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之空性

禪的演講

第六章 公案為用

1988年9月13日下午,喬達摩佛廳

  我們鍾愛的師父,

  無學說:

  一開始你必須依賴一個公案。

  公案是來自祖師的一些意味深長的話語。在這個有分別心的世界中,它能吸引一個人的關注,給予他站立在河岸邊的力量。

  過去二、三年裡,我曾經說過三個公案:「父母出生前的本來面目」,「心即是佛」,「無心故無佛」。對一個為生死所苦的人而言,這些公案會清除如污泥般的世俗批判,開啟那從一開始就在那兒的金色寶藏,所有一切的永恆的源頭。

  然而,如果在一個公案上花了三或五年的時間,仍然沒有三托歷的出現,那就把那個公案扔了;否則將會成了一個人的無形枷鎖。即使這些傳統的方法也可能成了毒藥。

  一般而言,靜心必須帶著一個急迫性(urgency),但如果過了三或五年,那個急迫性仍然保持是強迫性地(forcibly),那麼它成了一個錯誤的急迫性(tension),那會是個嚴重的情況。

  一個祖師曾說過:「有時快,有時慢,有時熱衷的跟著走,有時停留在某個地方。」

  無學接著說:

  所以這個住山禪師(指無學)現在讓處於這個情況的人們扔了公案。當公案被扔掉之後,人們冷靜了下來,然後在適當的時機,打擊他們的真實本性,如同公案的目的一樣。

  花時間在公案上,會有一段時間使探詢的心被喚醒、會有一段時間使一切執著被切斷、會有一段時間憤怒的向前衝撞、會有一段時間焦熄了柴火停止煮沸。

  自從來到日本,這個住山禪師一直讓弟子下工夫在公案上,但當他們作了一段時間之後,他讓弟子扔了公案。重點在於一開始花了很多功夫在公案上,然後減少那個努力的方式,使很多人達成了(come to success);而那些在公案上付出相當大努力的,只有少數人達成。

  所以那個方式是,那些未曾看過公案的,必須要花時間在公案上;但那些花了很長時間在公案上的,必須扔了那些公案。在禪坐的時候,他們把那些公案完全地扔到一旁,睡覺的時間到了,他們睡覺,出發的時間到了,他們出發,坐下的時間到了,他們坐下(行住坐臥),彷彿他們一點都沒有在禪修一樣。

  瑪尼夏,我之前曾談到過無學的公案,我必須說一下公案是什麼。

  它像是一個無法解決的謎語——本質上不可解的。例如,在你出生之前,你要如何看——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找到答案。或者這個公案——最有名的一個——單手的拍掌聲。現在,一隻手無法拍掌;要拍掌還需要另一隻手。

  所以首先你必須先了解公案的含義。它是某種無論如何都不會找到答案的談話,師父給予弟子用來靜心和尋找答案的。從一開始弟子就知道,師父知道,不可能找的到答案。但這是一個偉大的策略:當頭腦找不到答案——而靜心又必須帶著急迫性,能量全部集中在公案上——頭腦會感到無能為力。它找了這又找了那,想到了這個答案,那個答案,然後因為想到一個錯的答案被師父打。

  每個答案都是錯的,因為公案的效果不是要得到答案;而是要使你的頭腦疲累,直到一個放棄的點。如果有答案存在,那頭腦就會找到。那和你聰不聰明無關——任何一種的聰明都找不到答案。

  但是自然地,頭腦會一直嘗試。弟子每早去見師父,告訴師父它在二十四小時內找到的答案。一開始,弟子以為他們可以找得到答案……

  有個弟子被給了單手的拍掌聲的公案。他聽見風穿過松樹的聲音,他想:「也許這就是單手的拍掌聲。」他趕到師父面前說了答案,但在他張開嘴巴前就被打了。

  他說:「這太過分了,我還沒說任何話。」

  師父說:「那和你有沒有說話無關——你就是打算要說話。」

  弟子說:「但至少你應該先聽聽……」

  師父說:「那是無關緊要的,無論你說了什麼都會是錯的。去靜心!」

  當弟子開始習慣,他們不再衝到師父面前說出答案。他們知道並沒有答案。一但知道沒有答案,頭腦放棄了。而整個策略是非常微妙的,把頭腦放一邊;讓它感到疲累、耗盡,不會再想要運作。

  你把頭腦放在一邊的那一刻起,你就進入了靜心的世界。那和公案無關,但是公案可以讓頭腦疲憊。

  無學是一個非常實際的師父;大部分的禪宗師父沒有這麼實際。他們的談話來自他們的意識之峰;但無學的談話則是根據你的程度。因此,和那些從遙遠的意識之峰談話的偉大師父相比,他給了更多的幫助。無學知道即使那些師父們大喊也不會被了解,最好是來到黑暗的深谷,用人們多少可以了解那個要點的方式來對他們談話,那個頭腦在內在旅程不會有任何用處的方式。

  那個要點就是:頭腦是個阻礙,不是幫助;一道牆,不是一座橋。

  無學是非常慈悲的,如此詳細的解說——沒有任何師父會講的這麼清楚——甚至會警告說這個方法並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用。沒有任何設計可以;即使方法本身也會成為阻礙。

  一開始你必須依賴一個公案,無學說。

  公案是來自祖師的一些意味深長的話語。在這個有分別心的世界中,它能吸引一個人的關注,給予他站立在河岸邊的力量。

  你的頭腦是非常搖擺不定的。一個公案會集中你所有的能量。對公案的投入不能是微溫的,那是危險的。必須全然的投入,這樣你才能很快耗盡頭腦——盡可能的快。

  根據禪宗師父們的經驗,最長期間是三年——如果你無法在三年內感到疲憊,表示你沒有完全的投入。你在保留能量,你並非全然地熱。如果你真的很投入,然後有一個片刻,你會了解:沒有答案。一但了解到沒有答案,頭腦被放到一邊。你進入了你的本性的空間。

  但如果你只是馬馬虎虎的投入,那個危險會在三年後……如果你還沒得到它,那最好扔掉那個公案。它不會有幫助,它現在成了阻礙。它變成了一個習慣。靜靜的坐著,藉著這個方式,許多思想來來去去,有個思想也在那:單手的拍掌聲是什麼?但因為你不是完全的集中,所以只會有那個公案在那兒,沒別的了。

  無學說:公案是來自祖師的一些意味深長的話語。在這個有分別心的世界中,它能吸引一個人的關注……

  將他所有能量放在一個點上;讓他的意識像隻箭——不射向四面八方,這裡一些,那裡一些,過去一些,未來一些,那使你對公案的投入,無論如何都會有些餘留,哪兒也沒去。以這個方式,你將永遠都無法走到最後;相反地,這會成為你的習慣。你會終生投入在公案上,它不會為你帶來靜心。

  所以如果三年內,頭腦整個的投入,然而公案沒有被自然而然地放下,你沒有見性,也沒有進入到沒有問題和答案的寧靜本性所在——那麼請停止對公案的投入。不要讓它變成習慣;不要讓它變成心智的制約。

   

  首先集中你的關注,投入你的力氣(strength),如同站在河岸邊一般。

  過去二、三年裡,我曾經說過三個公案:「父母出生前的本來面目」……

  不只是你,包括你的父母他們出生前——你的本來面目。沒有任何方式可以找到你在哪兒,知道什麼是你的本來面目……

  第二,心即是佛」找到心,即見佛。

  第三,「無心故無佛」。這三個他曾經使用過的公案。有一千零一個公案——那些無法解決的,那些看起來很美但當你投入後發現你已經在路的盡頭而無處可去的。

  對一個為生死所苦的人而言,這些公案會清除如污泥般的世俗批判,開啟那從一開始就在那兒的金色寶藏,所有一切的永恆的源頭。

  公案可以創造一個奇蹟,雖然它只是一個設計。問題在於透過那個急迫性、那個全然,你將整個頭腦投入到公案上,隨時隨地的。那不是你做一個小時然後忘掉的東西。

  這是個在僧院修行的方法,有屬於個人且可以在任何地方做的方法,也有在僧院修行的方法;你只能在僧院做,那個你可以二十四小時都在靜心的地方,那個除了靜心之外沒別的事要做的地方。

  公案是僧院修行的方法。如果你可以投入你全部的能量,沒有留任何一點意識在別的地方,就像人們的習慣……他們從不冒險投入任何事。為了安全,為了緊急應變,他們保有餘地。他們從不完全投入。

  我曾聽過,在火車上,穆拉那斯魯丁被懷疑無票搭乘。查票員為接下來發生的感到困惑,因為在隔間裡面,穆拉打開他的行李箱尋找,把東西扔的到處都是,最後,他做了所有努力……他察看了每個口袋,除了他外套左邊的口袋之外。查票員注意到於是問說:「看你如此的努力尋找,你應該是有票的,只是它和別的東西混在一起,因為你的行李太多了。所以不用擔心,你下車時可以再找找看。但我必須問個問題:你找過所有地方,但卻不看看你左邊的口袋?」

  穆拉說:「不要說出來!」

  查票員說:「為什麼?既然你都在找了,那為什麼不看那個口袋?」

  他說:「那是我最後的希望,可能是在那。但如果不在那——那表示我沒票。我不能放棄我的希望。所以我得先看其他的地方。」

  他不只找自己的行李箱,也開始察看別人的行李箱!查票員說:「停下來!那不是你的行李箱。你是瘋子嗎?你不看看我覺得可能有票的地方,卻去看別人的行李箱?」

  穆拉說:「我得先找遍全世界;只有當一切都找遍了,我才會去看左邊的口袋。那是我唯一的希望!」

  人總是保有餘地,他們從不全然投入。那個保留的餘地將使他們分裂。他們無法是全然的;他們仍然是部份投入,部分未投入的。

  所以首先公案讓你完全直接的,朝向單一目標,像隻箭一樣。一但這個完成,很快的,你的頭腦會感到疲倦。但如果你保留一些能量,你的頭腦總是能再次恢復。那個保留的能量可以讓你不會如此疲倦、耗盡力氣的,你會扔掉公案說:「我受夠了;我放棄了。這是愚蠢的——不可能有單手的拍掌聲!」

  當完全耗盡,頭腦停止了——疲倦的,全然的厭煩。當頭腦停止,即使只有一剎那,眨眼之間你已經處於彼岸。

  對一個為生死所苦的人而言,這些公案會清除如污泥般的世俗批判,開啟那從一開始就在那兒的金色寶藏,所有一切的永恆的源頭。

  一個非常簡單的設計,如果正確地作,可以開啟宇宙的寶藏——你最終的家。

  然而,如果在一個公案上花了三或五年的時間,仍然沒有三托歷的出現沒有開悟,那就把那個公案扔了

  這就是我說的一個慈悲的師父。無學非常關心弟子——不只談論最終的真理,也跟在弟子身旁,像一個旅伴,提醒弟子每個可能犯的錯誤。

  如果花了三或五年的時間,仍然沒有三托歷的出現,那就把那個公案扔了;否則將會成了一個人的無形枷鎖。

  你會開始以為這是某種經文,宗教上的儀式——你每天作它。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只是也許有一天,你會累積足夠的功德……但思考像單手的拍掌聲這種公案,你能累積什麼功德?

  這不是讓你一輩子持續頌念的經文;這是完全科學上的設計。但依個人必須全然地作它,然後才能開啟那個門。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地作,那請不要做它,因為這樣你將永遠無法來到門前。你會繼續頌念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因為它就是胡說八道;你必須記住你重複的只不過是胡說八道。並沒有單手的拍掌聲,你也不可能在任何地方找到父母出生前的本來面目。

  這不是你用大智慧可以解答的謎。它們看起來像謎,但它們不是;它們是完全的荒謬。但這個荒謬可以讓頭腦疲倦。只有荒謬可以——任何合理的,頭腦都可以應付;任何理論上的,頭腦可以處理;任何邏輯上的,頭腦可以控制。只有某些荒謬的……頭腦無法對付荒謬;它會發瘋,但它無法解決那個問題。在它發瘋之前,你必須把問題扔掉。

  記住,不是你的公案讓你發瘋,就是你不全心全意地作它,或者你全然地、全心全意地作它,它會使你成佛。問題在於急迫性和全然的。

  在公案變成一個枷鎖、一個束縛,必須把它扔掉。

  即使這些傳統的方法也可能成了毒藥。

  一般而言,靜心必須帶著一個急迫性(urgency),但如果過了三或五年,那個急迫性仍然保持是強迫性地(forcibly),那麼它成了一個錯誤的急迫性(tension),那會是個嚴重的情況。

  它會使你發瘋。只要想一下:五年的時間,從早到晚,一個人一直思考單手的拍掌聲。他會發瘋!它會變成他想停止卻不能停止的心理疾病。它會持續在他裡面:「什麼是單手的拍掌聲?」即使在睡覺中也會持續。他張開眼睛的那一剎那,第一個思想會是:「什麼是單手的拍掌聲?」睡前,最後一個思想會是:「什麼是單手的拍掌聲?」這將會如同暗流一樣持續整個晚上。

  無學是在說:「記住,即使藥也可能變成毒。可能是過期的;有效期限之後不應該再服用。」如果你想在有效期限內服用,那就全然地作,在有效期限內達成,藥效已經發揮。

  在每瓶藥上都有一個日期,最後一天之後,你就不能在服用。每個方法都有一個有效期限,如果你想要經驗你內在的永恆,那麼不要慢慢地進行;快點進行,在這個方法的有效期限內完成。

  而且隨時記住它是一個胡扯的方法,它沒有答案。它本來就沒有答案;它的目的就在那,耗盡你的頭腦。所以投入你全部的能量,很快它就會被耗盡。你越快耗盡你的頭腦,你就越快開悟、超越、開啟你永恆寶藏的門。

  一般而言,靜心必須帶著一個急迫性(urgency),但如果過了三或五年,那個急迫性仍然保持是強迫性地(forcibly),那麼它成了一個錯誤的急迫性(tension),那會是個嚴重的情況。

  一個祖師曾說過:「有時快,有時慢,有時熱衷的跟著走,有時停留在某個地方。」

  無學接著說:

  所以這個住山禪師(指無學)現在讓處於這個情況的人們扔了公案。當公案被扔掉之後,人們冷靜了下來……

  因為你全速前進,你的頭腦越來越熱衷,在一個點上持續數年。

  無學說:「我對我的弟子說,現在是時候扔掉它了,讓頭腦冷靜下來。」

  ……人們冷靜了下來,然後在適當的時機,打擊他們的真實本性,如同公案的目的一樣。

  當頭腦冷靜下來,就幾乎等於把頭腦扔到一邊。一方面那是頓悟,一方面也是漸悟。

  我不使用公案的原因是你們不是在僧院裡面。這個方法基本上是僧院修行的方法——從沒人指出這個差別。我的人活在俗世;他們無法一整天全然地靜心。它們只要全然地投入靜心幾分鐘,嚐嚐他們的永恆和不朽,對源頭的一瞥,就足夠了。不用持續地作,只要讓那變成一個圍繞著你的遙遠的回音。一個芬芳——就好像你經過一個花園,即使你沒有觸碰玫瑰,你的衣服仍會帶著玫瑰的芬芳。

  你們活在俗世,我要我的每一個門徒都活在俗世裡。我不要你們活在僧院,因為僧院會佔用你們全部的時間,摧毀你們創造的能力。而且很多時候,人們感覺到很厭倦,以致於他們從一個僧院換到另一個僧院。

  這是一個在日本很常見的現象:對某個僧院感到厭倦的人們會換到另一個僧院。因為他們不用作任何事——僧院會提供食物和衣服,他們唯一的工作是投入到公案上——他們對僧院感到厭煩,以為公案出錯了,因為什麼都沒有發生,已經過去三年了;或者他們會發瘋。他們的急迫性和全然性轉換到一個錯誤的方向,然後發瘋。

  這種情況在禪院常常發生。事實上,每個僧院都有一個提供發瘋的和尚休養的地方。他們讓發瘋的和尚恢復正常的方法很簡單。現代的精神病治療學和心理學應該研究這個方法,因為他們花了十年都做不到的事,在僧院只要三週就做到了。事實上,僧院什麼事都沒有做;在竹林內一個遙遠的地方,隱藏在河岸邊,有一間小屋。發瘋的人被留在那,並且被要求不要對任何人說話。然而除了送食物的人以外,也不會有人經過那。但是他們也不能對那個送食物的人說話;甚至鞠躬或打招呼都不行。

  靜靜的坐在那三個禮拜,沒有人可以說話,沒有事要做……頭腦冷靜了下來。

  心理分析在十五年做不到的,一千年來,禪院已經對數以千計的和尚做過了。

  在那三個禮拜沒人來拜訪;那些人只是被留在那。一開始他會對自己說話;然後漸漸的,那個熱度消失了,他冷靜下來了。一個美麗的景象:花朵、竹林和河流;四周都沒有人。當他冷靜下來,就會被帶回僧院。

  但任何情況下,一個人不該嘗試這些會使人發瘋的方法。透過這些方法而發瘋的人的原因是,他們想要變聰明。他們保留一些能量——在左邊的口袋!——所以他們從不是全然的。除非他們是全然的,否則頭腦無法被放在一旁。所以全然性是公案真正的效果和目的。

  我不使用它,我也不會要任何人用它,除非他是僧院的一份子,沒有世俗的工作要進行,完全的依賴社會。但是當你依賴社會,你就無法是叛逆的。這就是為什麼已經達成佛性的禪宗師父,他們的佛性不是一個叛逆;不是一個革命。

  我要我的佛是叛逆的。但只有當你不依賴社會,你才能是一個叛逆者。如果你能在工作上,收入上,是獨立的,你將能反叛所有的正統。

  非常奸詐的,但也許不是故意的,那些富人、皇帝都會對僧院捐獻。對他們而言這樣很好:累積宗教上的功德,開立一個在天堂的銀行帳戶。另一方面,他們使人們無法是叛逆的。他們完全的使人們變成殘廢的;他們已經忘記如何做任何事。除了坐和在公案上靜心之外,不用作任何事——這是荒謬的。

  偶然地——我說只是偶然地——有些人因為某個公案開悟,因為一個人必須重複那個公案二到三年的時間,時常地涉入其中。

  記住這差別,脫離頭腦不是超越頭腦。脫離頭腦很容易。很多人不用任何公案就能發瘋,但也許他們有自己的某種公案。可能是金錢,可能是一個女人或男人。他們使自己發瘋,持續地想著它。

  我知道有個人因為金錢而發瘋。他對金錢的愛是令人難以相信的。如果你手上有一百盧比,那是你的,但是他會觸碰它,只是感覺它。你甚至可以看見他的唾液流下來!

  我對這個人很友善,所以他常來我這,我會給他些紙條玩。他很快樂。後來我聽說因為一個嚴重的問題使他被關進瘋人院。他開始偷竊,他開始借錢,但是不會還,所以整個城市的人都知道。他從不買任何東西,因為這樣他必須放棄那些錢。

  錢是他的神——是很多人的神,是他們的公案。如同一種無法解決的公案:不論你有多少,你的慾望總是想要更多。那是無解的。即使世界上的最富有的人也不滿足於他的富有,他想要更多。

  花時間在公案上,會有一段時間使探詢的心被喚醒、會有一段時間使一切執著被切斷、會有一段時間憤怒的向前衝撞、會有一段時間焦熄了柴火停止煮沸。

  自從來到日本,這個住山禪師一直讓弟子下工夫在公案上,但當他們作了一段時間之後,他讓弟子扔了公案。重點在於一開始花了很多功夫在公案上,然後減少那個努力的方式,使很多人達成了(cometo success);而那些在公案上付出相當大努力的,只有少數人達成。

  那就是為什麼我說無學是一個非常務實且實踐性的老師。他不像菩提達摩,一把劍——一揮,你的頭就不見了。他是更講究實際的。他說即使你沒有達到三托歷、成道,它也會使你變得更熱。如果還無法熱到蒸發,他會開始告訴你:「冷靜,扔掉它。」他的經驗是,即使加熱一點點,然後冷靜下來,造成一些間隔,一個間隙,一個兩種狀態下的比較。透過這樣,透過對於加熱的頭腦和冷靜的頭腦的不同的些微了解,一個人也能達成(come to success),而非同時間裡付出更多努力的人。

  但我的理解是,這是個非常講究實際的方法。也許有人透過這個方式成道,但我不會說這是一個原則;這只能是一個意外。

  我完全不使用公案,因為我的人只要全然地投入靜心五分鐘就夠了。然後只是記住它,就能轉變他的生命。向內走幾分鐘從不會讓人發瘋。你可以盡可能的深入,全然地,因為你知道尼維達諾坐在那,他不會讓你超過底限。當你就要接近底限,你就要失去你的頭腦時,尼維達諾會立刻把你叫回來。

  我們不失去頭腦;我們必須超越頭腦,然後使用那個來自被超越的空間的頭腦。頭腦是一個好的機制;我們不是要反對頭腦。我們只是不要被頭腦支配,成為主人。我們要我們的意識成為主人,頭腦只是功能性的,一個僕人。

  無學說所以那個方式是,那些未曾看過公案的,必須要花時間在公案上;但那些花了很長時間在公案上的,必須扔了那些公案。在禪坐的時候,他們把那些公案完全地扔到一旁,睡覺的時間到了,他們睡覺,出發的時間到了,他們出發,坐下的時間到了,他們坐下(行住坐臥),彷彿他們一點都沒有在禪修一樣。

  這部分本身是很美的。這個部分可以對你有很大幫助。當你在靜心,全然地作。忘記整個世界,好像在那幾分鐘內,世界並不存在;只有你和這個你以光速馳騁向前的空間,像隻箭,擊中你的本性的某個未知的中心。

  然後只是收集一些經驗、歡樂、喜樂,然後回來。帶著你的佛性回來,如同圍繞著你的芬芳。然後觀照——你每天日常生活中、工作,各種事務——只是脫離你的眼角之外,記住。你也許在砍柴,或從井裡挑水——你是佛。雖然沒人看過喬達摩佛砍柴或從井裡挑水——那麼多愛他的弟子會負責砍柴或從井裡挑水。

  在你聚集一些圍繞著你的佛性之前,你必須砍柴、挑水。但不要忘記你是個佛。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在其他的佛開始砍你的柴之前!

  最後一段聲明是美麗的:

  成為佛,而不是好表現的人。不要試著說服別人你是佛——那是瘋子做的事。你知道你是佛就足夠了。你不需要說服鄰居你是佛。

  我以前曾去過瘋人院……

  我一個朋友是某個省的首長,所以他允許我——我可以拜訪任何在他省裡面的瘋人院或監獄,無論何時都可以。否則,要看到瘋子是很困難的。

  你無法改變他們的想法,任何想法。如果他們以為他們是一列軌道上的火車,他們經過你身旁會發生火車的聲音。他們不會在乎你站在那……他們會去某個地方。他們是一列火車,你無法說服他們不是。

  我問了其中一個:「你有任何乘客嗎?」

  他說:「我只是個轉動火車的引擎。我不會去任何地方,我只會從這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我只是個引擎,我不在乎乘客!」

  他變得很嚴肅。我說:「如果可以把你和一個列車連結起來會很好。」

  他說:「我不喜歡這個主意。我為何要擔心任何乘客和火車?我喜歡自己一個。」然後他繼續移動。

  監管人說:「我們試過。沒有用——沒有任何方法有用。」

  你無法改變瘋子的頭腦。我提到這件事的原因是:不要有這樣的頭腦,無法改變的。那是基本教義者的頭腦——像是雷根的基督基本教義者。你無法改變他們的頭腦,而那是一個瘋狂的前兆。如果有一個更好的論點,一個有智慧的人總是能隨時改變。你無法改變基本教義者;他已經決定了,永遠不會改變的決定。

  沒有辦法說服耶穌:「你不是神的兒子。」數以千計的人試過:「聽著,不要造成不必要的困擾!你看起來像個坐在驢子上的小丑,有幾個人跟隨你,你說你是神唯一的兒子。你是我們宗教的汙點!」

  猶太人努力試著說服他——「你只是個木匠,記得嗎?你父親是約瑟夫,你母親是瑪莉,記得嗎?」

  但是一個基本教義者……

  耶穌正在對人群演講,然後某個人說:「你母親在外面。」然後他給了傷人的回答;他說:「告訴那個女人,我在這沒有任何親人!我父親在天上。」

  講到那個可憐的女人——她已經好多年沒看到他,因為他一直在喀什米爾、拉達克、西藏流浪。聖經裡沒提到他十七歲之前的生活。而他只活了三十三歲;只有三年,最後三年,被提到。十七歲之前發生了什麼?有人說他十三歲出現在某個地方,之後就是一片空白。

  他的母親很久沒看到他,自然地這個可憐的女人……而他污辱她,甚至沒和她約個時間見面。他不是個普通人,他的親人會使他意識到人性。他是神的兒子,他是神,他不是人。

  你無法改變基本教義者的頭腦。對我而言,基本教義者等同瘋子。一個講理的人、一個有智慧的人,不會是基本教義者。一但有更好的論點、想法、方案,他總是準備做好迎接任何改變。他是彈性的,他不是固執的、倔強的。他隨時準備屈服、改變和轉化。

  我要你們永遠都不會成為基本教義者。總是保持不設防的。不對存在設防是最美的經驗。

  但要這樣,你必須對存在有點了解——從你的本性,不是外在世界。你從外在世界知道星辰,但不知道你內在的宇宙。你必須去接觸你的源頭,那個接觸將會解放你、使你成佛。

  你是佛;只是鏡子上有些灰塵。

  我想起米開朗基羅……他經過市場的一個大理石店舖。他是一個雕刻家,也許是世界上已知最好的。他站在店前道路的對面看著一顆未雕刻的巨大的大理石。他問:「這要多少錢?」

  店主說:「不用錢,因為它已經放在那有十年了,沒有人有興趣。如果你要,你可以拿走——我需要更多空間放別的石頭,那顆大理石佔了太多空間。但我不認為有人可以用那大理石做什麼。那是一顆怪石頭,形狀太奇怪了。」

  所以米開朗基羅拿走那顆石頭,花了二年時間在它上面,創造出世界上最有名的耶穌像——被他的母親瑪莉雙手交叉抱著,靠在膝蓋上。

  就雕刻家而言,米開朗基羅確實是一個偉人。耶穌看來像是有生命的——如此的栩栩如生。你可以看見每塊肌肉,你可以看見手指甲裡的洞……

  就在幾年前,一個瘋子毀壞那個雕像。沒人想過會有人毀壞這麼美的雕像——那雕像在梵蒂岡。在法院裡,那個瘋子說:「我必須毀了它,因為我要和米開朗基羅一樣有名。現在我的名字會和米開朗基羅被一起記得:這個人做的,我毀了它。」

  當雕像被創造出來後,米開朗基羅邀請店主來看看石頭。他無法相信他看到的。他說:「你創造了一個奇蹟!你怎麼辦到的?」

  米開朗基羅說:「不,我什麼都沒做。就在我經過那條路的時候,我聽到那顆石頭說:耶穌和瑪莉隱藏在我裡面,你只要這裡拿掉幾塊,那兒拿掉幾塊,他們就會出現。我沒有創造耶穌和瑪莉,我只是把用不到的大理石拿掉,只留下耶穌和瑪莉需要的部分。」

  這就是靜心者的經驗。當你越深入,你會聽到……不是語言上的,而是某種魔幻般的拖曳,朝向隱藏在你裡面,位於那個源頭的佛。一但你觸碰到那些源頭,一但你熟悉了你的佛性,只要五分鐘,就足夠讓你記得它整天。漸漸地,它會改變你的生命,使它成為一個美、一個優雅、一個巨大的狂喜。

  你不需要靜心一整天。我反對僧院和和尚,因為他們完全是社會不必要的負擔。特別是在東方,有那麼多窮人,這些和尚是整個經濟上的負擔。

  在泰國,就在二年前,他們國會通過一項法律,除非政府給予許可,否則沒有人可以當和尚。因為每四個人就有一個是和尚。其他三個必須提供那個和尚的一切所需。那是一個傳統,每個家庭應該把一個孩子,特別是最年長的,奉獻給宗教、教會。他們佔了四分之一的人口,整個人口是貧窮的,這些流浪者,以為他們在做某種崇高的事,其實只是在當寄生蟲。

  我不要任何人當和尚,我要你們活在世界上。不需要靜心一整天;靜心只是小小的一瞥——然後把它帶到你的工作上。漸漸地,那個瞥見將會從你的舉止、寧靜、歌曲、舞蹈中發光。

  不需要浪費一整天而成了一個寄生蟲。當你成了社會的寄生蟲,你無法反叛社會。你無法對任何迷信說什麼。

  我的人可以是門徒,但完全叛逆的,因為他們不依賴任何人。他們的靜心是他們的私人事務。

  為什麼所有宗教反對我?因為我為世界引入一種新門徒;那個恐懼是,這個火抓到可掌握的,像野火一般,那桑雅士將會是世界上最叛逆的人。他們將會摧毀所有迷信和愚蠢,他們不會認同反對他們意識的任何事。

  這就是二十一個國家的國會決定我是一個危險份子的原因。而且很奇怪,沒有人在國會中問:「你說的危險是什麼意思?」每個人都了解,那個危險似乎是,了解宗教是個人的,個人是叛逆的。沒有既得利益者想要這樣。他們為和尚準備一切,準備好捐獻給僧院,但他們害怕是佛的人也是叛逆的。對我而言,一個不叛逆的佛不會是佛,他只是塊腐肉!

  一首緋句:

  在傍晚

  如果下雨了

  我們應該找避雨的地方

  但如果想:「那只是霧」

  我們繼續,然後溼透的。

  它不是在說外在的雨,它是在說你的內在。不要害怕——在霧裡淋濕,在神秘裡淋濕。然後當你回來,以一個全然不同的人回來。那個消失的人就讓他消失,而你應該換上一個新面目——你的本來面目。

  扔掉面具,拿出你的本來面目,這就是靜心的整個煉金術。

  有個老人第一次到了一個大城市,他驚訝的站著,看著摩天大樓。然後他看到一個老女人,一個非常老的女人,進入一個小屋。他不知道那是電梯。他看著會發生什麼事,然後當電梯下來了,一個年輕的女人出現了。

  他說:「我的天!如果我早知道,我就會帶我的老太婆來。這是一個偉大的科學!」

  但這確實發生了。當你進去,你是一副老面具;當你回來,帶著一個新鮮的、原本的面目回來。這個每日的經驗,漸漸的,漸漸的,將會成為你二十四小時的寧靜經驗。不需要對任何人說你是佛;他們自己會知道。你無法把火藏起來,你也無法把一個佛藏起來。

第一個問題:

  瑪尼夏問:

  我們鍾愛的師父,

  這個你試著告訴我們的、無法言說的,這個我們試著要得到的、無法抓到的——有時它極度的神秘,有時它令人尷尬的明顯。它是其中之一還是二者都是?

  瑪尼夏,它兩者都是。

  一方面來看,它是明顯的。對於那些知道的人,它是明顯的。對於那些不知道的人,它是非常神秘的。但它兩者都是。我們的努力是要從明顯的來到神秘的……把你的簡僕變成天真;帶回你童真的芬芳和新鮮。

  佛不是外國人;佛是你最深處的中心——沒有別人可以到達的地方;否則他們可以改變它的臉。那是只有你可以去的地方——那就是為什麼它仍然是原初的、本來的。否則,社會就會扭曲它,控制它,成為對社會是實用的、有功能的。但除了你以外,沒人可以到達你的內在。

  確實,當你知道你的神秘存在,你不會想成為任何人。你已經來到整個宇宙都是你的家的點。

  (一道閃電劃在佛堂外的黑暗天空,然後雷聲,從容、溫和的雨)

  現在雲朵來了……一但你們大笑,雲朵都會來聽。它們來的正是時候。

  一晚,在喝了很多酒後,Dogski蹣跚的回到家。當他進入臥室,他發現老婆半裸的躺在床上,一個陌生人正在穿褲子。

  「這是最後一次,女士,」陌生人說,似乎非常生氣,「如果你現在不付瓦斯費,我就大便在地上!」

 

  Max Muldoon被徵召加入雷根在中東的新戰爭,而他一點都不喜歡這樣。他用盡可能不去當兵,但最後還是在Grimguts將軍的海軍裡發現他。

  一天,Max在戰爭的前線。當子彈和炸彈飛過,他嚇壞了。Max害怕的看著周圍,然後扔了他的槍。

  「我受夠了!」他大叫,他開始從前線跑開。

  很多人試著阻止他,但Max不理會他們。他一直跑,直到撞到Grimguts將軍懷裡。

  「停下來!」Grimguts咆哮。

  「幹什麼?」Max叫回去。

  「我命令你停下來!」將軍大叫著。「我是你的指揮官!」

  「我的天!」Max回答,相當驚訝的。「我已經跑這麼遠了?」

 

  十六歲的Sally踮著腳走到神聖受難處女教堂的懺悔箱前,Fumble神父正坐在那。

  「神父」Sally低語著,「我有罪!」

  「告訴我!」年輕的神父說。

  「神父,」Sally接著說,「我男友Willy有天和我回家,我把他帶到我房間。」

  「真的?」Fumble神父說。「發生什麼事?」

  「神父,」Sally接著說,「Willy推著我背對著床,然後開始脫我的衣服。」

  「真的?」Fumble神父說。「然後發生什麼事?」

  「然後Willy脫掉他的衣服,跳到我上面!」Sally哭泣著說。

  「啊!」Fumble咳了嗽,清了清喉嚨。「告訴我,我的孩子,你有感覺到他的器官進入你的兩腿間?」

  「我不是音樂家,」Sally回答,「但我會說那感覺像是一隻笛子!」

  尼維達諾……

  尼維達諾……

  保持寧靜……閉上眼睛。感覺全身凍結。

  全然的向內看,

  筆直向前。

  只要再一點

  你就能遇到你的真正的自己(self)。

  外面在下雨,但是內在

  只是霧。

  在它裡面溼透。

  扔掉你的面具,當你回來時,

  帶著你的本來面目回來。

  你的本來面目就是佛。

  全然的掌握它……尼維達諾……

  放鬆……只是看著身體和頭腦,記得你不是它們。你是看者(watcher)。

  在你的看之下,這個已經很美的傍晚變的更令人狂喜。只是看,你將會感覺到完全的空。

  這個空就是佛的名字。

  這個寧靜……

  你們已經成為海洋般的意識的一。

  界線消失了,

  限制被遺忘了……

  收集那些經驗,因為你們必須整天帶著它——你的行為裡、舉止裡、話語和寧靜裡。

  尼維達諾……

  回來,但是帶著你的本來面目回來。

  寧靜的、安寧的、優雅的——一個佛。

  像佛一樣的坐下幾秒鐘,整天都記著它。

  那不是一個成就,那只是對你那被遺忘的自己的一個記得。

  那是明顯的,但也是神秘的。

  好的,瑪尼夏?

  是的,鍾愛的師父。

  我們可以慶祝一萬個佛的聚會嗎?

  是的,鍾愛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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