要再出去了!所有的十二个人都已经离开了!」

  那斯鲁丁说: 「把门打开,如果那十二个人都已经离开,那么那个谣言里面一定有一些什么,我不能够在这里等待,我要去地狱!」

  那个守门员说:「你在说些什么?这个情况是你创造出来的!」

  那斯鲁丁说: 「那没有关系,如果那十二人都能够被说服,那么它意味着一定有真理在它里面,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

  如果你继续说一个谎言,到最后你自己也会相信它——经常的重复变成具有催眠作用。

  在印度有一个基本法则:除非一个人的内在变得完全宁静,否则他不应该开始教导别人。唯有当一个人的梦停止了,他才可以开始指导别人。如果你还有梦,那么你就不要去指导任何人,因为你仍然处于作梦的状态,你的指引是没有用的,你将会为别人创造出更多的危害和痛苦。如果某人遵照你的指示,他将会处于危险之中。

  很幸运地,没有人遵照任何人的劝告。他们说,劝告是每一个人都全心全意给出的东西,他们没有任何原因就给出那些劝告,但是没有人会领受那些劝告。没有人领受任何人的劝告,那是好的,那是很幸运的,否则世界将会变得更不幸,因为那个劝告者不是劝告,而是那个劝告者——才是重要的。

  这个状态完全宁静。

  因为它完全宁静,所以它无法用语言来传达。它能够被指出来,只能够这样做,而那也就是这段经文所要做的。

  它是所有阶段的终结,在那里所有瑜伽的过程都达到它们的结论。在这个阶段,所有的活动——不管是世俗的、身体的或是经典的,都停止了。

  在这个阶段没有活动,不需要任何努力的行动,这个达到第七阶段的人离开了所有的活动,那不是意味着他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如此一来,不论他做什么事都是自发性的,他不会是主动的,他会是自发性的,他会象风一样地移动。任何发生的就发生,任何不发生的他不会去想让它发生,他会变成一个 「流」,他不会强迫任何东西,那就是他不会太主动的意思。

  佛陀很活跃,在他成道之后有四十年的时间他都很活跃,但是那个活动并不是活动,他是自发性的。他会移动,但是在他的部分并没有任何有意识的努力,就好象存在在移动他,他变成只是一个通道、一个被动的工具。如果生命想要透过他而移动,他就会移动,如果它不想移动,那也没有问题,他没有想要做任何事的意念。有很多事会发生,事实上,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才会有很多很棒的以及神秘的事发生。

  当你不是一个做者,那么你就变得能够接受存在,那就是耶稣所说的:「并不是我,而是他,活在我里面,我的天父活在我里面。 」耶稣是一个工具,马哈维亚是一个工具,克里虚纳是一个工具,他们都只是通道,整体能够透过他们而移动,他们不会创造出任何障碍,他们不会对它做任何改变,他们不会有他们自己的意志,他们不会有他们自己的念头。

  以世界、智力和发光所表现出来的整个宇宙都只是「嗡」(Aum)。

  在这个第七阶段的意识,那个人真的溶解了,而变成整个宇宙,他变成了「嗡」,嗡这个字是非常象征性的,首先,嗡这个字是由三种声音所组成的:A、U、M。这三种声音是基本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是由这三种声音产生出来的。所有的语言,所有的文字,都是由这三种声音产生出来的。这不是一个神话,目前,声学家们同意说这些是根部的基本音,嗡这个字本身没有意义,它只是这三种基本声音的组合。

  印度人说嗡是存在的基本声音,它被分成三种,然后这三种再变成很多声音。从一种到三种,从三种到很多,到千千万万种声音,现在甚至连科学家都同意说存在只有一个能量,而那个能量被分成三个。你或许可以称之为电子、质子和中子,你或许可以称之为A、U、M,你或许可以称之为基督教的三位一体:上帝、圣子和圣灵,你或许可以称之为印度的三神:湿婆、梵天和护持神——不论你用什么名字,那个名字是无关紧要的,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一变成三,然后三变成多。如果你想要退回到一去,那么你可以从多退到三,然后再让那三个结合在一起,它就会变成一。嗡是一个方式、一个咒语、一个途径,它将所有的声音结合成三个声音,先将所有的声音缩减成三个,然后,嗡就变成进入 「一」的门。

  这是全世界所有神秘家的经验,而不只是印度人的经验。他们都有同样的经验。他们或许是以不同的方式来解释它。回教、基督教和犹太教,都以 「阿们」(amen)来作为他们祈祷的结语,但印度的神秘家说amen跟aum是一样的。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说出来,因为那个声音可以用很多方式说出来。比方说你坐火车旅行,你可以将火车的声音以很多方式说出来,你甚至可以感觉有一首歌在进行,因为你是用你的方式说出来,并不是由声音来产生说出来的方式,而是由头脑来产生说出来的方式,印度人说它就好象aum;基督教、犹太教都将它感觉成aumen或是amen。

  英文有三、四个字对语言学家来讲很神秘,它们是:全能(Omnipotent)、全在(Omnipresent)、全知(Omniscient),以及这一类的字,他无法透过逻辑来了解它们。OmniPotent意味着什么?Omni来自哪里?它来自印度的Aum这个字。Omniscient意味着什么?Omni这个字来自哪里?语言学家无法解释它,这些字在英文里面仍然无法被解释,但是如果你能够了解Aum,那么这些字就变得很清楚,因为对印度人来说,Aum是宇宙的象征,所以Omnipotent意味着一个知道一切的人,一个具有全部力量的人;Omnipotent意味着一个到处都在的人——在Aum里面,看到Aum,象Aum一样强而有力。

  如果你进入深刻的静心,你很快就会了解到,有一个声音持续在发生,它是存在本身的声音,它是存在本身所发出的嗡嗡声。如果你仔细听而不要将它说出来,如果你不用力以任何方式将它说出来,如果你只是仔细听、仔细看、仔细观察,迟早你将会了解它就是aum在里面震动。

  在这个阶段,所有的活动都停止,以世界、智力和发光所表现出来的整个宇宙都只是「嗡」(Aum)。

  在这个阶段,只有嗡这个声音、这个最终的声音存在,或者你可以称之为无声之声,它是一个没有被创造出来的声音。

  在这里,演讲和讲者之间没有分开。

  这一点必须被了解。你讲话,但总是有一个你——讲者,以及那个「你所说的」存在。你走路,但总是有一个分裂:走者——你,和走路——那个活动,你吃东西,但总是有一个分裂:吃者——你,和那个活动。你可以断食,但那个分裂还是存在:你——断食者,和那个活动——断食。活动和那个活动者保持是两个,有一个分裂存在。

  在第七阶段,连这个分裂也消失了,走者就是走路,观察者就是被观察的,讲者就是那个演讲,生命变成一个没有被分割的过程。如果你向一个第七阶段的人问一个问题,他从来不会去想它,因为没有一个可以去想的人。你问了问题,他就反应,那个反应并不是想出来的,那个反应就好象一个山谷在反应,就好象山谷的回声,你在山谷里面唱一首歌,整个山谷就对它产生回声,山谷并没有去想说那个声音很美,所以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声音来回声。

  一个佛是一个山谷,你丢出一个问题,山谷就回声,没有一个能够想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计划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选择的人,事实上,现在已经没有人。它是空,它是一个空无。有一个山谷,那个山谷反应。讲者和演讲是同一个,活动者和那个活动是同一个。内在的分裂已经消失。

  内在的分裂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自我。当有人问问题的时候,是谁在想呢?是谁在你里面想呢?——自我。你必须给予正确的答案,或是给予一个会被重视的答案,但是为什么你要去担心它呢?如果你是适当的人,适当的回答将会透过你而流露出来,你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你并不是适当的人,你必须硬挤出一些答案,你必须去创造它,或是用什么方法透过记忆来制造它,你必须加以选择和组合;注意看那个人,注意看他是那一类型的人,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计划、选择和思考,那么你就变成不是自发性的。

  如果你是一个山谷,如果你已经到达了第七阶段,自我已经消失,那么谁要来选择呢?答案将会自然流露出来?它将会从整个人流露出来,而不是从自我流露出来。因为你有自我,所以你无法成为自发性的,因为你总是在害怕,你或许看起来没有很好,你或许没有被赏识。你的自我是一个表现主义者。演讲和讲者成为一体,因为没有表现主义者的自我。佛陀用他的全部来反应,不管他的反应是什么,他并不会真的去顾虑。

  如果还有这种分开存在,那么这个状态就还没有被达成。

  所以这就是准则:如果你在内在感觉到任何分裂,那么你可以知道得很清楚,这个状态还没有被达成。

  Aum的第一个a的声音代表世界,第二个u的声音代表发光,第三个m代表智力——意识和觉知。

  在进入三摩地之前,那就是最终的狂喜、最后的狂喜……这个途径必须被记得很清楚,它将能够非常有帮助,这就是这部优婆尼沙经最后的指示,只有印度人和西藏人有使用这个指示,使用了好几百万年,这是他们最后的奥秘。

  在进入三摩地之前——那就是,有意识地死……三摩地意味着有意识地死、完全警觉地死。你已经死过很多次,但都不是三摩地,它们只是单纯的死,因为每当你死,你是无意识的。在死亡发生之前,你是无意识的,它只是一个外科手术的过程,因为死亡对你而言将会非常痛苦,所以不能够让你有意识,就好象外科医生要对你手术之前给你麻醉剂一样,而他的手术并不算什么。

  死亡的手术是那么大,因为整个「存在」都必须从身体取出,而你对身体已经那么执着、那么认同。它并非只是将一根骨头移开,它是从你移开整个个体,所以,自然有一个过程:在你过世之前,你会进入无意识、进入熟唾,你的知觉不复存在,然后你的 「存在」才能够被移走。这不是三摩地。

  记住:如果一个人死在无意识当中,他将会在无意识当中出生,因为再来的这个出生将会是一样的,将会具有同样的品质。如果在这一世里面你无意识地死,那么在下一世,你就会无意识地被生在子宫里,如果你能够有意识地死,那么你就能够有意识地被生出来,而如果你能够完全有觉知地死,整个人的存在都很警觉,没有一个部分保持无意识,那么你就根本不会被生出来,因为已经没有需要,那么你就能够只是抛弃这个身体而变成无体的。

  在进入三摩地——那就是有意识、有智觉、有觉知地死——之前……只有达到第七阶段的人能够进入它,他将不会再被生出来,他将会走出存在之轮。

  ……求道者必须非常努力地静心冥想aum,接下来他必须放弃每一样东西,从粗鄙的到微妙的,到有意识的自己。将有意识的自己看成是他自己的 「自己」,他必须巩固这个感觉:我是永恒的、纯粹的、成道的、自由的、存在性的、无与伦比的、最喜乐的神本身,我就是梵天。

  在进入死亡之前,求道者必须尝试这个。

  有很多件事,首先,在你进入死亡之前,一般而言,你会执着于身体,你不想将它给出去,那是头脑的一般反应:执着。死亡就要带走每一样东西,所以你就抓着不放。这个经文说,你要有意识地放弃。从粗鄙的到微妙的,到自己,放弃每一样东西,只要告诉死亡说: 「带走它,这不是我,将这个身体带走,将这个头脑带走,将这个自己和自我带走,我不是这个。」

  不要抓着不放,让你的生命成为给予死亡的一个礼物,不要有任何抗争或抗拒。如果你抗争,你将会变成无意识的,你将会再度错过良机。放弃,给死亡任何你有的东西——从粗鄙的到微妙的,到你自己,继续给予,不要有任何抗拒,如此一来,事情将会怎么样?如果你能够有知地放弃、有意识地放弃、喜乐地放弃,你将不会进入无意识,不需要在进入死亡的时候变成无意识。你的抓着不放会产生问题。

  在本世纪初期,有一次,比纳雷斯(Benares)国王要进行一项盲肠切除手术,他是一个非常具有宗教性的人,一个非常神圣的人,他说: 「我从来不接受任何会使我成为无意识的东西,我不想要那个,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在我完全有意识的情况下进行手术,我不要使用任何麻醉剂,或任何会使我变成无意识的东西。」

  医生们很担心,而且他的病情很严重,盲肠必须立刻切除,否则他一定会死,而且他很坚定,他说: 「我可以死,那不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但是我不想变成无意识的。」

  他一定是在想这些经文,他一定知道这个秘密:一个人永远都不可以在无意识当中死去。死亡并不是问题,无意识才是问题。

  因此他说: 「没有问题,如果你没有用麻醉剂不能手术,那么就让我维持现状,我将会死,但是我将会有意识地死。如果你对我施用麻醉剂,而我死在手术台上?那么谁要负责?你能够负责吗?你能够保证说我不会死于这一次手术吗?」

  没有人能够给予这样的保证,何况他的病情很严重,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所以医生们就同意了,因为别无选择。他们说: 「让我们试试看,这也不算冒险,这个人即将在几个小时之内就死,因此必须冒这个险,让我们试试看,让他保持有意识。」

  所以他们没有使用任何麻醉剂,那是整个历史上第一个不用任何麻醉剂的手术。它简直是奇迹,因为在手术当中,国王一直保持有意识,那是一个很长的手术,几乎花了两个小时,整个胃都被打开了,而盲肠被切除。外科医生们无法相信说那个人仍然保持有意识,后来他们问他说它是怎么发生的。

  他说: 「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没有抗拒,我说:‘好吧!死就死,将每一样东西都带走吧!——这个盲肠,这个身体,这个不管我怎么称呼的东西——将每一样东西都带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没有任何抗拒。’」

  如果没有抗拒,那么就没有问题。抗拒产生冲突,冲突产生困难,所以,在死亡的片刻,求道者必须静心冥想aum,他必须将他自己感觉成就是aum、就是宇宙、就是生命、就是存在、就是觉知。他必须依次放弃每一样东酉,从粗鄙的到精微的。不仅求道者必须如此,即使是一个达到第七阶段的成道者也必须放弃每一样东西。

  据说佛陀有一天早上告诉他的门徒们说: 「今天晚上我就要把我的身体交回给自然,所以如果你们想要问什么,你们可以问,这是最后的一天。」

  他们都很担心、很沮丧、很伤心,他们开始又哭又泣。佛陀说: 「不要浪费时间,如果你们想问些什么,这是最后一天,到了傍晚,当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就要放弃我的身体。我使用过很多身体,而我以前从来没有感谢过自然。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将永远不会再进入身体。这是我一直在居住的最后一个房子,这是我最后的居所。所以我必须感谢自然,将身体给回去。它在很多方面都服务我,它确实引导我到这个成道。它是一个工具,而且是一个很好的工具。它在每一方面都帮助我。所以我必须感谢自然,而将这整个居所交回去,因为它是自然的一个礼物,而我必须有意识地将它交回去,所以已经没有时间。」

  但是没有人问任何问题,他们都没有心情问。他们都很悲伤,他们说: 「你什么都说了,但我们并没有好好遵循,所以,只要祝福我们能够遵循任何你所说的。」

  到了傍晚,佛陀告退了。他走到一棵树的后面要去放弃他的身体。据说有一个住在邻镇名字叫做舒巴德拉的人跑来——总是有很多象舒巴德拉这样的人。他在傍晚跑来,那个时候佛陀已经告退,他说: 「我有一些问题要问。」

  佛陀的弟子们说: 「现在已经太晚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能打扰他,现在打扰他不好。你应该早一点来。佛陀经过你的村子很多次,在他一生当中至少有十次,而我们从来没有看到你来找过他。」

  那个人说: 「每一次佛陀经过我的村子时,总是有事情绊住我。有时候我太太生病,有时候我店里的人太多,客人太多,有时候我生病,有时候其它有一些紧急的事情要做,有时候亲戚朋友结婚,因此我才一直延缓下来,但是现在我听说他即将过世,所以已经没有时间再延缓,我必须问他,请你们让我问。」

  他们不准他问,他们说:「不可能。」

  佛陀从告退的状态下又回来,他说: 「我不希望历史上记载说,当我还活着的时候,有人跑来敲我的门,却空手而回。让他问。」

  问完之后,他才再告退。首先他放弃了他的身体。据说当他放弃他的身体,他身体的周围有发光,就好象身体变成能量而进入宇宙,那是一个有意识的放弃。然后他放弃他的头脑。据说有一些芬芳散布开来,而且一直在散布着。一个佛的头脑是一种芬芳,是非常伟大、纯洁和天真的生命,一种浓缩的芬芳。这种芬芳被感觉到了,然后他放弃了他的自己。当这三样东西都交出来,他就死了。这就是 「大涅盘」或是「大三摩地」

  那是一种有意识的放弃。死亡将自然所给予的每一样东西都还回去。这个人将永远不会再回来,唯有这样一个有意识的放弃才能够变成三摩地,才能够变成最终的三摩地。即使你没有达到第七阶段,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在任何阶段,当死亡接近的时候,你也要试着保持你的意识,你也要臣服,不要跟死亡抗争。如果你跟死亡抗争,死亡将会征服你,如果你不跟死亡抗争,那么就不可能有抗争。

  这就是面对死亡的方式:处于放开来的状态。即使象佛陀这样已经达到第七阶段的人,他也是这么做。所以你要试试看。对你而言,它将会是一种努力,但是值得去做。即使你失败了,这样做也是好的,因为当你做了很多次之后,你就会成功。一旦你对死亡能够成功,恐惧就消失了,臣服就变得很容易。

  这就是臣服的困难。有很多人来到我这里。就在前几天,有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她说: 「我觉得非常伤心,因为其它每一个人似乎都臣服于你,对你很信任,对你有很深的信心,而我却无法臣服。静心是好的,我觉得很好,但是我无法臣服。」

  臣服的困难在哪里?臣服是一种死,但是你怕死,每当你想到臣服,你就觉得:「臣服之后我就不复存在了,臣服之后我就溶解了。 」而你想要持续下去。如果你能够在死亡当中臣服,你就能够在爱当中臣服,你就能够在信任当中臣服,你就能够在信心当中臣服;反过来说也是对的,如果你能够在爱当中臣服、在信心当中臣服,你将能够在死亡当中臣服。臣服是一样的,是同一个现象——臣服就是关键之所在。

  学习臣服于死亡。如果你无法臣服于死亡,你也无法臣服于生命。那些害怕死亡的人总是害怕生命,他们将错过每一件事。

  他必须依次放弃每一样东西,从粗鄙的到精微的,到有意识的自己。将有意识的自己看成他自己的「自己」,他必须巩固这个感觉:我是永恒的……

  当接近死亡的时候,或是当处于深刻静心的时候——那也是一种死亡,或是当作爱的时候——那也是一种死亡,不论你在哪里感觉到臣服,你就想:

  我是永恒的、纯粹的、成道的、自由的、存在性的、无与伦比的、最喜乐的神本身。

  它对你而言将只是一个思想,因为你还没有达到第七阶段,如果你已经达到了第七阶段,这些将会是自发性的感觉,而不是思想,那么你就不必去做它们,它们将会自动发生在你身上,差别在于:对一个还在第四阶段以下的求道者而言,这将会是一种努力,而对一个已经超越第三阶段的求道者而言,这将会是自发性的感觉,他将会感觉他就是神,他就是梵天本身。

  既然整个看得见的世界包含了开始、中间和结束,而且是令人忧伤的,他必须放弃这一切,而溶入「那至高无上的 」。他应该感觉他是喜乐的、无瑕的,没有无知、没有外表、不能以文字来表达,他就是梵天——知识的本质。

  这就是优婆尼沙经的奥秘。

  什么是优婆尼沙经的奥秘?死亡的艺术就是优婆尼沙经的奥秘。一个知道如何去死的人就知道如何去生,一个知道臣服的人就征服了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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