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花的奧秘
翻譯者翠思
第三章原子片刻
1978年8月13日上午於佛堂
經文:
呂祖師父說:只有元神和真性能夠克服時間和空間。
元神超越了兩極差距,是這地方衍生了天和地。當學人了解如何守護元神,他們便能克服光與黑這兩極,不在三界中。不過只有那些看見本來面目(見性)的人才能做到。
當人投胎時,元神居於方寸(兩眼中間),而識神(conscious spirit)居於下心。這顆心依賴外在世界,假如一個人一天不食,他會感覺不自在;假如他聽到一些驚嚇聲,他會驚跳;假如他聽到怒吼,他會停著;假如他面對死亡,他變得悲傷;假如他看到美色,他會心眩。但在頭上的天心,它何曾動搖分毫?你問:「天心能否不動?」那麼我會回答:「方寸中的真意,如何能動!」
下識心,蠢動有如一位強大有力的指揮官,鄙視於天堂的統治者,為它的柔弱,僭奪了統領的主導權。當這座原初的城堡增強了防禦,那麼它便有如一位強大富於智慧的統治者穩坐在寶座上,那雙眼睛開始迴光,就像據於左右兩邊的兩位大臣傾力扶持統治者;當中心的法則因此而井然有序,所有顛覆者,無不倒戈乞命。
長生金丹之法:以精水、神火、意土三者,為無上之訣。什麼是精水?它是先天真一之氣,愛神(eros):神火是光,理性(奴各斯logos);意土即中宮天心(直覺)。
一天,一位國王把他那聰明的弄臣叫來,並且在所有廷臣面前把一根棒子交給他,說:「把這根棒子當作是一根代表官銜的權杖,保管它直到你找到一個比你更會開玩笑的人,假如你找到了,把這根權杖交給他。」
一段時日後,國王病倒了,他垂死地躺著,要見那位弄臣,國王肯定了他是一位誠實的人。當弄臣來了國王對他說:「我叫你來是要告訴你,我要遠遊了。」
「你要去哪裡?」弄臣問。
「去一個很遠的國土──另一個世界。」
「我的主人,你有為此行做好準備嗎?」
「什麼也沒有,我的小傻瓜。」
「那裡有招呼你的人嗎?」
「一個也沒有!」國王回答。
弄臣難過地搖頭,他把那根棒子放在國王的手裡說:「拿著這棒子,我的陛下,這是屬於你的,因為你將要遠赴另一個國土,而你一點準備也沒有。肯定地,除了你不會有任何人配擁有這根棒子,它非你莫屬。」
生命是一個為了死亡和繼續往前走而做好準備的場地,假如你不為死亡和前進做準備,你是一個傻瓜──你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生命是一個機會。
這個你所知道的生命並不是你的生命,它只是一個機會讓你達到真正的生命,那真正的生命隱藏在這生命中的某一隅,但它須要被引發,它要被喚醒。它沉睡了,它還未覺知它自己;假如你真正的生命不覺知它自己,那麼你整個所謂的生命將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場夢,而且它不會酣甜──它會是一場夢魘。
沒有在真正的生命上紮根就像一棵樹沒有根深在土壤裡一樣,那便是為什麼它全無美麗,那便是為什麼它毫不優雅,那便是為什麼你看不到那位卓爾不群之士佛陀的言語。
耶穌一次又一次的說:「神的天國在你之內。」但怎麼看你也不像一位國王。耶穌對他的門徒說:「看看田上的百合花,它們多美麗!即使所羅門,那位偉大的帝君穿著華麗的服裝,也不及這些柔弱的百合花美麗。」為什麼百合花如此美麗而人如此醜陋?為什麼只有人醜陋?你有看過醜陋的鸚鵡、或是醜陋的孔雀、或醜陋的獅子,又或是醜陋的鹿嗎?醜陋似乎是屬於人類的。一隻鸚鵡是一隻鸚鵡,一隻鹿是一隻鹿,但一個人不一定是一個人。
一個人是人只有當他是一個佛或一個基督或一個克里虛那──當他開始覺知他自己的存在──否則你活著只是在黑暗之中摸索,你活在無意識的黑洞裡,你只是表現得像有意識,你的意識是非常薄弱的,它非常短暫,它是一層非常纖薄的表面,甚至不如皮膚的厚度──只要輕輕劃破,你便會失去你的意識。
有人侮辱你:只是片語隻字或是一個眼神,你所有的意識都散失而你變得狂亂、憤怒、暴力、侵略性。傾刻間你的人性不見了──你回到了野性,你回到了一隻野獸──人可以往下掉至動物的層次以下,因為當他往下掉時,沒有東西停止他;人可以提昇至天使的層次之上,但它鮮有發生,因為提昇至超越天使是一項艱辛、險峭的任務,人必須要在這上面下功夫。這需要努力、膽量、勇氣去探索未知。
無數人出生與死去,但他們沒有活過,他們的生命只是虛有其表,因為他們紮根於無意識,你在這表面上所做的可能完全不是真正的你。事實上,實情剛好相反,那便是為什麼佛洛伊德要走進你的夢裡看那真實的你。看看它的諷刺:你的實相必須在你的夢中尋找,而不是在你的現實生活裡。你難以被相信──關於你自己的談論。於是要透過你的夢來了解你,因為你變得太虛假,戴上了太多面具,幾乎無法看透你的本來面目。
即使透過做夢分析,想要知道你的本來面目也是非常困難的。由誰來分析?佛洛伊德和你一樣的無意識,一個無意識的人試圖詮釋另一個無意識的人的夢,他的詮釋可能極為有限,他的詮釋反映他自己的更多於反映你。那便是為什麼同一個夢,你從佛洛伊德學派的分析師那裡所得到的分析,和榮格學派(Jungian)的分析師及阿德勒學派(Adlerian)分析師那裡所得到的大相迥異──現在你得到很多的分析結果,你感到困惑:只一個夢卻衍生出不同的詮釋。他們不是在說你的事,他們在說他們自己。榮格學派說:「我是榮格學派的,這是我的詮釋。」你的夢不能揭示你的實相,假如你的意識活動不能把你揭示,你的睡眠活動又如何能夠揭示你呢?然而,佛洛伊德是走在正確的軌道上的。
一個人必須走得更深入,一個人必須超越夢境達到無思、無夢、無渴望的狀態。當所有思想……做夢也是一種思想,一種原始的思想──透過圖畫來思想──但仍然是思想;當你超越了思想,而且能夠保持警覺、覺知,就像一個熟睡了但依然警覺的人──深入至本質的核心──一盞在燃燒的燈,一根小蠟燭的光,然後你會看到你的本來面目;看到你的本來面目就是回到了伊甸園,你脫掉你身上所有衣服。
你的人格只是一件件的衣服所構成──衣服上面又是衣服。謹記兩個字,它對於理解這本奇特但又極之有價值的書──金色花的奧秘非常重要:一個是「本質」,另一個是「人格」。人格來自一個字根:persona,意思是面具。在古時,希臘戲劇的表演者要戴著面具,persona指的就是面具,人格(personality)這個字來自persona。表演者要戴著一個面具,而你卻戴著許多個,因為在不同的情況你需要不同的面具。當你和你的上司對話你需要一種面具,當你和你的僕人對話,當然,你需要另一種面具,你怎會使用同一個面具?
你有留意到嗎?當你跟上司對話,你的臉滿掛笑容,你的每一個呼吸都在說:「是的,老闆。」即使你被惹怒,你在生氣,你還是準備好了隨時親吻他雙足。而當你跟你的僕人對話,你有看到你臉上的傲慢嗎?你從不微笑,你怎麼可能微笑著對你的僕人說話?這是不可能的,你必須貶低他的人性;你怎麼會對他微笑,把他視為人一般的看待相處呢?你必須要像擁有一件物件似的擁有他:他是一個奴隸,你一定要對他表現出一副不同於你對著上司時所表現的態度。在你的上司面前,你是一個奴隸,他展示傲慢,他表現出一個老闆的樣子。當你和朋友交談,你換上另一個面具;當你和陌生人交談,當然了,那又是一個不同的面具。你需要很多面具讓你變出許多臉孔,你不斷的替換它們以配合不同的情況改變。你的人格由一張張虛假的臉孔組成。
那什麼是本質?本質就是去掉了所有面具以後你的本來面目,本質就是在你出生時被你帶到這個世界的東西,本質是那個和你一起擠在一個子宮裡的東西,本質是神賜給你的東西──或者你可以叫它全部、整體、存在。本質是一份存在給予你的禮物。
人格是社會、父母、學校、學院、文化以及文明給予的「禮物」。人格不是你,它是冒充的──而我們竟然不斷地替這個人格磨光擦亮,我們完完全全地把本質忘記得一乾二淨。除非你記起了你的本質,否則你只是光陰虛度,因為真正的生命存在於本質,一個真正的生命是本質的生命,你可以稱它靈魂,或者你內在的神,或者你想叫它什麼便什麼。但謹記那差別──你不是你的衣服──甚至不是你心理上的衣服。
我必須提醒你摩西的事蹟。當他來到神的面前,他看到神在山上,他也看到了火自灌木叢燃起──但灌木沒有燒著,灌木仍然鮮綠如昔──他困惑了!他不能相信他的眼睛,這是沒有可能的……這樣的火!那灌木叢像火一般的熾紅卻沒有燒著。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從灌木叢傳來:「摩西,脫掉你的鞋子,因為你在神聖的土地上。」
這是猶太教其中一個最美麗的寓言:神是那遍火,你的人格是那灌木叢。神是一把清涼的火──它不會燃燒。你的人格得以保持翠綠。神給你大量自由,假如你要虛假,你准予虛假,神接受你的虛假;假如你要冒充,你准予冒充。自由的意思是你可以做對,也可以做錯──這隨便你。你的本質在那裡,那火焰在那裡,你的人格也同樣在那裡。
人格是虛假的,很自然的有人會想:「為什麼你內在的火不把它燒掉?」那火是清涼的,那火不能燃燒。假如你決定了要這人格,那火允許它:你可以在你的人格裡保持翠綠,這人格會集結更多更多的葉子,你會變得更加更加的虛假,你會變得完全地虛假,你會迷失在虛假的人格當中,神不會干涉。
記住:神從不干涉,自由是全面的,那是人的尊嚴,人的榮譽,也是極度的痛苦。假如你沒有獲得自由,你便不會虛假。動物不會虛假,因為動物沒有人格。我沒有把寵物包括在內:因為牠們和你們一起生活,牠們被摧毀了──牠們開始有人格,你們的狗忘記了自己的本質,牠們可能在發怒但卻搖著尾巴──這便是人格。牠知道誰是老闆,而且牠很清楚如何逢迎老闆的自我,牠變成了外交家,牠跟那些住在新德里的人一樣,活像一個政客:牠繼續搖著牠的尾巴。
你看到過狗有時候會疑惑的嗎?一個陌生人進來而那隻狗不知如何是好──以什麼嘴臉對待那個陌生人。牠感到迷惑,牠吠叫──也許那是正確的做法──而他仍然搖著牠的尾巴,牠留意主人的暗示──到底那個走進房子的人是朋友還是敵人?如果他是敵人牠會停止搖尾巴;如果他是朋友牠會停止對他吠叫。牠在等待暗示,一個訊號──主人如何表現。牠變成了主人的影子,牠不再是一隻真正的狗。
與人一起生活是會受感染的──他們會摧毀。你甚至會摧毀動物,假如牠們和你一起生活。你不允許牠們的自然本質,你教化牠們就像你被教化那樣,你不允許自然流露,你不允許「道」流動。
本質是那你帶到這個世界的東西,人格是這個世界強加於本質上的東西。這個世界非常恐懼本質,因為本質總是叛逆的,本質總是個體性的,但這個世界不需要任何個體,它需要綿羊,它不需要叛逆者,它不需要像佛陀、克里虛那、老子一樣的人──不,這些人是危險的。它要的是服從的人──服從狀況、服從既得利益者、服從教會組織、服從國家和愚笨的政客。
社會講求服從,社會講求效率。你越機械性,你便越有效率;而當你是活生生的,你便不能那麼有效率。一部機器比一個人更有效率,社會致力於把人貶低為一台機器。如何把人貶低為一部機器呢?讓他越來越無意識,讓他越來越像一個機器人,讓他的本質完完全全地淹沒在他的無意識之中,讓他徹底的變做假冒的人;讓他做一個丈夫、讓他做一個妻子、一個僕人、一個老闆、做這個做那個,但決不要讓他做本質的自己(essential self)。
不能允許那樣,因為本質的自己除了神不會服從任何人。它沒有別的承諾,它的唯一承諾是對它的源頭承諾,他沒有別的主人。
這樣的一種生命對於這個所謂的社會造成非常的不便,因為這個社會並不是創造出來滿足人類的,它是創造出來剝削人類的;它並不是根據你和你的成長而創造出來的,它沒有打算助你成長,它的每一個目的都只是要阻止你成長,因為你越成長你變得越獨立,你成長越少你的依賴心越難捨棄。而一個依賴的人是可靠的,因為一個依賴的人總是恐懼,一個依賴的人總要倚靠他人──他像個孩子一般。他倚靠父母、倚靠神父、倚靠政客,但他無法靠自己一雙腳站起來。社會不斷的替你覆蓋上許許多多的衣服──不只是肉體上的,而是那精神上的。
社會非常恐懼肉體赤裸,因為肉體赤裸是精神裸體的開始。社會看到裸體的人會驚惶失措,因為這是個開始:假如他赤裸著肉體,他是走出了第一步。現在誰來制止他變成了精神赤裸?
那燃燒著的灌木叢傳來了一個聲音對摩西說:「脫掉你的鞋子。」這非常具有象徵性。「脫掉你所有的衣服。」它說:「脫掉你的鞋子。」鞋子遮蔽你雙腳,鞋子遮蔽你。「赤裸於這土地上,不要穿著鞋子。」鞋子代表人格,赤裸代表本質。「你在神聖的土地上,脫掉你的鞋子。」
這個片刻你與你的本質相遇──那於你內在燃燒的灌木叢──你要脫掉你的鞋子,你要脫掉你所有的衣服,你要脫掉所有把你本質隱藏起來的東西。那是革命,是心靈的改變,那是生命的轉捩點──社會消失了而你成為個體──只有個體能夠與神聯繫,但這需要巨大的意識。
在1933年,葛吉夫曾經有一次在紐約亨利兢臣旅店(Henry Hudson Hotel),他舊時的寓所裡舉行的聚會中,向佛利茲彼得(Fritz Peters)示範過這樣的事。
彼得是葛吉夫的一名年輕弟子,而葛吉夫是這世界上為人所知最偉大的師父之一──而且不是一個普通的師父,因為沒有一個師父是普通的,普通是屬於神父的品質,不是師父的;師父總是革新的,而這是個美麗的經驗,用心聽:
當彼得到達寓所,他被叫去洗碟子,還要準備蔬菜以便招呼一些非常重要的客人。葛吉夫說他需要彼得給他上一堂英文課,內容是身體各部份和功能的詞語,都是一些不可能在字典上找到的字。正當葛吉夫掌握了這些四字詞和下流片語之際,客人到了。一行十五個衣著講究,端正有禮的紐約人,他們都是記者或報界人士。
進門一陣諂媚寒暄後,葛吉夫開始在席上謙遜地回應客人們的厭煩問題,關於他的工作和拜訪美國的原因。然後,給英文老師使了個眼色的他,忽然間改變了聲調,解釋說人類可悲的墮落和轉變在他們的國家特別受到重視,他為此跑來作實地觀察。而導致這些痛苦事件其背後的原因是人類──尤其是美國人──從不遵隨智慧和禮節,而只追從他們的性器官。然後他指向一位特別漂亮的女士,讚美她的打扮和化妝;跟著他很坦誠的對他們透露,她修飾自己的真正用意是她對某人產生了一種無法抗拒的性慾所驅使──葛吉夫生動地讀出他剛學會的生字,在客人能夠做出反應之前,他高調地發表了他個人的勇猛性事,再深入暢談以及詳細描述各各民族和國家的性習俗。
晚餐過後,客人一如往常地灌下一杯杯的法國陳年白蘭地,他們失去了控制,開始跟著說下流淫穢的話,而且很快便從言語演變成行動。葛吉夫與那位被他侮辱過的女士停下來休息。而其它人,他們脫光衣服,肉體緊纒,在各個房間中享受這個縱慾狂歡的晚上。
正當狂歡達到頂點,葛吉夫瞬間鬆脫抽身,他大聲吆喝,要那些在縱慾中的人停止,他宣佈這一堂課已經結束,客人的行為已經充分地證明了他於晩上較早前所觀察到的。他們感謝他,表示現在已有點意識到他們的真正狀況。葛吉夫欣然接受了支票和現金作為這一堂寶貴課程的酬勞。彼得看在眼裡──沒有驚訝,他了解葛吉夫──得到了數千元的斬獲。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葛吉夫到廚房幫忙彼得洗碟子,他問彼得今晚的感覺如何。「我感到噁心。」他回答。葛吉夫笑了,他銳利地打量身邊這位夥伴,「你感覺好嗎?──這噁心。現在你要問你自己一個問題:你對誰感到噁心?」
這是真實情況,你在表面上的表現是一回事。這些客人被惹怒了,憤憤於葛吉夫那所謂對於人類品格降低的觀察。你在表面上所做的是一回事,內心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你可能會解釋,你可能會把它合理化,但你的合理化就只是合理化而已,沒有什麼了。在深層裡面有一些東西在無意識之中作祟,你甚至沒有察覺到它。
心理學家說當一個女子被強暴,於大多數的個案而言是因為那名女子意欲被強暴──她有這個慾望。她在邀請這發生,她藉著某些姿態、走路、衣著打扮、談吐,所有這些姿態來邀請強暴──然後有一天它發生了。而她表現出震驚、憤怒、暴力,向警察求助,週旋於法庭。假如她深入細看自己的思想,她會驚愕:這是她的成果,她的渴望實現。
有些人一直以這種雙重方式生活,全不察覺其中真正的動機是什麼。觀照!這觀照將會讓你非常,非常地警覺,只是觀照!你的真正動機是什麼?不要試圖說服自己它不是這回事,只要變成一面鏡子看看你的行為;只要變成一個平靜的行為觀察者──不時對你所做的事情留神,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它們從哪裡來?──然後你會看到一個雙重的你,一個是你的人格,說的是一回事;另一個是真正的你,做的是相反的事。它們相互抗衡,因此產生矛盾、虛妄,而且浪費能量。
幾乎在所有的情況下都會有這樣的發生──你內在有一個渴望,而外在的剛好相反。為什麼會相反呢?因為透過相反你壓抑了那個渴望。那個內心深處感到自卑的人於外在假裝優越,只有自卑的人才想要優越,那些真正優越的人一點也不在乎。所有遭受自卑感情結的人會成為政客,因為那是證明他們非常優越的唯一方法。那個擁有一張「我比你優越」臉孔的人卻很明白在內心深處的相反情況:他飽受罪惡感和自卑的折磨──他知道他不神聖,現在只有一個方法把它從這個世界中隱沒,就是戴上一個神聖的面具。
你們所謂的聖人與罪人沒有絲毫分別,唯一的分別是罪人是誠實的,而你們的聖人不誠實。在一百個聖人裡面,假如你能夠找到真正的聖人,哪怕只是一個,就已經足夠了。就算只有一個也已經比預期多了,其餘九十九個不過是偽裝罷了。我不是說他們只是對你們偽裝,那僞裝可以深入到,他們不但蒙騙了別人,也蒙騙了他們自己。事實上,要蒙騙自己,首先你要蒙騙別人,只有那樣你才會相信,當別人開始相信你是聖人,你才會相信。
真正的聖人不會在意別人,他知道他是誰。就算整個世界說他不是聖人,也沒有關係。他的理解通達是內在的,他直接與他自己相遇,他的體驗是立即和存在性的,他知道他的本質。知道自己的本質是知道神的第一步,成為不朽,超越死亡。
伯格森(Henri Bergson)在本世紀初的發言:「科技加諸於身體上的,也相應加諸於靈魂之上。」
相較其他年代,現代人看來更缺少靈魂,原因是:科學和科技大量增添身上。身體變強了,活得更久;大腦變強了,變得更有知識。與身體和大腦相比──大腦是身體的一部份──靈魂萎靡得可憐。它幾乎被忽略、漠視,無人關心它。
誰會想到自己的本質?去教堂、寺廟是幫不上忙的。你必須要回到自己身上:你必須要脫掉你的鞋子,你必須要走入你赤裸的本質。只有那時你才能重新與宇宙連結,才能再度與真實架起橋樑。
呂祖師父說:只有元神和真性能夠克服時間和空間。
我一直對你們說的本質,呂祖師父稱它為「元神」。元神是你本質的靈魂,你從神那裡帶來的東西──未經教育、不受制約,有如你在母親子宮的時候。你是怎樣存在於你母親的子宮裡的?你沒有受教育,你沒有頭腦,你處於一個沒有頭腦的狀態,因此你是最幸福的。
心理學家說由於在母親子宮裡為期九個月的經驗,人才會尋找神──因為那九個月的經驗縈繞著他,那九個月是你有過的最美好時光。也許你在意識中忘記了,但在你體內細胞深處與纖維之間,那些日子依然在默默脈動,依然延續至今。它們也許無意識地沉澱於你頭腦底下,但它們始終在那裡。就好像你晚上熟睡了,你不知道你會去哪裡、有什麼發生在你身上;但到了早上你感到輕鬆、生氣勃勃、心情愉快。你又再次重獲生命,所有你積累的塵埃消失了,你再次容光煥發恢復了精神。你身體帶著這感覺,安祥又平靜且記憶起一些東西,這記憶不在頭腦──你不能確切知道發生什麼事、你去了哪裡。
只有佛才知道在深度的睡眠中他去了哪裡,因為即使在熟睡他也保持警覺。而你卻沒有警覺,即使你在覺知的時候──那所謂的覺知,當你在那所謂的清醒狀態,你也沒有警覺。你的眼睛張開,但你的頭腦起伏迴旋,轉出了一千零一個想法,那內在對話持續,那內在噪音持續。你看,但你看不見;你聽,但你聽不到,因為你內在深處有一面思想與夢想的圍牆,不斷在你的無意識天空上漂浮,甚至當你清醒,你也全無警覺。佛即使在熟睡也是警覺的,只有他才知道會去哪裡。
他去哪裡了?他到本質、到根源、到元神那裡去。就算只是晚間一個短暫時刻的造訪,你也能夠恢復精力;那些不能進入深度睡眠的人簡直是活在地獄。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入眠,精疲力盡,厭倦生命,早上起床還更趨疲憊、更添厭倦、更加無力。他活在地獄。
在深度的睡眠中,你回歸你的根本源頭,它總在那裡,你從來沒有失去它,你只是把它遺忘了。這根本源頭超越所有二元性:它既不明亮也不黑暗,它超然物外;它既非你所知的生亦非你所知的死,它超然物外;它既非你所知的男人亦非你所知的女人,它超然物外。它超越所有的二元性,它是神。
只有元神和真性能夠克服時間和空間。
當你在元神裡,你就是在真實本性裡;當你在你的人格時,你不真實。你只是一個塑造出來的現象。觀照,然後你會驚訝你竟然塑造了如此多的東西。當你心裡沒有笑意,而你微笑,那是塑造;當你沒有同情的意味,而你表現同情,那是塑造;你表現得愉快而你其實並不愉快,那是塑造;甚至你能夠哭泣落淚,可是你的心根本沒有任何感覺,這些淚水便是塑造。看一看,看你塑造了多少東西。並且記住,無論塑造了什麼,那不是你,神並沒有把你塑造成一件東西,神給了你一個永恆的生命。但那永恆的生命只有當你脫掉鞋子的時候你才會找到,脫掉你的人格。
丟掉所有的角色、所有的面具,令所有的面具蕩然無存。這會形成痛苦,因為你早已認同這些面具,你以為它們是你的臉,這幾乎是一個痛苦難熬的死亡過程,它還不僅一次──你將會死很多次,因為每次當每一張面孔往下掉,你會發現死亡又一次開始;不過新生命卻自你內在豁然釋放,更新鮮了、更深刻了、更活躍了。當所有的面孔消失,唯獨剩下本質,那時你便超越了所有的二元性,甚至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二元性。
當你深入靜心,當你進入本質,那裡沒有空間也沒有時間──你無法說出你在哪裡。所有「哪裡」也不見了,你無法標誌出地點;要麼你哪處也不在,要麼你到處都在。只有這兩個可能性,兩者皆同一意思。
有少數人認為人無處不在──《吠檀多》認為在深層的靜心中,人無處不在:「Aham Brahmasmi──我就是上帝。」「上帝」的意思就是人無處不在,瀰漫遍滿於整個存在,成為了空間本身。而「我是永遠,我是永恆。」──它的意思是你滲入了時間,這是表達它的一種方式,肯定的方式。
佛陀說:「在深度的靜心中,你不在一處。」所有的空間皆盡消匿跡。在那裡也沒有時間,你在一個不受時間影響的狀態;這麼一個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境界,你怎麼存在?人只能夠在時間和空間的交叉點上存在。一條是時間線,另一條空間線與之交會,就在那個交會開始,自我衍生了;挪開這兩次元線,自我也隨之幻滅。它只是兩線交織的匯點,它是一個虛有的概念。
所以佛陀說:「沒有一人。」在深度的靜心之中,時間消失、空間消失、你也跟著消失──所有都消失了。只有不存在、空無、零。這是以否定的方式表達同一樣的東西。
於這兩者你都可以說:「我是上帝。」假如你選擇肯定的表達──它有其危險,也有其美麗之處;或者你可以選擇否定的表達,無我──沒有自己、不存在──涅槃,它也一樣有其美麗與危險。這個不存在的概念令人望而卻步──那太危險了,誰要變成空無一物?
在佛陀四十年的傳教日子中,佛陀一再被問及:「人為什麼應該試圖變成空無?那是死亡,是終極死亡!」
佛陀回答:「對!它是終極死亡,但它是美的。」
發問者再問:「但它對誰美呢?因為那裡沒有人。」
佛陀回答:「那裡只有美與祝福,沒有人去經驗它。」
自然地,人類的頭腦會說:「既然這樣,它有什麼意義?」假如我不在那裡,而它如此美,那就讓它美吧;但我不在那裡,它美與否對我來說沒分別,那麼我為什麼還要失去自己?最好還是留在這個世界,它雖然不是很美,但至少我還在。」
不存在的目的把人們嚇跑了,那便是為什麼佛教在印度消失,而它得到了一個教訓:在中國,它棄用這否定的語言;在西藏,它棄用這否定的語言,印度的佛教,那原始的佛教,是絶對否定的。在佛陀的影響下,千成上萬的人得到蛻變,但這當中你不會找到一個和佛陀一樣的人。
佛陀的影響力非常巨大,人們甚至準備好了赴死,成為空無。那是因為佛陀,否則便不會令人著迷,空無便不會有吸引力。因為佛陀的魅力、風采超凡,成千上萬的人準備成為空無;「如果佛陀這樣說,這一定是正確的。」他的言詞非常重要,他的眼睛是見證;「他消失了,所以讓我們也一起消失。如果他這様說,我們便相信。」
可是一旦佛陀從地上消失,佛教的僧侶再也說服不了人,他們也完全地消失於印度。他們得到了一個教訓:在印度以外,佛教開始使用肯定的語言,開始採用所有佛陀拒絶採用的方式。它倖存下來,但它不再是以佛陀的方式而存活,它以吠檀多
的模樣依存,它以肯定的語言依存,然而佛陀最偉大的貢獻卻是那否定的語言。
否定語言之美在於它從不允許你的自我心滿意足,那是肯定語言的危險之處。假如你說,「Aham Brahmasmi──我是上帝。」,「Ana’l haq──我是真理。」那麼這裡面的危險是,真理可能變成第二位,「我」可能變成第一位;真理可能成為你的影子,那個重點可能開始集中在「我」這個字:「我是上帝。」假如重點著眼於上帝,而「我」留守在上帝的影子上,這非常好,但這非常危險。「我」很狡猾,自我走的那條路很詭異,它會看準時機跳到想法上面去,它會說:「對!我是上帝,除了我沒有人是;我是真理,除了我所有人皆虛妄。」那時整個重點都將錯過了。
不過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時間和空間消失。無論你聲稱:「我是一切。」──是那整個空間、整個時間。──「我無所不在,無時不刻。」或者採用佛教的表達──「沒有我,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只有絶對寂靜──自永恆到永恆,萬籟俱寂,一圈漣漪也沒有。」兩種陳述同指一事,僅僅表達不同,手指不同,但他們指著同一個月亮。那月亮是你的本質。
呂祖師父說:只有元神和真性能夠克服時間和空間。
除非你克服了時間與空間,否則你不可能克服死亡;死亡存在於時間,死亡也存在於空間;除非你克服時間和空間,否則你無法克服頭腦和身體。
試著理解:身體與空間一致,而頭腦與時間一致;頭腦是時間的現象,身體是空間的現象。身體存在於某處,而頭腦存在於某時。試想欠缺了時間的頭腦,你將不能以它來思想,頭腦不是在過去、便是現在與未來;不是記憶,便是幻象與如幻似真的現狀。頭腦存在於三種時態當中。
你專心地聽我講話,警覺和頭腦處於當前。假如你在這裡想著其它事情──你在聖經裡看過一些東西,它與我說的相符合或不相符合──你即陷入幻想或記憶中。但假如時間消失了,你便不能以頭腦思想,時間是頭腦的同義詞。
人是一個宇宙縮影,所有存在於外在較大之物,皆以微細的比例存在於人體內。假如你能夠了解人,你便能夠了解整個宇宙:如其在上,如其在下(as above, as below.)。人是原子,是這個宇宙的原子組合,如果一粒原子被了解了,你便了解所有的物質;如果一個人被了解了,如果你能夠破解你自己的奧秘,你便可能破解了所有的奧秘──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所有的。
而這兩件事必須謹記:身體是空間,頭腦是時間。當你靜心時你從身體上消失,你不知道你是誰。男人、女人、醜陋的、美麗的、黑人、白人──你完全不知自己是誰。當你進入內在,身體被遠遠的遺落,當你連身體也找不著甚至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那麼有一時刻會到來──你不再棲著於形體,你變成了無形;同樣的事也發生在頭腦,你不知道你的頭腦在哪裡,不知道它到哪裡去了!所有在裡面不休的喧鬧、穿梭往來的煩囂,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至消聲匿跡。赫然,一種深沉靜穆自你內在爆現,在這個沒有空間和時間的境界,你知道了你的本質。知道一個人的本質就是對道的第一個瞥見。
元神超越了兩極差距。
所有的兩極差距消失了。男人/女人、夏季/冬季、熱/冷、愛/恨、積極/消極、時間/空間、生/死──所有兩極對立也消失。
元神超越了兩極差距。
那便是為什麼我一再堅持你們切勿執著於兩極。你們一直被教導執著某極,你們所謂的宗教一直教導你們:要麼打滾於世俗,要麼棄俗於僧院。我說處身世俗且莫涉足其中,不然你將會變得執著一極。假如你進入僧院而你對鬧市恐慌,那算什麼達成?假如你恐懼那便不是達成。
我知道有些隱居在喜瑪拉雅山的人──他們變得恐懼,不願意涉足這世俗,因為一旦他們到了鬧市,他們在山上經驗到的一切都會消失;假如它會消失於鬧市,它便不是一種達成。你可能把喜瑪拉雅山的寧靜誤以為是你的寧靜,它是借來的。當然,喜瑪拉雅山是寧靜的,而你住在寧靜之中,慢慢地寧靜開始滲透你,但它不是你的音樂,它是借來的,離開了喜瑪拉雅山它便會消失。這是在創造謬誤,這是在享受榮耀的反映,這不是你自己的榮耀。
生活於鬧市在心裡創造一座喜瑪拉雅山,處身喧囂而恬靜自得。做一個在家人又身兼做一個桑雅生,那便是為什麼我如此強調不想我的桑雅生棄俗。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棄俗的,棄俗的路是逃避世界的路,棄俗的路會產生執著一極的現象,那不會帶給你自由。自由在蛻變當中,而蛻變只有當你同時活在相對的兩極關係時才會發生。
所以留在這世俗上,卻不讓這世俗留在你身上;去愛,卻不要迷失在它裡面;聯繫,卻保持單獨,全然的單獨。清清楚楚知道所有的關係也只是一場遊戲:玩這個遊戲,盡可能的把它玩得漂亮,也盡可能的玩得精湛。一個遊戲畢竟是一個遊戲,好好的把這個遊戲玩個漂亮;遵守它所有的規則,因為一個缺少規則的遊戲不能依存。但永遠記住它只是一個遊戲。別執著它,別對它嚴肅,讓你身上的幽默感永遠生氣勃勃:保持誠懇,但別嚴肅。然後慢慢、慢慢地,你會看到兩極在消失掉。誰屬於世俗?誰屬於脫俗?你屬於兩者,或屬於其一。
元神超越了兩極差距,是這地方衍生了天和地。當學人了解如何守護元神,他們便能克服光與黑這兩極,不在三界中。
天堂、地球及地獄──這三界──對於懂得如何超越兩極的人,它們會全部消失。
不久之前我對你們說過的,過去、現在、未來──就是這三界。過去是地獄,因為它已死,它是幽靈,像鬼魅一樣跟著你。現在是地球:如幻似真的事實,發生於此時此刻。而未來是天堂:希望、熱望、渴望、盼望。
這便是三界,而你不斷的在這三界神遊,穿梭往返。從過去跳到未來,從未來又跳到過去,如是者周旋不息;而現在卻太過微細使你難以覺知它:它夾在過去和未來的中間,它們很龐大,現在卻非常微細,一粒原子般的時刻──太小了,你甚至看不到它,當你覺知它的時候,它已經過去了。
要處於當下你需要非常專注,絶對的專注。那便是為什麼處於當下會成為一扇超越時間之門,你不能從過去進入,因為過去太龐大──無窮無限,你可以不斷漂游下去,你將不會找到終點。那便是為什麼我說心理分析幫不上忙,它進入過去,它開始揭露過去,挖掘過去;你們會繼續,心理分析會持續多年:三年,七年,最後還是沒完沒了。你會對那個心理分析家感到厭煩,又跑到另一個那裡去,又從ABC開始。
有一件事我只告訴你:心理分析遲早必定發現這輩子不是過去的盡頭,你可以繼續往後邁進,你會來到堅諾福(Janov)所稱的「原始吶喊」,原始吶喊是心理分析的終極:嬰孩第一個吶喊是他第一個呼吸的時候──透過它,他能夠呼吸──那第一個吶喊。然而,一旦你觸及那裡你會驚訝:那裡也不是起點。然後你只好跑進子宮。
在東方我們試過,我們有一種非常、非常深入內在的方法,稱為普拉提普喇薩(prati prasav)──回到過去。馬哈維亞採用它,佛陀採用它──他們穿越了子宮。而那樣的話你必須要死亡,因為在進入子宮之前你是死的,然後整個生命又再一次層層疊疊。透過深入的心理分析,東方開始察覺到有許許多多前世這種現象。基督教、猶太教、伊斯蘭教沒有察覺到它,他們從來沒有努力嘗試,從來沒有試過心理分析。
佛洛依德是第一個嘗試的猶太人,當然了,基督教徒和猶太教徒還有所有所謂的宗教人士都反對他。他們恐懼一旦心理分析進入更深層,印度教的再生觀念遲早將會被證明真確的。那便是他們的恐懼。假如你繼續挖掘,你找到的會是一層上面再復一層──哪裡是你的盡頭?你活過了無數段人生,而我們試圖透徹它們,但前題是,它們根本沒有盡頭!有一天,你猛然發現在你這段生命之前,你不是一個人身,你是一隻大象或是一隻老虎或一隻狗,於是你開始墮入了動物界的輪迴圈;又過了無數段生命,一天你又發現在那些之前你是一株灌木或一棵樹,然後是一顆石子。
在印度,我們說你經歷過數之不盡的生生世世,它會引領到哪裡呢?分析過去並不能引領到什麼地方去,它只會讓你發瘋,卻不能夠引領到什麼地方。未來也是同樣情況,哪裡休止?多遠才夠遠?在哪裡劃上「現在我們停止向前看」的記號。在印度我們也試過了,因為我們在時間的概念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兩者都沒有終點:記憶沒有終點,幻想也沒有終點。在那兩者之間是當下這個片刻,非常的微小,太微小了,微小到若非絶對的警覺你不可能覺知它──它風馳電逝,它懸於瞬間。
但倘若你開始覺知當下,那麼有一扇門將會打開,那扇永恆之門,它從頭腦轉移到沒頭腦,從人格轉移到超越人格及至本質。
你們都知道耶穌被釘十字架,其中還有兩個賊跟他一起被釘:一個是他的左邊,另一個是他的右邊。你可能從未想過這是一個極之有意義的象徵,耶穌代表當下片刻──最接近神,最接近本質。一個賊嘲笑耶穌──過去總是嘲笑你;他譴責耶穌──過去總是譴責你。另一個賊向耶穌詢問未來:「死亡以後會有什麼發生?我能夠在天堂見到你嗎?」一個在過去,另一個在未來,耶穌剛好夾在這兩個賊中間。
又為什麼稱它們做賊?過去是一個賊,未來是一個賊,因為它們沒間斷地偷取你的當下,它們是賊。對我來說這是個寓言,我不知道會不會有基督徒同意我,但那完全不關我的事,我不在乎是否有任何人同意我。
耶穌是當下,是此時此刻,最接近本質,準備好了隨時從身體及頭腦死去、消失。他有點猶豫──每一個人都會猶豫。當你在當下你會看到永恆在你面前面對你──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永恆──一個完全不同的層面。過去、現在、未來是水平的;永恆是垂直的。再一次,對我來說十字架是這兩線交會的象徵。
十字架由兩線組成──一條水平線,另一條垂直線,它代表時間和永恆。面對永恆每一個人都猶豫──無處、無物;或是所有、全部。這太甚了,人似水滴漫散消弭;海洋太遼闊浩瀚,尋芳無蹤,再也找不著人。即使一株嫩葉上的露水,滑入大海時也躊躇遲疑。
耶穌猶豫,而我愛這個人,因為他的猶豫。他的猶豫顯示他是個人,他的猶豫顯示他屬於我們──他是人的兒子。他對上帝泣訴:「你捨棄我了嗎?你對我做了什麼?你丟下我不管了?你不再與我相伴?我正在消失但我看不到你的手!」──那露珠投進大海的懷抱──你在哪裡?我在往下掉了,掉進那深深的不存在之中。死亡降臨了,我旦夕期望在這一天你會在那裡等待我、擁抱我;你會擁我入懷,你熱情摰愛。但,你在哪裡?你離棄我了嗎?你丟下我了嗎?我無處覓你!
事實上,我們不會見到上帝。上帝不是一個人,上帝是一個對於絶對空無的肯定稱謂。
但耶穌深受猶太人的觀念薰陶,認為上帝像人的模樣,因此這混亂在他的頭腦裡,恐懼在他的頭腦裡,他看不到。他滿懷期待與他鍾愛的父親相見,他習慣稱這位父親做阿爸(Abba)──他等待碰上他的父親,但那裡似乎空無一人;世界終結了,而超越什麼也沒有,只是一種寂如死灰的空無,一個無底深淵。
這很人性化──耶穌的生命非常人性化──那就是這裡面的美,那就是為什麼它感動了這麼多人,他的人性讓人感動。但接著他也看到了重點:他必須深入永恆、空無去看,他必須看到──「上帝不會有人的臉孔,這是他的臉孔。」和那「上帝不會有人的手」,「空無準備好了擁抱我,把我帶到它的心深處。」──這些重點。然後他會對上帝說:「願你的王國來臨,願你的旨意奉行。所以,它是如此就讓它是如此好了:你是空無。我已準備好,我信任你,我甚至信任你的空無。」
每一個基督教徒、每一個回教徒、每一個印度教徒、每一個猶太教徒──凡抱持其觀念認為上帝具有人格者,都要面對它;都要經歷這一段焦慮時期,經歷這痛苦。佛教和道教的觀念認為神是空無,是空無的另一名稱,這觀念很美。那些從很早開始便有著空無這個觀念的人不會猶豫,他單純的只會消失於裡面。
元神超越了兩極差距,是這地方衍生了天和地。當學人了解如何守護元神,他們便能克服光與黑這兩極,不在三界中。不過只有那些看見本來面目(見性)的人才能做到。
除非你能夠看到你內在的空無,否則你無法做到。首先要靜心,進入你內在的空無,然後你才能夠進入存在的空無。
當人投胎時,元神居於方寸(兩眼中間)。
這是一幅道教的地圖──不用迷惑!我們有不同的人類意識地圖,不同的地圖使用不同的象徵,這是一幅道教地圖。
道家說,嬰兒自子宮誕生之後,元神開始居於第三眼。在那兩眼之間,那兩者中存在第三眼,不偏不倚的剛好位於中央。瑜珈地圖說的阿格亞脈輪(agya chakra),第三眼的中心。就是道家所稱的元神的所在地。
元神居於方寸(兩眼中間),而識神(conscious spirit)居於下心。
「但識神住於心的下方。」那個肉體上的心。
這顆心依賴外在世界,假如一個人一天不食,他會感覺不自在;假如他聽到一些驚嚇聲,他會驚跳;假如他聽到怒吼,他會停著;假如他面對死亡,他變得悲傷;假如他看到美色,他會心眩。但在頭上的天心。
那是在第三眼的中心。
它何曾動搖分毫?你問:「天心能否不動?」那麼我會回答:「方寸中的真意,如何能動!」
肉體的心時刻依賴外在世界,它受持外在世界的影響,外在世界的一部份也在你內在,它不是真正的心。道家說真正的心在第三眼,它如如不動,不為所動,它永遠都是一樣。肉體上的心永遠混亂,而在第三眼精神上的心卻永遠井然有序,它本身就是規律。那便是為什麼印度教稱它為阿格亞脈輪──秩序自成、紀律自成的中心。假如有來自第三眼的東西,它會馬上跟隨,整個身體跟隨,整個本質也會跟隨。是中心發出指令,可是它現在沉睡長眠。你仰賴肉體上的心而活,你還不知道你精神上的心。
下識心,蠢動有如一位強大有力的指揮官,鄙視於天堂的統治者,為它的柔弱。
肉體的心認為精神的心脆弱不堪,因為它不動。正因為它不動,你至今仍沒有察覺到它。你只會在東西活動的時候才察覺,假如那東西完全不動,你便不以為意。而肉體的心認為天堂的心,那精神上的心,虛弱得近乎奄奄一息,只因為它不動。
以及它僭奪了統領的主導權。
為此,那個在下面的心成為了你的主人。
但當這座原初的城堡增強了防禦,那麼它便有如一位強大富於智慧的統治者穩坐在寶座上。
假如你開始越來越警覺,越來越有意識,你會發現你鞏固了第三眼上的原初城堡。每當你覺知你會驚訝:你開始運作第三眼。只要一點覺知,你就會看到第三眼有點拉緊;每當你變得警覺,在第三眼的拉緊便會更強。有一些東西開始在第三眼跳動,開始悸動。
一旦覺知走進第三眼,一旦覺知讓第三眼運作,第三眼便開始發揮它的功能,因為它活起來了……。那便是為什麼印度教稱它為脈輪(Chakra),「脈輪」是輪子的意思,輪子需要能量,一旦注入能量,輪子便開始轉動。「轉動」的意思是它開始運作。然後一場偉大的革命於你的本質中引發:屆時,在下面的心卑躬屈膝於在上面的心。當更高的到臨,在下面的只好卑躬屈膝。只有當更高的不在時它才有機會橫行,而那便是真正的宗教和非真正宗教的差別。非真正宗教對你說:「嘗試控制你自己。做這個,不要做那個。控制你的感官,管束你的身體。」真正的宗教說:「只要進入第三眼中心,讓精神的心運作,一切也會受到控制,一切也會緘守紀律讓主人到來,每一件事物都會馬上被安定。」
那雙眼睛開始迴光就像據於左右兩邊的兩位大臣傾力扶持統治者;當中心的法則因此而井然有序,所有顛覆者,無不倒戈乞命。
只要讓主人進來,不需要作任何努力在你生命中創造秩序,不需要培養性格,那便是為什麼我說不要擔心性格這一方面,只管把你所有能量投入,好讓你變得更有意識。性格追隨意識,就像你的影子追隨你。假如你試圖培養性格,你的性格將不會是真實的,它是偽裝的,你會變成一個偽君子,這不是達到終極的方式。
長生金丹之法:以精水、神火、意土三者,為無上之訣。
這是無上之訣。為什麼叫它做之「訣」?──因為一旦上面的心開始運作,它會像魔法奇蹟似的發生……。你的感官從來沒有秩序,你的頭腦永遠混亂,你總是猶豫:做這個或做那個?做還是不做?你不停緊繃:去哪裡,選擇什麼?忽然間,就像某某人做出了一個奇蹟:所有的混亂消失,清晰生起了,生命變得透明──你只是做那些必須要完成的事。事實上,一旦天堂的心已經開始運作,所有你做的都是好的,你不會做錯──這是不可能的。
長生金丹之法:以精水、神火、意土三者,為無上之訣。
而構成這無上之訣的元素是:
精水、神火、意土。
這是道家的象徵。
什麼是精水?它是先天真一之氣,愛神(eros):神火是光,理性(奴各斯logos);意土即中宮天心(直覺)。
你必須理解這三種,精水是愛神──那能量是你現在所知的性能量,情慾的能量。目前它只會給你創造麻煩,沒有什麼的了;目前它假裝是你的朋友,但原來是你的敵人。你越追隨它,它越把你帶到悲慘。那便是為什麼會說愛是盲目的。
穆那拉•那斯魯丁對我說:「愛是盲目的,而婚姻使人眼前一亮。」
愛是盲目因為你還沒有眼睛,一股本來可以成為巨大祝福的能量落得悲慘下場。愛神是你的能量。
而佛洛依德是對的,他在你的愛神、在你的性能量裡探索和尋找每一樣東西。但他是錯的,因為他不知道性能量的普遍狀態並不是它的自然狀態,那是一個扭曲的狀態。在它的自然狀態中,性能量提升的越來越高,它會把你帶向上而不是向下;在它的自然狀態中,性能量變成了你內在的金色花。在這個所謂的普遍之中,歪曲的狀態直截了當地把你帶到新的監獄,因為它向外向下移動,它把你揮霍掉;它只會把你的死亡拉至越來越近,假如那相同的能量開始向上移動,它會帶來一個新的生命,一個豐富充實的生命,它變成了「長生金丹」。
一如泥漿可以變成蓮花──泥漿包含了蓮花,它的種子──所以你的性能量包含了金色花的種子,但這能量必須向上移,而你無法讓它向上移,有人試圖讓它向上,他們卻變成了性扭曲,沒有什麼了。你不能直接去做,但你可以間接行動。一旦你的第三眼,你精神的心開始運作,能量便開始隨著自己的意願移動。你創造了第三眼,而這能量有如向磁鐵飛撲一般被吸引過去。
你現在的能量向外移動,因為你外在有磁鐵,遠比你內在的磁鐵強大。你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你的能量開始向外移動,那個女人的作用就像一個磁鐵。當你的第三眼起作用,你擁有的強大磁力沒有人能夠把你向外拉動。那時候你的能量會向上移,向內移。
假如你往外走,你移向二元的世界;假如你往內走,你移向非二元的世界,你變成非極性。
這正是我所說的超心理學或佛教心理學的基礎。這是純粹的宗教──不是儀式的宗教,純粹的宗教與基督教和印度教沒有關係,但與你的能量來源有關。
第二種是神火。它是光、是理性,是有意識的頭腦。愛神向上移動帶你超越於有意識與無意識頭腦。奴各斯(logos)是有意識的頭腦,它是心理的、科學的。
意土是黑暗、直覺、無意識。它是心靈學、是藝術。意土是直覺、黑暗。女人住於意土,在直覺的憧憬之中;女人無意識、不合邏輯地活著。男人住於神火,理性、邏輯,有意識的頭腦。藝術家是女性,科學家是男性,而精水──愛神,是同一種能量,是非二元的。它帶你超越藝術、超越科學,它帶你超越有意識和無意識,它帶你超越男人、超越女人,它帶你到非二元、到超自然。
魔法的秘密是讓你的天堂之心,那存在於你兩眼之間的──運作。稍後我們會進入它的方法論──如何助它運作。
今天談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