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奧秘(奧秘之書)

第十六章 種子的潛力

1973年4月1日於印度孟買

第一個問題:

  昨天晚上你說克虛納、基督、佛陀,他們是人類可能性和成長的最高點,然後你說:瑜珈和譚崔的心理學不給人理想,而按照譚崔來說,有一個理想是錯的,參考這些說法,請你解釋一個啟發和一個理想之間的不同。請你告訴我們,在一個追求者的人生裡,啟發有什麼重要性?請你告訴我們,是否即使在一個靜心者的追求之道上被一個偉人所啟發也是一項錯誤?

  佛陀、克裡虛納、或基督,他們不是你的理想,你不要跟隨他們,如果你跟隨他們,你將會錯過他們,而你自己的佛性將永遠不會被達成。佛陀不是理想,佛性才是理想;耶穌不是理想,基督本性才是理想。佛性跟佛陀是不一樣的;基督本性跟耶穌也是不一樣的,耶穌只是很多基督裡面的一個,你可以變成一個基督(神),但是你永遠無法變成一個耶穌;你可以變成一個佛,但是你永遠無法變成喬達摩。喬達摩(佛陀的名字)變成一個佛,你也能夠變成一個佛。佛性是一種品質!它是一種經驗!當然,當喬達摩變成一個佛,喬達摩有它本身的個體性,你有你本身的個體性,當你變成一個佛,這兩個佛將會不一樣,最內在的經驗將會一樣,但是那個表達將會不同——絕對不同,不可能比較,只有在最內在的核心,你們才會一樣。

  為什麼呢?因為最內在的核心沒有個體性,個體性只是在周圍。當你進入越深,個體性就越消失。在最內在的核心,你就好像沒有人;在最內在的核心,你只是一個深深的空、一個無物——一個「尚雅」(空)、一個零。因為這個空無,所以沒有不同,因為兩個無物不可能不同,但是兩個東西一定是不同的。兩個「什麼東西」一定不會相同,而兩個「無物」一定不會不同。當一個人變成完全空無,變成一個零點,那就跟在耶穌裡面的、在克裡虛納裡面的、在佛陀裡面的類似。當你達到那最終的,你就達到了這個「尚雅」——這個空無。

  但是你的人格、你對狂喜的表達一定會不同,米拉(Meeera)會跳舞,而佛陀永遠不可能跳舞,不可能去想像佛陀會跳舞,它看起來是荒謬的,但是米拉像佛陀一樣坐在菩提樹下看起來也是荒謬的,她將會失去每一樣東西,她將根本不是一個米拉,她將是一個模仿,真正的米拉只能夠被想成在狂喜之中,在她自己愛的瘋狂當中跳舞,那是她的表現,但最內在的核心是一樣的。在跳舞的米拉裡面,和在靜靜地坐著、就好像一個雕像的佛陀裡面,那個最內在的核心是一樣的,但周圍是不一樣的,跳舞和靜靜地坐著只是在周圍的部分。如果你進入米拉裡面,當你進入越深,跳舞將會停止,米拉將會停止。如果你深入佛陀裡面,靜坐將會停止,個人化的佛陀將會停止。

  你能夠變成一個佛,但是你永遠無法變成一個喬達摩佛,事情就是這樣。不要使他們成為你的理想,否則你將會開始模仿他們,而如果你模仿,你能做什麼呢?你能夠從外在壓迫一些東西,但那將是一個造假的現象,你將會變成假的,只是畫上去的,你將會看起來像佛陀,比佛陀更像。你可以看起來像,但那只是一個外表,在深處你還是保持一樣,這將會產生二分性、產生衝突、產生內在的痛苦,你將會處於受苦之中。

  唯有當你是真正的你自己,你才能夠處於喜樂之中,當你扮演別人的時候,你永遠無法感覺到任何快樂,所以要記住譚崔的訊息:你就是理想。不要模仿別人,要去發現你自己。注意看一個佛,你不需要模仿他,當你注意看一個佛,有一個可能性會在你裡面深深地打擊著你,某些彼岸的事可以發生,佛只是一個象徵說某些事已經發生在這個人身上,而如果它能夠發生在這個人身上,它就能夠發生在每一個人身上,然後整個人類的可能性就被顯示出來了。

  在耶穌裡面、在米拉裡面、在柴坦雅(Chaitanya)裡面,有一個可能性被顯示出來、未來被顯示出來,你不需要維持現狀,比現狀更進一步是可能的,所以,佛只是一個未來的象徵,不要模仿他,相反地,要讓他的生命、他的存在,以及那個發生的現象變成你裡面一個新的饑渴,就是這樣。一定不要滿足於你自己的現狀,讓佛變成你裡面的一個不滿足、一個想去超越的饑渴、一個進入未知領域的饑渴。當你到達你自己存在的頂峰,你將會知道在菩提樹下的佛發生了什麼、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發生了什麼、或是當米拉在街上跳舞的時候,她發生了什麼。你將會知道,但是你的表達將會是你自己的。你將不會成為米拉、佛陀、或耶穌,你將會成為你自己,你以前從來沒有成為你自己。你是獨一無二的。

  因此,不能說什麼,你是不能夠預測的,沒有人能夠說會發生什麼,沒有人能夠說你將會怎麼表達,你將會唱歌、跳舞、畫畫、或保持寧靜,如果能夠預測說你將會像這樣或像那樣,那麼你就變成一個機械。

  只有對機械裝置才能夠預測,人類的意識是不能夠預測的,那是它的自由,所以當譚崔說:不要跟著理想走,它不是意味著要否定佛陀,不,它不是一個否定,事實上,它意味著要如何找到你自己的佛性。跟著別人走,你將會錯過它,按照你自己的途徑,你就能夠得到它、你就能夠達成它。

  有一個人來找布克由(Bokuyu)禪師。布克由的師父是一個非常有名、眾所皆知、非常偉大的人,所以有人問:「你真的是跟著你師父走嗎?」布克由說:「是的,我是跟著他走。」但是那個發問的人覺得不對勁,因為全國都知道,布克由根本沒有跟著他的師父走,所以那個人說:「你想騙我嗎?每一個人都知道,而你也知道,你根本沒有跟著你的師父走,而你卻說你跟著他走,這是什麼意思?」布克由說:「我是跟著我師父走,因為我師父從來不跟他師父走,這就是我從他那裡學來的,他是他自己!」跟隨佛陀、跟隨耶穌,就是要這樣做,就是要這樣做!他們是獨一無二的,如果你真正跟著他們走,你也必須是獨一無二的。

  佛陀從來不模仿任何人,而唯有在他完全停止模仿的時候,他才達到了成道。當他變成他自己,當他離開所有途徑和所有教導,以及所有教條,他才能夠達成。如果你學他,你就不要學他,這並不是似是而非的,它只是看起來如此。如果你以一個死的常規來跟著他走,如果你模仿他,那麼你就不是在倣傚他,他從來不模仿任何人,唯有如此,他才能夠變成高峰。瞭解他,但是不要模仿他,那麼,有一個微妙的模仿將會發生,但那是內在的,那不是一個模仿。

  在尼采偉大的作品《查拉圖斯特如是說》裡面,查拉圖斯特(Zarathustra)給他弟子最後的訊息是:「留意我,我已經將所有要告訴你們的東西都告訴你們,現在,留意我,不要模仿我,把我忘掉,離開我,然後走開。」

  這是所有偉大上師最後的訊息,沒有一個偉大的上師想要使你成為一個傀儡,因為這樣做的話,他是在殺你,這樣做的話,他就成為一個謀殺者,他將會幫助你成為你自己,而如果你在跟你師父的親密和溝通當中無法成為你自己,那麼你在那裡才能夠成為你自己。

  大師意味著給你一個機會去成為你自己。只有渺小的頭腦、狹窄的頭腦,他們假裝要成為大師,但他們不是大師,只有他們會試著去強加他們自己在你身上。偉大的大師將會幫助你在你自己的途徑上成長,偉大的大師將會創造出很多障礙,使你不要成為一個模仿的犧牲者,他們會創造出每一個必要的障礙!他們不會允許它,因為你的傾向是去模仿。那是容易的,模仿是容易的;成為真實的很費力,當你模仿,你並不覺得你對它有責任:大師要負責。沒有一個偉大的大師會允許任何人模仿,他會創造很多阻礙讓你不能夠模仿他,他會藉著各種方法把你丟回你自己。

  我記得有一個中國的聖人在慶祝他師父的成道日,有很多追隨者來參加,他們說:「怎麼我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是你的師父,我們從來不知道你屬於這個人。」那個老人已經死了。他們說:「直到今天我們才知道你在慶祝你師父的成道日,這個人是你師父嗎?怎麼說呢!我們從來沒有看過你跟他在一起。」

  那個聖人回答:「我曾經跟他在一起過,但是他拒絕了,他拒絕成為我的師父,因為他的拒絕,我才能夠成為我自己,我之所以成為現在的我,是因為他的拒絕。我是他的弟子,他本來可以接受我,那麼我就將所有的責任推到他身上,但是他拒絕了,而他是最後一個人,已經沒有得比較了,當他拒絕,我不能夠再去找任何其他人,因為他是唯一的庇護所,如果他拒絕,那麼再去到任何地方也沒什麼意義了、也沒什麼目的了,從此我不再找任何人,他是最後一個。如果他接受了我,我一定會忘掉我自己,但是他拒絕了,而且他拒絕得很粗魯,那個拒絕變成一個震驚和一個挑戰,使我決定從此不再找任何人,如果這個人拒絕,那麼就沒有一個值得我去找的了,然後我就靠自己下功夫,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漸漸瞭解他為什麼拒絕。他將我丟回我自己,唯有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接受了我,否則他為什麼要拒絕?」

  這個看起來是矛盾的,但是意識較深的動能是這樣在運作的。大師是神秘的,你無法判斷他們,除非整個事情發生。否則你無法確定他們在做什麼,只有在事後你才能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目前那是不可能的,你無法在中途判斷正在發生什麼,你無法知道他在做什麼,但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模仿是不被允許的。

  啟發是另外一回事,透過啟發,你就開始了那個旅程,不是開始任何模仿的努力,而是你進入你自己的途徑。啟發只是一個挑戰。有一個饑渴升起,然後你就開始行動。

  譚崔說:要被啟發,但是不要變成模仿者,永遠記住,你是你自己的目標,沒有人能夠成為你的目標,除非你達到了你能夠說:「我已經達成了我的命運,現在我已經滿足了。」的那個點,否則不要停止,繼續超越、繼續不滿足、繼續行動,如果你沒有勾畫出任何理想,那麼你就能夠被每一個人所充實。當你執著於一個理想,你就變成封閉的。如果你執著於佛陀,那麼耶穌就不適合你,你執著於一個理想,你試著去模仿他,那麼所有相反的、所有不同的東西在你的頭腦裡都是敵對的。

  那就是為什麼追隨者總是其他追隨者的敵人,他們在世界上創造出敵意。

  如果你不是一個模仿者,那麼你可以嘗試很多河流和很多口井的水,而如果它們嘗起來味道不同,那也沒有問題,那是很美的,你會被它所充實,那麼你就對馬哈維亞、基督、查拉圖斯特、以及每一個人敞開,他們都啟發你朝向你自己。他們不是理想,但他們都幫助你成為你自己,他們不是指向他們自己,他們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方法指向你,他們都指向一個目標,而那個目標就是你。

  羅拉赫胥黎寫了一本書,那本書的書名叫做:《你不是目標》。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是所有這些——佛陀、馬哈維亞、克裡虛納、基督等的目標,他們都指向你,你就是標的、你就是目標。生命透過你在嘗試、在奮鬥,要去達到一個獨一無二的高峰,你對它要感到高興!對它要覺得感激!生命試著要透過你來達成一個獨一無二的目標,而那個目標只能透過你而達成,其他沒有人能夠達成它,你是為它而存在的,你的命運就是為了它,所以,不要浪費時間去模仿別人,但那並非意味著不靈悟,事實上,如果你不模仿任何人,你就能夠很容易靈悟,如果你模仿別人,你就變得很死板,你將不會靈悟。靈悟是一個敞開,而模仿是封閉的。

第二個問題:

  你說西方的心理學以弗洛伊德的病態心理學觀念為基礎,而東方的心理學以超正常的作為基礎來衡量一個人,但是在現代的世界裡,當我環顧四周,我看到大多數人都適合弗洛伊德病態心理學的範疇,一百萬人當中只有一個人適合超正常的範疇,再說,事實上只有少數人符合社會「正常」的理想。在現今的世界裡,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病態,而你認為「正常」的定義是什麼?

  有很多事必須加以瞭解。它並非如此,並非很少人達到他們的頂峰,有很多人達成,但是你沒有眼光去看到他們,每當你環顧四周,你只看到那些你能夠看到的,你怎麼能夠看到那些你不能夠看到的呢?你去看的能力決定很多事情,你聽到你所能聽到的,而不是聽到那個存在的。如果一個佛經過,你或許無法認出他;當佛經過的時候,你真的在那裡,但是你錯過了它。你有在那裡!當耶穌活著的時候,你們有在那裡,但是你們將他釘在十字架上。很難去看,因為你們以你們自己的方式在看,你們有觀念、你們有類別、你們有態度、你們透過那些來看佛和耶穌。

  對你而言,耶穌看起來像一個罪犯。當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時候,他是跟其他兩個罪犯一起被釘死的,在他的兩邊各有一個賊,三個一起被釘在十字架上,而耶穌就在兩個賊的中間,為什麼呢?不知道怎麼樣,他被認為是一個不道德的罪犯,那是你們當時的判斷。即使耶穌現再來,你們也會以同樣的方式來判斷他,因為你們的判斷和標準並沒有改變。

  耶穌跟任何人在一起,跟每一個人在一起。他呆在一個妓女的家,全村的人都反對他,但是他的價值觀是不同的。那個妓女來,用她的眼淚洗了他的腳,她說:「我是有罪的,我是一個罪人,而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你來我家,我將會解除我的罪惡感,我將會再度變得活生生,如果耶穌能夠來到我家,那麼我就被接受了。」所以耶穌就去了,他呆在那裡,但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反對他。他到底是那一類型的人,居然跟妓女在一起!但是對耶穌來講,愛就是價值,從來沒有人給過他一個如此的「愛的邀請」,他無法說不,而如果耶穌說不,他就不可能是一個成道的人,那麼他就只是在尋求社會的尊敬,然而他並不尋求社會的尊敬。

  在另外一個村子裡,整個村子都跟一個有罪的女人來到耶穌那裡。舊約上面寫說:「如果有人犯罪,她必須被用石頭砸死。」男人可以不必如此,而女人必須被用石頭砸死,因為只有女人會犯罪,男人從來不會犯罪,因為所有這些經典都是男人所寫的,這是一個很大的難題,所以他們去問耶穌,他們在玩一個把戲,因為如果耶穌說:「不,不要殺死這個女人,不要判斷。」那麼他們就能夠說:「你違反經典。」而如果耶穌說:「是的,將這個女人殺掉,用石頭將她砸死。」那麼他們會說:「你那'愛你的敵人'的訊息到哪裡去了,你那'不要論斷人,以免你被論斷'的訊息到哪裡去了。」

  所以,他們是在玩一個把戲,他們在創造一個兩難式——一個邏輯的兩難式。不論耶穌說什麼,他都一定會落入陷阱,但是你無法使一個成道的人落入陷阱,那是不可能的,你越是試著要使他落入陷阱,你將會落入他的陷阱,所以耶穌說:「經典完全正確,但是只有那些從來沒有犯過罪的人才走到前面來,將石頭放在你們的手中,殺害這個女人,但是只有那些從來沒有犯過罪的人。」群眾開始消失,那些站在前面的人向後退回去,因為要由誰用石頭來砸這個女人。

  他們變成耶穌的敵人,而當我說「他們」,我的意思是說「你們」。你們一直都在這裡,但是你們不能夠認出,你們不能夠看,你們是瞎眼的!那就是為什麼你們一直都覺得世界是不好的,沒有成道,而每一個人都是病態的,事實並非如此,但是你只能夠看到病態,因為你是病態的;你能夠瞭解生病,因為你是生病的;你無法瞭解健康,因為你從來沒有健康過,健康的語言已經被你遺忘。

  我聽說過關於一個猶太教的神秘家,他的名字叫做鮑爾仙姆(BaalShem)。有人問鮑爾仙姆說:「財富和智慧,那一個比較重要,那一個比較有價值?」那個人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所以鮑爾仙姆笑著說:「當然,智慧比較重要,比較有價值。」然後那個人說:「那麼,鮑爾仙姆,第二個問題:我一直都看到你這個聰明的人在侍候有錢人,你總是去到有錢人的家裡,但是我從來沒有看過任何有錢人來侍候你這個聰明的人,而你還說智慧比財富更有價值,那麼,請你解釋這個現象讓我知道。」

  鮑爾仙姆笑著說:「是的,聰明的人去到有錢人那裡,因為他們聰明,所以他們知道財富的價值,而那些有錢人,他們只是有錢,其他沒有什麼,他們無法瞭解智慧的價值,當然,我會去到有錢人那裡,因為我瞭解財富的價值,而那些可憐的白癡,他們只是有錢,其他沒有,他們無法瞭解智慧的價值,所以他們從來不來找我。」

  如果你看到一個聖人去到一個皇宮,你會說:「好啊!這個人不是聖人。」你就是這樣判斷。因為你是透過你自己的眼光來看,財富對你來講是有意義的,所以你就這樣判斷。你只能夠跟隨一個拋棄財富的聖人,因為你是財迷心竅的,你透過你來看,而任何你所說的都比較是關於你,而比較不是關於任何其他人,它總是關於你,你是參考的對象。當你說佛陀沒有成道,你並不是意味著如此,你只是意味著:「對我來講,他看起來並非成道。」

  但是你算老幾?成道難道要依靠你的態度、你的方式和你的觀點嗎?你有固定的思想類別,而你繼續在使用那些東西,對你而言,病態心理學是可以認出的,但是成道是無法認出的,你無法瞭解比你更高的,這一點要記住,你只能夠瞭解比你更低的,或者,頂多你只能夠瞭解跟你同一程度的,你無法瞭解更高的,那是不可能的。要瞭解那更高的,你必須走得更高。你只能夠瞭解更低的。

  以這樣的方式來看,一個瘋子無法瞭解你。瘋子不可能瞭解你,他透過他的發瘋來看事情,但是你能夠瞭解一個瘋子,他比你更低,正常的人能夠瞭解那些走下坡的、病態的、不正常的人,但是他無法瞭解更高的人。即使弗洛伊德也會害怕。

  容格在他的回憶錄裡面寫到:有一次他想要分析弗洛伊德的夢。他是弗洛伊德最偉大的弟子之一,他們搭乘同一條船旅遊到美國,所以有好幾天的時間,他們都在一起,有一天容格湊足了勇氣,他是當時跟他最親近的弟子,他告訴弗洛伊德說:「我想要分析你的夢,所以請你告訴我你的夢,任何夢都可以,我們有很多很多天會在一起,所以我可以分析它。」弗洛伊德怎麼說呢?弗洛伊德說:「你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分析我的夢,我將會失去我的權威,我不能夠把我的夢告訴你。」

  當代最偉大的心理學家弗洛伊德也可能患跟其他任何人同樣的病。當容格說:「我將要離開你。」他從他的椅子掉下來而變得無意識,他昏過去了,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他是無意識的,因為「一個弟子要離開他」的這個概念使他震驚,只是一個弟子說:「我將要離開你。」他就非常震驚。

  如果你告訴一個佛說:「我將要離開你。」你能夠想像他會跌下來而變成無意識嗎?即使一萬個弟子全部都離開他,他也會很高興,高興到如果你們走,他將會覺得很好,為什麼呢?你的心理學家也跟你一樣,他們不是來自上方,他們也有同樣的問題,所以一個心理學家會到另外一個心理學家那裡去接受分析,它不像一個醫生到另一個醫生那裡接受治療,對醫生而言,那是沒有問題的,他們是可以被原諒的,但是對心理學家而言,那似乎是荒謬的,一個心理學家到另外一個心理學家那裡去接受分析?那是什麼意思?那意味著他是一個普通人,而心理學只是一項職業。

  佛陀不從事任何行業,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已經悟到一個新的真相,他已經到達一個新的存在狀態,現在他能夠從高峰來看,他能夠瞭解你,但是你不能夠瞭解他,不論他怎麼嘗試都無法使你真正瞭解他,除非你不執著於他的語言,而看他的人格,否則你將會繼續誤解他;除非你被他的磁性所抓住,而不陷住在他的語言,否則你將會繼續誤解他;除非你變成好像一塊鐵,被他的磁力所吸住,否則你將不能夠瞭解他,你將會誤解,那就是為什麼你不能夠看,但是這個世界總是有成道的人。病態心理學被承認,因為我們是病態的,我們能夠看到它,而且瞭解它。

  第二,在整個人類的歷史裡,即使只有一個人曾經成道,即使只有一個佛陀,他也足夠將他的人格顯示給你,如果它能夠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為什麼它不能夠發生在你身上?如果有一個種子能夠變成一朵花,那麼每一個種子都有潛力變成一朵花,你或許只是一個種子,但是現在你知道你的未來,現在你知道更多更多是可能的。

  但是對於人的頭腦來講,事情的發生剛好相反,它一直都是這樣在發生。你看到一個繭,然後它破開來,蝴蝶飛出來。但是對人來講,它似乎完全相反,人一生下來就像是蝴蝶,然後他進入繭;每一個小孩比他將來都更像佛。注意看一個小孩,注意看他的眼睛,它們比任何成人的眼睛都更像佛,他坐的方式、他移動的方式、那個優雅、那個美、那個活在當下這個片刻,甚至他的憤怒也都是美的,它是那麼盡情,每當任何一樣東西是盡情的,它就是美的。

  注意看一個小孩子,當他在生氣的時候,他又跳又叫,只要看!不要顧慮到你自己,而認為他在打擾你,只要注意看那個現象,那個憤怒也是美的,因為小孩子生氣的時候非常盡情,毫無保留,他就是憤怒。他是那麼地真實,所以毫無壓抑,他不會保留,他憤怒,然後變成憤怒。注意看一個小孩,當他愛的時候、當他歡迎你的時候、當他靠近你的時候,他就好像一個佛。但是不久你就會幫助他,社會就會幫助他進入那個繭,然後他就會在那個繭裡面。

  我們馬上就從搖藍進入墳墓,所以有那麼多的病態心理學,因為沒有一個人被允許成為自然的,病態的心理被強加在你身上,你被逼進籠子裡,你被關進一個死的形式裡,然後你自然的本性就遭殃了,你就無法走出來,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病態存在,這個病態是人造的,當人類變得越文明,他就變得越病態,所以現在的準則是這樣:如果你的國家瘋子比較少,那麼就可以知道得很清楚,你是比較不文明的;如果在你的國家裡,瘋子正在增加,每一個人都在發瘋,每一個人都去找心理分析學家,那麼就可以知道得很清楚,你的國家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國家。

  當任何一個國家達到最佳狀態,每一個人都會發瘋,文明把你逼瘋,因為它不允許你成為你自然的自己,每一樣東西都被壓抑,當遭到壓抑,每一樣東西都受到打擾,你甚至無法自然呼吸,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談了,即使你的呼吸也不自然,你無法深深地呼吸,因為社會不允許你深深地呼吸。

  要深深地呼吸,因為如果你深深地呼吸,你就無法壓抑你的本能,如果你想要壓抑任何東西,你可以觀察你裡面呼吸的改變,如果你生氣,而你想要壓抑它,你將要怎麼辦?你會立刻停止呼吸。當憤怒的時候,呼吸會加深,因為憤怒需要你裡面血液的一個熱流動,憤怒需要更多的氧氣,憤怒需要你裡面的一些化學改變,透過呼吸,那些改變會發生,所以每當你覺得生氣,而你想要去壓抑它,你就不能夠很自然地呼吸,你將會採取膚淺的呼吸。

  注意看一個小孩,當你禁止他做什麼事,他的呼吸立刻會變膚淺,他就不能夠深深地呼吸,因為如果他深深地呼吸,他就無法遵照你的命令,那麼他就會做任何他喜歡做的,所以,甚至沒有一個人深深地呼吸,如果你深深地呼吸,你的性中心就從裡面被按摩,而社會反對這個。作慢呼吸、淺呼吸,不要深入,那麼性中心就不會被打擊!

  事實上,文明人已經變得不能夠有深的性高潮,因為他無法採取深呼吸。在愛的行為裡,你的呼吸必須非常深,使你的整個身體都涉入,否則你將無法達到高潮,你將會感挫折。有很多人來找我,他們說:「在性裡面沒有快樂,我們繼續在做它,就好像一個機械式的行為,只是將能量丟失,做完之後,我們感到挫折和沮喪。」原因不在性,原因只是:他們沒有全然進入它,它變成局部性的,只有精液被釋放出來,然後他們就覺得虛弱;透過它,什麼東西也沒得到。

  如果像動物一樣,整個身體都涉入;如果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激起而開始抖動,如果整個身體都變成像一個電力,而感覺在活動;如果你變成沒有自我、沒有頭腦、思想不存在;如果你就是身體,在韻律中移動,在韻律中震動,那麼你在它裡面將會有一個深深的快樂,你將會覺得放鬆,就某種意義而言,你被滿足了。

  但是這種事不能夠發生,因為你無法深呼吸,你很害怕,注意看身體,身體有兩端,一端用來攝取,你的頭部用來攝取,上端用來攝取食物和空氣,接受印象、思想、以及任何東西。你從上半部攝入,這是一端。下半身是用來放出的,它不是用來攝入的,你無法從下半身攝入任何東西,下半身是要放出的、是要鬆開的;你從上半身攝入,然後從下半身放出。

  但是文明人只是攝入,而從來不放出,這種情形產生了病態,因此你就發瘋了,它就好像吃東西,然後一直儲藏它,從來不排泄,你將會發瘋。另一端必須被使用。如果某人是一個吝嗇鬼,他自然會變成便秘,注意看任何吝嗇的人,他將會遭受便秘之苦,吝嗇是一種靈性的便秘,他們繼續聚藏,任何東西都不放過。

  那些反對性的人,他們不知道他們正在做的是吝嗇的行為,他們繼續攝入食物,但是他們不放出性能量,然後他們將會發瘋,不需要只從性中心來釋放能量,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從頭頂的薩哈斯拉來釋放能量,但是不管怎麼說,能量必須被放出,你不能夠聚藏它,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被聚藏。世界是一個流動,它是一條河流。攝入,然後放出,如果你攝入,而從來不放出,你將會發瘋。

  事情就是這樣的在發生:每一個人都在取,而沒有人在給。當一個給予的片刻來臨,你就會變得害怕,你只想取,即使對愛來講也是一樣,你想要某人愛你,然而基本的需要是你應該愛某人,那麼你就會被釋放出來,如果某人愛你,那是不會對你有所幫助的,因為這樣你還是在攝入,這兩極都必須被平衡,然後健康才會發生,那就是我所謂正常的人,一個正常的人是一個攝入和給出平行的人、平衡的人,這樣他才算正常。

  一個攝入太多,而給出不平衡的人,我稱那個人為不正常的人,他根本沒有給出,即使他有時候會給予,那也必須受到強迫,那不是出於他的自願,你可以從他那兒奪取一些東西,你可以強迫他給予,但是他將不會給予,他的給出就好像一個灌腸器,那是不自然的。你可以強迫他,但是他不會自己排泄,他還沒有準備好。繼續聚藏每一樣東西是不正常的,這樣他將會發瘋,因為整個系統都受到打擾,這是不正常的,而超正常的人是一個只有給而從來不取的人。

  這是三種情況:不正常的人只有取,而從來不給;正常的人給和取是平衡的;而超正常的人是只有給,而從來不取。佛是一個給予者,瘋子是一個攝取者,他站在跟佛相反的一端,如果兩端是平衡的,你就是一個正常的人,至少要成為正常的人,因為如果不能夠正常,你將會往下掉而變成不正常。

  那就是為什麼「給予」在所有的宗教裡都那麼被強調。給予!不管它是什麼;給予,不要以攝取來思考,那麼你將會變成超自然的,但那是一件離得非常遠的事。首先要成為正常的、平衡的,任何你所攝入的,要將它給回去世界,你只要成為通道,不要聚藏,那麼你將永遠不會發瘋,你將永遠不會成為神經病的、精神分裂的、心理症的,或者不管你要怎麼稱呼它。

  我對正常人的定義是:一個平衡的人,一個完全平衡的人。沒有什麼東西被保留,他將氣吸入,然後讓它吐出,進來的氣和出去的氣是一樣的、平衡的。試著成為平衡的,一定要記住,你必須將你所收到的給回去,這樣的話,你將會成為活生生的、健康的、寧靜的、和平的、快樂的。有一個深深的韻律將會發生在你身上,而這個韻律的發生是透過一個「給」和「取」的平衡。

  但是我們一直以攝入更多更多來思考,任何你攝入而沒有再給出的都將會產生打擾、緊張和痛苦,你將會成為一個地獄。在你將某些東西攝入之前,永遠都要想到將某些東西放出去。你有沒有觀察到,你總是強調吸進來的氣?你從來沒有強調呼出去的氣,你將氣吸入,然後身體將氣吐出。將這種情形調過來,你將會變得更正常,著重在呼出去的氣,僅你的可能,將氣呼出,而讓身體來吸入。

  當你吸入,而沒有放出,你的肺就充滿二氧化碳,那麼你就繼續攝入,而你從來不將整個胸部的東西都排放出去,你繼續將二氧化碳逼進體內,然後你的呼吸就變得很淺,而整個胸部就充滿二氧化碳。首先將它丟出,忘掉攝入,身體將會照顧它自己,身體有它自己的智慧,它比你更聰明,將氣呼出,忘掉攝入,不要害怕,你不會死,身體將會攝入,而它將會攝足它所需要的,你呼出多少,它就會攝入多少,平衡將會存在,如果你只是攝入,那麼你將會擾亂平衡,因為有那個聚藏的頭腦存在。

  我曾經呆過很多很多人的家,我看到人們搜集了很多東西,以致於他們不能夠生活,沒有空間可以生活,而他們還繼續在聚藏。他們繼續在聚藏,他們認為某一天將會需要用到那些東西。任何不需要的東西,不要聚藏它,而如果別人更需要這些東西,那麼最好將它給他,成為一個給予者,你將永遠不會成為病態的,所以古老的文明都以給予為基礎,而現代的文明以聚藏為基礎,那就是為什麼有更多的人變得不正常、變成神經病。每一個人都在問要從那裡得到,而沒有人在問要去那裡給予、要給誰。

最後一個問題:

  在你每一天的談話裡,你都談到覺知——全然的覺知,沒有間斷的覺知等等。你也說它無法由頭腦或由重複一個思想而達成,它只能夠被感覺到,但是一個人怎麼能夠感覺到,除非他能夠達成它。那個感覺是什麼?那個感覺是達成的前兆,但它是什麼?如何去想像或投射那個尚未發生的?它的發生也是藉著排除頭腦嗎?整個過程是怎麼樣?這要怎麼做才可以?

  當我說覺知無法由頭腦達成,我的意思是說:你無法藉著想它而達到它,你可以一直去想它,但是你將會老是在繞圈子,當我說它無法由頭腦達成,我的意思是說它無法藉著思考而達成,你必須去練習它、你必須去做它,它只能夠藉著「做」而達成,不能夠藉著思考而達成,這是第一件事。所以不要一直去想:覺知是什麼,要如何達成它,或者結果將會是什麼;不要一直思考,開始去做它。

  當正在街上走路的時候,要有覺知地走,那是困難的,你會一直忘記,但是不要害怕,每當你再度想起時,要保持警覺,踏出每一步要保持完全警覺,要知道,要保持跟那個步子在一起,不要讓頭腦移到其他地方。當吃東西的時候,吃,要有覺知地咀嚼,不論你在做什麼,不要機械式地做它,那是不同的。當我說:它只能夠被感覺,它的意義是:比方說,我能夠機械式地舉起我的手,但是我也能夠帶著完全的警覺舉起我的手,我的頭腦意識到我的手被舉起來。做它、嘗試它,先機械式地做,然後再覺知地做,你將會感覺到那個改變,那個品質將會立刻改變。

  帶著警覺走路,那麼你的走路就會不同,一個不同的優雅將會表現在你的走路,你將會更慢地移動、更優美地移動。如果你機械式地走路——只是因為你知道如何走路,而不需要警覺,那麼,那個走路是醜陋的,在它裡面沒有優雅。帶著覺知做任何你在做的事情,然後感覺那個不同,當我說「感覺」,我的意思是說「觀看」,先機械式地做,然後帶著覺知來做它,感覺那個不同,你將能夠感覺到那個不同。

  比方說,如果你帶著覺知來吃,那麼你就不能夠吃比你身體的需要更多。人們一直來找我,他們說:「使我們節食。我的體重一直在增加,身體一直在累積。使我們節食。」我告訴他們:「不要想節食,只要去想'意識',藉著絕食,將不會有什麼事發生,你做不到,你在某一天做它,隔天你就放棄了,你無法繼續,倒是,你要有覺知地吃。」

  那個品質將會改變。如果你帶著覺知來吃,你將會嚼得更多;帶著無意識的、機械式的習慣,你只會繼續將東西填進胃裡,你根本沒有在嚼,你只是在填飽肚子,那麼就沒有快樂,因為沒有快樂,所以你需要更多的食物來得到那個快樂;沒有滋味,所以你需要更多食物。

  只要警覺,然後看看會怎麼樣,如果你是警覺的,你將會嚼得更多,你將會更加感覺到那個滋味,你將會感覺到吃的快樂,這需要更多的時間。如果你用餐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那麼如果帶著覺知來吃等量的食物,你將需要一個半小時——三倍的時間。半個小時的時間,你將只能夠吃三分之一的量,而你將會覺得更滿足,你將會更享受那一餐。當身體享受,它就會告訴你什麼時候要停止。當身體根本沒有享受,它從來不會說什麼時候要停止,所以你就繼續,那麼身體就變遲鈍,你就永遠不會聽到身體在說什麼。

  你在吃東西的時候心神不在那裡,那會產生問題。心神要在那裡,然後每一個步驟都將會慢下來,身體本身將會說:「不要了!」當身體這樣說,那就是正確的時刻。如果你是覺知的,你就不會侵犯到身體的秩序,你將會停止,所以,要讓你的身體說。身體每一個片刻都在說,但是你沒有在聽。要警覺,然後你就會聽到它。

  當我說:「感覺它。」我知道那是困難的,你沒有覺知怎麼能夠感覺到覺知?我不是說你現在就能夠感覺到佛陀的成道,但是一個人總得去開始。你或許無法得到整個海洋,但是一滴,只要一滴海水,就能夠給你那個味道,而那個味道是一樣的。如果即使只有一個片刻你變得覺知,你就已經嘗到了佛性,它是短暫的,只是驚鴻一瞥,但是如此一來你就知道得更多,而這個將永遠不會透過思考而發生在你身上,它只會透過感覺而發生。

  重點在於感覺,重點在於「活過的」經驗。思想是假的,你可以一直想關於愛的事情,而且創造出理論,你甚至可以用愛的論文或愛是什麼的論文來拿到博士學位,而不曾處於愛之中。你或許不知道愛是什麼,你或許從來沒有感覺過它;你能夠在知識上增加,但是在你存在的任何方面都沒有成長,而這是兩個不同的層面。你可以一直增加知識,你的頭將會繼續成長得更大更大,但是你將會維持同樣渺小的自己。

  那麼就沒有什麼東西真正在成長,只有累積,當你開始感覺事情,你就成長,你的存在就成長,一個人總得在什麼地方開始,那麼就開始吧!將會有錯誤,那是一定的。你將會繼續忘記,那是自然的,但是不要感到挫折,不要拋開努力說:「我做不到。」你做得到!存在耶穌或佛陀裡面同樣的可能性也存在你裡面,你是種子,你根本不缺任何東西,你只是一個不同的排列,你只是一個混亂的整體,每一樣東西都有了,你能夠變成一個佛,但是你的品質需要一個重新組合。

  目前你是混亂的,因為沒有排列,當你開始覺知,那個排列就會產生,只要藉著你的覺知,東西就會開始排好隊,而你目前的混亂就會變成一個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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