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奧秘(奧秘之書)

第五章 觀照人生流動影片的技巧

1973年2月26日於印度孟買

經文:

  在極端慾望的心情下,要不受打擾。

  這個所謂的宇宙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變戲法、一個影片的展示,要快樂而且要以這樣來看它。

  喔!所鍾愛的,不要注意在歡樂上,也不要注意在痛苦上,而要注意在這兩者之間。

  目標和慾望存在於我裡面就好像存在於別人裡面一樣,所以,接受,讓它們被轉變。

  原始的頭腦就好像一面鏡子,它是純潔的,它保持純潔,但是灰塵可能堆積在它上面。那個純潔不會喪失,灰塵無法摧毀那個純潔,但是那個純潔可能被覆蓋起來,這是一般頭腦的情況——被灰塵所覆蓋,隱藏在灰塵後面的那個原始頭腦仍然保持純潔,它不會變成不純潔,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它可能變得不純潔,那麼就沒有辦法再度得到那個純潔,它本身是純潔的,只是被灰塵所覆蓋。

  我們的頭腦是原始的頭腦加上灰塵,是佛的頭腦加上灰塵,是神聖的頭腦加上灰塵,一旦你知道如何移去它的覆蓋,如何從灰塵當中來恢復它,你就已經知道了所有值得知道的,你就已經達成了那所有值得達成的,所有這些技巧所顧慮的都是如何解放你的頭腦,使免於每天一定會堆積的灰塵,灰塵是自然的,就好像一個旅行者走過很多很多路,累積了很多灰塵,有很多很多世,你都是一個旅行者,你已經走了很長的路,累積了很多灰塵。

  在我們進入這些技巧之前,有很多要點必須被瞭解,其中之一就是,在朝向內在轉變的態度上,東方和西方基本上是不同的,基督教認為罪惡已經發生在人的存在本身,而東方認為沒有什麼東西已經發生在人的本身,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發生在人的存在本身,人的存在保持絕對純潔、沒有罪惡,所以,在東方,人不被譴責,他並不是某種被降級的東西,相反地,他保持了一直都是如此的那種神聖,而灰塵聚集是自然的,灰塵一定會聚集,所以,沒有罪惡,只有錯誤的認同。

  我們變得跟頭腦認同、跟灰塵認同,我們的經驗、我們的知識、我們的記憶都是灰塵,任何你所知道的、任何你所經驗的、任何你的過去,都是灰塵,重新恢復原始的頭腦意味著重新恢復純潔,沒有經驗、沒有記憶、沒有過去。

  整個過去都是灰塵,但我們跟過去認同,而沒有跟一直都是現在的意識認同,以這樣的方式來思考它:任何你所知道的總是屬於過去,而你是在現在,在此時此地,你所有的知識都是灰塵,「知道」是你的純潔,「知識」是灰塵。去知道的能力、去知道的能量,這是你原始的本性,你在那個知道上累積了知識,那個知識就像灰塵。此時此地,當下這個片刻,你是絕對純潔的,但是你不與這個純潔認同,而與過去、與累積的過去認同,所以,所有的靜心技巧基本上都是把你自己從過去移開的方法,都是讓你自己投入此地的方法。

  佛陀在找尋如何恢復這個意識的純潔,如何從過去解放出來,因為除非你從過去解放出來,你將停留在枷鎖之中,你將會是一個奴隸。過去重壓在你身上,因為「過去」,所以現在從來不被知道,過去是為你所知的,現在是一個極短的片刻,因為「過去」,所以你一直錯過它,因為過去,你繼續投射到未來,過去被投射到未來,而兩者都是假的,過去已經不在了,未來尚未存在,兩者都不存在,而「那個是的」隱藏在這兩個「不是的」之間。

  佛陀在追尋,他走訪了一個又一個老師,他做了很多追尋,他去到很多老師那裡,去到所有知名的老師那裡,他就教他們,他讓他們在他身上運作,他充分合作,他以很多方式來規範他自己,但是他並不滿足,而他的困難是:那些老師都興趣於未來、興趣於某種死後的解放狀態、興趣於某種生命結束之後的解放狀態。他們興趣於某種神、某種涅槃、某種莫克夏、某種解放狀態、某個未來的地方,而佛陀興趣於此時此地,所以事實上他們沒有會合,他告訴每一個老師說:「我興趣於此時此地,興趣於如何成為全然的、完整的、純粹的此時此地。」而他們會說:「使用「這個方法」,做「這個」,而如果你做對了,在未來的某一天、在未來的某一生、在未來的某一個狀態,你將會達成。」

  他或遲或早地離開了每一位老師,然後他自己去嘗試,他做了什麼?他做了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一旦你知道了它,它是非常簡單而明顯的,但是當你不知道,它就非常費力,而且非常困難,它似乎不可能。他只做一件事:他停留在當下的片刻,他忘了他的過去,也忘了他的未來,他說:「我將要在此時此地,我將只是存在。」如果你能夠存在,即使只是一個單一的片刻,你就已經知道了那個滋味,知道了你純粹意識的滋味,一旦你嘗過了那個滋味,你將永遠不可能忘掉它,然後,那個滋味、那個味道將會跟著你,那個味道將會變成一個蛻變。

  有很多方法可以使你脫掉你的過去,使你丟棄灰塵而洞察你自己頭腦的鏡子。所有這些技巧都以不同的方式,但每一個技巧都需要一個深刻的理解,這一點必須記住。這些技巧並不是機械式的,因為它們是要揭開意識,它們不是機械式的東西,你可以機械式地使用這些技巧,如果你以機械式的技巧來使用它們,你或許會得到某種頭腦的靜止,但你將不會是原始的純真,你或許會得到某種寧靜,但是那個寧靜是製造出來的,那也是屬於頭腦的灰塵部分,而不是屬於原來的層面。不要機械式地使用它們,一個深刻的理解是需要的,有了理解,它們才能夠有助於揭開你的本性。

  第一個技巧:

  在極端慾望的心情下,要不受打擾。

  「在極端慾望的心情下,要不受打擾。」當慾望抓住你,你就受打擾,當然,那是自然的,慾望抓住你,然後你的頭腦就開始搖晃,然後就有很多微波在表面上繼續動,慾望將你拉進未來的某一個地方,過去也將你推進未來的某一個地方,你就受打擾了,你就不能夠安然,因為慾望存在,所以你就不安然(dis-ease:生病)。

  這段經文:「在極端慾望的心情下,要不受打擾。」但是要如何才能不受打擾?慾望意味著擾亂,所以,要如何才能不受打擾?而且是在極端慾望的心情下!你將必須做某些實驗,唯有如此,你才能夠瞭解它意味著什麼。你在憤怒,憤怒抓住了你,你暫時是瘋狂的、被纏住的,你已經失去了一般的知覺,突然間,要記住不被打擾,就好像你在脫衣服,在內在,你變成赤裸裸的,免於憤怒而變成赤裸裸的、不穿衣服的,憤怒仍然會在那裡,但是在你裡面有一個點,那個點是不受打擾的。

  你會知道憤怒在周圍,就好像發燒一樣,它在那裡,周圍的部分是搖晃的,周圍是受到打擾的,但是你能夠注意看著他,如果你能夠注意看著它,你將不會受打擾。變成對它的一個觀照,你將不會受打擾,這個不受打擾的點就是你原始的頭腦。原始的頭腦不會被打擾,它從來不被打擾,但是你從來沒有注意看它,當憤怒來臨,你變得與憤怒認同,你忘了憤怒是某種異於你的東西,你變成與它合而為一,你開始透過它來行動,你開始透過它來做一些事。

  有兩件事可以做,在憤怒當中,你將會以暴力對某人、對你憤怒的目標,然後人會轉移到另外一個目標,憤怒只是存在於你和別人之間。我在這裡,憤怒在那裡,你在那裡,你是我憤怒的目標,我可以從憤怒步入兩個層面,或者我能夠走到你那裡,那麼你就變成我意識的中心,變成我憤怒的目標,那麼我的頭腦就變成集中在你身上,集中在那個侮辱我的人身上,這就是你能夠從憤怒走出的第一個方式。有另外一個方式:你可以走到你自己身上,你不走到那個你感覺引起憤怒的人,你走到那個感覺憤怒的人,你走到主體而不走到客體。

  在一般情況下,你都一直到客體,如果你走到客體,你頭腦的灰塵部分就受到打擾,然後你將會感覺「我」受到打擾。如果你向內移,移到你自己本性的中心,你將能夠觀照那個灰塵的部分,你將能夠看到那個頭腦灰塵的部分受到打擾,但是「我不受打擾」,你可以用任何慾望、任何打擾,來試驗這個。

  一個性的慾望來到你的頭腦,你的整個身體都被它所佔據,你可以移到那個性的目標、移到你慾望的目標,那個目標或許在,或許不在,你也能夠移到想像的目標,但是如此一來,你將會越來越受打擾。你越偏離你的中心,你就越受打擾,真的,偏離的距離總是和所受的打擾成正比,你離中心離得越遠,你就越受打擾,你越靠近中心,你就越少受打擾,如果你停留在中心,就沒有打擾。

  在一個颱風裡,有一個中心是不受打擾的——在一個憤怒的颱風裡、性的颱風裡、任何慾望的颱風裡,就在中心的部分,沒有颱風,而如果沒有一個寧靜的中心,颱風是無法存在的。如果在你裡面沒有某種超越憤怒的東西,憤怒是無法存在的。

  記住:如果沒有相反之物,任何東西部無法存在,相反之物的存在是需要的,如果沒有相反之物的存在,它就不可能存在,如果在你裡面沒有不動的中心,那麼就不可能有任何移動,如果在你裡面沒有不受打擾的中心,那麼就沒有打擾能夠發生在你身上,分析它,而且觀察它,如果在你裡面沒有絕對不受打擾的中心,你怎麼能夠感覺到你受打擾?你需要一個比較,你需要兩個點來比較。

  比方說一個人生病,他感覺生病是因為在他裡面的某一地方、某一個點、某一個中心,有絕對的健康存在著,所以他能夠比較。你說你的頭在痛,你怎麼知道這個頭痛?如果你就是頭痛,你是無法知道它的,你一定是某一個其他的人、其他的東西,或是那個觀察者、那個觀照,而他能夠說:「我的頭在痛。」

  這個痛只能夠被某種不是這個痛的東西所感覺到,如果你生病、發燒,你能夠感覺到,因為你不是那個發燒,那個發燒無法感覺說有一個發燒,某一個超出它的人是需要的,一個兩極性是需要的。當你處於憤怒之中,如果你感覺你在憤怒,它意味著有一個點存在你裡面,它仍然是不受打擾的,它能夠成為一個觀照,或許你沒有注意看那個點,那是另外一回事,或許你沒有看到你自己在那個點上,那是另外一回事,但它還是存在,它永遠都以原始的純淨存在著。

  這段經文說:「在極端慾望的心情下,要不受打擾。」你能夠做什麼呢?這個技巧不是贊成壓抑,這個技巧不是在說,當處於憤怒之中,要壓抑它而保持不受打擾,不!如果你壓抑,你將會創造出更多的擾亂,如果憤怒在那裡,而去壓抑的努力也存在,擾亂將會加倍。當憤怒產生,關起你的門,靜心冥想那個憤怒,讓那個憤怒存在,你保持不受打擾,但不要壓抑它,壓抑是容易的,表現也是容易的,這兩種我們都會做,如果情況允許,我們就表現,如果它是方便的,而且對你不會有危險,我們就表現,如果你能夠傷害別人,而別人不能傷害你,你就會表現憤怒,如果它是危險的,如果別人能夠傷害你更多,如果你的老闆,或是任何你對他生氣的人比你更強,你就壓抑它。表現和壓抑都是容易的,而觀照是困難的,觀照是兩者都不是,它既不是壓抑,也不是表現。它不是表現,因為你不是將它表現給憤怒的目標,它也不是壓抑,你讓它表現出來,表現在真空中,你靜心冥想它。

  站在鏡子前面表現你的憤怒,而成為它的一個觀照,你是單獨的,所以你能夠靜心冥想它,做任何你想做的,但是是在一個真空當中做,如果你想要打某人,那麼你就打天空;如果你要生氣,你就生氣;如果你想要尖叫,你就尖叫;但是單獨地做它。記住你自己,你是看著這一切、這一切夢的一個點,那麼它就變成一個心理劇,你可以笑,它對你來講將會成為一個深深的鬱積之傾瀉,之後你將會感覺到從它解放出來,不僅從它解放出來,你將會透過它而得到某些東西,你將會變成熟,成長將會來到你身上,如此一來,你將會知道,即使當你處於憤怒之中,在你裡面也有一個不受打擾的中心,現在試著越來越揭開這個中心,處於慾望之中時更容易去揭開它。

  那就是為什麼譚崔並不反對慾望,它說:要處於慾望之中,但是記住那個不受打擾的中心。譚崔說:甚至性也能夠被使用,進入性,便是保持不受打擾,成為一個觀照,繼續當一個深入的觀看者,不論發生什麼,它都是發生在周圍,你只是一個旁觀者。

  這個技巧可以非常有用,透過它能夠產生很多利益,但它將會是困難的,因為當你受到打擾,你就忘掉一切。你或許會忘掉你必須靜心冥想,那麼,就以這樣的方式來試試看:不要等待憤怒發生在你身上的那個片刻,不要等待那個片刻!只要關起房間,想一些你以前憤怒的經驗,回憶它,重新扮演它,那對你來講將會比較容易,再度重新扮演它、再度做它,重新活它,不要只是回憶它,要重新活過它,回憶當某人侮辱你的時候,你說了些什麼,你對它如何反應,重新反應、重新表演。

  你或許不知道,頭腦只是一個錄音裝置,現在科學家說——它是一個科學的事實——如果用電極來刺激你的記憶中心,它們就開始重新憶起,比方說,你曾經生氣,那個事件就以發生的前後順序被記錄下來,就好像在你頭腦裡的錄音,如果它被電極所碰觸,它將會開始重新放出,你將會再度有同樣的感覺,你的眼睛將會變紅,你的身體將會開始顫抖而發熱,整個事情將會重新扮演,當電極拿開,它就停止了,如果你再度給它能量,它就再從最初開始。

  現在他們說頭腦是一個記錄的機器,你能夠演出任何東西,但不要只是記憶,要重新活過,開始再度感覺那個經驗,頭腦會再度取得那個概念,那個事件將會來到你身上,你將會重新活過它,在重新活過它的時候,要保持不受打擾。從過去開始,這是容易的,因為現在它已經變成一個遊戲,真正的情形已經不存在了,如果你變得有能力做這個,那麼,當憤怒的情形真正發生的時候,當真正的情形發生的時候,你就能夠去做它,對於每一個慾望都可以這樣做,對於每一個慾望都要這樣做。

  這個過去的重新演出有很多作用,每一個人在他的頭腦裡都有傷痕,都有未經治癒的創傷,如果你重新演出它們,你將會釋下重擔,如果你能夠進入你的過去而做那些未完成的事,你將能夠免於過去留下來的重擔,你的頭腦將會變得更新鮮,灰塵將會被拋開。回憶過去某些你仍然覺得懸而未決的事情:你想要殺死某人,你想要愛某人,你想要這個和那個,而那些事情至今仍未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情就像雲一般地籠罩著你的頭腦。

  它影響你的存在,以及影響每一樣你在做的事,那些雲必須被驅散,必須回到原來的時光隧道。將那些未完成的慾望重新拾回,重新活過那些仍然新鮮的創傷,它們將會被治癒,你將會變得更完整,透過上述的做法,你將會懂得如何在擾亂的情況下保持不被打擾的竅門。

  「在極端慾望的心情下,要不受打擾。」戈齊福用這個技巧用得非常多,他創造出各種情況,但是要創造出各種情況需要一個學校,你不能夠單獨做它,他有一座小的學校在楓丹白露(Fontainebleau:法國北部的一個城市,在巴黎東南),他是那裡的工頭,他知道如何去創造出情況。他會進入一個有一群人在靜坐的房間,然後他會做出讓你生氣的事情,他會做得非常自然,使你一定不會想到那個狀況是為你創造出來的,但那是一個設計。某人會說一些話來侮辱你,然後你就會受打擾,每一個人都會去幫助增加那個打擾,然後你就發火,當你正在那個要爆發的點,戈齊福會喊:「記住!保持不受打擾。」

  一個情況可以被創造出來,但是只能夠在一個有很多人在他們自己身上下工夫的學校裡才做得到。當戈齊福喊:「記住!保持不受打擾。」到那時你才知道這是一個被創造出來的情況,那個打擾無法突然消失、無法立即消失,因為它具有身體上的根源,你的腺體已經將毒素放入血液,你的身體已經受影響。

  憤怒無法立即消失,即使你知道你被騙了,沒有人在侮辱你,沒有人真正怎麼樣,即使如此,你也很難做什麼,憤怒已經存在,你的身體已經充滿了它,但是,突然間,你的溫度冷卻了,只有在身體、在周圍的部分,那個憤怒還存在,你在中心的部分突然冷卻,你知道有一個點存在你裡面,那個點是不受打擾的,因此你開始笑,你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紅,你的臉是暴力的,像動物一般,但是你開始笑,現在你知道兩件事:一個不受打擾的點和一個受到打擾的周圍。

  你可以幫助,你的家人可以變成一個學校,你們能夠互相幫助,朋友們能夠變成一個學校,他們能夠互相幫助,你可以和你的家人來決定,整個家庭可以決定說現在要為父親或母親創造出一個情況,然後整個家庭就共同來創造出那個情況,當父親或母親十分光火,然後每一個人就開始笑著說:「保持完全不受打擾。」你們能夠互相幫助,那個經驗是非常棒的,一旦你知道在一個火熱的情況下,在你裡面有一個冷卻的中心,你將無法忘掉它,那麼,在任何火熱的情況下,你都能夠記住它,你都能夠重新取回它、重新得到它。

  在西方,有一個技巧、一個治療的技巧正在被使用,它被稱為「心理劇」,它是有所幫助的,而它也是基於像經文裡面的技巧,在心理劇裡面,你只是扮演,你只是玩一個遊戲,開始的時候,你的頭腦就開始產生作用,因為你的頭腦和你的身體會自動運作,它們會自動產生作用!

  所以,如果你看到一個演員在心理劇裡面表演,如果你看到他處於一個發怒的情況下真正發怒,你或許會認為他只是在表演,但是事情並非如此,他可能真的生氣,它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個表演,他被那個慾望所迷住,被那個打擾、被那個感覺、被那個心情所迷住,而如果他真的被迷住,唯有如此,他的表演才會看起來很逼真。

  你的身體無法知道你是否在遊戲,或是在玩真的,或許有時候在你的生活當中,你曾經觀察過你自己,你只是在生氣著玩的,而你不知道生氣在什麼時候變成真的,或者,你只是在玩,而你不覺得有性慾,你只是跟你太太或是你女朋友或是你先生在玩,然後,突然間,它變成真的,身體接管了它,身體是會被欺騙的,身體不能夠知道它是真的或是假的,尤其對性而言,它更是如此,如果你想像它,你的身體會認為它是真的。

  性是身體裡面最假想的中心之一,所以只是藉著想像,你就能夠達到性高潮,你可以欺騙身體。在夢中,你能夠有性的發洩,即使在夢中,身體也會被欺騙。你並沒有在跟任何人做愛,你只是在夢中、在想像中做愛,但是身體會釋出性能量,甚至一個深深的高潮也能夠被感覺到,到底發生了什麼?身體是如何被欺騙的,身體無法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不真的,一旦你開始做什麼,身體就以為那是真的,而開始以真的方式來行動。

  心理劇是基於這一類方法的一個技巧。你沒有生氣,你只是在表演生氣,然後你就進入了它。但是心理劇是優美的,因為你知道你只是在表演,然後,在周圍的部分,憤怒變成真的,而你隱藏在它的背後看著它,如此一來,你知道你沒有受打擾,但憤怒存在,打擾也存在;打擾雖存在,但是你沒有受打擾。

  這兩種力量同時運作的感覺使你超越,然後在真實的憤怒當中,你也能夠感覺到它,一旦你知道如何去感覺它,你也就能夠在真正的情況下感覺到它。使用這個技巧,這將會改變你的整個人生,一旦你知道如何保持不受打擾,世界對你來講就不是苦海,那麼就沒有東西能夠在你裡面創造出任何混亂,那麼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真正傷害你,那麼對你來講就沒有受苦,一旦你知道了它,你就能夠將它應用到另外一件事。

  戈齊福過去經常做它,他在任何時候都能夠改變他的臉,他會大笑、他會微笑、他會讓你看起很高興,然後,突然間,他會毫無理由地生氣,據說他非常精於此道。如果有人靠近他坐著,一個人坐在一邊,他能夠用半個臉生氣,而用另外半個臉微笑,然後其中一個會說:「戈齊福是多麼美的一個人。」而另外一個人會說:「他是多麼醜的一個人。」他會從一邊笑著看一個人,而同時生氣地看著另外一邊。

  一旦你能夠從周圍將你的中心分離出來,你就能夠做它,一旦那個中心完全被分離出來,一旦你能夠在憤怒當中、在慾望當中保持不受打擾,你就能夠跟慾望玩、跟憤怒玩、跟擾亂玩。

  這個技巧是要在你裡面創造出「兩個極端」的感覺,它們是存在的,那兩個相反的極端是存在的,一旦你覺知到這個兩極性,你就首度變成你自己的主人,否則,別人是你的主人,你只是一個奴隸。你太太知道、你兒子知道、你父親知道、你朋友也知道,你可以被推過去、拉過來,你能夠被打擾,你能夠被弄得快樂和不快樂,如果其他某人能夠使你快樂和使你不快樂,你就不是一個主人,你只是一個奴隸,別人能夠掌握,只要擺一個姿勢,他就能夠使你不快樂;只要藉著一個小小的微笑,他就能夠使你快樂。

  所以你只是在其他某人的支配之下,別人能夠對你做任何事,如果情形是如此的話,那麼你所有的反應都只是一種對別人的反應,而不是自己的行為,你只是反應;如果某人侮辱你,你就生氣,你的生氣不是一項主動的行為,它是一個被牽動的反應。如果某人賞識你,你就開始感覺很好、很棒,這是一個反應,而不是一個自主的行動。

  佛陀經過一個村莊,有一些人聚集在那裡,他們反對他、侮辱他,佛陀聽完他們的話,然後說:「我必須及時趕到另一個村莊去,所以,我現在能夠走嗎?如果你們已經說完任何你們所要說的,如果它已經結束,那麼我就可以走了,或者如果你們還有更多的話要對我說,當我回來的時候,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可以來告訴我。」

  那些人感到很驚訝,他們無法瞭解,他們侮辱他、使用髒話辱罵他,而佛陀竟然無動於衷,所以他們說:「但是我們不是在告訴你什麼東西,我們是在辱罵你、侮辱你。」佛陀說:「你們可以這樣做,但是如果你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反應,你們來得太遲了,如果你們十年前對我說這些話,我一定會反應,但是現在我已經學會了如何自主地行動(不是反應別人之所為),現在我是我自己的主人,你們無法強迫我做任何事,所以你們必須回去,你們無法打擾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打擾我,因為我已經知道了我自己的中心。」

  知道這個中心,或知道這個奠基於中心,使你成為一個主人,否則你是一個奴隸,而且是很多人的奴隸,不只是一個主人的奴隸,而且是很多主人的奴隸。每一樣東西都是主人,而你是整個宇宙的奴隸,很顯然地,你將會有麻煩,有那麼多主人拉你到那麼多方向和層面,你從來不在一起,你不統一。由於被拉到那麼多層面上,所以你就處於極度痛苦之中,唯有成為自己的主人才能夠超越痛苦。

第二個技巧:

  這個所謂的宇宙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變戲法、一個影片的展示,要快樂而且要以這樣來看它。

  「這個所謂的宇宙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變戲法、一個影片的展示,要快樂而且要以這樣來看它。」這整個世界就好像一齣戲,所以,不要對它太嚴肅,嚴肅將會把你逼進麻煩,你將會陷入麻煩,不要對它嚴肅,沒有什麼東西是嚴肅的!這整個世界只是一齣戲。

  如果你能夠以一齣戲來看這整個世界,你將會重新恢復你的原始意識。灰塵之所以聚集是因為你太嚴肅了,那個嚴肅產生困難,我們是那麼嚴肅,甚至當我們在看一齣戲,我們也會聚集灰塵。去到一個電影院,注意看那些觀賞電影的人,不要看銀幕,忘掉影片,不要看銀幕,只要看大廳裡的觀賞者,有人會哭泣、會流淚,有人會笑,有人會性興奮,只要注意看那些人,他們在做什麼?什麼事情正發生在他們身上?銀幕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是照片——光和影子的照片,銀幕是空的。他們是怎麼變興奮的?他們在啜泣、在哭、在笑,那些圖片不只是圖片,那些影片也不只是影片,他們已經忘了它只是一個故事,他們很嚴肅地去看它,它已經「變成活的」!它是「真實的」!這種事到處都在發生,不只是在電影院。注意看你週遭的生活,它是怎麼樣?

  有很多人生活在這個地球上。就在你坐的地方,至少有十具屍體曾經被埋葬在那裡,而他們也像你這麼嚴肅,現在他們已經不復存在,他們的生命跑到哪裡去了?他們的問題跑到哪裡去了?他們曾經在爭鬥,為一小塊土地在爭鬥,土地仍然存在,而他們已經不復存在。

  我不是在說他們的問題不是問題,它們是問題,就好像你的問題也是問題一樣。它們是「嚴肅的」、是生與死的問題,但是他們的問題跑到哪裡去了呢?如果整個人類哪一天消失,地球仍然會存在,樹木還是會生長,河流還是會流動,太陽還是會升起,地球將不會感覺任何欠缺或驚訝說人類跑到哪裡去了。

  看看那廣大的空間,向後看、向前看,看看你存在的所有層面,看看你生命的所有層面,它看起來好像一串長夢,每一樣在此刻你認為很嚴肅的東西,到下一個片刻,可能就變成沒有用的東西,你或許甚至不會記住它。

  回想你的初戀,它曾經是多麼嚴肅的一件事,生命依靠著它,現在你根本沒有記住它,它已經被遺忘了。任何在今日你認為是你生命所依靠的,都將會被遺忘。生命是一個流動,沒有什麼東西會留下來,它就好像一個流動的影片,每一樣東西都改變成每一樣另外的東西,但是當你覺得它非常嚴肅,而你受到打擾的時候,這個技巧說:「這個所謂的宇宙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變戲法、一個影片的展示,要快樂,而且要以這樣來看它。」

  在印度,我們不把這個世界稱為神的創造,我們稱它為一個遊戲(leela),遊戲這個觀念是非常優美的,因為創造似乎是嚴肅的,基督教或猶太教的神非常嚴肅,即使只有一個不服從,亞當就被丟出伊甸園,不僅他被丟出,由於他的關係,整個世界都受到連累,他是我們之父,我們因為他而受苦。神似乎非常嚴肅,我們不能不服從它,如果我們不服從它,他就會「報復」,而那個報復又是那麼長。

  罪惡似乎不應該那麼嚴肅,事實上,亞當犯了那個罪是由於神自己的愚蠢,父神告訴亞當說:「不要靠近那棵樹——那棵知識之樹,而且不要吃它的果實。」這項禁令變成一個邀請,這是心理學的法則,在那個大花園裡,只有那棵知識之樹變得有吸引力,因為它是被禁止的。任何心理學家都會說,神犯下了一個錯誤,如果那棵樹的果實不能吃,最好根本不要去談論它,這樣亞當就不可能會去接近那棵樹,而整個人類就會仍然呆在花園裡,但是這個「不要吃」的說法或命令產生了麻煩,這個「不要」創造出整個麻煩。

  由於亞當不服從,所以他被丟出天堂,那個報復似乎很長,基督教說: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只是為了要替我們贖罪,贖亞當所犯的罪,所以整個基督教歷史的觀念都停留在兩個人身上——亞當和耶穌,亞當犯了罪,耶穌受苦來替我們贖罪而被釘在十字架上,他受苦為的是亞當的罪能夠被赦免,但是神似乎仍然沒有赦免他,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但是人類繼續以同樣的方式在受苦。

  把神當成父親的觀念是醜陋的、嚴肅的,印度的觀念認為神不是一個創造者,神祇是一個遊戲者,它是不嚴肅的,它只是一個遊戲,規則是有,但是是遊戲的規則,你對它不必太嚴肅,沒有什麼東西是罪惡,只有錯誤。你受苦是因為錯誤,而不是因為神懲罰你。你受苦是因為你沒有按照規則,而不是神在懲罰你。整個遊戲的觀念給予生命一個戲劇性的色彩,它變成一出長劇,這個技巧就是以這個觀念作為基礎:「這個所謂的宇宙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變戲法、一個影片的展示,要快樂,而且要以這樣來看它。」

  如果你不快樂,那麼你是把事情看得太嚴肅了,不要試著去找出如何變快樂的任何方法,將這整個生命看成一個神秘、看成一個故事。它是一個故事,一旦你以這樣的方式來看它,你就不會不快樂,不快樂是由於太過於嚴肅的緣故。用七天的時間去嘗試,用七天的時間,只要記住一件事:整個世界只是一齣戲,這樣做之後,你將會有所改變;你將不會再一樣;只要七天!你不會損失很多,因為你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損失。

  你可以嘗試,用七天的時間,將每一樣東西看成一齣戲、看成一個表演,這七天將會使你瞥見你的佛性,以及你內在的純淨,一旦你有了那個瞥見,你就不再一樣了,你將會是快樂的,但是你無法想像什麼樣的快樂會發生在你身上,因為你從來不知道任何快樂,你只知道各種不快樂的程度。有時候你不快樂的程度比較深,有時候比較淺;當你不快樂的程度比較淺的時候,你就稱它為快樂,你不知道快樂是什麼,因為你無法知道。當你把世界看得很嚴肅,你就無法知道快樂是什麼,唯有當你奠基於「世界只是一個遊戲」這個態度上,快樂才會發生。

  所以,試著以一種非常歡樂、慶祝的方式來做每一件事,試著去「表演」——不是真的。如果你是一個先生,你就「扮演」一個先生;如果你是一個太太,你就成為劇中的太太,使它成為一個遊戲,當然,這個遊戲是有規則的,任何遊戲都需要規則,結婚是一個規則,離婚也是一個規則,但是不要對它們太嚴厲,它們都是規則,而一個規則產生出另外一個規則。離婚的不好,因為結婚是不好的,一個規則產生出另外一個規則,但是不要將它們看得太嚴厲,而要看看你的生活品質如何很快地改變。

  今天晚上回家,跟你太太、先生或小孩相處,就好像你在扮演劇中的一個角色,然後欣賞它的美。如果你扮演一個角色,你會試著去把它做好,但是你不會受打擾,因為那是不需要的,你會扮演你的角色,然後去睡覺,但是要記住,那只是一個角色。用七天的時間,繼續遵循這種態度,那麼快樂就會發生在你身上,一旦你知道快樂是什麼,你就不需要進入不快樂,因為你可以選擇。

  你的不快樂是因為你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態度來面對生命,如果你選擇了一個正確的態度,你就能夠快樂。佛陀非常注意,正確的態度,什麼是正確的態度?原則在哪裡?對我來說,原則就是:使你快樂的態度就是正確的態度,關於這一點沒有客觀的原則。使你不快樂和悲慘的態度就是錯誤的態度,這個原則是主觀的,你的快樂就是原則。

第三個技巧:

  喔!所鍾愛的,不要注意在歡樂上,也不要注意在痛苦上,而要注意在這兩者之間。

  「喔!所鍾愛的,不要注意在歡樂上,也不要注意在痛苦上,而要注意在這兩者之間。」每一件事都是有極性的,而頭腦由一極移到另一極,它從來不停留在中間,你曾經知道過任何既非快樂亦非不快樂的片刻嗎?你曾經知道過任何既非這個亦非那個,當你只是在兩者之間,當你只是在中間,當你就在中間的片刻嗎?頭腦很快地由一端移到另一端。如果你是快樂的,遲早你會移到不快樂,而且你會移動得很快,快樂將會消失,然後你就變成不快樂。

  如果你覺得很好,遲早你會覺得不好,沒有一個點讓你停留在兩者之間,你很快地從這一點移到那一點,就好像一個古老時鐘的鐘擺,你從左邊移到右邊,從右邊移到左邊,那個鐘擺繼續在擺動。這是一個秘密的法則:當鐘擺跑到左邊,它看起來似乎是跑到左邊,但它是在聚集要跑到右邊的動量,當它跑到左邊,這是在聚集能量、聚集動量要跑到右邊;當它跑到右邊,它是在聚集動量要跑到左邊,因此,所顯示出來的並不是整體。當你正在變成快樂,你是在聚集動量去成為不快樂,所以每當我看到你在笑,你就已經離哭泣不很遠了。

  在印度的鄉村裡,母親知道這個,所以當一個小孩子開始笑得太過分,她們會說:「停止他,否則他將會哭。」它一定是如此,如果一個小孩子太高興,下一步就只能不高興,所以她們阻止他,否則他將會變得不高興,但是同樣的情形可以應用到它的反面,這一點是不為人所知的,如果一個小孩子在哭,而你試著去阻止他,你不只是阻止他的哭泣,你同時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如此一來,他就不能夠快樂了,當一個小孩子在哭,要讓他哭,幫助他哭得更多,為的是當哭泣結束,他就已經聚集了動量,現在他能夠移到右邊,他能夠快樂。

  現在心理分析學家說:當一個小孩子在哭泣或是在尖叫,不要阻止他,不要試著去說服他,不要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要試著去使他的頭腦集中在另外的地方,不要賄賂他,使他停止,不要做任何事,只要在他旁邊保持沉默,讓他哭泣、尖叫,為的是使他能夠很容易進入快樂,否則他將既不能夠哭泣,也不能夠快樂,我們就是都變成這樣,我們什麼事都做不好,我們的微笑不熱心,我們的眼淚也不盡心,每一件事都是混亂。

  但這是頭腦自然的法則,它從一端移到另一端,這個技巧就是要去改變這個自然的法則:「喔!所鍾愛的,不要注意在歡樂上,也不要注意在痛苦上,而要注意在這兩者之間。」我們可以選擇任何兩極,而去嘗試就停留在兩者之間,你要怎麼做才能夠停留在兩者中間?你要怎樣去處於兩者中間?有一件事:當痛苦存在,你能做什麼?當痛苦存在,你想要去逃離它,你不想要它,你試著去遠離它,你的努力是:走到另一個極端——成為快樂的、成為歡欣的。

  當快樂來臨的時候,你怎麼做呢?你的努力就是去執著於它,為的是讓另外一端可以不要進入。你執著於它!當快樂來臨的時候,你執著;當痛苦來臨的時候,你逃避。這是自然的態度,如果你想要改變這個自然的法則,而且超越它,那麼,當痛苦來臨的時候,不要試著去逃避,跟它在一起,你將會擾亂整個自然的運作過程。當你頭痛,停留在頭痛,閉起你的眼睛,靜心冥想那個頭痛,跟它在一起,不要做任何事,只要成為一個觀照,不要試著去逃避。

  當快樂來臨,當你覺得在某一個片刻特別高興,不要執著於它,閉起你的眼睛,成為它全部的一個觀照,執著或逃避對於一個覆蓋著灰塵的頭腦而言是自然的,如果你保持觀照,遲早你將會掉在兩者之間,因為自然法則就是移到兩極,移到相反的極端,如果你保持觀照,你就會停留在兩者之間。

  佛陀將他的整個哲學稱為「瑪吉姆尼卡亞」(MajjhimNikaya)——中道,是由於這個技巧的緣故,他說:永遠停留在中間,不管兩極如何,永遠停留在中間,藉著觀照,一個人可以停留在中間,當你失去了你的觀照時,你或者變成執著,或者變成排斥,如果你排斥,你就會跑到另外一個極端;如果你執著,你就會試著去停留在這個極端;但是你永遠不會在兩者之間。只要成為一個觀照,不要排斥。頭痛存在,接受它,它以一個事實存在,就好像一棵樹存在,就好像房子存在,就好像夜晚存在,頭痛也存在,接受它,閉起你的眼睛,不要試著去逃避它。

  當你是快樂的,接受那個事實,不要執著於它,不要試著不去變成不快樂,不要試著去做任何事。如果不快樂來臨,就讓它來臨;如果快樂來臨,也讓它來臨;只要成為一個站在山上的觀照者,只要看著事情:早晨來臨,然後晚上來臨;日昇,然後日落;夜晚降臨、星星出現,然後太陽再度升起,而你只是一個在山上的觀看者,你無法做任何事,你只是看。早晨來臨,你注意到那個事實,現在你知道晚上將會來臨,因為傍晚跟隨著早晨。當晚上來臨,你注意到那個事實,而你知道早晨將會來臨,因為早晨跟隨著晚上。

  當痛苦來臨,你只成為一個觀照者,你知道痛苦來臨,而遲早它將會走,相反的極端將會來臨。當快樂來臨,你知道它將不會永遠停留,不快樂將會停留在某一個地方,它將會來臨;你保持是一個觀照者,如果你能夠觀看而不要有吸引,也不要有排斥,你將會落在兩者的中間,一旦那個鐘擺停留在中間,你就首度地能夠看到這個世界是什麼。

  當你在移動,你無法知道世界是什麼,你的移動混亂了每一樣東西,一旦你不移動,你就能夠注視這個世界。人生第一次,你知道了真實的存在是什麼,一個不動的頭腦知道真實的存在是什麼,一個移動的頭腦無法知道真實的存在是什麼。你的頭腦就好像一個照相機,你繼續移動和拍照,但是任何你所照的都是一片混亂,因為照相機不能夠動,如果照相機在動,照片將只是一片混亂。

  你的意識由一個鐘擺移動到另外一個鐘擺,而任何你所知道的事實都只是一片混亂、一個惡夢,你不知道什麼是什麼,每一樣東西都混亂了,錯過了。如果你停留在中間,而那個鐘擺已經停止,如果你的意識集中在一個焦點、歸於中心,那麼你就知道真實的存在是什麼,唯有一個不動的頭腦才能夠知道「真理」是什麼,「喔!所鍾愛的,不要注意在歡樂上,也不要注意在痛苦上,而要注意在這兩者之間。」

第四個技巧:

  目標和慾望存在於我裡面就好像存在於別人裡面一樣,所以,接受,讓它們被轉變。

  「目標和慾望存在於我裡面就好像存在於別人裡面一樣,所以,接受,讓它們被轉變。」這個技巧能夠非常有幫助,當你在生氣,你總是認為你有正當的理由;但是當別人生氣,你總是在批評。你的瘋狂是自然的,而別人的瘋狂是「異常的」,任何你所做的都是好的,而即使它不是好的,它也是「需要去做的」,你總是會為它找到某種合理化的解釋。

  別人也是這樣做,但是當別人這樣做的時候,你就不會給他同樣合理化的解釋,如果你生氣,你說那是為了要去幫助別人;如果你不生氣,別人一定會被毀滅,他一定會養成一個壞習慣,所以懲罰他是「好的」,那是為他「好」;但是當某人對你生氣,同樣的合理化解釋就不適用了,他的生氣是「瘋的」,他是「壞的」。

  我們採用雙重標準:一個標準給自己,另一個標準給其他每一個人;這種雙重標準的頭腦將會永遠處於深深的悲慘之中,這種頭腦是不公正的。除非你的頭腦是公正的,否則你無法瞥見真理,唯有公正的頭腦能夠脫離這種雙重標準。耶穌說:「不要對別人做你不喜歡別人對你做的事。」這意味著需要一個類似的標準,這個技巧是基於一個標準的概念:

  「目標和慾望存在於我裡面,就好像存在於別人裡面一樣……」你不是例外的,雖然每一個人都認為他是例外的。如果你認為你是例外的,那麼你就要知道每一個平凡的頭腦都這樣認為,「知道一個人是平凡的」是世界上最不平凡的。

  有人問史史奇關於他的老師:「史史奇,你的老師有什麼特別?」史史奇是一個禪師,所以他說:「唯一我永遠不能忘記的是,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認為他自己很平凡的人,他只是很平凡,而那就是最不平凡的事,因為每一個平凡的頭腦都認為他是例外的,不平凡的。」

  但是沒有一個人是不平凡的,如果你知道這個,你就變成不平凡了,每一個人就好像其他每一個人一樣。圍繞著你的慾望跟圍繞著其他每一個人的慾望都是同樣的,但是你把你的性稱做愛,而把別人的愛稱做性。任何你所做的,你都保護它,你說它是好的,所以你才做它,而同樣的事由別人來做就「不一樣了」。

  世界上每一個政府都稱它的軍事機構為「防衛」機構,那麼是誰在攻擊?如果每一個人都在防衛,那麼誰是侵略者?如果你讀歷史,你無法找出任何一個侵略者,當然,打敗的一方就被證明是侵略者,打敗的一方總是被證明是侵略者,因為他們無法寫歷史,歷史是由勝利的人所寫的。

  沒有一個人是不同的!一個宗教的頭腦知道每一個人都是相同的,所以如果你給你自己合理化的解釋,請你也給別人同樣的合理化解釋;如果你批評別人,那麼對你自己也要使用同樣的批評,不要創造出雙重標準,單一標準將會完全改變你的存在,因為只用一個標準,你就變成公正的,當你變公正,你就能夠直接看到真實存在本然的樣子。「目標和慾望存在於我裡面就好像存在於別人裡面一樣,所以,接受,讓它們被轉變。」接受它們,然後它們就會被轉變(改變)。

  我們是怎麼做的呢?我們接受說目標和慾望存在於別人裡面,任何錯誤的都存在於別人裡面,而任何正確的都存在於你裡面,那麼你怎麼能夠被改變?你已經被改變,你認為你已經很好,而其他每一個人都很壞,世界需要改變,而不是你需要改變,那就是為什麼總是有領導者、社會運動和先知,他們不斷從屋頂上叫喊著要改變世界,要創造一個革命,而我們一直在革命又革命,但是到頭來還是沒有什麼改變。

  人類還是維持一樣,地球還是停留在原來的悲慘之中,只有外表和標籤改變,但是悲慘依然繼續。問題不在於如何去改變世界,世界並沒有什麼不對,是你不對,問題在於如何自己改變自己。「如何改變自己」是宗教的訴求,「如何改變其他每一個人」是政治的,但是政客認為他沒有問題,事實上,他是整個世界應該怎麼樣的模範,他是模範!他是理想!改變整體要靠他。

  一個具有宗教性的人在其他每一個人裡面所看到的任何什麼,他都同時在他自己裡面看到。如果有暴力,他立刻懷疑,是否那個暴力也存在於他裡面,如果有貪婪?如果他在哪一個地方看到貪婪,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同樣的貪婪有沒有在他裡面?他追尋越多,就越發現他是所有罪惡的泉源,那麼,問題就不在於如何改變這個世界,問題在於如何改變自己。當你接受單一標準時,那個改變就開始了,你就已經在改變了。

  不要譴責別人,我的意思不是說要譴責你自己,不!只是不要譴責別人,而如果你不譴責別人,你對他們會有很深的同情,因為你也有同樣的問題,如果某人犯下一個罪惡,犯下一個社會的眼光中看起來是罪惡的罪惡,你就開始譴責他,而從來沒有想到,在你裡面也有犯同樣罪惡的種子。如果某人犯了謀殺罪,你就譴責他,但你不也是一直在想殺人嗎?潛在的種子不也是一直在那裡嗎?一個殺人者在一個片刻之前也不是一個殺人者,一個片刻之後,誰知道會怎樣?你或許也會變成一個殺人者,所以不要譴責他,寧可接受他,那麼你就會感覺對他有一個深深的同情,因為任何他所做的,人都可能做,你也可能做。

  一個不譴責的頭腦會有憐憫,一個不譴責的頭腦會有深深的接受,他知道人類就是這樣,而我也是這樣,那麼整個世界就變成你自己本身的一個反映,它就變成一面鏡子,那麼每一張臉對你來講都變成一面鏡子,你在每一張臉裡面看到你自己。

  「目標和慾望存在於我裡面就好像存在於別人裡面一樣,所以,接受,讓它們被轉變。」接受形成轉變,這是難以瞭解的,因為我們總是在拒絕它,沒有人會認為他自己是貪婪的。你有性慾,但是你拒絕它,沒有人要去感覺他自己是有性慾的。你在生氣,你有憤怒,但是你拒絕它,你創造出一個假面具,而且你試著去為它辯護,你從來沒有感覺你是憤怒的,或者你就是憤怒。

  然而拒絕從來不會改變任何事情,它只是壓抑,而那個被壓抑的就變得更強而有力,它進入到你的根部,進入到你深處的無意識,然後它開始從那裡產生作用,從那個無意識的深處,它變得更強而有力,這樣一來,你更無法接受它,因為你甚至沒有意識到它。「接受」把一樣東西帶上來,不需要壓抑。

  你知道你是貪婪的,你知道你有憤怒,你知道你有性慾,那麼就以自然的事實來接受它們,不要有任何譴責,不需要去壓抑它們,它們會來到頭腦的表面,而它們可以很容易地從頭腦的表面被拋棄,當它們在表面,你總是會覺知到它們,但是當它們在潛意識裡,你就不會覺知到。一個你有覺知到的病是可以治癒的,一個你沒有覺知到的病是無法被治癒的。

  將每一樣東西都帶到表面來,接受你的人性,也接受你的獸性,任何存在的東西都要毫無譴責地接受它,它在那裡,要覺知到它。貪婪存在,不要試著去使它變成非貪婪,這你是做不到的,而如果你試著使它變成非貪婪,你將只是在壓抑它,你的非貪婪將只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貪婪,而不是另外的東西,不要試著去將這改變成其他的東西,你無法改變它,如果你試著想要去改變貪婪,你會怎麼做呢?如果透過貪婪而能夠達到某種進一步的貪婪,那麼貪婪的頭腦就會被非貪婪的理想所吸引。

  當某人說:「如果你留下你所有的財富,你將會被允許進入我神的王國。」那麼你將甚至可以拋棄你所有的財富,那麼,進一步的貪婪就變得可能,這是一項交易,貪婪不必去變成非貪婪,貪婪是要被超越的,你無法改變它。

  一個暴力的頭腦怎麼能夠變成非暴力?如果你強迫你自己變成非暴力,這將是對你自己的暴力。你無法將一個改變成另外一個,你只能覺知和接受,按照貪婪本然的樣子來接受它,接受並不是意味著不需要去改變它,接受只是意味著你接受事實,接受自然的事實,按照事情本然的樣子來接受,然後進入生命,清楚地知道貪婪是存在的,做任何你在做的,記得很清楚說貪婪是存在的,這個覺知將會改變你,它能夠改變你是因為當你有知,你無法貪婪;當你有知,你無法生氣。要憤怒、要貪婪、要暴力的話,不覺知是一個基本需要,就好像你不會有知地服下毒藥,就好像你不會有知地將你的手放進火焰,在不知不覺當中,你會將你的手放在火焰上,如果你不知道火焰是什麼、火是什麼,你會將你的手放進它裡面,但是如果你知道火會燒人,你就不會將你的手放進它裡面。你的「有知」越成長,貪婪就越變成是一個火,憤怒就越變成是毒素,它們就會變得不可能,不必有任何壓抑,它們就消失了。當沒有任何非貪婪的理想,而貪婪能夠消失,它不有它本身的美;當不必使你變成非暴力,而暴力能夠消失,它就有它本身的美。

  否則一個非暴力的人具有深度的暴力傾向,那個暴力是隱藏的,從他的非暴力,你也可以瞥見他的暴力,他會以一種極為暴力的方式將他的非暴力強加在他自己身上,以及強加在別人身上,這麼一來,那個暴力已經變微妙了。

  這段經文說:接受就是蛻變,因為透過接受,覺知才變得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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