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鞋子合腳時

第十章 人由道而生

 

  魚生於水,人生於道。如果魚,生於水,尋求池和潭中深深的遮蔽,它們所有的需求都滿足了。如果人,生於道,沉入無為的深深的遮蔽,忘記侵犯和顧慮,他什麼也不缺,他的生命是安全的。

  需要能夠被滿足,但慾望不能。慾望是一種發了瘋的需要。需要是簡單的,它們來自自然;慾望是非常複雜的,它們不是來自自然。它們是由意念造成的。需要是此時此刻的,它們是由生命本身造成的。慾望不是此時此刻的,它們總是向著未來。它們不是由生命本身造成的,它們是由意念營造的。慾望是營造物,它們不是真正的需要。這是必須記住的第一件事,你領悟得越深,越好。什麼是慾望?它是意念向未來的運動。需要屬於此時此刻——如果你餓,它是一種需要,必須被滿足。這沒有問題。如果你渴,你是此時此地渴,你必須找水。它必須被滿足——所以這是一種生命的需要。但慾望不像那樣。你想要成為一個國家的總統。它不是一種需要,它是一種野心,它是一種自我對未來的營造。或者你嚮往天堂——那也是在未來,或者你嚮往神——那還是在未來。記住,需要總是此時此地的——它們是現存的。慾望從來不是此時此地的——它們是不存在的。它們只是精神的,在意念之中。它們是無法被滿足的,因為它們的本質就是趨向未來。

  它們就像你看見的地平線。看上去就在附近的某處大地與天空相接。它是那麼明顯!你可以走到那裡去!但你會不停地永永遠遠地走下去,那個距離始終是一樣的;總是在前方的某處大地與天空相接。但你永遠到不了那個地方,那個大地與天空的會合處。它們永不相交。這只是一種表象,印度教稱為幻象:它出現了,但它不是那樣。如果你站在遠處,它出現了。你走得越近,你就越來越認識到它不是那樣。地平線向前遠移,你與它之間的距離始終是一樣的。

  你與你的慾望的距離始終是一樣的。你怎麼能滿足它?如果你想要1盧比,你可能在某一天得到了。但你得到它們的那一刻,慾望將再加上1倍。你有1000盧比,慾望將要求1萬。現在你有1萬,慾望將要求10萬。距離仍是一樣的。你可能有了10萬——這沒什麼不同。又是10倍,慾望將保持原樣。

  需要是簡單的。它們是可以被滿足的。你感到餓了就吃,你感到渴了就喝;你感到困了,你就去睡覺。

  慾望是非常狡猾和複雜的。你受挫,但不是因為需要。你由於慾望而受挫。如果慾望佔據了你過多的能量,你將連你的需要都無法被滿足,因為,誰來滿足它們呢?你在向未來前進;你在考慮未來;你的意念在做夢。誰來滿足日常的普通需要呢?你不在。你寧可餓著肚子也要到達地平線。你寧可延遲需要,那麼完整的能量就向慾望流去。但最後,你發現慾望沒有被滿足,因為需要被忽略了,最後你只是一個廢物。失去的時間不能復得,你無法回去。

  有一個故事講述一位年長的智者,他的名字叫孟子。他是孔子的追隨者,他直到非常非常年長時才死去。有人問他:「如果你被再次賦予生命,你將如何開始?」孟子說:「我將更多地注意我的需要,少去關注我的慾望。」這個認識也將來到你處。但它總是來得非常晚,那時生命已不在你手中。如果你被再次賦予生命……

  需要是美麗的;慾望是醜陋的。需要是生理的;慾望是心理的。但看看你們的聖人與先知:他們總是譴責你的需要,總是幫助你營造你的慾望。他們說:「你在幹什麼?只是吃?睡?浪費你的生命?試著去接近天堂!天堂是終極的慾望。樂園在等待著你,你卻在平常的事情上浪費你的生命——只是像植物般地生長。站起來跑吧,因為留下的時間不多了!伸出手去!敲天堂的門!到達神那裡!但不要站在這裡!」

  他們總是譴責你的需要,他們總是幫助你的慾望。那就是為什麼世界變得如此醜陋——每個人都充滿了慾望,沒有人的需要得到滿足。那能夠滿足的被忽略了,那無法滿足的在被餵養著。這就是人的痛苦。莊子是向著需要的。滿足它們,別要求慾望。只是放下這個念頭,因為沒有將來,只有現實存在。它是多麼美麗!當你覺得餓,你吃——沒有將來。當你如此沉浸於吃,它本身就成為一個樂園。那就是耶穌所說的:「不要去想明天。」看看田野中的百合,它們不積存,它們不思考,它們不為將來擔心。它們在此時此地開花。看看盛開的百合——明天會關照它自己。

  你只是在此時此地。此刻已經足夠,不要要求更多。這是真正的聖賢——一個活在當下的人,對他來說此刻就足夠了。他滿足了。對他來說沒有天堂,他自己就是天堂。對他來說沒有神,他自己已變成了神性的本身。這將是非常困難的,因為無論我說什麼都有悖於許多世紀以來的教誨和毒害。當你覺得餓時就吃,在那一刻讓飲食作為一種慶典。慶賀!因為誰知道呢,下一刻你也許不在了。饑餓可能沒有了,這美麗的麵包也沒有了。渴也許沒有了,這條河也許沒有了。喝吧!讓你自己在這裡專注到時間停止,因為時間沒有動——你的意念在動。如果你在此刻,完全地專注,用你整個的存在去享受,時間停止了。沒有時間的運動,沒有地平線,也不去追逐它。但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趕往地平線。

  有一次摩拉﹒納斯魯丁進了一所醫院。將要施行手術的那個外科醫生說:「我們這裡相信速度,我們不浪費一點兒時間。手術後第一天,你必須在房間裡行走5分鐘;第二天,走半小時,到醫院外面去;第三天,一個小時的長長的散步。我們這裡不浪費時間。生命是短暫的,時間就是金錢。必須節省它。」摩拉﹒納斯魯丁說:「只有一個問題——你介意我躺下做手術嗎?」

  每個人都匆匆忙忙。你這麼匆忙到哪裡去?你曾見過某人到達哪裡嗎?你曾聽說過有誰匆匆忙忙地、沒有耐心地、靠著速度到達過哪裡嗎?我們聽說過一些由於停止而到達的人,但我們從未聽說過靠著奔跑到達的人。佛陀停止並到達了。耶穌停止並到達了。莊子停止並到達了。你帶著你的目標,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但慾望把你引向遙遠的地方,遙遠的時間,遙遠的目的地。你越是貪慾,你就越匆忙,你就會不斷地錯失你自己——受挫,動搖,在你死去之前你就是個廢物。

  但在那個廢物中慾望仍然存在。你聚集了整個一生所經歷的慾望,你的意念說:「你失敗因為你沒有足夠地努力。看,其他人成功了。看看旁人,他們成功了,你失敗了因為你跑得不夠快。下次作好準備吧。」

  你把這種心態整個地集中在一顆種子內,然後你再次誕生,整個的惡性循環再次開始。你到哪裡去?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嗎?即使你到達某處你還是你自己。即使你此刻成為一名總統,這個國家或一些別的國家,你以為什麼事情會改變嗎?你將原封未動——同樣受挫地存在,同樣野心勃勃地存在,有著同樣的緊張,同樣的焦慮,同樣的惡夢。

  摩拉﹒納斯魯丁有一次拜訪他的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說:「這次是什麼問題?」摩拉﹒納斯魯丁說:「我在做一個惡夢,每天晚上都重複。幫幫我!我無法入睡,它成了我頭腦中一個沉重的負擔。必須做點什麼!」他是真的有麻煩,他的眼睛紅腫,整個身體看上去好像他有許多、許多個月沒有睡覺。心理醫生重視起來。他說:「告訴我,告訴我那個惡夢,它是什麼?」納斯魯丁說:「每天晚上我都做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夢。這個夢是我一個人與12個美女在一起。」心理醫生說:「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可怕?12個美女,你又是一個人與她們在一起,這有什麼可怕?」納斯魯丁說:「你試過愛12個女人嗎?獨自一人?在一座島上?」但是,你在愛12000個女人——每個慾望是一個女人。你的整個生命變成一個惡夢:那麼多慾望,那麼多地平線,那麼多事情要在生命失去之前做完。那就是為什麼你那麼匆匆忙忙——你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你不停地跑啊跑啊跑啊,直到你落入死亡的手臂。死亡是你的所有努力的結束。

  記住,首先,需要是美麗的。這是其他聖賢,所謂的聖賢與莊子的不同——需要是美麗的,慾望是醜陋的。區別是:需要來自身體,慾望是由意念造成的。動物、鳥兒、樹木是快樂的,因為它們沒有意念去貪求;它們無論在哪裡都是快樂的。它們生,它們死,但它們從不陷於苦惱,沒有緊張。這是要記住的第一件事——區別,慾望與需要之間的清楚的區別。接受需要,它們沒有什麼不對,但放下慾望——它們的一切都是錯的,因為他們不讓你活在此時此地。而那是唯一可能的存在。沒有其他存在。

  像田野裡的百合那樣開放,像樹林中的鳥兒一樣歌唱,像野生動物那樣無拘無束!

  不要聽從毒害者,享受簡單的身體的需要。你有多少需要?一個人需要食物,一個人需要水,一個人需要蔽蔭處,一個人需要一顆愛心——那就是一切。如果沒有這麼多慾望,整個世界此刻就會是一座伊甸園。因為慾望,我們不能關注簡單的需要。看,……連動物都能滿足它們的需要,但人不能滿足他的需要。人為什麼貧困?不是因為大地是貧困的,而是因為人是瘋狂的,他把更多的能量投入慾望。抵達月球看來比餵飽窮人更為重要。抵達月球有什麼用?你將幹什麼?但這是意念的整個趨向。美國浪費在攀登月球上的錢可以養活整個亞洲,所有落後的國家都能得到發展。登上月球你得到了什麼?現在美國的旗幟在月球上——這就是得到的。甚至沒有人看見它!現在其他星球成為目標。月球被征服了——現在其他星球必須被征服。這種月球狂是為了什麼?這種精神錯亂的瘋狂是為了什麼?

  「Lunatic」(瘋狂的)這個詞非常好,它來自「luna」,月球。一個瘋子總是月球狂,受了月球的刺激;月球總是所有瘋子的目標。他們第一次達到了目標,他們登上了月球。但他們從中得到了什麼?當你登上月球,目標又移向前方,地平線向前推進。現在你必須登上另一個星球——然後又一個星球。為什麼如此浪費生命和能量?所謂的宗教譴責你的需要。這成為他們的口號——不要享受就是有信仰。「吃喝玩樂」是他們譴責的東西。每當他們要指責任何人時,他們會說:「他相信『吃喝玩樂』。」但莊子說:「吃、喝與玩樂。如果你完全沉浸於此,你就成了道,不再需要什麼。簡單地,順應自然,不要在任何方向強制自然。不要變成一個戰士,一個鬥士,一個與生命對抗的士兵。降服於生命,讓生命通過你而發生。」那是第一要事。

  第二件事:每個人都尋找安全。但那時,你是在尋找一種不可能。每當你尋找一種不可能時,你就遇到了挫折。這是不可能的,安全不是事物的本質。不安全是生命的真正靈魂。不安全是真正的滋味:就像海的滋味是鹹的,所以你無論在何處品嚐生活,它的滋味是不安全。只有死亡是安全的。生命因為它的本性必定是不安全的。為什麼?每當一件事物活著的時候它是變化著的;只有一件死去的東西才從不變化。每當有變化就有不安全。變化意味著什麼?變化意味著從已知到未知。一切不安全的基礎就是你想依附已知的東西。

  用這種方式來看:一個孩子在母親的子宮裡。如果要安全的話最好是賴在子宮裡不出來。你能夠有比永遠地呆在子宮裡更安全的情形、更安全的位置嗎?

  孩子沒有責任——沒有工作,沒有辦公室,沒有問題要解決。一切都自動解決。孩子甚至不必自己呼吸,母親代他呼吸。孩子的心臟隨母親的心臟跳動而跳動,母親的血液不停地餵養著孩子。他完全是在天堂裡。你能想出比子宮更好的天堂嗎——舒適,沉睡,連一個忽隱忽現的夢都沒有,在一個安靜的睡眼中?那時,誕生降臨了!心理學家們說出生是非常有損傷性的,因為孩子被拋出來,從他的安全中連根拔除。一個合適的家,最舒服的……我們不能造出任何像它一樣的東西。沒有聲音進入:就好像這個世界從不存在似的。孩子不必作任何選擇,不會被分割;沒有訓練,沒有制約。他只是享受他自身,就好像他是世界的中心。

  那時,忽然間誕生來臨了。它是損傷性的;不安全第一次進入了孩子的存在。現在他必須呼吸;現在當他覺得餓時,當他覺得渴時,當他覺得不舒服時他必須哭叫。他必須作出自己的安排,他必須開始擔心。如果母親不在他會擔心。他尿濕了,他哭了又哭,沒有人聽到。現在緊張、不安全來了;他總是怕母親會離開他。母親不停地威脅:「聽我的話,不然我就離開你。」母親甚至威脅孩子說:「聽著,跟著,不然我會死去。」這是一種威脅!孩子在他的心底裡顫抖。他必須跟從,他必須作出安排,他必須作假和戴上面具。他必須扮演角色——即使他不想微笑,如果母親來了,他必須微笑。他必須變成一個政治家,並關心其他人是如何看他的,不然他將感到不安全。

  現在他將永遠不會像在子宮裡那樣安全。他應該做什麼?他應該賴在子宮裡嗎?看來孩子是賴的,他不想出來。許多次需要醫生的幫助把孩子帶出來——他整個的存在都在依賴。他反抗;他想要像他本來那樣存在,已知的。你能想出對孩子來說比世界更未知、更陌生的東西嗎?他睜開眼睛,一切都是陌生的,周圍全是聲音。他變得害怕。他將成長,當他成長的時候,生出了更多的不安全。他遲早將被送進學校——現在就連家也不再是他的基地。每個孩子都反抗。你不會發現一個高高興興地去學校的孩子——除非家裡是地獄。沒有孩子想去學校,他反抗,他依賴母親——他被拋出了家門。然後他將開始依賴學校。

  如果你去大學看看,感受一下學生的脈搏,沒有人想離開大學。

  有許多人們無意識地作出安排一次次失敗的事例,以為大學是安全的。父親關照著,他寄錢來,你只是像王子一樣地生活。世界仍然沒有進入,但整個世界把你拖進不安全,你遲早將必須被拋出學校。全世界的人都把大學叫做「母親」並不是偶然的。它是有意思的。它是母親——你仍然是個孩子,社會在關照你。但你還是一天天越來越移入不安全。

  母親有一種安全感。母親將愛你,無論你愛不愛她。這是一種單向的交通,她將自然地愛你。但現在你必須尋找一個不是自然地愛你的女人。你必須愛她。如果你需要愛,你必須給予愛。對一個母親來說那是不同的,一切都理所當然。但對另一個女人,它將不會是這樣;你必須從這個女人那裡去獲取愛,那就是為什麼有一場持續的爭鬥。一個男人想要他妻子就像他母親一樣。但為什麼她應該是他母親呢?她不是一個母親,她是一個妻子。她也處於相同的境地——她想要那個男人——她的丈夫,當她的父親。

  它的意義是什麼?一個母親的愛是無條件的。它給予你,她分享。父親的愛是無條件的——只是因為你是他的孩子,他愛你,沒有必要獲取它。但當你進入世界你必須獲取丈夫的愛,妻子的愛。它隨時都會被收回。恐懼,不安全……因此婚姻進入了存在,因為情人們是那麼不安全,他們想要法律的支持。於是政府保護他們,社會保護他們。不然婚姻有什麼必要?如果真有愛,你不必結婚。為什麼?有一種恐懼是,愛今天可能有,但誰知道明天?如果愛離去了,那你將幹什麼?你將依靠什麼?法律、法庭,政府——他們成為安全。然後你可以到法庭去,你可以要求愛。

  每個社會都使離婚盡可能地困難,結婚盡可能地容易。這看來很怪,它應該是恰好相反——結婚應該盡可能地困難。因為兩個人進入一個未知的世界;讓他們等待、觀察、思考、細想、靜心。給他們時間。在我看來在法庭允許任何人結婚以前應該有至少3年的時間。我認為那時就沒有人會結婚了!3年!不可能!蜜月之後一切都過去了。然後人們相互依賴,因為如果他們分離,就會有法律,安全和問題隨之而來。孩子來了,現在婚姻成為一種責任,不是歡樂,不是狂喜。如果你憂慮,沒有喜樂,社會總是高興的,因為一個喜樂的人是無法利用的。只有一個憂慮的人可以利用;只有一個憂慮的人能夠被塑造成一個奴隸。一個喜樂的人永遠不會是一個奴隸,他對社會來說太危險了。他是反叛的,他不需要社會——那就是一種喜樂的存在的含義。他獨自一人就足夠了。如果他不需要社會,那麼社會就無法把事情強加於他。社會想要你擔憂,不自在,那麼你將依靠它。那麼你將走上法庭,你將看著審判員,好像他是某個神。那麼政府、國家、警察,一切都變得重要,因為你擔憂。但如果你喜樂……情人們會忘記他們,但不是結了婚的人。情人們會忘記警察,一點都不需要他。他們的愛足夠了,但當愛離去時,就會需要警察讓他們仍在一起。需要一名警察——現在如果你們分離,他將會製造麻煩。就是為了避免麻煩,人們繼續在一起生活。

  生命是危險的,但那是它的美麗——它是不安全的,因為不安全是運動、活力、生機的本質。你越是死氣沉沉,越是安全。當你在你的墳墓中時是沒有危險的。什麼還能發生在你身上呢?沒有什麼!當你死去,沒有人會傷害你。但當你活著,你是脆弱的,你會被傷害。但我告訴你,那是生命的美麗。

  一朵早晨的花不能相信晚間它將離去。但那是它的美麗——在早晨它是如此光彩,如此莊嚴,宛如一個皇帝,到了夜晚它就走了。只要想想一朵由石頭或塑料做成的花,——它保持。它保持著,它將永不凋謝。但是當有些東西永不凋謝時那就意味著它從未盛開。婚姻是一朵塑料花,愛情是一朵真正的花——它在早晨盛開,夜間它就離去了。婚姻繼續著,它有一種永久性。但是在這個沒有永恆的世界裡,又有什麼東西會真正地永恆呢?

  一切真實的東西必將存在於此時此刻。有不安全;任何時候它都會消失。盛開的花兒將凋謝;升起的太陽將落下。一切都將改變。但如果你 過份害怕不安全你會作出安排。有了那些安排,你將殺了一切——妻子是個死去的被愛者,丈夫是個被謀殺的情人。然後事情搞定了,沒有問題。但那時整個生命厭煩得要命。

  我不是說愛不能永久——它能夠。但不安全是它的本質;你不能把它變得永恆。記住!你必須每時每刻運動。如果它凋謝,你必須接受它;如果它繼續開放,你享受它。看情況而定。但你無法對它感到安全。你怎麼能對將來感到安全?誰知道你還在不在?如果你對自己都不能安全,你的愛又怎麼樣呢?

  但你一直在承諾,你不知道你在幹什麼。當你愛一個人,你感到你將永遠永遠愛他。這是此刻的一種感覺。不要把它變成承諾。只是說:「此刻,我覺得我將永遠永遠愛你,但我不知道我下一刻會怎麼感覺。」沒有人能夠說關於下一刻的任何事情,沒有人可以承諾。如果你承諾,你生活在一個塑造的世界裡。承諾無法給予。這是愛的真實和誠懇,它不能承諾。但每個人都想要承諾,只是為了安全;你越害怕,你要求的承諾越多。那就是為什麼女人比男人想要更多的承諾,她們更加害怕,她們自然地覺得更加不安全。她們想要將一切都變得永恆,只有那時她們將跨出一步。於是你不斷地給予虛假的無法兌現的承諾。每個承諾都被打破。隨著每個承諾你的心碎了,別人的心也碎了。隨著每一個承諾的消失,生命變得徒勞和毫無意義;詩意失去了,它成了一篇平淡的散文,一種法律現象。你來與你妻子做愛。它成了一件法律事務,你必須做它,它不是自發的。你必須吻你的孩子,它不是自發的,你必須做它,它是一種責任。

  責任是最醜陋的事情,我告訴你,愛是最美麗的事情;責任是最醜陋的。

  愛情是一種未知的現象,你無法操縱它。責任是一種社會的產物。現在妻子會說:「你必須愛我;這是你的責任,你作過承諾!」你知道你作過承諾。那麼你能做什麼?如果愛消失了,或者在這一刻你不覺得在愛,或者今天晚上你不想做愛,怎麼辦?只是為了遵守過去的承諾你不得不弄虛作假。於是你說:「好吧,是的,我作過承諾。」你將幹什麼?你能按照要求承諾愛嗎?這是可能的嗎?它發生過嗎?你能夠製造愛嗎?

  你不能,但你會假裝。那種假裝將變得越來越固定,因為自發性是不允許的。於是每個人都感到受了欺騙,因為一種假裝的愛是無法圓滿的。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假裝的,你能夠看透它。你作著一切愛的舉動,但沒有愛。它就像一次瑜伽功的練習:動作有了,姿勢有了,但心不在。你在別的什麼地方,盡職或被要求,但你也覺得:是的,我作過承諾。

  我告訴你,承諾也許是完全對的,但每一個承諾都是暫時的。你不能保證你明天會在,你怎麼能保證你的愛還在呢?你只能說這是此刻的感覺:我將永遠永遠地愛你,但這是一種暫時的感覺——如果事情在下一刻消失了,我能幹什麼?但安全造成了問題——對一切你都需要安全,那就是為什麼一切都變得虛假。

  生命是不安全!讓這個真理越來越深地滲透你。讓它成為你內心深處的一顆種子——生命是不安全的。這是它的本質,對此無能為力——你做的一切將是有害的。你只會殺害。你感到越安全,你將會越沒有生機。看看那些靠著財富、特權、圍繞著他們的城堡而真正安全的人們——你會看見他們是死的。只要看看他們的臉,眼睛,看上去好像他們是用石頭做成的。他們的臉看上去像面具,他們是「角色」;他們的舉動是自動化的,它們不在他們裡面,他們被禁錮而不是流動——凍結和不動。他們不像河流一般舞蹈、奔跑,向著大海。他們是死的、呆滯的池塘,不到哪裡去,也不流向哪裡。每一刻你必須面對未知的東西。這是不安全:過去沒有了,將來尚未到來。將來是不可預測的,每時每刻你都站在不可預測的門前。這是必須歡迎的。每一個未知的時刻都是客人。

  在印度我們對客人有一個非常美麗的詞,沒有別的語言有那個詞。它是atithi。它意味著:一個沒有給予任何預兆就來的人,一個沒有任何預約就來訪的人。Atithi意味著「沒有日期」;他與你沒有預約,他只是來敲門。但我們是如此為安全感瘋狂和纏繞,我們甚至殺了客人。如果一個客人來了,他必須首先通知你並徵得同意才來。因為你必須為他準備房間,你必須作出安排。沒有人會突然敲你的門。

  在西方,客人完全消失了;即使他來,他住在旅館裡。不再有客人,因為西方比東方更加被安全感纏繞。當然,因為那種纏繞他們積聚了更多的財富,更多的防範,更多的銀行存款。一切都保了險,但人是死的。現在沒有atithi,現在沒有陌生人敲你的門,未知停止走向你。一切都變成已知的,於是你進入一個已知的惡性循環。你從一個已知走向另一個已知,從那個已知到另一個,然後你說:「為什麼生命沒有意義?」意義來自未知,來自陌生,來自出乎意料地突然敲你的門——一朵花突然開放,你從未期待過它;一個朋友忽然碰巧在街上,你從未等待。愛情忽然綻開,你甚至尚未察覺到它將要發生,你甚至想都沒想過,甚至連做夢都沒做過。那麼生命有意義。那麼生命有一種舞蹈。那麼每一步都是快樂,因為它不是充滿責任的一步,它是邁向未知的一步。河流走向大海。

  不安全是道的本質。不要製造安全——不然你把你自己與自然、與道隔離。你越安全,你將離得越遠。走進未知,讓未知循著它自己的道路。不要強迫它,不要推動河流,讓它流動,不要答應給任何人一座玫瑰園。當你愛的時候,要純真和誠實。當你愛的時候,要純真和誠實,只是說:「此刻我是這麼感覺,下一刻到來時我會告訴你」………好像此刻就是生命的整體。我告訴你,如果你在此刻這樣地愛,下一刻你將更愛,因為下一刻是由這一刻誕生的。但那不是一個承諾,不是一種保險。如果你在這一刻愛得如此完全,你在下一刻將愛得更加完全。這看來很荒謬——完全怎麼還能「更加」?但它發生了。

  生命是荒謬的。如果你完全地純真地、誠實地愛,在這一刻開放,為什麼害怕下一刻?你將開放。即使這朵花兒凋謝了,另一朵花將會來臨。不要在乎這朵花兒。生命不斷地在這朵花開放,在那朵花開放,有時在這棵樹,有時在另一棵樹。但生命繼續,花兒凋謝。它意味著有形的凋謝了,無形的繼續著。那麼為什麼在意?但是你在意因為你錯過了這一刻,那就是為什麼你在下一刻製造安全。這一刻你沒有活過;那就是為什麼你如此害怕未知。你在為下一刻如何生活製造安全。這是個惡性循環,因為你將帶著你所有的習慣、模式存在,帶著死的慣例存在。你殺了這一刻,你也殺了下一刻。

  忘記未來!生活在現時,如此完全地沉浸其中,來自這種完全之中的一切都將是一種祝福。即使花兒凋謝了,它也將是美麗的。你真正觀察過一朵花兒的凋謝嗎?它是美麗的。它有一種憂傷,但誰告訴你憂傷不是美麗的?誰告訴你只有笑聲是美麗的?我告訴你如果笑聲中沒有憂傷,它就是淺薄的。如果憂傷之中沒有微笑,它就是死的。它們不是對立面,他們彼此豐富對方。

  當你帶著一種深深的憂傷而笑時,笑聲中有深度。當你的憂傷微笑時,你的憂傷有一種喜悅。生命並沒有被分割成許多部份;生命是對抗任何分割的。是你的意念造成了密封倉。生命是洋溢的——它不知道生與死的區別;它不知道盛開和凋謝的區別;它不知道日出和日落的區別。它在這些兩極之間運轉。這些是兩岸,河流只是在其間流動。

  不要擔心未來。如此完全地活在這一刻,那麼從它而出的下一刻是金色的。它會照看它自己。那就是耶穌說的——不要想明天,明天會照看它自己。你不必擔心它。

  生命是不安全的,如果你能夠生活在不安全中,那是唯一可能的安全。一個能夠在不安全中生存的人是幸福的,因為他是唯一安全的人,在生命本身的懷抱中安全。他的安全不是人為的,它的安全是道,是終極的本源。生命照看著你,為什麼你還如此為照看自己而操心呢?為什麼把自己與生命隔離?為什麼把自己從生命中連根拔除?生命餵養你,生命在你之中呼吸,生命在你之中生存。為什麼對自己有許多地擔憂?一個過份為自己操心的人是一個持家的人,一個不為自己擔憂的人是一個桑雅生,一個說「生命照看我」的人。這就是我說的桑雅生的含義。它不是對生命的放棄,它是一種對自我顧慮的放棄。它不是放棄生命,它是放棄擔憂、顧慮,一種過份的自居,一種對河流的過份推動。河流把你帶到了這一刻,這個岸上,河流將把你帶到許多其他的岸上。為什麼擔心?鳥兒不擔心,樹木不擔心。人是最有意識的存在,他為什麼擔心?如果道照看一塊巖石,如果道照看一條河流,如果道照看一棵樹,為什麼你懷疑生命將不照看你呢?你是此刻的生命至高無上的花朵。生命照看你必將甚於其他任何東西。生命關照你更多因為你有更多的危險——你是一種挑戰。生命通過你而變得有意識;生命通過你而變得越來越覺醒。你在登上一個頂峰——生命試圖通過你登上一個頂峰。所以生命將會關照。順應生命,不要顧及你的自我,你自己被放棄了。對我來說這就是桑雅生。

  我的桑雅生是完全不同的;它絲毫不是那種舊的概念。舊的概念是離開生命,放棄生命,舊的概念與我正好相反——它是非常顧慮自己,你必須照看你自己,你必須顧及你的靜心,你的瑜伽,你必須顧及你的練習,你必須注意看著你自己在其他任何人之前到達神那裡。我的桑雅生恰好相反。我說你不必擔心——你將抵達,但你不是通過擔憂而抵達。你甚至不必作任何努力。無為。讓你的整個生命順流而下,你將會抵達。生命照看著。在你自己手裡,你是在一隻危險的手裡;在道的手中,你是在母親的手中——終極的母親。現在聽聽這些話:

  魚生於水,人生於道。

  莊子說正如魚生於水,所以人生於道。水照看魚,道照看你。你是道中的魚,自然——你把它稱作神,莊子機敏地故意從來不用那個詞,因為它背負著那麼多的胡說八道。他只是用道——一個更加自然的詞。《吠陀經》用Rit這個詞,Rit就是道,自然。人生於道,那就是為什麼我們不能感覺到它。魚不覺得水,它們知道得太深因為它們是由它而生的。它們與它共存,從未有過份離。魚從不知道水是什麼。它們在其中運動,它們在其中生存,在其中死去,它們進入其中又消失在其中,但它們不知道水是什麼。

  據說曾經有一條幼魚非常擔憂,她聽說那麼多海洋的事情,她想知道海洋是什麼。她去問了一條又一條聰明的魚。她去尋找一位師父。有許多師父——魚有它們自己的師父。它們說了許多事情,因為當你去找一位師父,即使他不懂,他也要說些什麼,只是為了保持他的師道尊嚴。它們說了許多關於海洋的事情,但那條魚並不滿足,因為她想要嚐嚐它。

  一個師父說:「太遠了,要到那裡很困難;極少有人到達海洋。別傻了。你必須為此準備幾百萬世。這不是一件平常的事,它是一項偉大的任務。首先淨化你自己,做一些帕坦加利八重道瑜伽的正坐(asanas)。」

  有人是佛教徒,他說:「這沒有用。走佛教的路吧,佛教的八戒會有幫助——首先完全地淨化,沒有不純的東西留下,那時只有你才被准許去看海洋。」然後另一個人說:「在加裡約加,這個年頭,只有唸誦『南無』的名字才有用。唸誦『南無』,『南無』,『南無』——只有靠他的恩典你才能到達。」魚總是在海洋裡的。她找了又找,翻查了許多經文,許多教條,尋問了許多空談家、醫生,拜訪了許多修行者,但是,什麼地方也沒有去成,她變得越來越困惑。海洋在哪裡?它成了一種纏繞。然後有一天她碰到一條魚,一條非常普通的魚——他一定像莊子那樣,只是普通。沒有誰會想到這條魚會是一個師父,只是過著一種平常的魚的生活。這條魚說:「別瘋了,別傻了。你已經在海洋裡了,你在周圍看到的一切就是海洋。它不是非常遙遠,它就在近旁,那就是你為什麼看不見它。因為要看一種東西,距離是必須的;要有一種透視,空間是必須的。它是那麼近,你無法看見它;它在你外部,它在你內裡,你只是海洋中的一股波浪——一個部份,是它的能量的縮影。」

  但尋求者不相信。尋求者說:「看來你是瘋了。我拜訪了許多師父,他們都說它非常遙遠。首先你必須淨化,做瑜伽,修煉戒律、性格、道德,有宗教信仰,通過許多儀式,那樣在幾百萬世之後它出現了。如果你果真抵達了海洋,那也是神的恩典。」

  但莊子是真實的。海洋就在你周圍。你在其中,你不會是別的樣子。如果神不在你之中呼吸,你怎麼能生活?誰在你之中呼吸?誰進入了你的血液?誰消化你的食物?誰在你之中做遙遠的夢想?誰誕生了詩歌和愛情?誰以一種莫名的節奏在你的心中跳動?誰是你生命中的音樂?神是遙遠的,這怎麼可能呢?如果神是遙遠的,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會存在?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神就是生命,你是生命本身的結晶。

  你是神——也許是縮影,但你是神。我不是說將來有一天你將像神;我說此地,就在這一刻,你就是。無論你知道或者你不知道,這沒有什麼不同——你是神。別的情況是不可能的。它可能需要幾百萬世去覺知,但那不是因為距離的遙遠,而是因為你做得愚蠢;不是因為你不純潔,而是因為你無知。除了覺知不需要別的戒律——只是漸漸地覺知近旁,只是漸漸地覺知什麼已經接觸你的皮膚,什麼在內心搏動,什麼在你的血液中流淌——只是漸漸地覺知近旁的東西。要觸及近旁你必須活在此時,因為如果你活在將來你就進入了距離。於是你在一段遙遠的旅程中,而神在此地,你已經把它留在身後。莊子說:

  魚生於水,人生於道。如果魚,生於水,尋求池和潭中深深的遮蔽,它們所有的需求都滿足了。需要——是;慾望——不。如果一條魚成了一名政治家,不。但它們不會愚蠢得去當政治家。魚不像人那麼愚蠢。它們只是活著,它們享受,它們吃、喝,而且快樂。它們跳舞。它們對於所給予它們的最小的池塘都是那麼感激。它們在裡面很高興。看著魚在池塘裡跳躍、快活、這裡那裡地游。看來它們沒有目標,沒有野心,它們的需要滿足了。當它們累的時候,它們進入池和潭的遮蔽處。它們休息。當能量到來時它們移動、跳舞、漂浮、游泳;當它們又累了,它們游進遮蔽處休息。它們的生活是一種休息與行動的節奏。

  你失去了節奏。你行動但是沒有休息。你去商店但你從不回家——即使你回來,商店進入了你的頭腦。你從不在池塘、在水潭中尋找遮蔽處。那就是靜心的全部意義——尋找池塘,尋找遮蔽處。那就是祈禱的全部意義——從有為進入無為。那就是宗教的全部意義。

  行動……你動得太多,你失去了平衡,現在靜下來,於是平衡又復得了。有為,但不要忘記無為與有為有著同等的需要。因為有為是進入世界,無為是進入內在。它就像任何其他東西的節奏。白天你醒著,晚上你睡眠。這是一種節奏。白天你是有意識的,晚上你變得無意識。你吃,然後你必須有幾小時禁食。又一次,饑餓來了,你吃,然後你必須再次有幾小時禁食。如果你只是一味地吃,你會發瘋,如果你一味地禁食你將死去。一種節奏是需要的。一種對立面的節奏是生活的最高秘訣。

  始終記住對立面。但是意念說:為什麼對立面?有什麼必要?為什麼要矛盾?如果你可以醒著那就醒著。為什麼去睡覺?有些科學家一直認為如果他們能把人從睡眠中救出,那麼會節省更多的生命。他們說:「如果你要活90年,30年將在睡眠中失去,這是一種太大的浪費。」科學家們比道更聰明——一種太大的浪費,你的意念也會說:「對了,如果可以省下30年,生活將會更加豐富。」但我告訴你,你將只是變得瘋狂。如果你的30年睡眠失去了,你也許會醒90年,但你將會狂亂。世界將是一個惡夢。只要想想一個人90年不睡覺。與這麼一個人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將永不放鬆,他將是緊張、緊張再緊張。整個世界將會變成一個瘋人院——它已經是了!

  節奏是必須的——你必須醒來,你必須進入睡眠。睡眠在生活中不是一個對立面嗎?它只是在邏輯上是對立的。因為當你睡得很沉,你在早晨就變得能勝任更多的活動,更加覺醒。如果昨晚你美美地、深深地安睡,你享受它,你完全放鬆在其中,你完全忘了你自己,那麼今天早晨你會完全地再生般地、鮮活地起來,充滿了再次進入行動的能量。如果你整天在以一種強大的能量活動,不是溫熱地,而是真正地活動,那麼你將會再有一個更好的睡眠。行動的徹底完成帶來放鬆;放鬆的徹底完成帶來更多的行動。生命通過對立面而豐富。但邏輯相信對立面永不會晤。因為邏輯的思考,整個西方變得不平衡。

  一直在減少睡眠,因為據說你只有在你醒著的時候才享受;在睡眠中沒有享受,於是不停地把你的清醒深深地推入夜晚。所以在西方,當他們去睡覺時,已經在跳舞、吃喝、會友、討論、爭辯、閒聊中,在俱樂部、旅館、劇院裡度過了半個夜晚。只要你能夠醒著,你就醒著,將清醒深深地推入夜晚。他們推進得那麼多,當他們上床時,他們總是半心半意地。因為如果可以整晚都醒著的話,他們似乎會更多地享受——他們會多去一個劇院,多跳幾支舞,多會幾個朋友;或者他們可能積聚更多的錢財,多賭一點。他們總是半心半意地上床,然後他們抱怨失眠——他們無法入睡。內心深處你不想入睡。

  我從未見過一個真正想睡覺的失眠者。如果他要它,將有睡眠。他不想要它。內心深處他想要一種有為的生活,完全地有為,沒有休息。因為通過休息你不能掙錢,那就是問題。通過休息你不能贏得選舉,通過休息商店不會變得更大,通過休息你能成就什麼?休息無法實現抱負——抱負需要行動。慾望需要行動;政治、金錢,一切都需要行動。睡眠是純粹的浪費。如果你的意念被慾望所纏繞,你半心半意地上床,好像它是一種強制——然後你覺得你無法入睡。半心半意地,你製造對抗。因為你已經過多地進入了慾望、行動,它們繼續在意念之中。身體想睡覺,但意念繼續是活躍的。

  就在另一天,一個人來說:「當我靜心的時候,思維在繼續。如何阻止它們?」於是我告訴他怎麼做。然後他說:「但是我愛思考。」那為什麼試圖阻止它?他說:「因為這些想法我不能入睡,我不能放鬆。但我仍然愛思考。」

  這就是問題。你愛思考因為思考能夠有助於完成某事:你能夠成為一位偉大的思想家,或者,通過思考,你能夠成為一名偉大的領袖。你曾經聽說過有任何人通過睡眠成為一名偉大領袖了嗎?他們都指責睡眠,他們都指責懶散。他們都指責那些只是享受生命而不太有為的人——他們把他們稱作流浪漢或者叫花子、懶漢,指責他們。但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事實,那就是世界從未因為懶漢而受難?因為沒有懶漢會成為希特勒,沒有懶漢會成為尼克森,沒有懶漢會成為成吉思汗,拿破倫。沒有懶漢會變得有為。

  行動帶來了所有的戰爭。行動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但我們仍然在說行動是必須的——因為每個人都野心勃勃。如果你放下野心你將在懶散與有為之間形成一定的比例。那時你的生命將是一種節奏。你會進入這個,然後你會移向另一個,你將在內裡平衡自己——白天行動,夜晚入睡。行動與靜心應該並存。那就是為什麼我從不建議任何人去喜馬拉雅山,放棄世界。因為那時他們將只是懶散與睡眠——又不平衡了。置身於世界中,但當你來到家,就真正地來到你的家;離開辦公室,把它留在後面,不要在你的頭腦中帶著文件。當你無為時,就享受無為,當你有為時,享受有為——讓身體感覺並隨著道運動,而不是隨著你的意念。

  如果魚,生於水,尋求池和潭中深深的遮蔽,它們所有的需求都滿足了。

  如果人,生於道,沉入無為的深深的遮蔽,忘記侵犯和顧慮,他什麼也不缺,他的生命是安全的。

  內在深處你是根。你就像一顆樹:樹的一半露在土地之上,樹的一半深深地藏在土地的下面,在泥土的黑暗之中。有根。花兒開了。你可以看見它們,但它們開花是因為你看不見的根。看不見的是根,看得見的是花兒。

  讓你的有為成為你的花兒,看得見,但讓你的無為成為你的根,看不見的。保持一種平衡:樹木在天空中長得越高,根必須扎得越深。小樹有小根;大樹有大根。它總是成比例的:如果樹長到50英尺高,根就有50英尺深。你應該是同樣的——每天都進入有為,但隨後進入無為。讓它成為一種節奏,一種和諧。

  如果人,生於道,沉入無為的深深的遮蔽,忘記侵犯和顧慮,他什麼也不缺,他的生命是安全的。

  在無為中你融入了海洋,魚成為海洋。在睡眠中你是誰?自我沒有了,魚兒融化了。在睡眠中,你在哪裡?你沒有佔據任何空間,你與存在成為一體。在深深的靜心中同樣的情況發生了。

  印度教徒說深深的靜心就像深深的睡眠,只有一個不同:你在靜心中是清醒的,在睡眠中不是清醒的。在深深的靜心中,當你尋求清涼的避蔭處,你是清醒的,無為的,但是有意識的。你知道你向哪裡運動。你知道整個的存在在平息。你知道那就像一片枯死的樹葉從樹上落下,移向土地,在風中飄一會兒,然後漸漸地落在了土地上,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當你從有為的世界移向靜心,你就像一片枯葉或一片鳥的羽毛一樣落下。會有些顫動,在微風中晃動,你移向這裡和那裡,漸漸地你越走越深,直到落入泥土。你抵達了根部,一切都平息了。那時沒有擔憂,沒有思索,沒有世界沒有人——只有存在留下了。那就是道。那時豐富了,恢復了活力,你回到世界,漸漸地它變得像從你的房子出來再進去一樣容易。它變得那麼容易。當你想要時,變得有為,但記住這種有為應該跟從你身體的需要,不是你的精神慾望。變得有為,當你的能量在流動你覺得能量必須使用——因為能量需要行動,能量在行動中感到愉快。如果你不能做任何事情,至少跳舞吧。記住,能量需要行動。如果你壓制能量那麼你會變得愛挑釁——不要壓制能量。這是對現代人來說最深刻的問題之一。原始人需要為他的日常生活用去許多能量。狩獵需要許多能量——8小時在森林中與動物搏鬥,然後夜晚結束時你也許能得到你的食物,但那也是不肯定的——平凡的日常生活需要許多的能量。

  現在一切都由機器幹,技術減輕了你的許多勞動。幹什麼呢?你變得愛挑釁,你對抗,你變得易怒。莫名其妙地,你發怒——忽然間你發起火來。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愚蠢的,甚至在你冷靜的時候也知道那是愚蠢的。但你為什麼毫無必要地發火?藉口不充分。真正的原因不是某種情形,真正的原因是你有那麼多能量,那麼多汽油滿溢出來,不能燃燒,它隨時都會行動。那就是為什麼發火之後你感到鬆弛,怒氣之後你感到一些快樂來到了你那裡。

  對現代人來說將是這樣——那就是我為什麼堅持活動的靜心,不是靜止的靜心。因為你的能量需要用出去,它需要發洩。沒有能量的活動你會有太多的能量。有豐富的食物,食物創造更多的能量,它是一種燃料。這個時代是整個歷史上吃得最好的時代。沒有勞動。即使你到辦公室或商店或別的什麼地方,勞動是腦力的,不是體力的。腦力勞動是不夠的。人在身體上是一個獵人。他需要許多活動來放鬆。所以要選擇,但根據你身體的需要。不要強迫身體,不要驅使它;只是感覺身體和它的需要。如果它需要行動那就去跑步,去游泳,去走長路,如果你不能幹任何事情,那麼跳舞。靜心和行動——讓能量流動。你通過行動融入存在。當能量離去,你放鬆,然後安靜。在池塘裡找個清涼的地方,在那兒放鬆。

  有為把你引向道;無為也能把你引向道。

  ……因為除了道沒有別的什麼。如果你通過有為變得覺知,你也將會晤它。有為是把你的能量注入道,無為是道把能量回歸於你。看……就像這樣。這條河流入大海,把自己注入海洋。這是有為。然後海洋變成雲朵,移向喜馬拉雅山,又在雨中落下,注滿了河流。這是無為。現在河流沒有做任何事情,現在海洋在做事情。

  在有為中你給予;在無為中你得到——一種平衡是需要的。你給予越多,你將得到越多,因為你越空,你就能夠得到越多。一條小河將得到少一點,一條大河將得到許多。當恆河把她自己注入海洋,海洋必須歸還同樣的恆河——它一次又一次地發生。在有為中你分享,你給予,你洋溢。你高興、快樂,在你給予時跳起舞來。然後是無為,道注入你。

  如果你跳著舞去,道也跳著舞來。神總是以你走向他的方式走向你。如果當你靜靜地坐著你感到憂傷,這意味著你在行動中不快樂。你給予,但你勉強地給予。如果你真正快樂地給予,那麼當你安靜時,靜靜地坐著時,你會感到非常快樂。但這將取決於你。記住這一點……人們來找我說:「如果我們靜坐,一切都變得憂傷,我們覺得非常壓抑。」那表明當你在給予的時候,你勉強地給予,你不是全心全意地給予。神以你走向他的同樣的方式走向你。它不會是別的樣子。因為神祇是返回——如果你跳著舞抵達他,他也跳著舞抵達你。如果你的行動就好像你是個殉難者,如果你去辦公室說:「這是因為職責,有妻子和孩子,我不得不去,我只是在等待退休……」那麼神將以同樣的方式走向你。敲你的門將是他的一種職責。

  他將說:「我必須」——然後,他將背著十字架走來。但是如果你在生命中跳著舞去,他將吹著笛子來。

  記住這個——神是一種回音。是你存在的回聲。如果你到山上去,你說些什麼,山裡將充滿它的回聲。整個的存在都在你之中迴響。無論你做什麼將會返回你;這是因果報應的規律。這不是一個細節問題:你侮辱了某人,那麼同一個人就會在他的某一世侮辱你。不要愚蠢,不要傻了!

  但這個規律是對的。它說:無論你給予什麼,你將得到。無論你播種什麼,你將收穫。神以你走向他的方式向你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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