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朵玫瑰

Just Like That

第一章 无法传授的教导

  有个人来找利布奈尼(Libnani),一位苏菲导师,而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来者:我想学习。您愿意教我吗?

  利布奈尼:我觉得你不懂怎么学习。

  来者:您能教我怎么学习吗?

  利布奈尼:你能学会怎么让我教你吗?

  真理是不能被教的……但是它可以被学。这两句话中包含了所有悟性的关键。所以,让我再重复一遍:真理是不能被教的,但是它可以被学——因为真理不是一种教义,不是一种信条,不是一种理论,一种哲学,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真理是存在。真理是 「本然」。关于它,我们无话可说。

  如果你开始说一些关于它的话,你就会一圈一圈地兜下去。你会转弯抹角,但是你永远达不到它的中心。一旦你提出了 「关于」它的问题,你就已经在错过它的路上了。它可以被直接碰上,但是不能透过「关于」。没有「媒介」。真理就是此时此地。只有真理存在。没有别的存在。所以,你一提出关于它的问题,你的心就已经游离了。你在别的什么地方,而不在此时此地。真理是不能被教的,因为语言无法表达它。语言是无能的。真理是广阔的,极其广阔的,无限的。语言是非常非常狭窄的。你不可能强迫真理进入语言,不可能。然而如果没有语言,教育又怎么进行呢?

  沉默可以做为一种启示。它能够表达,能够变成运输工具。不过这样一来,问题就不在于师傅(master)怎么教,而是在于门徒怎么学了。

  如果是「教」的问题,那么师傅就能做点什么。

  但语言是没有用的——我们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做什么。师溥可以保持沉默,可以从他的存在的每一个毛孔传出信息——不过这时候门徒必须理解它。没有提示,没有师傅的任何帮助,门徒必须收到它。

  所以在宗教的世界里没有教师(teacher),只有师傅(master)。教师是一个教的人,师傅则是教的 「内容」。教师是谈论真理的人,师傅则是真理本身。你可以学,但是他不能「教」。

  他可以在那里,敞开着,等待这——你必须去喝他,必须去吃他。你必须去吮吸他。你必须孕育着他。你必须吸收。

  师傅是一个已经成为真理的人,可以被所有准备吸收他的人吸收;所以耶稣对他的门徒说:把我吃下去。真理可以被吃;它不可以被教。你可以让它到达到你,但是不能强迫它达到你。

  真理是绝对非暴力的,它甚至不会去敲你的门——对它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侵略行为了。

  如果你允许,如果你很善于接受,它全部都在那里了。如果你是封闭的,如果你不善于接受,那么即使花上几百万世去找它,你也会继续错过。它一直在那里!它永远不变。即使一小步也不需要走。即使睁开眼睛也不需要。即使一个靠近它的举动也不需要。它已经在那里了:你必须让自己变得善于接受。

  真理是不能被教的,但是,你仍然可以学。所以,整个的艺术就在于怎么成为一个门徒。

  人类分为三个部分。其中一部分,主要的部分,几乎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从来不为真理操心。它没有一点觉知。它完全睡着了。它没有疑问。它过着一种梦游的生活。永远不会产生 「真理是什么?」的问题。这是人类较大的一部分。

  他们活在无知里面!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无知的。不仅感觉不到自己是无知的,他们甚至还认为,或者梦想着自己什么都知道。

  事实上,自以为无所不知正是他们的睡眠的一部分。为何需要学习呢?为了「消灭」学习的需要,最好就是:继续感觉自己是无所不知的。这样就没有学习的问题了,也没有做门徒的必要了。你心满意足地躺在你的坟墓里面。你是死人。

  这就是大多数的人类。纵然你接近这一群人,告诉他们关于真理的知识,他们也会嘲笑你。他们会说你胡说八道。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否认有任何真理、上帝,或者涅盘之类的事情存在。如果你告诉他们某个人开悟了,他们就会说那样的人根本不存在,而且他也无法存在:「因为我们就是整个的人类。」

  有人向伏尔泰(Voltaire)询问宗教的起源,据说伏尔泰是这样回答的:「宗教诞生在地球上第一个江湖郎中和第一个傻瓜相遇的时候。 」在一个江湖郎中和一个傻瓜的相遇中,宗教产生了。这里面确实有一点真理的成分。在某种感觉上它是真实的,不过它的真实和宗教无关,只和假宗教有关。

  宗教诞生了,不是在一个江湖郎中和一个傻瓜之间——假宗教才是那样诞生的——宗教是诞生在一个师傅和一个门徒之间。宗教诞生在一个已经达到真理的人和一个真诚地寻求达到它的人之间。宗教在真理和门徒之间诞生了。

  然而人类的第一部分还是完全的无知,快乐的无知,因为在没有疑问也没有寻求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一种不需要努力的生活。他们继续堕落。他们从来不上升,他们水远达不到顶峰。而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不仅不知道,他们甚至连作梦也想不到会有那些经验的顶峰和狂喜之极点的存在。

  他们几乎还象动物一样:吃饭、睡觉——不外乎这些事情。一种常规的生活,象车轮在运转:他们出生,他们生活,他们生育,然后他们死亡。车轮继续运转:他们又出生了。相同的故事反复重演,一而再地,令人泄气。

  还有人类的第二部分:少数几个询问真理的人。但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学习。他们在探索,但是他们不了解这种探索需要内在的发生变化,只有那时,你才可能进行探索。内在的变化是需要的。

  在这个向度上,宗教的学习和其它的学习不一样。你可以学习化学、物理、数学,这不需要任何意识上的修正;象现在这样,你就可以学习了。而宗教学习的基本要求是:首先要改变你的意识。

  甚至在学习开始之前,你就必须为它做好准备。长期的准备是需要的,否则无法开始学习。

  第二部分的人会询问,但并没有准备好,所以他不断的在理论、假设、推论、虚构的故事、语言、哲学、玄学里面兜圈子——有成千上万种的理论可以为他所用。

  他可以选择——市场很大,他可以继续的从一个理论换到另一个理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理论能够给你正确的东西。理论是给不出的,所以你厌倦了一种理论,就再选择另一种;你厌倦了一位老师,就再转到另一位的身边——眼前的人继续的换来换去,他们也就成了流浪者。

  我每天都碰到这类第二种人。他们去过各种的聚会。跟过各种的老师,他们一直从这变到那:对什么都不满意。但是他们却没有意识到这不是老师的问题,而是自己缺乏基本的准备。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门徒,而如果你不准备做一个门徒,你又怎么可能找到师傅呢?历来总是如此的,当门徒准备好了的时候,师溥就会自动的出现。你甚至不用去找他,他也会来的。当门徒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师傅就马上出现了。如果你一直在找他,而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问题一定出在你的里面。你内在的什么东西挫败了你的整个努力。你还没有准备好。

  在你自己的状态下,你是不可能遇到师傅的,你必须实现「他的」状态。这些状态是恒常的,不会改变的,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人必须学会怎样成为一个门徒。这第二部分的人类成了一大堆流浪的询问者。他们从来没有多少收获。他们成了滚动的石头,身上永远沾不到一点点苔藓。他们在继续的……流动着。

  还有第三部分——极少极少的例外,人类的精华。

  第三部分是那些探索、询问的人;但他们的询问不是推理的,这种询问是全然的。这种询问和任何其它主题的学习不一样;这种询问是那么的完全,他们宁愿为它而死,他们宁愿为它而改变自己的整个存在。愿意实现所有的状态。哪怕死亡是其中之一,他们也愿意去死。但是他们希望认识真理,希望活在真理的世界中;他们不希望活在谎言、错觉、梦幻和臆测的世界里。

  这第三种人可以成为门徒。也只有这第三种人,在他们到一定的造诣时,可以成为师傅。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真理不能被教,但可以被学的理由。不过这样的话,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师傅是存在的——只是你必须在师溥面前完全的空掉自己。这就是死亡的意义。一个门徒来到师傅面前死去。那也就是臣服的意义。

  他来了,并把自己留在门外。他脱鞋子的地方,也就是他离开自己的地方。他完全空着的来到师傅面前。正是在这个空里面,真理成了可能实现的事情。正是在这个空里面,师傅开始流动。师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瀑布,流进门徒的山谷。从他存在顶峰到达门徒存在的最低点。要记住,他并没有做什么事,一切只是在发生。当山谷准备好的时候,瀑布自然出现。师傅的存在开始流向门徒。

  这不是师傅做了什么,也不是门徒做了什么——没有人做任何事。而是师傅在门徒的面前,门徒在师傅的面前,然后这种现象就自动的发生了。这是一次跳跃,是师傅的火焰跳进了门徒的心。不过,这需要保持开放,门徒必须保持空虚——只是个接收站就好。

  那就是为什么我一遍又一遍的说,做门徒的艺术就是成为女性意识的艺术:也就是善于接受的,宽容的,不制造障碍的,不关起门来的,不力求安全和可靠的。而是信任的。

  就是信任这个字。在信任里面,真理出现了。信任就是准备学习。是的,正是信任这个字。信任就是做一个门徒。

  如果你还在思考,就说明你还在控制。你没有臣服。如果你还在说这是对的,而那是错的,那么你的心还在那里,你属于第二种人,而不是第三种。

  现在,让我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划分这三部分的人。第一部分的人以怀疑为灵魂,而这种怀疑非常的强烈,几乎类似一种对怀疑的信任,相信怀疑。它是那么的强烈,因为人的第一部分——人的大部分——主要部分,是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怀疑的。他们信任怀疑。

  如果你这么相信怀疑,这么肯定怀疑的话,你就会完全的封闭起来。连一扇窗户也不会打开。那么离做一个门徒的标准更是距离遥远了,即使做一个学生也是非常困难的。你甚至连想到别人比自己知道得多都会不高兴。

  这一部分始终是愚昧无知的。就象石头一样,死气沉沉,没有生命。因为除非让能量不断地流入未知,否则你不可能拥有生命。

  只有每天进入未知,你才是活的,跳动的。你的心在震颤,你在成长。成长永远是从已知进入未知。

  人类的第二部分在询问;它的怀疑动摇了。但是它的信任还没有生根。它不再属于较大的第一部分,它已经和第一部分拉开了一点距离——而仅仅这一点距离,也足以使它们回不去了——但还是不上不下的,还是悬在半空中。它没有信任。

  第一部分过于相信怀疑了,而第二部分开始怀疑自己的怀疑,但是信任还没有产生。第三部分信任信任。这种信任是绝对的。第二部分的人会说你是瞎子。你的「shraddha」,你对信任的信任,在他们看来就是盲目。第一部分的人会叫你疯子。你的信任看上去就象发疯一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完全地认同信任呢?不可能的。但是对于第三部分,对于那些信任已经产生的人,盲目将是唯一看见的能力。而疯狂也将是唯一的清醒。

  这三种不同的人类各有不同的语言。他们彼此不交流——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好比你跟一个人说话,但是他不懂你的语言,你也不懂他的语言——你们顶多透过一些手势,可能进行一点点的交流,但不会多的。

  苏菲们说,只有第三部分的人可以学习。苏菲师傅是非常挑剔的。被苏菲师傅接受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非常非常的困难。他们在自己的周围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障碍。

  首先,他们都过着极其普通的生活,你根本猜不到这里会有一位师傅。他们以绝对平凡的方式生活。比如,师傅可能是一个铁匠,或者一个鞋匠,或者一个织工,或者一个屠夫,或者一个木匠——非常平凡的世界。你不可能想到为你做鞋子、修鞋子的人竟然是一位师傅。他不容许有任何的嫌疑,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法,以防止那些没有准备好而自以为准备好的人强行侵扰。他用这种方法保护自己。

  你永远看不到一位苏菲师傅到清真寺里去,或者到神殿里去——去任何公开的场合——祈祷。不会的,他是在半夜别人睡觉的时候祈祷的。即使他的妻子也不一定想得到他是一个成道的人。不会的,这是苏菲方法的一部分——不让任何人知道。

  耶稣在埃及的时候肯定跟一些苏菲们一起生活过。他把他们的一些教导带进了《圣经》里。其中一条就是:你右手做的事情不要让你的左手知道。这正是苏菲的一个传统:完全的活在黑暗里,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侵扰者也不会来,假求道者不会敲门,愚蠢的人也不会强行夺去你的时间和能量。

  其次,如果你以某种方式了解到一位苏菲师傅,那么你就不得不长年累月地在他身边等着——做一个学徒,但不是学静心(meditation)。如果他是一个鞋匠的话,你就必须长年累月地学做鞋子。而且他们又是很严厉的监工。有时候十年、十二年过去了,你还只是做鞋子,修鞋子,问题永远不能提出,除非师傅自己问你:「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想要什么?」

  他将观察你。他将陪伴你。在那种患难与共里,有一种东西开始成长,渐渐地,透过十分间接的方法——比如,做鞋子。这就是一种静心,因为门徒规定是只做指定的事情,不许思考。

  记住这一点,当你用手工作的时候,头脑才极有可能保持空虚。如果你用头脑工作,那么这种可能性当然较小,因为头脑不得不思考。

  苏菲们都是用手工作的——织地毯,做鞋子,做木工,或者别的什么事情,只要是用手做的。手和脑是两极,如果你的能量通过手流动,渐渐地,脑就会平息下来。如果很多年,十二年——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只是用手工作的话,你就会完全忘记脑了。不需要它了,它变得毫无用处。而这正是门徒所需要的:头脑必须处于无用的状态。思虑必须停止。头脑必须变得类似没有头脑,不要总是装满了思虑,梦幻,想法。要完全空掉。

  当门徒还是一个学徒,还在做鞋子的时候,师傅会一直观察着,他的头脑里发生什么了。能量是不是全部流到手上去了?

  现在,生理学家都同意,如果你用手工作的话,相同的能量会从大脑流向双手。能量也是一样的。你的右手跟左脑相连,你的左手跟右脑相连。当你感到头脑乱得无法停止的时候,试试这个方法:快速的摩擦双手,把它们搓热,这时候你会突然发现头脑停止了,因为能量转移到手上去了。

  对失眠的人来说,这是已知的最好药品,比任何的镇定剂都好。只要闭上眼睛,摩擦双手,感觉它们越来越热,越来起热——透过摩擦,它们会变热——同时你也想象它们正在变热。当手掌变热的时候,头脑就冷了。它们是两个相反的极。而手应该是热的,头脑应该凉。可是思虑太多的时候,头脑就会发热,手则会变冷。那是不健康的。你是在走向疯狂。最后头脑会开始独自工作,不跟整个的身体联系。这就是疯狂的意义:部分开始自主,而部分开始独裁。

  日本的禅师多是用手工作,伊斯兰国家的苏菲师傅也总是用手工作。用手工作总是很美的。它把头脑的能量降到身体里面。

  如果你连续多年用手工作,你就会变得「没有头脑」。头脑的生理部分还在,但是能量部分、思虑部分消失了。你变得没有头脑。

  门徒必须长年跟在师溥身边。但困难在于,除非你信任他,因为天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位师傅呢?天知道他有没有成道?怎么判断?但是如果你信任,渐渐地,内心对师傅就会升起一种亲密和热爱,一种内在的亲密和热爱,就象有时候发生在情侣之间的那样,不过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因为情侣们从来不臣服。他们谈论它,他们声称自己已经臣服了,但是他们从来不臣服。实际上,他们可能正试图以臣服来操纵对方,臣服可能只是一个花招而已。战争继续在情侣之间发生。

  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那么一种亲密感有时候也会产生,但非常少见。那时,某些地方他们变成了一个人。一座桥出现了。还是两个,但是他们内在的火焰靠得那么近,以至于他们合而为一。这种情况极少在爱情中发生,顶多也只是在某些瞬间——火焰又会分开了,然后聚在一起,又分开。总是这样。但是在一个门徒和一个师傅之间,当这种亲密产生的时候,它会继续发展,越近,越来越近,当那一刻到来时,终于只剩下两个身体:在内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不再是两个。那一跳,那个火焰的飞跃发生了。

  向师傅学习就是学习怎样跟随师傅。向师傅学习就是学习怎样不跟随自己。

  和其它学习、其它的训练相比,宗教学习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向度。在其它的训练中,你和原来是一样的。你开始累积讯息。你想学地理——你可以找一个老师马上开始学。但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有讯息在不断的增加。你变得起来越有学问,但是你的存在、你存在的质量、你存在的状态还是老样子。

  可是当你开始学习宗教或者真理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它不是讯息的累积,也不是知识的增加;它是你生命内在的一种成长。不是你会知道更多,而是你会 「成为」(be)更多。不是你的记忆力将变得更加训练有素,不是的,而是你的存在,你真正的存在将变得更加沉着而宁静,充满喜乐。

  宗教是存在(being)的学习,所有其它的学习则都只是记忆的训练。所有其它的训练都给你知识。可是宗教给你 「知」(knowing),而不是知识。知,就是看见的能力,就是存在的巨大能量。你必须明白这不同之处,这样你就可以理解下面这段对话了——且非常的令人信服。

  有人来找利布奈尼,一位苏菲导师,而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来者:我想学习。您愿意教我吗?

  这个人强调了他的愿望。那是必须的,但是还不够。你可以希望,但是这并不说明你已准备好了。你的愿望可能只是一个梦想,你的愿望也可能是基于错误的原因,你的愿望背后可能并没有意志,它可能是没有力量的。你的愿望可能只是一个乞丐的愿望要——而真理对乞丐来说是不可能的。你的愿望可能只是一种孩子气。为了某个偶然的机缘,你会突发一念,认为一个人需要真理,一个人需要了解上帝。

  愿望是非常虚弱的,除非它变成一个燃烧的渴望——就是舍利。奥罗宾多所说的abhipsa。abhipsa意味着那种强烈的、燃烧的渴望,你完全的被它吸收了。你的后面什么也不剩。那渴望不是你的一部分,渴望是你的所有。这种渴望已经成为你的存在了。那么它才是abhipsa。它是一种全然的渴望,在这种渴望里面,一切都是臣服的。愿望只是头脑表面的涟漪。你走在马路上,经过一部漂亮的劳斯莱斯。心中升起一个愿望,你也想拥有一部劳斯莱斯。你看见一个美丽的女人——又升起一个愿望。愿望只是表面的水波——如果以这样虚弱的方式接近真理,真理是不会向他敞开的。真理需要你的全部。

  真理就象一个女人:它要彻底占有你。真理不会容忍任何竞争者的存在,它是嫉妒的。如果你认为自己有一百个愿望,其中之一是为了获得真理,那么你还没有为真理准备好。当一百个愿望全都消失了,只剩一个愿望,当所有的愿望全都消失于一个愿望的时候,它就变成了abhipsa。

  它变成了一个燃烧的渴望,一个全然的渴望——你的整个存在在沸腾,在燃烧——你准备冒险尝试任何事情和每一件事情。

  来者:我想学习。……

  如果你仅仅希望的话,学习是不可能的。人们每天都到我这里来,他们谈论上帝和静心,他们谈论这谈论那,要是我不马上回答他们的问题,要是我继续说别的事情,几秒钟内,他们就会忘记了自己是来询问关于上帝的问题的。因为那只是愿望,一时的兴致而已,没有生根。相反的,如果你渴了,到这里来打听什么地方有水,我却顾左右而言它,那么这些话是不可能为你解渴的;反而,我谈论其它事情的时候,你会更渴。因此只要我一闭口,你就会再次提出: 「给我一杯水吧,我很渴。」如果我继续说别的事情,你的渴也会同时加剧。当我再次停下来的时候,你会说:「我要死了!快给我一杯水吧!」

  不过你如果来谈论上帝,你说你想了解上帝,而我却询问你的健康和你妻子的情况,你的孩子们好吗?——这时候你可能会忘记上帝。然后你会继续的在我身边待上一个小时,再也没有提起任何关于上帝的事情。

  这不是渴,这只是一个流移不定的愿望,一个内在没有根基的流浪的愿望。是微风拂过的水面涟漪而已。你在路上看见一个出家人,穿着橘黄色的长袍——一个愿愿从你心中升起:你想了解出家是什么。在此之前,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作梦也没有想过,它从来不是一个渴望——只是就在你看见那个出家人的时候,突然橘黄色的长袍在你心中引发了一个愿望。微风拂过,荡起了一圈涟漪,你也喜欢上这些橘黄色的疯子所做的事情了。

  那么什么是静心?你到我这里来询问静心,但你不是真的询问。你在问,但不是真的问。你以为静心是一样可以由我交给你带回家去的东西,就象市场上任何其它的商品一样。

  静心需要长期的准备。

  静心将完全的改变你。

  有一个妇人到我这里来——她的家庭属于印度最富有的望族之一——她说她想静心,但是希望先了解:一旦静心了,会不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麻烦?

  我问:「你指的是哪些麻烦?」

  她说,她有丈夫,孩子,和一个大家庭,如果她去静心了,会不会造成隔阂?——因为她的丈夫对静心不感兴趣。不仅不感兴趣,他还反对静心。「他不知道我到您这里来。我可以偷偷的静心,但是我想确信,这无论如何不会干扰到我的家庭生活。」

  另一个跟她一起来的妇人说:「你说什么呀?……静心会使你变得更好!你会更安宁,更快乐——这怎么会干扰你的生活呢?你的生活会变得更好!」

  我听着。然后那位妇人说:「说得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愿意。」

  然而我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因为无论你变好还是变坏,结果都一样:就是你变了。你们的关系就会受到干扰。」

  有时候我发觉:如果你变坏了,对关系的影响有时还不如变好的影响大,因为当你变好的时候,另一个自我就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如果丈夫开始静心,妻子的自我就会受到更大的打击——她的丈夫正在超越她,正在远离她。他也许变得更加安静,连妻子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反应——可是那会引起更大的愤怒。妻子会想:「他以为他是什么?难道他已经变成圣人了?」

  她会设法把你拉下来,拉回原来的地方。对她来说,你的愤怒是熟悉的,你的安静却是陌生的,你现在看上去很奇怪。你不像是她的丈夫。你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而且如果你在静心中继续提升的话,你将变得越来越独立——妻子则会感到自已被抛在脑后了。这是无法容忍的。

  如果丈夫变成了酒鬼反而可以,没多大问题。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许妻子的内心深处反而感觉不错,因为她显得比自己丈夫更好,于是她可以教训他,劝诫他,在他面前大谈道德,无说什么时候丈夫回来,她都可以让他的心里产生愧疚,因为他是一个酒鬼——「你在害死我,孩子和这个家!你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你不好,她就感觉好,因为这永远是一种比较的感觉。酒鬼是可以容忍的。如果丈夫开始找女人,那也是可以容忍的。可是如果丈夫开始静心,开始变得虔诚,那反而不能忍受,不能容忍。因为那刺痛了你,深深地刺痛了你。

  我对那个女人说:「据我所知,你一旦静心,就会造成麻烦。你会变得安静,你会变得快乐,更加喜悦,更加自在,但是你的丈夫却会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你们中间会出现裂痕。你们的层次将越来越不一样。你们也会离得越来越远。」

  于是这位妻子说:「那就等等吧!我不想要任何静心,任何安宁,任何祈祷了,不要了。我现在活得很快乐,我不想破坏它。」

  这就是愿望。你想得到某样东西,又不希望在任何方面干扰你现在的生活。然而如果不在任何方面干扰你的生活,你就无法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可能得到。其实,事象越大,骚乱就越大,风险也越大。如果你向往上帝,你就要准备好失去一切。如果你想成为门徒,你就必须舍弃一切拥有。而在这个舍弃里面,只有一种可能,传递生命的可能。

  我一直反复跟你们讲佛陀和摩柯迦叶的故事,不过它具有多重的含义。据说,曾有一天早晨,佛陀坐在树底下,手里拿着一朵花。他就要说法了,僧侣们在等待着——一万名的比丘,等啊等啊,天气越来越热,太阳升高了,佛陀还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朵花。突然,有一个名叫摩柯迦叶的门徒突然笑起来,一阵开怀的大笑。

  每个人都盯着摩柯迦叶:他疯了吗?而且今天早晨好象很奇怪,佛陀也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以前总是到了之后便开始说法。今天他却拿了一朵花来,坐在那里看花,好象忘记身边还有一万名比丘似的。

  然后,瞧!现在这个摩柯迦叶正在捧腹大笑——没有人听见他笑过,他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事实上没有人「了解 」过他。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有所举动。他原来总是那么安静,谦逊,象一个影子似的活着。甚至没有人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完全没有侵略性,因为,当你设法使自己的存在(presence)被感知的时候,那就是暴力。你在试着引人注意。而这个人是没有人了解的。他怎么了?一定是疯了!

  佛陀看见了,把摩柯迦叶叫到身边,把那朵花递给他,并对他说:「能用语言传授的,我已经传给别人了,不能用语言传授的——我给你,摩柯迦叶。」

  在禅宗里,称这为超越经文的传递,超越语言的传递[译注:即「教外别传」]。

  佛陀给了摩诃迦叶什么了?至今他们还在禅堂里继续询问,佛教徒还在继续沉思。从那天早晨起,二十五个世纪过去了,大哲学家们仍一直在思考:那天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被传递了?那不是一朵花的传递,花只是象征而已。那是佛陀的整个存在向摩诃迦叶的传递。不是佛陀进入摩诃迦叶了。他还是原来那样。这只是——你把一盏点燃的灯移近另一盏未点燃的灯,而突然间,火焰从点燃的灯跳上未点燃的灯。点燃的灯还是原来那样,没有失去什么,一点也没有,但是一个新的光明出现了。这是一次飞跃,真理的飞跃——这就是那天早晨所发生的。

  佛陀以花为象征传给了摩柯迦叶。在印度,至今这种花还被做为觉醒完全盛开的象征。一朵莲花就意味着当觉醒完全盛开的时候,它的芳香散入了宇宙。那天早晨佛陀飞跃了,佛陀的火焰跃人了摩柯迦叶。这就是真理的传递。

  所以仅仅愿望,是没什么用的。你必须渴望它,深深地渴望它,以至于自己就变成了渴望本身,只是一团火焰,一种渴望,渴望的、燃烧的火焰。要亲近师傅,做一团渴望悟道的燃烧火焰,然后突然有一夭,它就发生了:超越经文的传递,超越语言的传递,一个存在向另一个存在的传递,而不是一个头脑向另一个头脑的传递。那就是佛陀所说的: 「能够用语言说出的,我已经传给别人了:头脑向头脑的传递。不能被说出的,我把它传给你,摩柯迦叶。」——存在向存在传递。其它人是学生,摩柯迦叶是门徒。摩诃迦叶成了第二个佛。

  来者:我想学习。……

  这是一种非常虚弱的东西。透过愿望,你可以学习地理,化学和其它类似的无用东西。有的人甚至没有愿望也在学习,甚至违反自已的愿望在学习。看看那些孩子;他们被迫违背心愿地走进学校,他们从来不想去,他们一直受到强迫——即使他们能学。他们带着哲学博士的头衔走出大学校门,但他们从来没有任何学习的愿望。现在他们成了博士,哲学博士、文学博士,将成为教授,授其它不想学习的人。

  就世间的知识而言,即使没有愿望也能学,但是,就宗教的悟道而言,即使愿望也不能学。那个愿望必须变成燃烧的渴望,变成abhipsa。英语里没有类似abhipsa的单字。这说明了除了渴望外,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甚至渴望的人也不在了,他已是渴望的一部分。当渴望不是你的部分,而你是渴望的部分时,它就是abhisa。

  来者:我想学习。您愿意教我吗?

  师傅是不能用这种方式被提问的。这不是师傅愿意不愿意教的问题;他水远愿意教。这不是他愿不愿意教的问题;因为他就是教。即使他静静地坐着,他也是在教。他平静地呼吸——他是在教。他活动——他是在教;他吃东西——他是在教。他睡着了——他也是在教。师傅是一种连续不断的启示。他一直在教着。

  有一次,有一个人到禅师那里去,请求禅师教导他。禅师说:「可以。你待在这里,我会教你的。」那个人等了一个、两个、三个小时,他的耐心到了终点。

  有很多的人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在问很多问题——这是一座大寺院,师傅有很多门徒,而他正在跟他们讲话,教他们,给他们方法,解决他们的问题——而那个人坐在角落里等着。他变得非常不耐烦,简直要发疯了。

  当他终于有机会开口的时候,他说:「师傅,等一等。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您还没有教过我任何东西呢!」

  禅师看着他说:「那么这一整段时间里我都在干什么?人们到这里来,问我问题,我回答。这里面就有教导——不是在答案里面,而是在回答里。你必须观察我是怎么回答的。人们来了,他们问候我,我响应。这里面就有教导。有时候人们来了,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边,我安静,他们也安静——这里面就有给你的教导。这三个小时我在干什么呀,你这个傻瓜!我一直在教你啊。 」可是那个人茫然不解。他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教育。

  师傅没有教,他就是教。他的整个存在就是一种启示,一种连续不断的启示。他移动双眼的方式、他表情达意的方式、他看你的方式——那里面都有一种东西被连续不断地传达着。如果你看不见,你就是瞎子。

  问题不在于询问师傅是否愿意教,因为他正是为此而存在的。他自已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自己的工作已经做好了。就他自己而言,已经没有继续呼吸的需要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如果他在岸边稍稍逗留,那是为了你;否则他的船早就到了。事实上,船已经等了很长的时间。如果他在岸边多留一会儿,那是为了你。为了教你,为了分享他所达到的。所以问题不在于询问师傅 「您愿意教我吗」?相反的,我们应该问:「我做好了接受教育的准备了吗?」

  利布奈尼:我觉得你不懂怎么学习。

  当你来到师傅面前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他不会费心去听你说话的内容的。他在感觉你是什么。你可以说: 「学习。」或者说:「我渴望学习。」或者说:「渴望在我的心中燃烧,我愿意臣服……」

  这种事情一直在发生。人们到我这里来说:「接受我们吧,我完全听从您的安排。您希望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们臣服于您。 」他们向我头面礼足。但如果我对他们说:「那就做一名托钵僧吧,接受点化。」他们却会说:「这很困难。在市集上穿着橘黄色的袍子钻来钻去非常非常的困难。」可是刚才他们还说: 「我听从您的安排,我臣服于您,无论您想要我做什么都行。」可是他现在甚至连换掉他的衣服都不愿意,却还在说他允许我改变他的存在!

  他并不觉知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人们在睡梦里、酒醉里说话。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也许正在向我头面礼足,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如果只是一种表示,一种礼貌的表示,那就不说明什么。如果它只是一种形式,它就毫无意义。但如果是真的,确实的,那么它就可以成为转变的力量。

  不过,假如我马上说「换掉你们的衣服。」他们就害怕的话,那么如果我再说「改变你们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又怎么可能呢?……因为如果仅仅换衣服就能在市集上造成麻烦的话,那么在你改变自身的存在以后,你就会不断地跟麻烦打交道。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不断地跟麻烦打交道,因为你将成为一个局外人。你将属于一个不同的世界,没有人让你感到熟悉。连自己人也会分崩离析,他们不能理解你。你将成为自己家里的陌生人。你将成为人人回避的局外人,他们不会接近你。他们会害怕,因为你的疾病可能会传染。

  所以不需要去询问师傅什么;而是必须确实地在师傅的面前。在印度,我们用「达圣」(dar-shan)这个字来表示。指的就是确实地在师傅的面前。什么都不要说——你不说话他也能知道,而且无论你说什么,可能都不是你的真实情况,因为你是支离破碎的。某一个碎片这样说,另一个碎片那样说——你是一群,而不是一个。这一刻你说了些什么,下一刻你就变了。你是一个混乱(chaos)。

  当你亲近一位师傅的时候,你只需要置身于他的存在(presence)中,由他来决定你是哪种人,以及对你来说什么是可能的。让师傅决定——什么都不要说。

  利布奈尼:我觉得你不懂……

  你说你希望,但是我能够感觉你——「我觉得你不懂怎么学习」。你是不可能的。你没有接受性。你没有那种能够学习的女性本质。你没有打开。我可以看见——你的每一处都是封闭的,连一个能插东西的钥匙孔都没有……所有的窗都关着,所有的门也关着。

  当你封闭的时侯,你的周围有各种不同的震动。即使在几千里地之外,师傅便能感觉出来者是封闭的,还是开放的。开放的存在有一种不同的品质:他没有重量,仿佛不是在行走;他在飞,似乎地心引力对他不起作用。他不再是地球的一部分。

  开放的存在完全不一样。当你来到师傅面前的时候,如果你是开放的,你就做好学习的准备了。

  这个来人一定是封闭的。他来学习,但是没有准备打开。可是如果你不打开,你怎么学习呢?一个充满偏见、概念、理论、经典和知识的头脑是不能学习的。为了学习,人首先必须清除(unlearn)已有的学识。清除就是学习的方法。

  无论你知道什么,你都必须放下来;一个清白的经历是必需的。你装得已太满了:你的头脑装着太多的知识。这个人肯定是一个学者之类的人,是一个专家。他也许读过《古兰经》,也许还硬是把它背下来了,可以凭着记忆覆诵。

  可是师傅说:「我觉得你不懂怎么学习。找我,但是并没有到我这里来。你把你的全部行李都带来了——垃圾、废物,充满了你的心。把它们全都扔掉吧! 」只有那时,你才能学习。

  有一个人来找拉玛那。马哈希(注①),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从德国的一个地方来向您学习。 」马哈希说:「那么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吧,因为我们这里教的是忘却(unlearing)。学习不是我们所擅长的。你到别的地方去吧!」

  他可能是一个德国学者,可能了解《吠陀经典》《奥义书》,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学识,他才开始对马哈希发生兴趣。读着《奥义书》,欲望起来了,想找一个悟道的人。或翻着《吠陀经典》的书页,一个人变得陶醉,销魂,像是被吸住了,被催眠了。是一个开始寻找《吠陀经典》中所说的先知的人,他具有《奥义书》中的先知们所具有的才能——是一个悟道的人。也许就是因为经书,他才找到这里来的。

  但是你并不了解所谓悟道的人。悟道的人一向是反对经典的。经典也许通向他,但是他却会叫你放下所有的经典——你来的时候经过的扶梯——他会说:「扔掉它!既然你已经到我这里来了,你就不再需要《奥自书》《畎陀经典》和《古兰经》了;放下它们吧!现在我在这里,是活着的。」

  耶稣说:我就是真理,不必把经典带到我这里来。马哈希说:「那么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吧,因为我们在这里教的是忘却。如果你愿意忘却,你就留下来。如果你来是想学习更多的知识,那么这里就不适合你。到别的地方去吧——大学就是为着学习而存在的。当你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就是来忘却。这是一所教忘却的大学,一所创造无心(no-mind)的大学,一所将夺走你全部知识的大学。」

  你必须放下所有的知识,然后你才会悟道,你才会获得完全和清晰,你的眼睛里才不再充满观点,理论,偏见,概念;你的眼睛会清晰,绝对的清晰和透明,这样你才能看见。真理早就在那里了。它一直在那里。

  利布奈尼:我觉得你不懂怎么学习。

  来者:那您能教我怎么学习吗?

  这肯定是一个非常逻辑的人。他做了逻辑的反应。他说:「好的,如果您认为我没有做好学习的准备,那就教我怎么学习吧! 」您能教我怎么学习吗?

  依逻辑看来,这是一个问题:一个同样的问题。利布奈尼说:我觉得你不懂怎么学习。那个人就做了逻辑的回答。如果他不是一个逻辑的人,而是一个有悟性的人,那么他早就闭上眼睛了。他已经向内看了,已经观察自己的整个存在了: 「利布奈尼说了什么?他说他觉得我不懂怎么学习。」——他应该检验自已的存在。

  如果他是一个有悟性的人,他就会冥想这一点。他就会告诉利布奈尼:「我将去冥想您的话。您已经说出了一个大真理。您已经开始教我了——我不懂怎么学习!我起码已经知道这么多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要去冥想。您告诉了我一个强有力的真理。您的感觉是对的。无论您对我说了什么,我现在都要去观察自已,好理解您的话。」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个人肯定是逻辑的人;而不是有悟性的人,只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他象法官似的讨论问题。他说: 「这是一次辩论。」他说:「好的,如果您觉得我不懂怎么学习,那么您能教我怎么学习吗?」重点还是放在师傅身上:「您能教我吗?」重点丝毫没有移动。

  他仍然认为真理是某种可以被教的东西,而利布奈尼却在强调一个事实,即真理是被学的。这就是他们的对立性。非常微妙。他已经错过要点了。他又把同样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您能教我怎么学习吗?

  利布奈尼说:你能学会怎么让我教你吗?双方的重点都没有变。利布奈尼再次的说:你能学会怎么让我教你吗?

  真理是不能被教的,但是它可以被学。如果你认为它可以被教,你就会继续的流浪,流浪,再流浪。你也许会遇到很多老师和师傅,但是你不会遇到真理。因为你开始的一步就跨错了。重点应该是真理可以被学。重点应该在门徒身上,如果门徒准备好了,师傅就会出现。

  那么什么是门徒的品质呢?那就是打开。那就是接受。那就是一种欢迎的态度。那就是信任。

  你曾经观察过玫瑰花吗?傍晚时,太阳落下山了,白天已经结束,玫瑰花经过了一天,现在正是它衰弱的时候,花瓣开始凋谢,慢慢地,飘向大地,没有丝毫犹豫。一片玫瑰花瓣,这么娇嫩,却又这么坚强,并不迟疑自己正飘落何处,正走向哪里,是否能找到一片泥土,去休息,去入睡,去死——还是正坠入无底的深渊?谁知道?然而它没有迟疑。这么柔软,这么娇嫩,又这么坚强,没有任何不安,没有再抱紧花朵一些。时间到了,它便离开花朵,飘向大地。

  一位苏菲师傅曾经对他的门徒说:只要信任(simplytrust)。花瓣的飘落不正是那样吗?

  当你来到一位师傅面前时,让自己象玫瑰花瓣一样吧!落进师傅、落在师傅上,正是那样——象一片玫瑰花瓣飘向大地一样,不犹豫,完全信任大地就在那里——去休息,去死,都不需要自己努力。地心引力会完成这项工作——只要信任它。如果信任了,就不会再抱紧花株,而只是信任地飘落下来。

  只要信任!那就是门徒的状态。花瓣的飘落不正是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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