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花的奧秘
翻譯者翠思
第六章 天生喜樂
1978年8月16日上午於佛堂
第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享受會是那麼困難?
娜莉,享受所以那麼困難是因為你必會消失。當你「不在」的時候,喜樂才有可能。你與喜樂無法共存:當喜樂在時,你不在;當你在時,喜樂不在。它們像光明與黑暗──它們不能在同一時間一起存在。
因此享受是困難的──它不容易──因為死是困難的,死不容易。也只有那些懂得如何時時刻刻在死亡中的人,才懂得如何喜樂。你越能夠常住於死亡,你的喜樂越深刻:它火焰熱熾,它燦然綻放。
享受還是困難的,娜莉,因為你太過於投入痛苦。除非你明白這點,否則縱使你千般嘗試,你還是無法享受的。這些在痛苦之上的投注必須被棄掉。打從小小年紀,每一個人都意識到痛苦會換來補償。假如你不幸你的父母會更疼愛你,假如你病了你的父母會更照料你,假如你快樂、健康,沒有人會關心──你不會受到關注。而關注是自我的食糧,缺乏關注自我活不下去──這是它的呼吸。就像身體需要氧氣一樣,自我需要關注。
每當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父母就不會關注你,因為沒有需要。但當你病倒、不幸、哭泣、落淚,你全家人又會變得非常關心你,你像是締造了某種緊急時刻,他們擱下所有工作:母親走出了廚房,父親放下報紙,每一個人的焦點也集中在你身上。這帶給你巨大的自我滿足感。慢慢地,你學會了滿足自我的方法:保持痛苦人們就會關注你,保持痛苦他們就會同情你。然而每當你快樂,就沒有人同情你。那便是為什麼人們如此尊重苦行者。某人在禁食人們會說:「看!多麼了不起的聖人啊!」他變成了一個苦難者。但假如你飽餐盛宴,是沒有人會同情你的。但禁食,人們會同情。
假如你跟一個女人戀愛,誰會同情你?相反,人們會妒嫉,你是一個對手,他們也想要這個女人,你是一個敵人。斷慾、獨身、穴居,人們會從老遠跑過來表達他們的敬意──「這是一個偉大的苦行者。」──你變成了一個苦難者……但苦難得到補償。苦難可以使你成為一個大聖人。
那就是人類的整個歷史:遭受苦難總會得到補償──你尊敬苦難者。假如這苦難是自己製造的,那當然了,你會獲得更多的尊敬,你甘於受苦。聖雄甘地所以舉世聞名是因為他自願受苦,施加苦難於身上。你怎能不關注他?假如他享受,過著美滿人生,擁有健康身體,你只會妒嫉,你只會敵視。
看透這些頭腦的詭計與把戲你便能夠把它們丟掉。不要尋求關注,不然你會繼續痛苦下去。只有當你是痛苦你才會備受關注,那是自然機制的一部份。
它也發生在你身上:假如你頭痛,你的注意力會移向頭部──你忘記了整個身體。假如你腿痛,那麼你的腿會變得非常重要。還好你的腿、頭和你的手不是政客,不然它們會頻頻作痛,這些痛楚是持續性的;還好它們沒有任何自我,假如大腿有某些自我的東西,那麼大腿會不斷製造麻煩,因為只要它有麻煩你才會關注:你會按摩大腿,你會照顧它。
這也是內部機制:注意力會跑到正在作痛的部位。總括來說,這也是家庭、社會、世界的機制。一旦你學會了這詭計,它就會變成一種無意識,它變得自主自發,叫你欲罷不能。丈夫回到家,妻子馬上開始痛苦,這是我看到的情況。
當我在這國家四處遊歷時,我住過很多個家庭。正當妻子開懷大笑快樂洋溢之際,忽然丈夫回來了──我看在眼裡──她臉色變了。她不是刻意這樣做的。不!這事已經不需要刻意去做,這是自動自發的:看到丈夫要進門,看到鎖匙鑽入匙孔,頃刻間她自動改變了。她變得愁眉苦臉,因為只有在愁苦中她才會獲得丈夫的關注。否則不然。
這個機制必須變為有意識。留意它,否則它會摧毀生命中一切喜樂的可能性──事實上它已摧毀了。成千上萬的人活在痛苦和地獄中,因為他們嚮往被關注。這是很愚蠢的,它什麼也沒有帶給你,它只會強化你的自我──這不是你。它不是你的本質,它只是你的人格,是虛假的自己。它不斷滋養這個虛假的自己,而本來的自己不斷在挨餓。
本來的自己不需要任何關注。本來的自己能夠在毫無關注之下過活,因為它不依賴任何人,而且本來的自己能夠做到在單獨之中喜慶歡欣。它甚至無需要其他人,所以還有什麼關注可言?它甚至無需要其他人!它的極樂是內在的──它並非來自外在,它不依賴任何條件,它是無條件的。它是自發的、內在的、固有的現象。
留意看你是如何從痛苦中「獲益」,然後你會知道為什麼享受會如此困難。停止往痛苦上投注,喜樂才會再度流動。
我們天生喜樂,喜樂是我們的本質。它不需要借助任何東西來變得喜樂。獨自一個坐著就已經是喜樂。喜樂是自然的,痛苦是不自然的。但痛苦有利,喜樂無益──它不會帶給你任何利益。
所以人必須做決定。假如你要喜樂,你就要做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這是一個決定。假如你要喜樂,你就必須做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因為你將不會得到任何關注。反之,人們會妒嫉,人們會與你為敵,人們不會喜歡你。只有當你在痛苦中人們才會喜歡你,只有在那個時候他們才會同情。在同情當中,你的自我得到了滿足,他們的自我亦被滿足了。無論任何時候當他們同情某人,他們高高在上,你則低低在下。他們佔盡上風,他們享受同情之旅。同情是暴力,他們看到的事實是,你陷於悲慘,而他們不是;他們以憐憫者的姿態出現,而你的身份是一個可憐人!他們的自我滿足了,你的自我也滿足了。因為──「看吧!」你對你自己說:「你何等重要,每一個人都在同情你。」於是雙方的自我都得到滿足。這很有益,沒有任何人損失。
當你處於喜樂、歡慶、妙舞、高歌,而這是完全沒有原因,你就是覺得快樂,那麼你的自我會消失,因為它沒有得到關注。其他人的感覺卻不會好,因為你沒有給他們一個滿足自我的機會。
那便是人們反對耶穌和反對佛陀的原因,也是他們反對我的原因。他們希望我也成為一個苦行僧,他們希望我禁食,棲身樹下像個乞丐一般,那樣他們就會很高興。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前來,他們會禮拜我。但假如我以自己的方式生活──我的方式就是享樂的方式,我的方式就是喜慶的方式──他們會大為震驚。如果有人捨棄皇宮去做一個乞丐,他們會快樂不已──他們會愛這個男人。但如果一個乞丐走入皇宮裡住,他們全部人都會反對他。他們不會喜歡這個主意。
來看看:你也會做這樣的事。假如一個男人躺在一張釘床上,你會立即向他跪拜好像他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似的,好像他為人類帶來恩澤天福似的。他只是一個被虐狂,但你愛他,你尊敬他。你的尊敬似乎更加病態,你的尊敬似乎是個弊病。因為你的尊敬是由於他躺在釘子上,他要吸引你的注意力,而這是獲得你的關注以及你的尊敬最簡單的方法。他的自我被滿足了。他已準備好躺下接受折磨。
這樣的事在每個地方每個角落以大大小小的規模發生著。當心它──這是一個非常落後的圈套──那麼你就可以享受,沒有別的只是享受。假如你準備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假如你不需要別人的關注,那便完全沒有問題了。你能夠享受……在細微的事上你也能夠享受。非常細微的事也能夠帶給你非常巨大的喜悅。
看一下耶穌跟他的朋友就好了,吃吃喝喝,這叫人們不能忍受。他們會愛他的……假如他是一個苦行者。但他不是。
一天他來到一個市鎮,抺大拉的瑪利亞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她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是值得愛的,你如何能躲得過這發生?你如何能做到不愛這樣的男人呢?她帶了非常珍貴的香水,把它倒在耶穌的腳上,以那珍貴的香水替耶穌洗腳。她喜極而泣。猶大對耶穌說:「這是錯的。你應該阻止那女人。那香水非常珍貴,它可以被賣掉,它足夠溫飽這鎮上一些窮人。」
現在你要同意誰──猶大還是耶穌?假如你誠實你會同意猶大。假如你對自己坦誠你會同意猶大。他似乎是最早期的社會主義者、共產主義者、甘地主義者。邏輯上他似乎很正確,他是耶穌的門徒裡面最有智慧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受過教育的耶穌門徒。他的邏輯是完美無瑕的。
但耶穌怎麼說?耶穌說了一些不合情理的話。他說:「當我離去後你可以去救助這些窮人。這些窮人一直都在,你不用擔心。但此刻我在這裡,喜悅吧。」
你同意耶穌嗎?假如你同意,你會喜樂。假如你不同意,你只會痛苦。但想想看,你的頭腦會說:「猶大似乎是對的。」耶穌似乎太荒謬了,他在說什麼?「這些窮人一直都在。但現在你和新郎在一起:享受吧,慶祝吧。」這是個慶典。
現在假如人們反對耶穌,這似乎完全迎合了我們那所謂的才智。耶穌說:「我不能阻止那女人因為她是這麼的喜悅,我不能摧毀她的喜悅。看看她的眼淚,看看她的表現,她是這麼的一顆喜慶的心情。這只是個象徵,把珍貴的香水倒在我的腳上只是象徵她的極樂。她在慶祝,我不能制止任何正在慶祝的人。」假如你同意耶穌,你會喜樂!
所以這取決於你,娜莉,不管你同意猶大還是同意耶穌。
第二個問題:
你沒有師父,佛也沒有師父。有時候我想,找一位師父其實是妨礙了個人的開悟。我的意思是各走各路,各有所需,這是不可能給指引的。請告訴我你的意思。
安佐士,我從沒問過任何人,任何類似的問題。發問就是在探尋指引、追求指引。一個問題總要在某人身上討一個答案。假如你還要發問,你就需要一個師父。
一個師父就是一個準備好回答你問題的人。一個門徒不只是為了好奇而發問,而是準備好了以他的整個生命作為賭注,一股腦地投進他的問題上;是準備好了依循答案依法奉行,藉以轉化他的生命。假如你有真正發問,你已經是一個門徒了。這就是作為一個門徒的意義:「發問。」
耶穌說:「祈求,就給你們。叩門,就給你們開門。尋找,就尋見。」
「叩門,就給你們開門……。」發問是門徒性(disciplehood)的開始。除非你是一個門徒,否則師父不會怎樣注意你,因為前來者諸多是好奇之輩──出於好奇卻不是真正求問。求問需要承諾,求問需要涉入,求問是冒險、臨危;它非但是智力上的,它也是存在性的。所以假如你真的要發問,記住──讓我提醒你,你已經成為一個門徒。假如你認為找一位師父是妨礙個人的開悟,請不要發問好了。
而且我很驚訝,因為安佐士今天至少問了七個問題,最大量的問題是來自他的。
其次,你說:「你沒有師父。」那是真的。我沒有師父,那並不表示我不是一個門徒。我接受整個存在作為我的師父。這需要更大的勇氣以接受整個存在作為你的師父。假如你連一個男人也無法接受他作為你的師父,你如何能夠接受整個存在作為你的師父?──那樹木和石子、那河流和白雲?假如你連一個人也無法去愛,你如何去愛全部?我沒有師父這是事實,但這並不表示我不是一個門徒。我的門徒性比你們的門徒性涉入得更深廣。我信任白雲──那是非常困難的;我信任樹木──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信任存在。假如這些都有可能,那麼你便沒有特別需要任何一個師父了,因為每一樣事物都是你的師父。
當偉大的蘇菲神秘家哈桑(Hassan)快要死了,有人問:「哈桑,誰是你的師父。」
他說:「現在問已經太遲了,時間是短暫的,我快死了。」
但詢問者問道:「你只要說出名字就好了。你仍然活著,你仍然呼吸、說話。你告訴我他的名字就好了。」
他說:「這就有困難了!因為我有許多師父。假如我要一一把他們的名字道出,這將會花上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時間。太遲了。但有三個師父我是確定可以告訴你的。」
「第一個是一個賊。有一次我在沙漠迷路,當我到了村莊時已經很晚了。長夜已過了一半,店子關著門,旅館也關著門。路上連一個人也沒有。我在找人詢問,我找到一個男人,他正企圖在一個屋子的牆壁掏一個洞。我問他到哪裡我可以投宿。他說:『我是一個賊,而你看起來像是一個蘇菲神秘家。』他的長袍,他的氣息……。那個賊說:『現在已很難找到地方落腳了,但你可以到我家來,你可以跟我住。你會跟一個賊住在一起嗎?』」
哈桑說:「我有點猶豫,然後我忽爾記起:假如這個賊不害怕蘇菲,那麼蘇菲為什麼害怕這個賊?事實上,他應該害怕我才對。所以我說:『好的,我會去。』於是我去了。我和那個賊住在一起。那個男人很討人喜歡,很漂亮。我住了一個月,每一晚他都會對我說:『我現在去工作了,你休息,你祈禱,你做你的事。』當他回來我會問:『你有弄到什麼嗎?』他說:『今晚沒有。但明天我會試試。』他從不絶望。」
「足足一個月他都空手而返,但他總是那麼的快樂。他說:『我明天會試試,神會樂意的,明天就會發生。你也為我祈禱吧,至少你可以對神說:『幫幫這個可憐的男人吧。』」
然後哈桑說:「這些年來我靜心又靜心,但一直沒有什麼發生。每當我陷於非常絶望和無望當中,都會有一個片刻升起,我會想停止所有這一切毫無價值的事。沒有神的,所有祈禱者都瘋了,所有的靜心都是假的。赫然,我記起了那個賊在每個晚上說的:『神會樂意的,明天就會發生。』」
「所以我又多嘗試一天。假如這麼無望的一個賊,卻充滿了希望和信任,那麼我至少應該多試一天。很多次我這樣做了,是那個賊和那些記憶幫助我多一天的等待。終於有一天,它發生了──它真的發生了。我鞠躬,與那個賊和他的房子是遙遙千里之距,但我向著他的方向鞠躬了。他是我的第一個師父。
「我的第二個師父是一隻狗。當時我很口渴,我向著一條河走過去。有一隻狗來了,牠也很口渴。牠凝視河水,看到另一隻狗在那裡──牠自己的倒影──牠開始害怕。牠吠,另一隻狗也跟著吠。但牠太口渴了促使牠躊躇,牠再次走回去看著河水,又一次看到那隻狗在那裡。因為太口渴了,忽然牠跳進水裡,影像消失了。牠喝水,牠在水中游泳──這是一個炎夏,我一直在看,我知道有一個訊息自神那裡到來了:人必須要跳,儘管它極其恐懼。」
「當我在跳進未知的邊緣,我也有同樣的恐懼,我到了那個邊緣,徘徊,回來。然而我記起了那隻狗,假如那隻狗做到了,我為什麼不可以?終於一天我跳進了未知,我消失了,獨剩未知。那隻狗是我的第二個師父。」
「至於第三個師父是一個小孩。我走到一個小鎮,一個小孩捧著一枝蠟燭,一枝點著的蠟燭;他用手掩護蠟燭一路走到清真寺裡,然後把蠟燭放好。我開玩笑地問這男孩:「是你把蠟燭點亮的嗎?他說:『是的,先生。』我又再笑問:『你可以告訴我燭光是從哪裡來的嗎?有一個片刻當蠟燭還未被點亮,接著下一個片刻當蠟燭被點亮了,你可以展示給我看這光的來源嗎?是你點亮它的,所以你一定有看到這光到來,它自哪裡來呢?』然後這男孩大笑的把蠟燭吹熄,說道:『現在你已看到這光走了,它到哪裡去?你告訴我。』頓時我的自我被打擊了,我所有的認知也被打擊了。在那個片刻我感到我自己的愚蠢,從此以後我把我所有的知識放下。」
三個師父哈桑都談過了。然後他說:「還有很多,卻已沒有時間讓我去談論他們每一個了!」
是的,這是真的,我沒有師父,因為我有許多師父,我從每一個可能來源中學習。假如你能夠成為那樣的門徒,你便不需要一個師父。但要記住,這並不是說你一個師父也沒有。你可以選擇一個也可麼選擇全部,但無論如何你必須成為一個門徒,因為成為一個門徒是行於大道上的必要條件。
成為一個門徒是什麼意思?它的意思是能夠學習、隨時學習,對存在毫不抵抗。
當你找到了一個師父的時候會有什麼發生?你開始學習如何學習。在師父身邊,你會慢慢、慢慢地得到調整;你也會慢慢、慢慢地發現順隨著整個存在,你同樣能夠得到調整。
師父真正是整體的縮影。與師父接近你會開始察覺那無上的祝福、親近、愛、親密、涉入、承諾。慢慢地你領會到,假如與一個人親近能夠帶給你如此巨大的喜悅,那麼當你與整體親近,這股喜悅將會是何等驚人?師父只是個開始,師父不是結束;真正的師父只是一扇門──透過他你通過……你超越……。真正的師父會助你超越。
你說:「你沒有師父,佛沒有師父。有時候我想,找一位師父其實妨礙了個人的開悟。」
開悟單純地就是開悟而已,它沒有「我的」或「你的」;自我是分割的,本質卻是不分割的,大費神思於開悟之事,是謂自投羅網,再度墮落於自我的圈套之中。你錯過了整個重點,假如你設想自己的開悟如設想成你的汽車、你的妻子一般,你就是已把開悟設想成一些你擁有的東西一般地看待;你無法擁有它,你只能被它佔有。
臣服一個師父意味一項被某人佔有的試驗:你把自己丟掉,其它人進入你,將你充滿。你學習臣服,學習臣服就像學習ABC,假使你連ABC也未學會,你不能夠先學XYZ;當你學習游泳,你不會直接在大海中學習,你不會走到深海,你會在岸邊淺水處學習,或是在游泳池學習。
師父像一個游泳池,你可以在那裡學習游泳。一旦你學會了,整個海洋都是你所有,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去,這一整個存在都屬於你。但你已不在了,事實上,更貼切的說你屬於整個存在──你不但擁有開悟,開悟也擁有你。
「有時候我想,找一位師父其實是妨礙了個人的開悟。」
你還沒有師父,那麼是誰妨礙了你開悟?何以你還未開悟?假如找一個師父是妨礙開悟,那麼那些沒有師父的人一定已經開悟了。師父不會妨礙開悟。被師父抓住,以及被「師父會妨礙開悟」所抓──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那便是為什麼佛陀說:「假如你在途中遇到我,馬上把我殺了。」我也跟你說:「假如你在途中見到我,馬上把我殺了。」
師父是一把梯:你必須運用它,你也必須超越它。師父是一艘船──你必須運用它,當你到達彼岸,你就要把這艘船丟下。你毋需把它擱到頭頂上。假如你真的把它擱到頭上,你就是個笨蛋,你也到不了哪裡去──你一定是在做夢,因為這麼愚笨的人不可能到達彼岸。
師父不會妨礙開悟,但當必須超越師父的時刻到來了,就不要執著──執著於師父將會妨礙你,但如果那是一個真正的師父,他不會允許你執著於他。這是一個真正師父的定義:他教你涉入,他教你承諾,直至一天他教你莫做承諾、莫涉入,那麼這個師父就是最完美的師父。
普通所謂的師父只教你一件事:如何達至他們的成就,以及保持跟他們一樣的成就,那是一個假師父的定義。避開虛假的師父。
但一個真正的師父不會妨礙你開悟,沒有他你是不會開悟的。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現象:你必須找到師父,而且你必須超越師父。假如你了解自相矛盾的意思,我的答案對你來說就易懂了。
第三個問題:
我想要征服天國,該如何做?
神不能被征服,這個想法很愚昧。你要被神征服,你要允許神征服你。反而你卻說:「我要征服天國。」這是男性能量,是有野心的頭腦:它總是想著征服──征服自然、征服神、征服愛。而你摧毀了所有已被你征服的東西。你的征服摧毀了天然美,摧毀了生態及內在的和諧。
甚至像羅素這樣一個人物也寫了一本名為The Conquest of Nature《征服大自然》的書。但這正是西方的頭腦一直以來的想法──就「征服」而言。不論是征服這個世界或是征服那個世界,只要你繼續做一個亞歷山大。
這不是靠近愛的方式,這不是祈禱的方式。「征服」這個字很醜陋,臣服吧!讓神征服你,允許祂進入你……。不要阻止祂,你不需要尋找祂,你不需要成為一個士兵出征。這是士兵和桑雅生的分別:士兵想要征服,桑雅生想被征服。
天堂大門傳來龐然巨響,聖彼得走出來說:「哎呀!那實在太吵了,是誰在搞事?」
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站在那裡說:「我是派迪•麥金尼斯(Paddy McGinnis),我和我的愛爾蘭軍隊在這三十年來非常強大鼎盛。」
聖彼得說:「很抱歉,麥金尼斯先生。可是我們沒有你的紀錄,你不能進來。」
「誰說要進來?」派迪說:「我來這裡是要告訴你,你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撤離這個地方!」
這便是征服神和天國的意思。
放下這個頭腦吧!這頭腦不會允許你,這頭腦是不恭敬的,這頭腦不懂敬神、不懂什麼是祈禱。對於你想要的東西要稍微有點意識和警覺。你想要把神羅致手上?你想把神納入你的銀行資產?神不是一件放在銀行裡的珍藏品,神也不是一件可以讓你握在手中的東西,神不是一件東西,神不是一種財產。
謹記不要使用那些你在自我旅程上所使用的名詞,這些名詞會誤導你,這些名詞顯示你的野心,這些名詞是政治性的、非宗教性的。一個宗教人士臣服,他會祈禱、他會等待,他敞開、他信任。他會對神說:「願你的國來臨,願你的旨意奉行。」他會祈求:「讓我徹底地、完全地被摧毀,這樣就不會留下障礙;讓我成為絶對空無,這樣你就能夠到來,把我整個充滿。」
第四個問題:
我那傳統的基督教雙親認為你是一個危險的詭辯家,一些邪惡的力量正透過你摧毀宗教。他們為什麼會這樣想?
這已非鮮事,這一直如此。這與基督教無關,與印度教、佛教也沒有關係,它一直都是如此。他們也是這樣去想基督,這些都是同一樣的人;他們也是這樣去想佛陀,這些都是同一種人。人是非常奇怪的動物。人最奇怪的地方是他從不學習,他一次又一次地繼續做著相同的事情。
他們為什麼要把耶穌釘在十字架?這個男人做錯了什麼?他們認為他邪惡,他們認為他是邪惡的代表,是魔鬼的化身,他們憤怒。當然了,那些對耶穌感興趣的人都是年青人,因為只有年青人才會對新的事物有興趣。老一輩太過於投資在已確立的事物上面,太過涉入現狀。你認為耶穌的追隨者會是老年人嗎?他本身是個年青人,圍繞他的都是年青人。家長們都很生氣,非常生氣;猶太教祭司生氣,神父生氣,因為他引起了一場革命。假如耶穌是對的,那麼整個已確立的宗教就是錯的。假如耶穌是對的,那麼神父又如何?耶穌與神父兩者不可能都是對的──不是耶穌就是神父。神父們開始組織起來對抗這個男人,他們必須把他鏟除。自然地,老一輩都站在他們這一邊。
老舊的東西總讓頭腦感覺舒適──因為它是熟悉的,你早已習慣它。新的東西總覺得有危險,你會懷疑它。宗教一直都是新的,真正的宗教一直都是新的,真正的宗教一直都是叛逆的。無論任何時候只要出現像耶穌和佛陀這樣的人,必定造成重大麻煩。耶穌被猜疑,然後慢慢地耶穌的生命變成了一個全新創立的宗教據點。一旦基督教成為一個確立的宗教,受到國家支持,受到老一輩支持,基督教本身有它自己的神父,那麼問題來了!假如出現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問題就發生了!
你說:「我那傳統的基督教雙親認為你是一個危險的詭辯家,一些邪惡的力量正透過你去摧毀宗教。」
在某方面而言他們說對了。他們所稱的宗教不是宗教,我當然樂意摧毀它。我堅稱的宗教是他們不能理解的,是他們無法想像的。他們的思想變得太死板,他們的頭腦嚴重地受制約,一成不變。他們不再流動、變通,他們凝滯不前。人越是老,越是凝滯。
讓我告訴你關於早期信奉基督教的基督徒,他們的一些小插曲,你便會明白你的父母怎樣說我。
塔西圖斯說:「有一個群體,為他們的憎恨而恨,名曰基督教。」
蘇托尼厄斯說:「基督徒是一撮熱衷於新穎的人,也是邪惡的迷信者。」
攝爾修斯說:「他們崇拜到一個過份的程度,這些人近來出現了。他們好像青蛙一般繞著澤地大開座談會,討論他們哪一個犯最大罪。」
路西安(Lucian)說:「那些可憐人說服了自己,認為只消崇拜那個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詭辯者,以及遵守他的律法,他們便會永生不朽。他們承接教義於傳統,卻乏於任何確切的證據。」
小普林尼說:「這是他們的習慣,於固定一天,聚集於黎明之前,輪流朗誦那些讚美基督是神的言詞。這種墮落和過度迷信的感染不止於城市,還蔓延至小鎮和鄉村。然而,似乎還是有可能停止它,把它扶以正道的。」
這些話語並不是指向我,這些話語是指向基督。而類似的說話也出現在佛陀身上。
印度教徒替佛陀創造了一個美麗故事。他們說他是神的化身。他們必須這樣說,印度教徒比較有禮貌,當然,也比較狡猾、世故,他們知道如何玩字面遊戲。佛陀是神的化身,但不是一個好的化身。但神的化身怎麼會不好呢?他們有一個美麗的故事闡述。
他們說當神創造這個世界,創造了地獄和天堂,以及地球這三界。幾百萬年過去了,沒有一個人下地獄,那裡依然空空的。魔鬼非常憤怒,他的門徒也很憤怒,他們一直等待……繼續等待……,始終沒有一個人來。一切都準備好了:火已燃起,獨欠人來!終於他們跑到神那裡去,魔鬼說:「這簡直是胡來!你為什麼要創造地獄,假如根本沒有人來那裡?我們在那裡做什麼?只是等待再等待。我們還要等多久?連一個靈魂也沒有進來,這整件事毫無意義。要不然就送一些人過來,好叫我們有個忙著……;給我們練習、訓練我們自己,好叫我們熟練,這是我們一直渴望做的事……。我們一定要做點什麼的。我們快被你逼瘋了!要不然就送人過來,要不然就放棄這計劃。」
神說:「你再等等吧!我很快就會到地球。我會降生為釋迦牟尼。我會錯誤引導人們,那麼他們便會自動墮入地獄了。」
神真的降生為釋迦牟尼,而且他誤導人們,因為地獄需要人。自從佛陀誤導人們之來,地獄始得常滿。
現在你知道這個美麗的故事及它的狡猾了。佛陀是神的化身之說被接受了,但他只會把人送到地獄──所以當心佛陀,不要追隨他,否則你會下地獄。佛陀來這裡只是要幫助魔鬼,給他帶來一些事務。自那時起地獄便擠得水洩不通,那裡沒半點空間,人們要在大門外等候數年之久。
它一直如此,它也會繼續如此:宗教,自彼界到臨之初往住是新鮮的,它嚴重衝擊傳統,嚴守傳統之士無不誠惶誠恐──他們不是擔心宗教被摧毀,他們沒有宗教性,否則他們便不會惶恐了。他們的宗教只是一個社交儀式,他們談論神只是因為談論神很便利;他們也去教堂,因為這會令事情更容易,教堂的功能有如潤滑劑。它是一個週日宗教。這很好,它讓你變成一個好同伴,也讓每一個人知道你是虔誠的。在各個方面它都有助益。
教堂不外是一個扶輪社或一個獅子會,假如你是扶輪社的成員,它會幫到你,要是人們知道你是扶輪社的人,都會認為你是個好人;而且,在扶輪社你會認識到區內所有的上等人:友誼提升了,它相應助長你的事業及你的日常生活。教堂僅僅只是一個宗教性的會所:它是便利的。但那裡沒有誠懇,人們只是表面上敬愛基督,提供服務──但那些服務只是假殷勤罷了。他們一點也不在乎基督、基督教以及祂所有的教誨。
誰會在乎基督的教誨?誰會遵從他呢?假如你有遵從基督,這個世界就完全改寫了:這世界有一半是基督徒,我們將不會有任何戰爭,假如基督徒真的遵從耶穌的話……!耶穌說:「愛你的敵人。」然而基督徒仍然繼續炮轟他的敵人。是基督徒炸毀日本,使用第一枚原子彈。想像一下耶穌從他那裡看著──他會怎麼樣?基督徒投擲原子彈?而他卻對這些人說:「愛你的敵人如同自已。」
誰遵從耶穌?毫無疑問的遵從!人們就是到教堂罷了。到教堂去那感覺很好,保持宗教情操。
我聽說……
飛機正要經過一股強大亂流,但機師認為一切在他控制之中。透過擴音器他淡定平和的話語企圖鎮靜乘客,他也要求空服員再三向乘客確保一切妥當良好。
然而一位很虔誠的老婦人不能安心。空服員已對她說過飛機師是何等優秀,飛機是何等可靠,但這女人仍然肯定她不可能再看到地面了。
正不知所措時,空服員不得不脫口而出:「信任上天安排就是了。」她柔和地說。
那老婦人的眼睛睜得更大:「有這麼糟嗎?」她問。
一個虔誠的老婦人……。但真正想到神的時候,乃是死亡已確實無疑之時──「有這麼糟嗎?」
人有雙重面目,他們的本來面目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會認為他們是基督徒而且具有宗教性,然而他們既不是基督徒也沒有宗教性。假如他們真的有宗教性他們會理解我,因為無論我說什麼都跟耶穌是一樣的──是完完全全、確確實實地一樣的。我的語言可能跟耶穌的不同──這是必然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個世紀了。但我所做的是完完全全同一個工作,是繼續同一個工作。但我很明白他們的焦慮:他們對你逐漸失去牽制,這才是他們的恐懼。
剛好前幾天晚上看到一篇文章,在德國,父母為了防止年青一輩投身新的宗教,於是塑造出某些社群。尤其是東方的神秘經驗,在美國它們為年青人帶來不少麻煩。
你會驚訝父母竟然雇用綁匪,年青人被他們的父母綁架,然後被帶到心理學家那裡。有些心理學家試圖為他們洗腦,他們被稱為解除洗腦專家(deprogrammers)。他們認為年青人受到洗腦。
舉例,假如你真的與我牽連深切,而你的父母恐懼了,而你不想回到你的國家,你會被綁架。「為了你好」,你的父母會這樣做。因為你墮入了一個惡魔及其邪惡力量的圈套之中,看在他們眼裡的是……「你幹嘛穿著橘色衣服?還要留鬍子長頭髮?還要佛珠?這個滿臉邪惡的男人是誰?帶十字架,持耶穌相片有什麼問題呢?你到底在做什麼?」假如他們來了看到動態靜心、坤達里尼靜心,他們會瘋掉,他們會非常不安。
是的,你會被綁架,你會被迫洗腦以解除你身上的制約。他們認為你被催眠了,所以必須替你解除催眠,所以他們會再一次為你講授基督教及它的教理。他們會日以繼夜地強迫你,會維持好幾個月,使你能夠再次成為一個基督徒,使你能夠再次說出:「是的,我相信上帝和祂的兒子與聖靈。」然後他們才鬆一口氣。當你相信聖靈,一切都沒問題了;當你又開始閱讀聖經,一切就沒問題了。現在你已經回來,你已經回復宗教性,一旦你又開始製造原子彈,你就是真正的基督徒、天主教徒。當你進入軍隊,他們把你的長頭髮剪掉把你變成一個軍人,你就是一個完美的基督徒、天主教徒。當你開始為了金錢、權力、名譽,進行割喉競技(cut-throat competition);當你開始為了騰達高陞、擁抱越來越多的世間財富而去踐踏摧毀他人,你就完美了,你就是一個有宗教性的人了。
連政客也被認為是宗教性人士,因為他們去教堂,他們聽神父佈道。政客具有「宗教性」,而我的桑雅生卻「沒有宗教性」!
你必須理解這件事。你必須對你的父母非常非常有耐心。你也必須要仁慈,他們需要愛心。他們被關在某種意識形態的籠子裡,無法看到外面。他們無法感受新事物,就是他們自己本身也毫無新意;他們無法理解,他們變得很僵硬,他們的整個意識形態變成了一個沈澱現象。再者他們恐懼,假如他們見到你快樂,他們只會認為你瘋了,因為他們這一輩子也活得不快樂、活得很「宗教性」。
他們所知道宗教性的人就是不快樂的人──哀傷、拉長了臉。他們不能相信你具有宗教性卻在跳舞、你具有宗教性卻在大笑、你具有宗教性卻益發快樂。那麼他們所有的聖徒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是傻瓜嗎?他們的歲月都是在一副拉長了的嘴臉下渡過,他們背負著沉重的生命,有如一座大山重壓在他們的頭上。而你竟是這麼的步履輕盈、這麼的飄然無重、毫無負擔、毫不嚴肅。你是這樣一個笑口常開的人,教他們怎能相信你具有宗教性?唯一有可能的事就是你被催眠了。你怎能夠在這麼不快樂的世界上如此快樂?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是活在某種幻覺之中。因此他們說:「這個男人是一股邪惡力量,他把你催眠了。你所經驗的歡笑是假的,你所經驗的喜悅也是假的。」他們的痛苦是真的,而你的喜悅是假的。只有當他們能夠再度把你置之痛苦之中他們才會釋然:他們的兒子回家了,他們的女兒回家了。
你必須理解一點,就是他們不能理解我,也不能理解你。但他們是你的父母,而且你多少有點虧欠他們。愛他們、不要對抗、不要怨憤、不要發怒、不要與他們爭吵,因為那樣會讓他們更確信他們是對的,而你是錯的。你要更有愛,沒有人愛他們,他們住在一個滿載虛偽假裝的不真實世界裡。沒有人愛他們,假如你愛他們,這比起你大談道理將會更有說服力。
聆聽他們,不要爭辯,耐心地聆聽,從來沒有人聆聽他們。這便是為什麼精神分析學在這世界上變得這般重要。其實精神分析只不過是找一個耐心的聆聽者。對著精神分析家你可以大談心事,盡說你所想說──有意義的、沒意義的,你想說什麼都可以。
人們感到窒息、沸騰、受困。他們想傾訴可是沒人聽,這個世界已經聾了。男人難以和他的女人交談,因為你們一開始交談,爭執就立即隨之發生。你說一些,她理解的是另一些。女人不能與男人交談,因為交談總是危險的。最好還是保持安靜,緊守沉默。至少它帶給你一種和平的感覺,全然地寂靜無聲。只要掉出一粒字爭執又旋即開始。遲早人們學會了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說!
沒人聆聽他們。看看這悲慘的事實,他們要去找人傾聽。但他們要付錢,而且費用昂貴,精神分析是收費最高的專業之一。這是猶太人所關心的事,而且猶太人懂得如何做生意。佛洛依德奠下了豐功偉績,而他的追隨者只會奪取、只會享用。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只是聆聽,沒有其它幫助。假如你連續數個月,乃至數年的時間聆聽一個人,他是一個很容易發怒的人,而一旦他停止發怒,感覺得平靜和安寧,他會認為這是由於精神分析的緣故。但這不是精神分析的緣故。
在舊社會,更早期的社會,是沒有這個需要的,因為人們都十分願意聆聽。走進印度的村莊──人們都是非常願意聆聽的。他們有足夠時間聆聽,沒有人在趕忙。人們坐下,彼此交談傾聽。你不可能說服印度的村民他們需要精神分析。他們早已相互進行精神分析,他們更毋需支付費用。
可是在一個高度摻雜、文化、文明的社會,人們是如此的匆忙,沒人會有閒情與其他人交談。父母不會看看自己的孩子,就算看他們,也只是些客套話。「哈囉!你好嗎?」然後走開。又或是機械化地往頭上輕輕一拍,不然就是一個假意擁抱,甚至連一個吻也空白得可以。沒有人交談,沒有人面對其他人,沒有友誼、沒有愛。父母生活在一個世界,孩子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父母被他們自己的痛苦、無助、混亂折騰得窒息不已,於是他們沈溺酒精,孩子則沈迷毒品。奇怪的是沈溺於酒精的人非常反對毒品,但他們在做同一件事,它沒有分別,它是同一件事:讓自己沈溺,好把自己和這個世界及所有的問題通通忘掉。即使孩子也有著很多問題,因為我們教導他們競爭、野心。我們把他們送到學校,競爭就此開始。「你要得第一。你要拿到A。」你令他們焦慮,他們長期在混亂及焦慮中:莫論他們是否能夠成功!
小孩罹患潰瘍,年青人罹患心臟病、發瘋、自殺──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又或假如你不想自殺,你不想發瘋,你不想罹患潰瘍、癌症、心臟病,那麼就讓自己沈淪毒品好了!只是這樣國家會打擊你,社會排斥你,你會有罪惡感。你在做一些非法的事,你是一個罪犯,他們會把你抓進監獄。
唯一有可能擺脫這個大鬧劇就是透過祈禱、靜心,尋找一個新的空間,尋找屬於你自己的生命與能量本源。而那真正就是你在這裡跟我一起做的事。假如你真的進入靜心,你不會需要酒精,你不會需要毒品;假如你真的進入靜心,你的生命將會是一個充滿愛、分享、喜樂的生命──沒有競爭、沒有野心。你不會變成政客,你會無足輕重的活著。你不會遭受錯綜複雜的自卑感折騰,因為你不會把你自己和任何人作比較。你會滿懷感恩地生活,因為你的生命擁抱著喜樂。你不會黏著於痛苦,因為你不會涉入任何痛苦之中。假如你沒有任何自我,你便不會涉入任何痛苦裡。然後你可以盛宴,你的生命會是一個喜慶。那便是我在這裡的教導。
對我而言這就是宗教:把生命視為一個盛宴、喜慶;把能量轉化使你成為一個慶祝。
但你的父母會覺得困難,幫助他們理解,耐心聆聽他們的由衷,不要爭辯,寧可代之以愛。以你的存在、以你的整體、以你的耐心、以你的愛心對待他們,那就走對路了。假如你能夠以你的愛證明,那麼你就是走對了路。只有那樣他們才會認為這個跟你在一起的男人並不邪惡。假如你爭辯和大罵,而且充滿對抗──這似乎很自然,因為他們在反對你而且正處在爭吵的情緒。而這種自然反應是一樣的,針鋒相對──假如你這樣做,那麼你就是證明了你的師父是邪惡的,而且你也證明了你走錯了路。
對這世界而言我是一個怎樣的人,取決於你!
最後一個問題:
是否能夠不進入性而超脫於性?
那還有需要超脫它嗎?超脫之所以需要只因為你在它裡面。你是在它裡面出生的,你是由於它而到來的,你是一個性現象。
除了耶穌,從來沒有人自一個處女身上出生的。基督徒太強調瑪利亞是處女這個論說,所以他們能夠譴責性。假如耶穌是由於性而出生的,那麼譴責性就有困難了。事實上,耶穌和任何人一樣也是生於性的。
身體必須由男性和女性能量構成,不然身體是無法構成的。說瑪利亞是處女,就是說你家裡的電力只有一極:正極或負極。那簡直荒謬。電力需要兩極,正極和負極。欠缺這兩極,電就不能存在,就不能走進萬物之中──不僅耶穌的屋子裡電力需要兩極,就算在我的屋子,它還是需要兩極。
你可以問哈里達士。他試過,他試了一整天,不停地工作想要做出「電力上的處女」,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成功。不然之後你可以這樣寫我的故事,「在奧修的屋子裡,電力只有一極。」這種故事總是在將來發生。因為你要證明你的師父異於常人。
耆那教徒說馬哈維亞從不流汗。這是什麼樣的愚昧?他錯過了陽光底下流汗的喜悦,他靜也赤裸,動也赤裸;事實上,他一定比任何一個人更會流汗。要是你說我不流汗這也許是對的,因為我住在一個有冷氣的房間。但是馬哈維亞,赤條條地走動,從不流汗?似乎事有蹊蹺、可疑。他一定是身有惡臭,為了隱瞞這事實你訛稱他從不流汗,好把事情斬草除根。他從不排便,從不排尿,你如何能想像馬哈維亞撒尿?那是完全不妥當的。
這些故事都是虛構的。這些故事足以證明那些追隨者是笨蛋。它們沒有說出任何關於馬哈維亞、基督或穆罕默德的事,它們只是證明了這些追隨者的神經質。耶穌和每一個人一樣都是從兩性中生出的。你從性而來,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也是性細胞,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也有兩極:女性和男性,陰和陽。
你問我:「是否能夠不進入性而超脫於性?」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不要出生。一旦你出生了你就已經是一個「性生命體」。無論你跟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做愛也沒有關係。你可以獨身,但做一個獨身者不代表就要超越性。性能力已經透入,當你還在母親的子宮裡頭,你就已經是一個性生命體了。這是無可避免的,你能夠做的只是壓抑,你會變得不自然而且你的整個生命將會變成一個歪曲反常的生命。就你的問題,壓抑是可以的,但超脫卻是不可能!
我聽說……
艾倫和杜夫結婚已經三十年了,他們未曾有一個晚上錯過他們的閨房之樂。一天艾倫去看醫生,醫生對她說她一定要徹底休息半年,否則她命不久矣。
艾倫和杜夫決定在這期間分開睡,她搬到樓上的睡房,而他留在樓下。
經過三個月徹底禁慾和孤苦的日子,杜夫的意志崩潰了。他要去艾倫的房間,正當他上樓,他看到艾倫從樓梯走下來。
「親愛的,」她說:「我正要下來受死。」
「我很高興,寶貝。」他說:「因為我正要上去殺你。」
不要瘋了,讓事情簡化吧。不必殺死或受死。壓抑會把你生命裡的事情複雜化,你會變成分裂,精神分裂症──表面上獨身,但深底處卻相反。
超脫意味對別人的需要消失了,那迷失於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的慾念消失。也只有當你理解了,它才會有可能──理解,只能透過經驗。因此我不會說放棄你們的關係,反而,要在你們的關係上面更益添靜心品質。
做愛,讓它也變為靜心。然後你會驚訝:如果在做愛時你能夠進入靜心,你就能夠對正在發生的事有深切的洞見,對性的強烈衝動和慾求變得覺知。一旦有了覺知,它就能夠消失;而且它是自行消失的,你不需要培育它,你不需要為它做任何練習。它自自然然地離去,這樣會很美。是的,性可以消失──人可以超脫它──但不是與它抗衡,這是千真萬確的。然而由於這個事實,許許多多的誤解在這世界上不斷發生!
性從佛陀的生命中消失,性也從基督的生命中消失。人們看到性消失,而且人們看到性消失時的輝煌壯麗:天上之物下凡妙舞,遙遙之外臨大地來,神聖遍滿世俗。因為人們看到了這些境界,生起了極大渴望也想要超脫於性。然後整件事就走錯了──他們開始與它抗衡。
它是一門秘密科學,假如你沒有正確地進行,每一件事都會出錯。
有一個男人,他的朋友告訴他應該娶一個「在廚房是個經濟學家,在客廳是個淑女,在臥室是個蕩婦」的妻子。
婚後不久他們見面,這位朋友問他是否滿意自己這個選擇。
「啊,」新婚人說:「我依你說的做了。但我想我可能有些地方出錯了。跟我結婚的這個女人原來『在客廳是個蕩婦,在廚房是個淑女,在臥室是個經濟學家。』」
只是一點點處理失當,只是這裡的一樣東西跟那裡的一樣東西錯置了,全部事情都錯了!
超脫從來不是透過壓抑,超脫是透過理解,超脫是透過覺察。
就在幾天前的晚上,我給一個精神分析家點化成為門徒──一個很美麗的男人。我給他阿南德維特坎(Anand Veetkam)這個名字,意思是「超越性的極樂」。我對他說當你做愛的時候,假如你能夠帶著靜心的品質,你會發現一些極之有意義的東西。
是第一也是最有意義的事,就是當你進入深度性高潮──當達到了頂點──會出現巨大的喜樂。因為性消失了,性把你帶到高潮,一旦目的已達,性就會消失;在高潮裡面你已沒有性慾,你單純的只有悸動,沒有渴望。你是完完全全地立於當下、沒有未來、沒有幻想、沒有想像,什麼也沒有。當性高潮發生,男人就會單獨──女人也許在他身邊,但他沒有察覺那個女人。而女人也是單獨──男人在她身邊,但她沒有察覺那個男人。
性高潮是個人的:它在男人的身體裡面發生,它在女人的身體裡面發生。對方觸發了它,但之後對方的功用也就結束了。你對這個人不再感興趣。在深度性高潮,你純粹在你自己裡面,性不在其中,因此產生大極樂。美妙的性高潮過後,你會有幾個小時感到無比快活,你也會有好幾個小時不再想到性──這股渴望已遠離你。發生了什麼事?假如你感到快活,渴望就不在;假如渴望在,快活就不會在。渴望和快活不能共存。
假如在做愛的時候你深入靜心,你會覺知到時間消失。在頂峰之端是沒有時間的,於刹那之間你就在當下,只有在那個時候你才會知道此時此刻的意思,否則你只會是流連於過去或者未來。當時間消失了,頭腦也會消失,因為頭腦是時間的另一個模式、另一個名稱,頭腦是過去加上未來;當時間沒了,頭腦也沒了。想一想:沒有頭腦、沒有時間、沒有性渴求──那是至高無上的喜樂。
但人們錯過了它,因為他們對它毫無警覺,人們無意識地、機械式地做愛。要有意識、警覺地做,記住發生了什麼事;觀照,保持做一個目擊者,這様你會釋出了解,你會釋出覺知。覺知就是超脫,覺知就是自由。
今天談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