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修传

奥修在瑞普的经历

 

  我以前总住在大学校园里。第一天,我单独一人进了宿舍。隔壁住着一位孟加拉国国教授。而墙壁非常单薄,只要把耳朵贴到墙上,你就能听到墙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这两口子闹翻天了,我想这样下去会发生流血事件的。都一点钟了,他们还在争个没完。这使我无法入睡。而我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情况肯定很严重,因为这个教授最后说: 「我要去自杀。」--他用英语说的。

  我说:「还好,至少这一句我是听明白了。 」于是我跑出房门去制止他--「等等。都半夜三更了,你要去哪里自杀?早上去也许会好一些。」--我出去的时候,他早已跑得没影了。

  我问他老婆 --她甚至没出去说声再见!我说:「我该做些什么?要不要去报警?有没有一个管事的?这该怎么办?」

  她说: 「没有必要做任何事。看到他的伞了吗?没有伞他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很快他就会回来--只要他记起这把伞。因为在气头上,他连伞都忘带了。一个孟加拉国国人会没带伞?」

  我说: 「但自杀是很严重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带伞啊。」

  她说: 「你就等着瞧吧。坐下,我帮你倒杯咖啡,因为你已经........我想你一定全都听到了。」

  十五分钟后,他真的回来了。

  我问: 「怎么了?」

  他说:「怎么了?我忘记带伞了!现在至少要到凌晨两点才能自杀。」

  我说: 「没错。天一亮,你就带着伞找个合适的地方。」有谁会一大早跑到街上?

  早上我提醒他: 「你还在这里?太阳升起来啦。你现在就该去找个地方。」

  他说: 「我刚想走,可当我撑开伞时,发现它还没被修好。」

  我说:「但我每天都看到你带着伞去学院。」

  他说: 「那只是习惯。因为没下雨,所以无所谓要不要撑伞,带着它就行了。现在我试着打开它--它还没被修好。而我早就告诉我老婆,我的伞必须趁早补好以防万一。现在我要去自杀,伞却没准备好。」

  我想: 「你真是好样的,每个想自杀的人都该从你身上学点什么。」

  一天下午,大约三点钟左右,我又听到他嚷着要自杀。但这次我没那么兴奋了,因为这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不过我还是出去和他说再见。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要去自杀,我想咱们是后会无期了,所以跑来跟你说再见。但你手上拿着什么?」他正带着午餐。

  我说: 「你要去哪里用餐?」

  他说: 「你也知道印度的铁路交通--有时他们整整晚点十到十二小时。我会躺在铁路上等火车开过来,但我才受不了挨饿。如果火车来了倒好,否则,我就去吃午餐。」

  我说: 「你真是太聪明了--每个人都会以为你要去野餐而不是自杀。」

  当他离开以后,他老婆才出来问: 「他走了?」

  我说:「他已经走了。」

  「他很快还会回来的。这白痴, 」她说:「每次他想要去野餐........但是他就是这么个吝啬鬼,甚至不把我带去,还说自己要去自杀。他肯定又在火车站那儿吃得正香呢,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火车站并不很远,于是我就去看他了。这家伙正在大啖他的孟加拉国国甜点。

  我说: 「查特吉,火车正停在月台边上。把午餐丢掉,跑啊!只要躺在火车前面就行了!」

  他说:「太晚了。今天已经错过了,我必须先吃完午餐。而火车是二十四小时到站一列。 」--由于这是个规模较小的火车站,火车只为郊外的大学停站。于是他说:「今天就算了吧。」

  但我坚持: 「你起先是说,我要去等火车。」而现在不是晚饭时间,才三点钟而已。」

  他说: 「当你有美食在手,你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我和你一起回家吧。」

   这件事发生在三十年以前。我只和他们做了几个月邻居。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看到过他们。但他们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戴耳塞........

  我已经无法离开耳塞了:没有耳塞,我就无法入睡。

  有段时间我在瑞普做了几个月教授。我环 游了整个印度,而瑞普是个奇怪的地方。只要路过两三间民房,你就会发现有块大招牌写着:「这里住着一个伟大的占星家。」再隔几间房屋,就可以找到一个驱鬼的巫师。这种专职的巫师在瑞普叫做Ojha。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出去走八哩路,于是我的足迹踏遍了瑞普市的每个角落。我发现所有的墙壁都贴满广告招牌。这里的人一定都被鬼吓怕了,否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江湖术士在这营生 --而且还生意兴隆?他们看起来都像是最成功的人。

  在我房间对面就住着一个很有名气的占星师。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占卜。在印度,如果你想开张做生意,就必须去找占星师: 「在哪个良晨吉日,天上的星晨运转对我有利?」出门旅行也是一样:「什么时段该往南走?或什么时候我该等待?」占星师就会给你确定的时日。

  我看着那 家伙做了一整天。有时火车午夜才到站,但你必须听占星师的。于是你不得不在中午就启程,然后在火车站里等上十二小时。但你必须在正确的时候离开,也就是星晨运行有利的时候。

  我的一个朋友........他也是个教授,但他属于梵语系的。他是各种谬论的虔诚信徒。每当回家前,他都会去占卜。但有时会遇到麻烦,因为占星师说: 「你这个月不可以出远门。这段时间对你不利。」

  他会来我这说: 「真麻烦,这个月我已经被批准返家一躺。现在占星师说我不能出远门。」

  我说: 「你等等。我去见见这个占星师。我太了解他了,他就住在我对面。而且有很多办法可以........你只要给他一卢比,然后他就会问你:「什么时日。」于是我给了他一卢比并告诉他:「等这可怜的家伙来找你,你就给他这一天,这个时辰。」--然后你就可以赶上这班火车回家了。」

  我安排了很多婚姻,每次只要给他一卢比就行了。有一天他问我: 「你这家伙太奇怪了。你总是为他人付钱,帮他们去旅行、去开店铺、去结婚。」

  我说: 「我喜欢这样的游戏,我从中看到他们的愚蠢和你的狡诈。只要一卢比就可以看穿整个游戏........还算物有所值。不仅是你,这也是你的老祖宗曾经做过的勾当。你们帮他人决定婚姻,而自己的老婆却每天数落你,修理你。你的占星学跑哪去了?至少你自己可以选个合适的女人结婚。但这些蠢才却不停地跑到你这,而他们非常清楚很难再找个比你更怕老婆的丈夫。可他们还是会一直问:「我要结婚了,这场婚姻是不是可以家庭和睦呢?」他们问时还坐着听你老婆出来对你大吼大叫--这些蠢才还不明白吗?你对占星跟本一窍不通。」

  而骗局就在于,全印度的占星书籍都是一样的。如果你在瑞普询问一位占星师,他会给你一个答案;如果你去贝拿勒斯或加尔各达问占星师,他们会给你雷同的答案。于是你就对占星师深信不疑,因为不同城市的占星师不可能串通起来骗你。他们彼此都不认识,无法知道你会去问哪一个人。你可以请教全印度的占星师,而你只会得到一种说法。因为它们出自同一本书。他们都在参考同一本书,没有人在乎星晨运行,没有人了解天上的星星。

   我在那儿的梵语学院任教。有个地痞向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求婚。他是个危险人物,一个罪犯,由于屡屡犯罪而多次入狱。更要命的是,以他的年龄可以作这个女孩的父亲。但他对这个女孩太着迷了,居然用上了甘地绝食的手段........

  这个人带着一张床到那个女孩的家门口,并宣称如果这个女孩不嫁给他,他就绝食自尽。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摄影师和记者蜂拥而至,人群更是把她家围得水泄不通。舆论的压力使这个女孩的父亲怕极了: 「谁该为这个人的死负责呢?」但她父亲说:「太叫人恶心了。这家伙和我一样年长,还是个罪犯。我绝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的。」

  我认识这对父女 --这个女孩是我的学生。她建议父亲来找我商量对策。在这之前我不认识她父亲。在他告诉我整件事之后,我说:「很简单。你去找个又老又臭的妓女。」

  他说: 「什么?」

  我说: 「听明白点:找个老妓女,然后在家门口摆放另一张床。这个妓女必须宣称:「如果这个男人不娶我,我就绝食自尽。」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那个流氓半夜三更里溜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再回来过!这就是甘地的策略,一种严谨的方法。

  我在瑞普任教的几个月里,一间民房着火了。瑞普属于高温干燥地带,房子起火是很平常的事。由于火灾发生在我的宿舍附近,于是我赶往现场。而我发现没有人对房子着火感兴趣,人们似乎关注着另一件事。

  我走进人群想看个究竟。问题就在于,一个已经瘫痪三年的妇女突然从房子里跑了出来。她忘记了她的瘫痪症!人们不禁问她: 「你在做什么?你连走路都不能,怎么可能跑呢?」--人们问她的那一刻,她马上又跌倒在地。

  我挤入人群并告诉这个妇女: 「只要试着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房子被烧是件好事,起码它证明了一点--你没有瘫痪,你只是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我把她带进了我的宿舍。

  她丈夫在她瘫痪的那天死去了。这实在是个突然的打击,因为在印度,失去丈夫就等于失去生命,你不能再结婚。而她还年轻,不到三十岁。她的下半生都要孤单地活着,没有丈夫,没有孩子。

  在她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她不停地工作,帮人打扫房间或清理衣物,但毫无生趣可言。当她丈夫快要死去时,医生对她隐瞒真像。但你怎么能隐瞒呢?她可以看到那个人正渐渐失去生命。

  然而为了糊口,她仍然工作着。当他死去的那一天,她也病倒了。从那以后她有三年没有下过床,她瘫痪了。人们尽力地帮她,好让她能继续活下去。她成了乞丐。我把她带到我的宿舍并试图对她解释: 「如果这是瘫痪,那么问题就不在于房子是否着火。瘫痪症从不理会火灾。」我问:「发生了什么?」

  她说:「我也不知道。看到房子着火的那一刻,我忘记了每件事:我必须跑出去。 」无论如何,她还有几十年的生命。那一刻她抛开了一切。过去的总总,丈夫的生死--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都在那一瞬间消失!她活在了当下。那场火将她的存在聚焦成短暂的片刻。

  我告诉她: 「不要理会那些白痴,这是必要的。如果这个地方不允许你结婚,我会安排你去其它地方。我的朋友遍布全国,我可以送你去任何地方。你很漂亮,而且还年轻--你可以结婚,再去过你的生活。」

  一开始她不愿意,因为这违反传统。但我不是那种把人丢下弃之不顾的人。一旦我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么........我会不顾一切代价。我的朋友和学生都追问: 「你为什么不放过那个女人呢?如果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我说: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知道她想要,但她没有勇气,我只需要说服她。这对我来说是个挑战。除非我看到她结婚后安定下来,否则我就无法安枕。」

  而我在八天时间内把事情处理好了。那个为我工作的 仆人看出了我的麻烦。一天早晨,他说:「先生,如果你这么担心,我也无法入睡。如果我可以帮上什么忙,那么我已经准备就绪了。」

  我说: 「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他说:「即使你叫我跳进井里,我也会跳的。但拜托了,我不能看着你这么忧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我让那个女人嫁给我的仆人。为了保障她的安全,我让她搬到我家。她当然和我的仆人结婚了,所以我说:「搬进来吧。」我住的是政府提供给教授的公寓大楼,十分宽敞。我说: 「你开开心心地活着。我就单身一人--事实上,这所房屋是你的,我会住在我的房间。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生活。」她乐得心花怒放。六个月后,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她已经完全转变成另外一个女人。她丈夫也很幸福地和她在一起。

  他说: 「刚开始时,我对这段婚姻是出于同情,出于担心你的健康状况。但现在她是我生命中的宝石,我爱上她了。我会一生都对你感激不尽的。因为我从来不曾设想会结婚。我只个穷人,靠一份工作勉强维生,想着哪一天去成家,生几个孩子,并争取一所房屋。可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所有难题。」

  我说: 「别离开这所房子,继续住下去。我会和下一任教授联系,我会向他解释你的状况。他也是单身一人,所以没有那么多麻烦。--如果有必要,我会待在这等他搬来,我会先说服他让你们住在这里,然后我再搬走。」

  而在电话上他就答应了。他说: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不需要整所房子,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单身一人。」

  我说: 「这太好了。你至少会在这住上五六年。而我不能继续逗留,否则我会向政府申请让我一直住下去。我在这所学院已经没什么事可做,因为我的资格完全不符。而他们要的条件我又没有。」

  那个被学院选中的教授到达这里后,我就要离开。他问我: 「我该做些什么呢?」

  我说:「享受它。直到他们自己发现,否则你不必通知任何人。你只要保持沉默,没必要做任何事。如果政府询问你 --就让他们自己去发现。」由于我的居住权不能再延长了,所以我让这个教授马上搬过来。他是个很热情的人:两年后我到那儿走了一趟,他比我更尊重我的仆人和他的妻子。而且他们都过得很开心,没有任何问题。

  我问她: 「瘫痪症有复发吗?」

  她说:「不,没有瘫痪过,一点也没有。这两年我甚至没有感冒,也没生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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